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建设夏菊香的其他类型小说《寡妇老太重生八零,化身掌公主!许建设夏菊香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嘉点蓝莓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伏天,烈日高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哎哟哟,疼啊——老大媳妇,别打了,我不敢了……”夏菊香穿着一身破布烂衣,佝偻着瘦成皮包骨的身子躲闪,一边还双手作揖,哀声求饶。“死老太婆,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最后一顿饭,你还要给我撒的到处都是!”刘春丽手持一根藤条,怒骂着用力往她身上抽。夏菊香瑟缩着,求救般看向饭桌上熟视无睹的大儿子许建设。“老大啊,帮帮妈,妈疼啊——”“行了,赶紧让她吃完,就送她去老四家,多一秒我们不都亏了吗!”许建设吃饱喝足,嫌恶地说道。刘春丽收起藤条,恶狠狠地将她摁跪在地,指着地上那一滩米粥,“舔干净!敢剩下一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夏菊香不敢反抗,只能颤巍巍地趴在地上,边舔边流泪。她今年七十八岁,老伴早在三十年前...
《寡妇老太重生八零,化身掌公主!许建设夏菊香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三伏天,烈日高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
“哎哟哟,疼啊——老大媳妇,别打了,我不敢了……”
夏菊香穿着一身破布烂衣,佝偻着瘦成皮包骨的身子躲闪,一边还双手作揖,哀声求饶。
“死老太婆,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最后一顿饭,你还要给我撒的到处都是!”
刘春丽手持一根藤条,怒骂着用力往她身上抽。
夏菊香瑟缩着,求救般看向饭桌上熟视无睹的大儿子许建设。
“老大啊,帮帮妈,妈疼啊——”
“行了,赶紧让她吃完,就送她去老四家,多一秒我们不都亏了吗!”许建设吃饱喝足,嫌恶地说道。
刘春丽收起藤条,恶狠狠地将她摁跪在地,指着地上那一滩米粥,“舔干净!敢剩下一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夏菊香不敢反抗,只能颤巍巍地趴在地上,边舔边流泪。
她今年七十八岁,老伴早在三十年前就意外离世,独留她继续拉扯大四儿两女。
为了给孩子们买房结婚,她花光了老伴的抚恤金,一天打三份工;好不容易盼着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她又帮他们带儿带孙,尽全力托举他们。
前年,家中老房子拆迁,四个儿子平分拆迁款,发誓以后轮流每个月接她到家中赡养。她以为自己能安度晚年了,可这四个白眼狼啊,拿到钱就翻脸不认娘了,把她当狗还不如!
老大家安排她睡地下室,每天只给她吃一顿稀粥馒头,稍有不顺就打骂她出气;老二家和老三家安排她睡猪圈旁边,整天和猪同吃同睡;老四家干脆连门都不让她进,就在狗窝旁又给她搭了个窝,她甚至只能吃狗剩下的。
每每想到这儿,夏菊香心中就直泛苦水,她真悔啊!
“十二点了,走!”
许建设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拽起地上的夏菊香就往外走。
到了老四家,母子俩只看到面前紧锁的大门。
“老四,你人呢?这个月轮到你赡养妈了,你不会是想躲养吧!”许建设拨通电话,朝着那头的许建业大声质问。
“今天我岳母生日,我带老婆孩子出门了,你把妈领回去多住一天,明天再送过来。”许建业不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凭什么在我家多住一天?大家当初可是商量好了的,一家一月,多一秒钟都不行!”
“许建设,你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当初咱家就你一个上大学的,爸妈在你身上的花费可比我们都多,你多养一天怎么了?”
“你少跟我瞎掰扯,那我还说你娶媳妇比我多花了两倍呢!反正妈已经送到你家门口了,就这样!”许建设挂断电话,看向夏菊香,“妈,你就在这等着,我走了!”
说完,许建设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夏菊香可怜地拎着个小包袱站在原地,看着大儿子离开的背影,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日头越来越烈,夏菊香浑身被晒得通红,喉咙也干得快要冒烟。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又步履蹒跚着往回走,整整走了三个小时,才又走回了老大家。
“老大,妈渴啊,开门让妈进去喝口水吧!”
夏菊香拍着门,嘶哑着嗓子恳求道。
“妈不进去,你就给妈喝口水,妈要渴死了啊!”
里头迟迟没回应,夏菊香继续开口。
“妈,我养你的时间已经到期了,现在该老四养了,你回去找他,别找我!”
冷冰冰的声音透过铁门传出,明明是三伏天,却还是将夏菊香浇了个透心凉。
她只是、想讨口水喝啊!
夏菊香抬起枯瘦的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转身颤巍巍地离开了。
等她再走回老四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外头还是大门紧锁。
“老头子,我活不成了,儿子们个个都嫌我累赘啊!”
夏菊香倚在门上难受地抹泪,心头是一阵悲凉。
她想了想,决定去找住在县里的二儿子许建国和三儿子许建军。
四个儿子中,老大和老四条件最好,住在市里;老二和老三就过得稍差些,住在县里。为此,他们还不止一次说过她偏心,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夜间视线受阻,再加上夏菊香又饿又渴,走到半路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在最后,她终于是走到了老二老三家。
“建国,开开门,妈来了。”夏菊香拍着门在外面大喊。
“建军,妈又饿又渴,给妈口饭吃,给口水喝啊!”
黑夜无人回应,夏菊香就在门口不停地喊着,终是等到许建国踹门出来。
“妈,还没到我养你的时间,你跑过来做什么?”他凶巴巴地大喊。
夏菊香卑微地垂着头,可怜地拽着衣角,“建国啊,妈又饿又渴,先给妈口水喝吧。”
“你现在想起我来了?当初我爸去世,我嘴皮都磨破了,你还是把他的工作给了老四,害得我只能做临时工,还不小心在搬货的时候砸断了手!你之前不是整天念着老大老四有出息吗?你找他们去,别找我!”许建国满腔恨意地说道。
“建国,妈当初也是没办法啊,你弟弟他……”
“走走走,我不想听这些!到我养你的时间我会去接你,现在你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许建国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倒在地,重重关上了门。
夏菊香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三儿子的名字。
“建军,军儿,救救妈啊——!”
她拖长尾音喊着,可老三屋里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就是她呕心沥血托举大的四个儿子,一个个都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啊!
如果桂兰和桂英还在,她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饿死,渴死的。
怪她,都怪她啊!
当初桂兰被骗婚嫁给傻子,她明明可以把桂兰带回家的,可她只劝着女儿好好过日子,结果桂兰嫁过去不到一年就上吊没了……
还有桂英,她嫁了个只会酗酒的家暴男,身上成天带着青紫;即便这样,她还想着把自己带回家赡养,最后却被活活打死!
桂兰,桂英,妈错了啊!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妈不管那几个白眼狼了,妈要救你们啊!
