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纺织厂，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对着夏菊香指指点点，眼神各异。
“淑英，我不在这几天，厂里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夏菊香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从这些人眼里看不出对她的同情，反倒有股子嫌恶和鄙视。
怎么的，她家老头子死了，她还被人给晦气上了？
蔡淑英一脸纠结，似在考虑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她，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口，就有人找茬来了。
“哟，香姐这就回来上工了？我还以为你刚得了一大笔赔偿，得在家多享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这道讥讽声是从洪宝玉口中传出来的，她是萧卫山的小姨子，当初就是靠着这层关系才进了纺织厂，还被安排在夏菊香手底下。
因为两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老头子又在萧卫山手底下干活，所以夏菊香经常对洪宝玉偷懒耍滑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闹僵了关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如今老头子都死了，她凭什么还惯着这坨臭狗屎？
“我得了赔偿关你什么事？你这么羡慕，那就祈祷你男人也早点死吧！”
本来一大早上班就心烦，还有不知死活的非要撞上来找骂！
“夏菊香，给我闭上你的臭嘴！我男人好着呢，要死也是你死，我男人永远不会死！”
“呵，是人都会死，你男人是乌龟王八蛋啊？还永远不会死，嫁一颗蛋瞧把你给宝贝的！”
“夏菊香！”
洪宝玉气得一张脸成了调色盘，嚷嚷着就要冲上去她，得亏被旁边的同事拦住了。
“行了宝玉，你还在她手底下干着呢，把关系闹僵了，小心她以后给你穿小鞋。”
“是啊，我瞅着香姐现在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家那口子他堂姐是当医生的，听说那天就瞅见香姐把她几个儿子都打了个遍。她平时多宝贝这几个儿子啊，现在说打就打，多半是精神不正常了，你可千万别去惹她了。”
“松开，都给我松开！”洪宝珠生气地甩开几人。
她姐可说了，只管在厂里给夏菊香找不痛快，一切都有她和姐夫在背后撑腰，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要我说啊，这许大哥可真是死得不值，这前脚刚死，后脚就有人拿着钱出门吃香喝辣了，也不管家里几个孩子的死活。我估摸着啊，这怕不是有人想把钱捏在手里，趁早再找个第二春吧！”
“不会吧，我瞧着香婶子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不好说，听说她在葬礼上哭得那么惨都是为了赔偿金，一拿到就去高高兴兴出门采买去了，八成两人早就过不下去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进了夏菊香的耳朵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就说大家看她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原来是洪宝玉这坨屎从中发挥了作用！
“宝玉你别乱说，这毁人名声，可是要蹲大狱的。”蔡淑英看不过去，站出来帮着说了句话。
“英姐，你用不着吓我，她一个寡妇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洪宝玉鄙夷地看向夏菊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整这事，真是给我们厂子丢人！”
夏菊香忍无可忍，一巴掌就招呼到了她脸上。
“老娘真是给你脸了，还敢站我头上来拉屎，我今天非得撕了你这张烂嘴不可！”
“啊——！”洪宝玉尖叫一声，“夏菊香你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拼了！”
两人瞬间厮打在一起，旁边的同事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分开她们。
“你个嘴里插了开塞露的臭货，张口就拉的毛病改不掉了是吧？老娘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好好做人！”
夏菊香一手拽住洪宝玉的头发，又是一巴掌呼了上去。
洪宝玉气得发狂大叫，一双爪子狂抓，结果全挠旁边人脸上去了，气得她们也都趁乱给了洪宝玉几拳。
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有报仇的机会，不打白不打。
等纺织厂主任接到消息赶到时，洪宝玉正坐在地上大哭大叫。
“没天理了，寡妇打人了，把我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有没有人来为我做主啊？”
夏菊香环臂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就像是啥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洪宝玉见着纺织厂主任，突然爬起就朝她冲了过去，抱着她的大腿就不肯放了。
“主任啊，你可来了，你看看夏菊香她把我打成这样，我以后都上不了工了，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主任啊，我家男人丧事才刚办完，她就在厂子里散播谣言说我要找第二春，这事搁谁身上能忍啊？”
夏菊香作势擦了擦眼泪，俨然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主任，你别信她，她都是装的！她刚才打我可不是这副样子，她是恨不得把我往死里打啊！”
“主任，你今天要是不让她还我个清白，那我可就只能撞死在这儿，跟我家那老头子一块去了！”
“主任……”
“主任……”
“行了，都给我闭嘴！”主任一声怒吼，整个车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儿是上班的地方，是用来给你们打架吵闹的吗？我说你俩加起来也快一百岁的人了，还学人小年轻打架，不怕稍微碰着哪儿，直接就过去了？”
“主任，是她先动手打我的！”洪宝玉指着夏菊香，“不信你看，我这脸上可还有两个大大的巴掌印呢，都是她打的。”
“主任，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好说话，轻易不动手的，要不是她实在说话太伤人，我也不可能动手。”
“主任，我……”
“还说！坐地上像什么话，起来！你俩都跟我去办公室，别影响了其他人上工！”
洪宝珠麻溜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夏菊香一眼，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夏菊香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反正都闹成这样了，那她正好就顺理成章的把事办了，一举两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