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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发表时间: 2025-06-14

祁正民偷偷从医院里跑回来了,没告诉祁良。

他抬头看着儿子,祁良穿着深灰色的外套,因为从工地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头上戴着帽子,从进门开始还没摘下来,帽檐下方的青年,眼中带着疲倦,眼皮下方微微发青,整日干着辛苦又危险的工作,皮肤有些粗糙。

扶着自己的时候,祁正民都能感受到他手上的茧子。

祁正民张了张嘴,随后语气跟商量似的对祁良说:“医院里睡不好,我想回家来”。

还有一句话没说,反正也治不好了,不如回家。

祁良瞧着他的面色,就这么几天没见,祁正民好像又瘦了一些。

晚期的癌症,病人头上悬了一个挂钟,滴滴答答时间流逝,等指针不再摆动的时候,人寿就到了尽头。

从查出癌症再到今天,祁正民的病已经两年了,是同类病症中治疗效果算好的病人,医生当时就跟祁良说过,情况好的话还有两年到三年的时间。

现在已经两年零四个月了。

祁正民嘴唇上长出了胡子,之前请的护工阿姨负责照顾他的起居,胡子却是祁正民自己刮的。

刮了也好像没刮过。

半晌,祁良忽然点了点头,“好,我这几天都在家”。

祁正民笑了,他看到桌上的药片,这才乐呵呵地去拿起来吃,“去做饭吃吧,我身上带着病菌,不好给你弄”。

“嗯,少看会电视,困了就喊我”,祁良站起身,身量比患病的父亲高大。

“行”。

家里的装修还停留在几年前的样子,木质的茶几和餐桌,三室一厅,两个洗手间,屋里还算宽敞,而且房子朝南,白天可以照到太阳光

长时间不在家,祁良的卧室里床铺都是收起来的,每次回家再铺开。

在卧室里换掉了身上的脏衣物,穿了居家服,祁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前几天风沙重,赶工期的那几天连澡都来不及洗。

眼下头发已经脏了。

祁良走进洗浴间,洗澡洗头发。

热水顺着脊背流下去,手指上传来一阵刺痛,祁良抬起来一看,拇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还挺深。

被热水烫到有些刺疼,洗完澡出来,祁良从装着药物的箱子里找了创可贴,一并处理一下身上的一些小伤。

撩起长裤裤腿,脚踝上也有伤口,很多时候都要在深山里立塔、上高空工作,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客厅里电视声音不大不小,在卧室里也能听到,祁良随意地贴好创口贴,这才出去做饭。

冰箱里没有食材,就剩下半个月前买的鸡蛋,祁良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21点03分。

“爸,我下去买点吃的”,跟坐在沙发上的祁正民说了一声,祁良这才拿着钥匙下楼。

步行三四百米,就能到最近的小吃街,夜里正是生意最旺的时候。

闷热的夜晚,很多人穿着拖鞋背心,三三两两出来吃宵夜。

祁良买了一份盖浇饭,人太多,得等一会儿。

坐在门口的餐桌上,祁良低头看手机,上个月的工资已经到账了,分币不差,祁良往固定的卡里存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留在微信里,日常开销用。

护工阿姨给祁良发了几条消息,大概就是说祁正民在医院的情况不好,夜里睡眠很差,吃不了多少东西。

这一次也是,祁正民直接自己回家了。

祁良给阿姨转了钱,随后说了句谢谢。

周边人声嘈杂,祁良视线一直盯着屏幕,医生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两年到三年……

祁良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抬头望着外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明明是热闹的场面,他只觉得周遭的画面像无声的电影,耳边一下子安静了。

“你的餐好了,帅哥?”,老板拎着打包盒递给他。

祁良回过神来,说了句谢谢就拎着东西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祁良躺在床上,房间里黑漆漆地,他睡意全无。

听到外面杯子掉地的声音,祁良翻身下床,发现祁正民屋里开着灯,这么晚了,似乎也没睡着。

祁良快步走进去,只见祁正民蜷缩着身子靠在床边,神色很是痛苦,地上是被打碎的玻璃杯子。

他想起来喝水,没想到腹部又开始疼了。

“爸,我带你去医院”,祁良扶着他,给他披上衣服外套,这就准备背着他下楼去。

却被祁正民拦住了,他咽了咽口水,单手捂着腹部,而后说:“不用,爸不去了……”。

“吃点止疼药就行,不去医院了”。

祁良没听他的,“止疼片不管用”。

祁正民紧紧抓着他的手,忽然说道:“去医院也不管用,爸就想……在家里多待几天”。

“不去了,爸不去了”。

望着祁正民的眼睛,里面的眸光就像风中残烛。

随时都会熄灭。

祁良胸膛微微起伏着,他的手颤了颤,而后说:“爸,我有钱,你治疗的钱够用,我还攒了……”。

“爸知道……爸知道你有钱”,祁正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拍了拍祁良的手背。

“不是钱的事,爸知道你有本事,能给我赚钱治病……”。

“我这病,来不及了”,祁正民每说一句,脖颈之下的骨头就清晰几分,毫不怀疑,他现在这个体重,祁良可以很轻松地背起他。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一时间安静到只听得见祁正民急促的气声。

“帮我倒杯水吧,儿子,爸吃完药想休息了,你也去睡吧”,祁正民拍拍他的肩膀,从嘴角挤出一个笑来。

祁良垂眸,眼中夹杂着无力和隐隐的痛,如果不细看,很难发现。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而后重新倒了一杯水,拿出止疼药给祁正民。

这样的场景,又一次在他面前上演,祁良将手指插入头发,弓起的脊背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雏形,很多年前,这副身体就已经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祁正民眼睛酸涩,心中涌上来无限的愧疚和痛苦。

生命的流逝无法改变,生老病死,每个人都逃不掉的,而现在刚好轮到他了。

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祁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