夏菊香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着头顶那轮皎洁的弯月,恍惚中好似看到已故的两个女儿朝她伸出了手。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还没触碰到她们,就永远地闭上了眼。
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孔,夏菊香刚睁眼,就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在面前争吵。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爸没了,他的工作当然是由我来接替,老三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这工作落不到你头上!”老二许建国虎着张脸说道。
“二哥,你这话不对!当初你结婚的彩礼和临时工的工作,可都有爸妈出力;现在爸没了,我少了一份助力,他的工作理应给我!不然仅凭一份学徒工工资,我还怎么跟秀莲相谈?怎么结婚养家?”许建军黑着脸,显然不愿相让。
“嗨哟,老三你这话可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你自己没出息,还能怪爸妈帮不着你娶媳妇啊?你羞不羞啊?哪户人家还敢把姑娘嫁给你啊?”老二媳妇伍妹讽刺挖苦道。
国营厂的机械工可是个铁饭碗,她今儿个必须帮她男人拿下!
“哎哎哎,你们当我不存在呢?”老四许建业咋呼着挤进去,摇头晃脑地说道:“要我说啊,你们都不用争了,妈打小就疼我,爸的工作指定是我的!”
夏菊香愣愣看着眼前几张年轻的脸,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时,许建业发现醒过来的夏菊香,一个滑跪就到了她身前,拉着她的手哭嚎着。
“妈呀,爸走了,以后我们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尤其是您最可怜的小儿子,媳妇没娶,工作也还没有啊……”许建业一边假哭擦泪,一边偷看夏菊香的反应。
这个铁饭碗,他端定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吃了夏菊香一大耳巴子。
“妈,你打我?!”许建业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她。
不止他,就连老二两口子和老三也呆住了。
妈平时可是最疼老四了,说是把他当眼珠子看都不为过,这一巴掌说打就打了?
夏菊香看着手心,激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疼啊,是真疼啊!
疼就说明她不是在做梦,说明她真的回到了老头子去世那天!
这个时间,桂兰还没有上吊,桂英也没有嫁人,而她和老头子的工作也还没有被接替,老头子的抚恤金更没有被几个白眼狼瓜分!
好啊,真好啊!
“妈,我不管!反正你必须把爸的工作给我,不然我就去当二流子,让整个许家蒙羞!”许建业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威胁道。
夏菊香收起情绪,冷眼扫过面前几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吸血的白眼狼!
“你去,最好现在就去!老娘看你就是出了茶馆进澡堂的货,里外欠涮!”
她和老头子,一个是纺织厂女工,一个是机械厂工人,两人都是铁饭碗,每个月工资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来块。
上辈子,老头子因工厂事故意外去世,她也遭受打击大病一场,就刚好被老大一家钻了空子,让大儿媳顶了她的工作;而老头子的工作,则是给了小儿子。
抚恤金倒是被四个儿子平分了,可他们心中仍旧对她颇有微词。
既然他们只记仇不记恩,那这辈子就一根毛也别想得到,她还要让他们把兜里的都掏出来供她吃喝!
“妈——!”
“妈妈妈,你还要喝奶啊!”夏菊香从病床爬起来,反手又是一巴掌。
许建业彻底傻眼了,但很快又满脸不服,“凭什么就打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他就见到夏菊香铁掌连扇,老三和老二两口子脸上也各多了两巴掌。
许建业摸了摸脸,这下心里平衡多了。
“妈,你疯了!”老二暴跳如雷,“你凭什么打我?!”
夏菊香嘴角噙着冷笑,上辈子若不是这个好二儿,她还死不掉呢!
她抬手又是一巴掌,“老娘是你妈,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妈,建国他……”伍妹话才到嘴边,又吃了两耳巴子,彻底噤声了。
老三见状,站在一旁像个鹌鹑似的,不发一言。
对了,上辈子他也是这样,对她这个母亲的死活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夏菊香抄起角落的长木板,冷眼掠过眼前低着头不说话的几人。
“你们的爸才刚死,尸体还躺在停尸房,你们不说去见最后一面,反而还在这争论该谁接替他的工作,你们还是人吗?老娘早知道你们这么冷血,当初生你们出来就该先放炭火里多烤烤!”
“妈,有小妹在那边守着呢,而且我们不是听说您晕倒了,就着急来看您了嘛。”许建业小声说着,见她眼神扫过来,连忙两手捂脸。
他还要见人呢,可不能再被打了。
“妈,就算您生气,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许建国瞪着红眼,不服气地开口,“我爸已经死了,他的工作与其空着,还不如让我顶上去,免得浪费了资源。”
“妈,二哥说得对,要不咱家少了个劳动力,以后可难过了。”许建业两眼闪着精光,连忙附和说道。
许建军眼看着两兄弟都张嘴了,也忍不住说道:“妈,我和秀莲也谈一年了,要是没份正式工作,我俩恐怕就掰了。”
“掰不了,老娘教你个办法,上门入赘!”夏菊香冷哼一声,“你当新娘嫁进去,老娘正好还能收一份彩礼钱和三转一响,也算咱老许家没白养你!”
几人听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有许建军黑脸,两侧拳头握得紧邦邦的。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我跟你爸的工作谁也别惦记,抚恤金更是一分没有!你们谁要是不服,那就分家!”
夏菊香说完,浑身畅快得不行。
狗屁的养儿防老,养钱才是真正的防老呢!
从今往后,她就要把所有钱都攥在自己手里,不怕没人给她养老!
在场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夏菊香是伤心过头精神不正常了,谁也不敢再出声。
不然就以他们目前的情况,真要是分了家,那才是真的完了!
“妈,爸的死亡证明……”
这时,小女儿许桂英红着眼走进来,手里还拿着老王头的死亡证明。
夏菊香望着小女儿稚嫩的脸,不由得红了眼眶,迅速上前心疼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没事,妈在!”
此话一出,许桂英趴在她肩膀上就大哭出声。
夏菊香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冷眼扫向身后几人,“老四,你立刻跑趟学校,把你大哥叫回来;老二,你去谢家把你大姐接回来;老三,你去乡下把你爷奶和小叔接过来,你爸的丧事他们得在场!”
见着几人满脸不情愿,夏菊香扬起了手上的木板,“都愣着干什么,还想吃巴掌吗!”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瞬间就像是一阵风似地窜了出去,没了人影。
今天的妈好可怕,多半是失心疯了!
夏菊香是被小女儿桂英搀扶回家的,院里的邻居老早就听到消息,见她回来,院里的八卦中心站胖大婶第一个就冲了上去。
“菊香,你家老许没事吧?我听淑英那口子说,当时把他送去医院路上流了好多血啊,车上、地上淌得到处都是,可吓人了!”
“你可闭上你那条嘴巴,整天瞎叭叭,活的也能让你说成死的了!”
