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憋出内伤的老太太好不容易抓住了江氏的把柄,她“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江氏,你瞧瞧你干的好事,珍儿这才刚跨进侯府门槛,你就把她烫成这样,你当真如此容不下她?铁了心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地上的刘氏正哭得死去活来,“哎哟哎哟”的哀嚎声跟唱苦情戏似的。
她身边的秦景岚和秦景月连忙上前搀扶,那动作,行云流水,合得那叫一个默契,仿佛提前排练过八百遍似的。
秦景岚恶狠狠地看向江氏,那眼神,仿佛要把江氏生吞活剥了。
“母亲也太过分了,我姨娘不过只求在侯府有个栖身之地,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害她如此!”
刘氏一边哭一边装可怜,那哭声,抑扬顿挫,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安侯府老太太去了,后辈正在哭丧呢。
“老夫人,老爷,夫人这般欺负我,我实在没法在这府里待了。就,就让我死了吧……”
说着就作势要挣脱秦景岚和秦景月的手,往柱子上撞去。
秦景岚一手拖住刘氏,一手指着江氏,怒气冲冲地威胁道:
“我姨娘若是有个好歹,在场欺负我娘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定不会放过!”
秦景月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眼眶含泪,装出一副柔弱善良的模样,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
“哥哥,莫要冲动,莫要让姨娘为难。”
秦朝朝凉凉地扫了秦景岚一眼,这兄妹俩一唱一和,配合得那叫一个完美,不去街头卖艺简直是屈才。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冲秦景岚抛了个假笑,慢悠悠地说道:
“哟呵,狠话谁不会说呀,长兄说话可要讲证据的,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当自己是江湖骗子,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吧?”
这两日把脸都丢到姥姥家的秦云桥,憋了两天闷气,终于找到了出气筒。
他狠狠地瞪了秦朝朝一眼,又转向江氏,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沉脸说道:
“婉娘,你这是做什么?珍儿不过一个府上的姨娘,你何必如此?你就不能宽容些。”
江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当她是傻子,铁了心要偏袒刘氏了。
江氏心里对秦家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有了,她面上还是保持着端庄的笑容,掩下眼里的丝丝寒意,平静地开了道:
“母亲,老爷,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我眼见刘姨娘端茶的手直哆嗦,好意提醒,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亏得我还未碰到茶盏,否则,只怕真被讹上了,我还不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太太自知理亏,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
“你这是在指责我不明事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江氏不卑不亢,优雅地福了福身。
“母亲明鉴,儿媳不敢。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还望母亲仔细思量。”
秦朝朝在一旁看得直呼过瘾,差点没给江氏拍手鼓掌,她站了起来,眼神锐利,脸上却笑嘻嘻的。
“祖母,这茶盏在刘姨娘手里端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掉了?原因嘛,有俩。要么是刘姨娘想诬陷母亲,要么是刘姨娘想烫伤母亲,不管是哪个,刘姨娘都脱不了故意为之的嫌疑,这把戏也忒老套了。”
话音刚落,刘氏脸色白得像刷了几层墙灰。她本以为江氏母子好拿捏,没想到一上来就给她好大个下马威。
扶着刘氏的秦景岚感觉到刘氏的颤抖,急得直跳脚:
“秦朝朝,你休要血口喷人。”
从进门就一直没说过话的秦朝阳站起了身来,语气温润,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
“咱们侯府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庶子对主母嫡女大呼小叫了?你们是要让父亲背上宠妾灭妻的恶名吗?”
秦景岚被秦朝阳扣下的这顶大帽子压得脸色涨红,刚要反驳,却被秦云桥凉凉的眼神吓得立即噤了声。
秦云桥心里明白,如今刘氏和岚儿月儿初入侯府,现在还不是和江氏等人闹得太僵的时候,而且朝阳说得在理,侯府规矩森严,妾室庶子女确实不该对主母嫡子女如此无礼。
南楚重规矩。侯府已是满城风雨,若是再闹出他任由妾室庶子庶女欺凌正室嫡子嫡女的风声,怕是朝堂上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刘氏见儿子被训,心疼不已,却也不敢再闹,只能咬着嘴唇,低头抽泣。
老太太本想帮刘氏说话,可看到儿子阴沉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景岚不服气,又不敢在秦云桥面前太过放肆,他冷哼一声,小声嘟囔:
“不过是洒了一点茶水,有什么好计较的。”
秦朝朝可不会惯着他,立即怼了回去:
“长兄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敬茶之礼乃是府中规矩,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遵守,日后还如何在府中立足?”
秦景岚被秦朝朝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要再次发作,秦云桥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
“住口!还嫌闹得不够吗?”
秦景岚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气呼呼地别过脸。
秦云桥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别再吵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秦云桥状似温柔,伸手去拉江氏的手,假惺惺地说道:
“婉娘,珍儿初来乍到,有些不懂规矩,你就多担待些。”
若是往日,江氏一定会发自内心的对他的要求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地去满足,甚至会想尽办法让他开心。
但如今,江氏掩下眼里的嘲讽,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但她面上不显,见好就收,她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老爷放心,我自会以礼相待。只是这府里的规矩,还望大家都能遵守。”
江氏与秦云桥成亲以来,一直都是温婉大度的,这两日的态度,秦云桥这还是头一回见。
他一怔,随即笑道: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