蔡淑英一把将她拉开,作为村里的老好人,又和夏菊香一个厂上班,她可清楚这事对夏菊香的打击有多重,哪有还往人心窝子上戳的。
“我不也是关心菊香嘛,这年头寡妇多可怜,就说咱院口那郭老太不就……”胖大婶咽了咽口水,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因为她看到那辆拉尸体的车过来了。
“这这这……”胖大婶颤手指着,“老许真没了?”
桂英红着眼看向两人,声音哽咽,“两位婶子,我爸走了,我几个哥哥去通知我大姐和爷奶了,你们能帮我去置办些白事需要用到的东西回来吗?我一会儿给你们钱。”
“好孩子,这事有婶子们呢,你好好陪着你妈。”蔡淑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向夏菊香,“菊香,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啊,现在孩子们可就你一个主心骨了。”
夏菊香两眼无神的被搀走,蔡淑英狠瞪她一眼,“瞧你这张破嘴,等着老许头晚上来找你吧!”
胖大婶吓了个激灵,忙倒腾着两条胖短腿就追了上去。
“哎呀呀呀,淑英呐,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这嘴就是快了点,但咒不死人的,老许头晚上可千万别来找她,千万别来啊!
有了院里邻居的帮忙,灵堂很快就搭建好了,夏菊香身披麻衣跪在堂前,光看背影都让人觉得悲戚可怜。
“菊香惨呐,下头还有三个没结婚的孩子,以后可难得熬哦!”
“要说这老许头也是倒霉,怎么那么多人,偏偏就砸中了他了呢?眼看再有半年就得退休了,都是命啊!”
“人都死了,你们还背后说闲话,不怕老许头半夜找上门啊?”蔡淑英故技重施,几个嚼舌根的妇人顿时噤了声。
这时,老四把老大喊回来了,见着院里这幅景象,许建设瞬间就黑了脸。
“妈,你怎么把爸的尸体拉回家了?按道理,咱应该拉去殡仪馆火化了,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瞎做主了呢?”许建设压着声音,张嘴就是一顿说教。
夏菊香抬头看向大儿子那张脸,上辈子他就这样瞒着她,匆匆把老头子火化了,害得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紧接着他又去厂里讨要抚恤金,要不是被老四发现,他也没想着分出来,就这居然还在院里博了个好名声。
哼,这辈子他想都别想!
夏菊香猛地站起,重重一巴掌就甩在了他脸上。
“畜牲啊你——你爸死得这么冤枉,你爷奶也还没见你爸最后一面,你就着急要把他烧了,你还是个人啊?老娘白生你了?你爸白养你了啊?亏你还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你都教些什么?狗屁吗?”
“妈,你疯了!”许建设捂着脸,察觉外头邻居指指点点的动作,气得差点吐血。
以往家里的事情,大多都是以他的话为主,怎么今天就一巴掌呼上来了?
老四幸灾乐祸的看着,默默挪开了两步。
他今天在病房可挨了好几巴掌呢,大哥要是不挨一下子,他心里还真不太舒服。
“我是疯了,一看到你这烂心烂肺烂肠的,老娘就恨不得把你扔进炼丹炉里重造!你爸尸骨未寒,魂魄都还没走远呢,你这长子就要把他挫骨扬灰了?我要是你爸,现在就得被你气醒过来,把你一起带地里去!”
夏菊香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她这个大儿子平常最注重颜面,她今天就先让他颜面扫地!
许建设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乍一下看到躺在破席子上的老父亲,突然后脊背发凉,连带着语气也软乎了下来。
“妈,就当我考虑不周,但城里现在实行火葬,您这思想总不能不跟着国家走吧。”
“我说不葬了?你好歹也得让你爸死个明白,让大家再见他最后一面啊!我夏菊香根正苗红,身上连根头发丝儿都是向着党,向着国家的,你现在就这么质疑你妈,你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夏菊香伤心地抹着眼泪。
“是啊大哥,你要实在不想操持咱爸的丧事,直说就是了,看把咱妈气的。”老四添了把火,连忙扶着夏菊香安抚,“妈别气,没了老大,您还有三个大儿子呢,咱不气他噢!”
夏菊香一个手肘杵开他,都不是啥好玩意!
老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完了,臭脚没捧着,等过两天的吧。
“我啥时候说不想操持了?我这不是……”许建设两条嘴皮子打了半天架,才憋出一句话来,“老四你陪着妈,我现在就去安排丧席行了吧!”
原本他还想着早点将爸火化了,好去厂里要到抚恤金,用这笔钱来买个小二居,结果买房钱还没拿到呢,就先往外掏了!
老大刚走,老二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妈,那谢家不肯放人呢!说咱家拿了他彩礼钱和三转一响,咱姐就是他谢家的人了,以后不管喜事丧事,都别再上门了!”
想着那姓谢一家的态度,老二气得就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就是比他家富了一点,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呸!
夏菊香眼神一冷,这指定又是那老妖婆在作怪呢,等她把老头子丧事办完的,绝对让那姓谢的一家付出代价!
她转头从地上拿起两块白布扔老二和老四身上,“披上,跪下!”
两人不情不愿地将白布往身上一套,一左一右跪在了左侧的桂英身边。就妈现在这个精神状态,他俩可不想又不明不白得一大耳刮。
夏菊香摸着老头子的黑白照,心头叹着气;重活一世,她也没能救回老头子,一切都是命啊!
不过估摸着时间,她公公婆婆应该也快到……
“春生呐——俺滴儿啊——”
随着一道悲伤的长鸣声响彻整个大院,一个瘦小如猴的老太太就如同一阵狂风般, 直直地冲进了灵堂里。
“春生呐,妈来了,你起来看看妈啊!”
许老太看着安静躺在凉席上的大儿子,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这么有出息的大儿子,逢人就夸的大儿子,如今怎么就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妈,春生已经没了,您要保重身体。”夏菊香搀扶着她,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上辈子,她因为担心老两口承受不住打击出事,所以就没将老头子离世的消息通知他们,结果却使得他们对她生了怨恨,最后更是因此郁郁而终。
这辈子,她宁愿承担这个风险,也不想再让老两口抱憾终生。
“我的儿啊——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没了呢?你怎么忍心让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老太太拍着胸口哭嚎,惹得外头一帮邻居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许老爷子被小儿子许秋生搀进来时,双腿瞬间就如同灌了铅般,再也迈不动一步。
“爸。”
“没事,我没事。”老爷子强撑着摇摇头,终是踉跄着见到了儿子最后一面,顿时眼泪决堤。
“嫂子,到底咋回事?三侄说大哥在厂里干活出了事,那厂里领导呢?我大哥人都没了,也不见他们来吊唁,他们是心里有鬼还是咋滴?”
要说许春生人老实,脾气好,那他弟弟许秋生那就是绝对的用拳头说话的暴躁性子,眼见着这事厂里没给个交代,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是啊春生他媳妇,厂里没来人啊?”许老太抹了把泪,突然精神了。
夏菊香原本还在蓄力,突然瞥见邻居萧卫山,机械厂主任从门口路过,当即就脚下一滑,拍打着地面放声哭嚎。
“老头子,你死的冤呐——你为厂里卖力卖命,现在出了事,厂里那些领导个个都隐了身,不管你了!你倒是走得痛快,留我个孤寡老婆子可怎么办啊?这建军、建业、桂英都还没成家,我一个人可怎么拉扯啊?”
“啥子?这破厂是不是当我许家人好欺负,人死了不来安抚家属也就算了,连赔偿也没得着?”许秋生一拳捶在墙上,震得墙皮都往下掉。
萧卫山两腿一哆嗦,这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哪怕是要抚恤金,那也得家属去厂里申请啊!
“不知道啊,我到医院就光见着一具尸体啊!”夏菊香哭着比划,“那么大一滩血,老头子脑袋都叫人敲出一个大窟窿啊,一看就死的冤枉啊!”
老两口听着脸都气歪了,许秋生更是抄起角落一把铁锹就要往外冲,“建国、建军、建业,你们仨跟叔上机械厂去,今天厂里要不给咱许家一个交代,咱们就跟他拼了!”
“啥?”许建国一听急了,连忙爬起劝说,“叔,厂里肯定会给交代,你别听我妈瞎说,她是受打击把脑子打坏了。”
“是啊叔,我爸这工作可还在着呢,你这要是跟厂里闹僵了,那可就亏大了。”许建军也连忙附和。
“对对对,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许建业连连点头。
夏菊香哭嚎声一停,拽下脚上的鞋子就一人又甩了一巴掌。
“个个都是白眼狼,吸血虫啊!老头子在的时候你们就惦记他的工作,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吃里爬外的玩意儿,老头子你晚上来把他们都带走吧,不然留在这儿也是活气人啊!”
刚好一阵冷风吹过,三人都吓得抖了抖。
“妈,你瞎说什么呢?去!必须得让机械厂给我爸一个交代!”许建国大嗓子一嚎,立马寻了根竹杆拽在手里。
“没错,我爸不能白死,必须得赔偿!”老四连忙拿了个鸡毛掸子举在胸前。
“走,要赔偿!”许建军也一脸坚定。
许秋生点点头,“这才是我老许家的种,冲——!”
铁锹一举,四人噌地就出发了。
“不行,我也得去!厂里要不给咱春生一个交代,老太太我就吊死在门口,让厂里员工以后每天上班前还要问候我一遍!”
“咱一块儿,反正两条老命,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老两口倒腾着两条老腿就追了上去,许桂英从地上爬起,欲言又止,“妈,您刚让我不管发生啥都不出声,这是……”
“你别管!走,咱也去!”夏菊香直接打断她的话,拉着她追了上去。
她就是要用老头子的丧事,给那四个白眼狼敲个警钟,以后休想再从她身上占半分便宜。
可没料到,一行人刚到院门口,就被萧卫山给拦住了。
“弟妹,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他一脸明知故问。
原本是没想管这档子烂事的,毕竟许家都是些老实人,晾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没曾想这热闹看着看着,就听着他们要去厂里闹事了,吓得他赶紧来小卖部门口打了个电话。
厂长倒是说会处理,但让他先想办法拖延下时间,可这几人明显正在气头上呢,尤其是领头那个,不会一铁锹就把他送去跟老许头作伴了吧!
“我家老头子死了,厂里也没个说法,我当然是要去讨个公道!”
“弟妹,春生还在的时候,也叫我声大哥,我呢,又是机械厂主任,凭着两家关系,我肯定跟上面反映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就先回家等消息好不好?”
“我们能等,我老头子可等不了,赶紧让开!”夏菊香没好气地将他一把推开。
上辈子,萧卫山两口子就没少瞎搅和她家的事,要不然四个白眼狼也不至于把她恨成那样。
真是两坨臭狗屎,踩死他们都是脏了鞋!
“夏菊香同志,我现在是在以机械厂主任的身份跟你说话,请你注意语气!”萧卫山脸色一变,整个人直接端起来了。
“我呸!茅坑上面搭帐篷,你摆什么臭架子?今天就算是厂长站在我面前,我家老头子死在机械厂也是事实,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
“给交代!”
“给交代!!”
“给交代!!!”
气势如虹的声音响彻整个大院,许秋生扬起的铁锹更是吓得萧卫山两腿直打哆嗦。
这帮穷疯了的,他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弟、弟妹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几个孩子考虑考虑啊,要是闹僵了,这对你们可没半点好处!”
“妈,要不咱回……”许建国才要认怂,大耳巴子虽迟但到。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躲后边去,白长一身腱子肉!”
夏菊香骂完,也没放过眼里闪过几分得意的萧卫山。
“煎饼果子下毒药,你少给我来这套!反正我也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管不着这么多!不是我说你总拦着我们几个意思,难不成我家老头子是你害死的,你怕东窗事发啊?”
这话一出,许秋生举着铁锹就扁了上去,“害我大哥,吃我一锹!”
“不是我,没有的事,别瞎说啊!”他双手抱着头躲闪,“弟妹,咱心平气和的行不行?这样,我现在就给领导打电话报告你的情况,行不?”
铁锹还悬在头顶不到三厘米的距离,老太太张了嘴,“秋生呐,回来吧!不然一会儿你粪球里滚芝麻,身上多少沾点屎味,难闻!”
许秋生:“……”
老娘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是在说他是粪球呢?
不能够!他可是老娘的宝贝儿子,指定是在说这个粪球呢!
一帮人就这么手拿武器盯着他通电话,最后愣是给他整出了一身汗。
“厂长一会儿就上门慰问,你们先给春生办丧事吧。”
话音刚落,他就见着刚才还站这儿气势汹汹的一帮人,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帮穷鬼,真是穷疯了!”他咬牙骂着,突然小卖部里伸出一只手,“一块!”
“徐大爷,往常打电话不都一毛吗?”
“我也是穷疯了的穷鬼,跟您这厂办主任可比不了。”徐大爷阴阳怪气的说道。
“给你!”他愤愤扔下五毛钱,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呸,鸠占鹊巢的玩意儿,以为自己是啥好东西呢!”徐大爷收起钱,把窗户栓紧,院里头的丧事,他也得去出把力啊!
机械厂厂长金大昌到许家时,看到的就是夏菊香抱着遗照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
“厂长来了!”
胖大婶一嗓子,现场瞬间寂静无声。
过了一秒,夏菊香的嚎哭声再次响起。
金大昌尴尬地咳了两声,走到夏菊香跟前,“弟妹,春生的离开,对我们大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然对你们家属的打击更大。我这次来呢,除了吊唁,也是来给你送春生的丧葬费和抚恤金的,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
说完,他看了眼身侧的秘书,秘书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微薄的黄皮纸封递给夏菊香。
许家三兄弟脑袋都快伸纸封面前了,老太太一人后脑勺上呼一巴掌,又缩回去了。
夏菊香没再哭,接过纸封撇开看了一眼,下一秒又猛地扔回了他怀里。
“老头子,我不要钱,我就要你回来啊!我们夫妻三十年,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要不把我也带走算了啊!”她说着,起身就要往墙上撞,还好被桂英拉住。
“妈,你别做傻事,爸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呢!”
“妈一个人给不了你们好生活,还不如跟着你们爸去了的好……”
周扒皮,正常一次性抚恤金至少是员工半年到一年的工资,还要加上三个月工资作为丧葬费,他就给不到一半,其他全被他吞了!
金大昌哪会不懂她的意思,当即便黑了脸道:“弟妹,这笔钱完全是按厂里赔付标准给你发放,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老四看得两眼热乎的,上前就要接,“我妈正伤心呢,我先收着吧。”
钱还没到手,一巴掌先呼到了脸上。
“你个三年不屙屎的混账啊,这可是你爸的买命钱!人家糊弄我们孤儿寡母也就算了,你那两大眼珠子光会照亮不会看啊!”
“弟妹,你……”
“哎哟——我可怜的儿呐——你怎么忍心抛下八十岁的老父老母就这么走了啊——”老太太突然嚎了一嗓子,直接就往金大昌面前躺下了。
“厂长啊,我们不要你的钱,还另外给你钱,你把我家春生还给我们成不成啊?”
“老许家也太可怜了,上头有八十岁老父母,下头还有十八岁儿女呢,就留菊香一个人,这家以后可咋整呐!”
“你们瞅着那装钱的信封没?薄得跟脆饼一样,指定是遭黑吃黑了。”
“一大家子都这么可怜了,还被上头欺负,要我也恨不得跟老头子去了,活着忒糟心。”
“老头子,你带我走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和这一家的哭嚎声,金大昌一张脸气成了调色盘。
什么人家啊这是,跟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
他一把夺过秘书手上的包,从里面又抽出了十几张大团结塞进纸封里,还要好声好气地劝着,“弟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这钱你拿着,以后生活还有个盼头。”
夏菊香鸟都不鸟他,继续哭自己的。
金大昌差点就要绷不住了,只好把扣下的钱全部抽出放回纸封,“弟妹,这是厂里最大的诚意了,您要还是……”
话还没完,他手里的纸封就到了夏菊香怀里。
“厂长啊,感谢你对我家老头子这么多年工作上的肯定,我代他先谢过你了。”
想黑吃黑,看我不塞你一嘴毛!
金大昌嘴角扯了扯,“不用谢,厂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两人走得匆忙,许建设与他们擦肩而过,本来还想问问抚恤金的事情,结果进门就看到夏菊香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纸封。
难不成、他们刚才是来送抚恤金的?
“妈,丧席我都安排好了。”许建设心头一动,连忙上前讨好的说道。
“好,那就好!”
“建设,你是家里的长子,你爸没了,你妈年纪也大了,以后这家可就要靠你撑起来了。”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吧爷奶,我会的。”他嘴上回复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夏菊香手里的纸封。
看着还挺厚的,里面少说也有七八百吧,再加上他这几年存的,应该够买个小二居了。
等丧礼结束,他就立马让妈把钱给他保管,他毕竟是家里的长子,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丧礼一结束,老两口和小儿子就准备离开了。
临行前,夏菊香把三人拉进房间,悄摸从要来的赔偿里拿出二十张大团结递给他们,几人连忙把她的手往回推。
“春生媳妇,你这是干啥?赶紧收起来,我们不要!”老太太板着一张老脸道。
“虽说这桂兰嫁了,建设和建国也成家了,可下头还有三个娃要你顾着呢,这点钱够干啥?我们老两口在村里又花不着大钱,你不用拿给我们。”
“是啊嫂子,爸妈有我照顾呢!”许秋生连忙点头。
“爸妈,这钱本来就有你们一份,你们要是不拿着,我心里怪不安稳,老头子去得也不安心。”夏菊香硬往老太太怀里塞,还小声说着,“这两天你们也不是没瞅着,那几个臭小子就眼巴巴盯着我手里这点钱呢,快拿着!”
老两口对视一眼,瞳仁里闪过一抹诧异。
这还是他们那甘愿为儿女无私奉献的大儿媳吗?咋个突然开窍了呢!
“你这钱不留着给建军娶媳妇啊?”
“娶他个裤裆!他有钱就娶,没钱就上门,反正老许家也不缺他这粒坏种!”
夏菊香翻了个白眼,她这辈子就好吃好喝过着,谁也别想打她口袋的主意。
老太太欣慰地点头,“这就对了,早跟你和春生说过,孩子要放养,整得现在一个个都掉钱眼儿了,还胳膊肘往外拐,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力更生了,自己的老婆自己娶!”
老两口一辈子活得通透,教出来的儿女也个个孝顺懂事,知恩图报。
上辈子夏菊香不信他们,总觉着一切都要早为儿子做好打算,毕竟以后要靠他们养老,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妈,我都听你的,谢谢你!”夏菊香拉着她的手,泪水蓄在眼眶。
她亲妈死得早,爸娶了后妈,还带个妹妹回家,后边又生了弟弟,害得她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常常大冬天还要去河边给一大家洗衣服。好在后面嫁来老许家,才又重新体会到有妈的幸福,她是真心感谢许老太的。
“说话就说话,咋还往我身上滴猫尿呢?”老太太赶忙推开她,拽着老爷子就往外走,“赶紧回村,不然一会得发大水了,怪吓人哩!”
许秋生站在一旁看着,他妈要强一辈子,什么打打杀杀都不怕,就怕突然温情这玩意。
“嫂子,我也走了,有啥事就让侄子来村里喊我!”
夏菊香把钱塞回枕头下,几步挪到门口,喊了一嗓子,“建军,送你爷奶和小叔回村!”
许建军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妈不会是想支开他,悄摸给老大老二和老四分钱吧?
“哎哟喂,我肚子咋楞疼咧,我得去趟厕所,老四你去送送!”
“我不认路咧,二哥你去。”老四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连忙把这好事甩给了许建国。
许建国还等着送走爷奶他们,第一时间问妈工作的事儿,咋可能上当。
“大哥,你去!”
“我是长子,还要留下来处理一些杂事,你们去!”
这两天收的礼金都被妈收了去,他还等着连同抚恤金一起向妈要过来呢,哪可能在这关键档口离开。
老头老太太原本也没指望他们送,一见几人这就开始踢皮球了,气得大喝一声:“争什么?都去!正好今年地瓜大丰收,都去背点回来改善伙食!个个都是那铁匠铺的家什,生来挨捶的货!”
四人还想推拒,可见着老太太那鼓着眼睛要揍人的架势,只得乖乖听了话。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年轻时候可是揍过鬼子的,他们可不敢硬杠。
几人一走,院子里瞬间就静了下来,许桂英把最后一批碗筷还回去,回来只见着夏菊香,忍不住问。
“妈,家里咋就你一人了?爷奶他们呢?”
“你爷奶和小叔回家了,你几个哥哥都去送了。”夏菊香看了眼她身后,“你爸的丧事,你大嫂和二嫂没来搭把手啊?”
“大哥和二哥说,嫂子们得在家带娃呢,过不来。而且孩子还小,带过来也不吉利……”许桂英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毕竟任谁听了,这话都像是在找借口,根本不可信。
夏菊香冷哼一声,“一个个狡猾得都跟臭水沟里的泥鳅似的,挑粪的时候见不着人,吃菜的时候倒是都凑上来了!”
“妈,你饿不?厨房里还剩好些菜,我给你热热吃去。”
“吃那干啥?走,妈带你上国营饭店吃去!”
夏菊香威武地喊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子,把刚得的赔偿金和礼金跟存折一块儿装兜里了,正好去把钱存一存,免得又被那几只狼崽子惦记了。
除去她给老两口的两百块,抚恤金还剩下五百二十块,加上这两天收的礼金,一起也有个五百五十六块二。
刚趁着大家不在,她看了眼存折上的钱,上头还有个八百七十四块六毛,原本这些钱是留来给老三娶媳妇的,可她一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儿,就半分钱都不想往外掏了。
尤其吴秀莲那个小碧茶,上辈子彩礼和三转一响明明都给够了,她还偏要拿腔作调,故意整出个啥上车钱和下车钱各要八十八元,害得他们许家大喜日子还要跟邻居借钱不说,她甚至还是肚里揣了个野娃嫁进来的!
嫁进来后,她还整天撺掇老三分家,挑起兄弟间的纷争,可谓是作尽了妖!
这辈子她要还让吴秀莲进了许家大门,她夏菊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妈,国营饭店的饭菜死贵,一顿都抵得上咱家一周的伙食费了,我们还是在家吃吧。”许桂英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又说道:“而且,三哥还等着钱娶媳妇儿呢。”
“你爸刚没,他娶个屁的媳妇,让他先守孝三年再说!”
上辈子吴秀莲着急给肚里的娃找个爹,硬是撺掇着老三用断绝关系来要挟她立刻结婚,害得许家在院里多久没能抬得起头?
这辈子他要是再用断绝关系来要挟,正好就断个干净,也省得整日在她眼前晃荡,看得她时刻心里冒火想动手!
“妈,可您之前不还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夏菊香打断她的话,“你也是个傻的,妈难得带你开回小灶,你还管他们做什么?走!”
夏菊香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腿脚利索地往外走。
许桂英怔怔看着夏菊香的侧脸,目光又落在拉着她的那只手上,眼里逐渐浮起一片水雾。
现在的妈真好,她喜欢现在的妈。
夏菊香带着小女儿先去了趟银行,把钱往存折上凑了个一千四的整数,剩余三十块八毛就留在了手里,直接去了国营饭店。
“两位想吃点什么?”服务员笑眯眯地问道。
“来个红烧肉、鱼香肉丝、再加个水煮肉和两碗大米饭,就先这样!”夏菊香大手一挥,直接豪气地点了三样肉菜。
许桂英在旁听得胆战心惊,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说道:“妈,不用点这么多,您吃肉就行,我喜欢吃炒菜。”
以往她在家里,顶多也就能吃个窝窝头配咸菜,今天跟妈出来能吃碗大米饭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敢想着吃肉呢!
“哪有人光爱吃菜不爱吃肉的?”夏菊香心疼地看着她,“瞧你瘦成这小鸡仔样,再来阵大点的风都能把你给吹跑喽!一会儿你就敞开了吃,妈有钱,妈请你!”
上辈子桂英原本该有个好前途,是她因着家里几个儿子用钱多,硬生生逼得桂英辍了学在家带侄子,做家务;最后还被大儿媳怂恿,收了一千块彩礼把她嫁给了那不知根底的家暴男。
一想起桂英每回出现在她面前,身上总带着淤青,还要笑着对她说没事,甚至到最后都还想着照顾她这个老娘,夏菊香就觉得心中愧疚得厉害。
好在一切还不晚,这辈子她一定要阻止惨剧发生!
没过多久,三份肉菜和两碗大米饭就端了上来,夏菊香拿起碗筷就大快朵颐,红烧肉吃进嘴里的那一刻,她差点恨不得连舌头都吞掉。
真香啊!
就这一口红烧肉,她上辈子直到死都没吃着,还是自己手里有钱好啊!
夏菊香吃饱喝足,见小女儿还是不敢敞开了吃,只得把肉全往她碗里夹,“多吃点,剩下的可不敢打包带回去,你要不吃完就浪费了。”
许桂英愣了一秒,重重点头保证,“妈放心,我指定把肉都吃完,一点不浪费!”
一顿饭吃了将近十块钱,许桂英看得满脸肉疼,夏菊香却觉得花的实在值!
起码这点钱花出去,她们吃饱喝足了,不比用来养白眼狼好得多。
出了国营饭店,夏菊香又拉着许桂英去了供销社。
这几日办丧礼,家里的油盐酱醋这些早就没了,另外家中的存粮也只够一家人吃个两三天了,这些都需要购买。
“哟,这不是菊香妹子嘛,你男人刚死,你就等不及拿着他的抚恤金出来大采购了?”
一进门,难听的话就落入了夏菊香的耳朵里,许桂英刚想上前怼,就被夏菊香一手拦住。
“哟,是宝珠嫂子啊,你男人前两天还在巷口堵着不让我去厂里要我男人的赔偿呢,我们不过是话说重了点,你这就等不及来给他出气了?”
“你、你瞎说什么呢!”洪宝珠老脸一白,“我在这儿上班,咋就是来找你撒气的了!”
往常不管她怎么嘲讽夏菊香,她都只敢对自己赔着笑,今天这是反了天了!
“我就说宝珠嫂子不能这么小心眼儿,这几日我家办丧该用的都用光了,就寻思赶紧带着桂英来采购些,总不能这男人死了,又把家里剩下的几口人也给饿死吧,到那时院里人岂不是随份子都随不过来?”
夏菊香一张利嘴噼里啪啦,整得洪宝珠想给她使绊子也没法了。
那天得知自家男人被夏菊香欺负了后,她就等着时机来整人呢,结果这时机倒是到了,吃瘪的反倒成了她!
“你要买啥?”洪宝珠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问道。
“来瓶酱油,盐要五斤,白糖也来两包,再给我称一斤鸡蛋糕和桃酥……”
买这么多,日子不过了?
还有鸡蛋糕和桃酥这些金贵玩意儿,她居然也舍得买?
前段日子不还为了家中老三的婚事攒钱,一日三餐都只吃窝窝头配野菜汤吗?
洪宝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酸得就跟刚往嘴里灌了一整瓶醋似的,“瞧着菊香妹子这样,死了男人倒还过得更潇洒了,真让人羡慕呢!”
“羡慕啊,那让你家男人也早点死呗!”夏菊香丝毫不惯着她,搁这儿给谁上眼药呢,红眼怪!
“哎,夏菊香你咋说话呢?”洪宝珠怒了,“我可没惹着你,你张口就是咒我男人死的,你几个意思?”
“这不是你说羡慕我死了男人过得好嘛,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接了,你恼什么?”夏菊香环顾四周,凑上前去,“难不成,你还真想当寡妇啊?”
“夏菊香!”洪宝珠气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一起八块二,给完赶紧走!”
夏菊香从兜里翻出钱放在柜上,突然瞥见货架上的麦乳精,“麦乳精多少钱一罐?”
“五块!”
夏菊香咂了咂舌,贵是贵点,但她都重活一世了,吃点好的又咋了?
“给我拿一罐!”
夏菊香豪气付了钱,母女俩提着东西一走,洪宝珠就在背后不屑地大呸一声。
“老头子刚死,这就自己大吃大喝上了,真不要脸!”
……
“妈,大哥和二哥家都有娃呢,您就买一罐麦乳精回去,怕是不够分啊!”
许桂英看着袋里的麦乳精,还以为这是妈买给家里侄子喝的,忍不住出声提醒。
“谁说老娘这是买给他们喝的?就他们那德行,也配喝老娘的麦乳精,喝尿去吧!”
上辈子她把几个孙子宠上了天,有啥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他们,结果到老他们反倒嫌她这啊那的,还撺掇着要把她赶出去,这辈子她才不会再傻乎乎把啥好东西都给出去,自己吃不香吗?
“呐,这是给你的,自己留着吃。”夏菊香看了眼小女儿,从袋里拿了两块鸡蛋糕和桃酥放进她手里。
“妈,我不要,我……”
“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夏菊香鼓着眼睛看她,“藏好了,可千万别让你那几个侄子看见了,免得又吵吵!”
说完,夏菊香就进了巷子,许桂英看着手上的鸡蛋糕和桃酥,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她连忙收好,抬手抹了把眼泪,就快速追了上去。
“妈,等等我!”
夏菊香前脚刚进门,一大家子后脚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妈,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大家都等你老半天了!”许建设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眉间满是不悦。
他下午刚从爷奶家运了一袋地瓜回来,原本都累得只想回家躺了,可一想到妈手里的钱,他硬是拖家带口的过来了,结果屋里半个人都没有,白等这么久。
“妈,你去供销社了?”许建业眼尖瞅见她手上的购物袋,又吸了吸鼻子,“好像是鸡蛋糕的味道?妈,你买鸡蛋糕了!”
许建业一激动,伸手就要去抢她手上的袋子,结果手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你肚脐眼长后背上了?敢从老娘手里抢东西,反了你了!”夏菊香怒骂一声,又横眼望向许建设,“一个人拜把子的玩意儿,你算老几啊?老娘去哪儿要你管?谁让你们在这儿等着了?不想等就都滚出去,光看着你们这几张脸我就心头冒火!”
许建业缩回手,委屈巴巴地开口,“妈,我饿了~”
“饿了不会去做饭啊?光喊妈就能吃饱了!”
“妈,爷奶也没留我们吃口饭,大家都饿一天了,您要是真买了吃食,就给大家分分又能咋样?”许建设不满的说道。
“就是啊妈,大人饿会儿没事,小孩子可饿不得。”刘春丽说着,连忙推了推身前的儿子。
她和许建设结婚四年,才得了许天佑这么一个儿子,又是家里的嫡长孙,平日里老太婆可疼这个孙子,肯定不可能不给鸡蛋糕吃。
“奶奶,我饿,我要吃鸡蛋糕!”3岁的许天佑叫嚷着。
伍妹眼珠子转了转,连忙把身后的双胞胎儿子也推了出去,“妈,清儿和华儿也饿一阵了,他们也想吃。”
有这好事,她肯定不能光让刘春丽那个婆娘占便宜,她家两个孩子也要有!
“奶奶,清儿想吃鸡蛋糕!”
“奶奶,华儿也要!”
许桂英才进来,就看到妈被三个侄子抱着大腿推来推去,脚下还不稳地踉跄了两步,连忙掏出兜里的鸡蛋糕。
“天佑,光清,光华,姑姑这儿有鸡蛋糕,快过来!”
三个小娃见状,立马朝她奔了过去,结果鸡蛋糕只有两块,许桂英分给了天佑和光清,只得又从另一侧兜里拿出一块桃酥递给光华。
“桃酥!我也要吃桃酥!”天佑嚷着,伸手就想抢光华手上的,结果反被抢了鸡蛋糕不说,还被一把推到了地上。
“这都是我的,你敢抢我的东西,我就打你!”
夏菊香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老二年纪虽然比老大小两岁,但胜在结婚早,所以两个孩子就比老大家的大了两岁,这么一打起来,老大家的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
“呜哇——妈妈!”许天佑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
“不哭不哭,妈的心肝宝贝哟!”刘春丽连忙抱起儿子,心疼地给他擦眼泪。
“妈妈,我要鸡蛋糕,我要桃酥……”许天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眼巴巴看着两兄弟手上的吃食。
刘春丽凶狠地瞪向许光华,伸手就都抢了过来,这下就轮到许光华躺地上哭闹了。
“啊——!鸡蛋糕,我的鸡蛋糕!”
伍妹哪能看着自家孩子被这么欺负,冲过去就要抢回来,结果刘春丽也不是个吃亏的主,两人拉扯间直接就打了起来。
“你家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连我儿子的桃酥都要抢,抢不过还哭,真是个没用的玩意儿,裤裆的屌都白长了,干脆捐了算了!”
伍妹一手薅起刘春丽的头发,一手狂往她脸上抓,就这嘴上还不饶人,疼得刘春丽又气又叫,结果还打不过。
“你俩儿子才是没屌的玩意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了肯定要遭蹲大牢,生孩子没屁眼!”刘春丽嘴上也不饶人。
“好啊你,竟敢咒我儿子,看我今天不把你薅成秃毛鸡!”伍妹炸了,直接薅下刘春丽头上一大把头发,还往她脸上吐口水。
“啊——!疼死我了,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刘春丽嚎了一嗓子,两手就掐住了伍妹的脖子。
“放手!救命啊,杀人了!”
院里邻居听着声音,纷纷跑过来听墙角。
“菊香,你家又出啥事了?要不要帮忙啊?”胖婶的声音虽迟但到,真是哪家有八卦哪就有她。
“听着声像是老大家和老二家的打起来了,这俩可都是狠角色,菊香这个当婆婆的难做喽。”
“许叔在的时候,这家就一碗水难端平,现在这点烂摊子都留给了香婶子,估计偏哪边都得被怨。”
邻居们的议论声传进来,夏菊香看戏也看爽了,毕竟是家丑,就先不外扬了。
“没事,我心情不好,俩儿媳寻思搭个戏来逗我一乐呢!”
两人正打得火热,听着这话突然就停了手,妈这话啥意思?这是把她俩当成耍猴戏的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愣了两秒又继续战斗,不管咋样,今天她们必须得分出个胜负来!
夏菊香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一人就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老太婆,你敢打我?!”刘春丽鼓着眼睛,朝她怒吼。
夏菊香又是两巴掌,“茅坑里的搅屎棍,打你我都嫌臭了手!还不服是吧?老大,把你媳妇和孩子都带回去,以后别再来了!”
许建设心头一慌,连忙上前劝着,“妈,春丽也是一时上头,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小二居还没到手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妈闹翻了。
“对不起妈,我错了。”刘春丽低头认错,心里却想着等拿到钱,再不回这破地方。
伍妹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突然捕捉到角落的许桂英,“桂英啊,你说你也是,明知道家里三个侄儿,咋还搞特殊对待呢,这不是故意挑拨我跟你大嫂的关系吗?”
“二嫂,我没有,我……”
“许桂英,你几个意思?我还当你是真心疼侄子的,结果整出这事,难怪人家都说小姑子最是难处!”刘春丽也怨上了她。
“大嫂二嫂,我真没这个意思,我……”许桂英都快急哭了,她本意只想侄子们别缠着妈,哪能知道会闹成这样。
“都给我闭上你们的臭嘴,桂英给吃还给出错来了?鸡蛋糕和桃酥都是我给她的,她给你们是情分,不给也没毛病!”
“妈,既然你都舍得给桂英吃鸡蛋糕和桃酥,你的亲孙子总不能不给吧,他们为了等你可饿坏了。”伍妹一脸讨好的说道。
“都饿坏了?”夏菊香扫过面前的一大家子,问道。
众人难得一致地点了点头,眼里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夏菊香冷笑一声,故意拿出装鸡蛋糕的袋子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然后收回,“那就继续给我饿着,全部进来开家庭会议!”
上辈子她轮流住到几个白眼狼家,就没有一天是吃饱了的,这辈子就让他们也都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妈,老话说长兄如父,如今爸没了,家里头的事情都需要我这个当大哥的来决断,那爸的抚恤金是不是也该拿给我来保管?”
“是啊妈,建设说得对,您也一大把年纪了,不如早早退休安享晚年,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干吧!”刘春丽连声附和,她这次来就是要妈纺织厂工作的。
家里就靠着建设一人上班,每月挣的钱倒是够花,但想奢侈点过那是远远不够的,要是她能把妈的工作抢过来,以后她家就能彻底过上好日子了。
“大哥,你是教书把脑子教糊涂了?咱妈还没死呢,你就想掌权老许家了,你这不是在咒妈早死呢嘛!”
老四猴精猴精的,知道这钱一旦进了许建设腰包,多半就要不回来了,连忙挑他的刺,让夏菊香提防着他。
“小弟,你怎么说话呢?我是那个意思吗?”许建设登时黑了脸。
“不管是不是,反正也大差不差了。”许建业撇了撇嘴,一脸谄媚地拉住夏菊香的手,“妈,先别管大哥了,您的宝贝小儿子还没工作呢,您看爸的工作是不是……”
“小弟,你说你现在反正也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着什么急工作啊?不如先让给你二哥,你二哥家里可还有好几张嘴等他养呢!”
伍妹用手肘撞了自家男人好几下都没反应,索性自己开口了,不管争不争得过,先争了再说!
“妈,我也快娶媳妇了,爸的工作我也想要。”许建军干脆利落地来了一句。
夏菊香揉了揉太阳穴,全程闭着眼睛听,这叫眼不见不为净。
“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们索性一次都说明白了,我也好一次性回答了你们。”
反正说来说去不就那点子事,她也听他们吵得头疼,干脆一次性断了他们的心思,省得以后再来烦她。
“妈,现在天佑也大了,我和建设就想着下半年送他去职工托儿所,我也能出来找份工作赚点钱,您要是觉得累了,不如早点退下来,把您那份工作给我吧。”
刘春丽厚着脸皮说出自己的打算,这下伍妹站不住了。
“嗨哟,不是我说,大哥你们两口子也太会算计了!一人要钱,一人要工作的,敢情这老许家啥好事都被你们给占了,我们这些小的就活该穷一辈子呗。”
“二弟妹,妈都说了想说啥就说,你要是也想要,那就直说呗,反正最后也是妈来决断,你呛我做什么?”
刘春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死女人,刚才都把她头皮扯下来一大块,这件事情没完!
伍妹冷哼一声,讨好地看向夏菊香,“妈,您也知道建国现在只是个临时工,每月工资都不稳定,我又是个家庭主妇,家里还有两个娃娃要吃饭呢,您的工作要不给我吧?”
“都说完了?”夏菊香终于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角落正带着三个娃的小女儿身上,“桂英,你呢?”
突然被点名,许桂英还愣了两秒,紧接着连忙摆手,“妈,我啥都不要,你分给哥哥嫂嫂们就行。”
她是女儿,在这个家就是个随时会出嫁的外人,假若妈把家产给她一份,哥哥嫂嫂们肯定会闹的,她不想妈难做。
夏菊香就知道她不可能争,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等过段时间再跟桂英说吧。
“老大,你想要你爸的抚恤金是吧?那我现在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一分没有!不光是你,你们在场所有人,一根毛都别想分到!”
“妈,这是爸的钱,是许家家产,我们是许家人,理应分得一份,凭什么你说没有就没有?”
许建国彻底绷不住了,他这几天鞍前马后的操持着爸的丧礼,不就是为了抚恤金,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凭我是你妈,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人!我现在年纪大了,我想把这笔钱用来养老,有问题吗?”
“您养老有我们呢,干嘛非得攥着钱不放?这钱总有一天会花光,儿子过得好才是你最强的倚靠啊!”
“是啊妈,就算大哥不养你,您还有我这个小儿子呢!有我在,保准您以后吃香喝辣,成为全院最时髦、最幸福的老太太!”许建业牛皮一吹,都快直接飞上天了。
呵,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不是她死过一次,还真就信了他们的话!
“上坟烧报纸,你俩糊弄鬼咧?靠你们养老,我下半辈子怕是得喝西北风去了!”夏菊香冷笑一声,“老大,你要这钱不就是想给自己整套小二居,打什么保管的幌子?你今天就算是说破天了,这钱也不可能给你!”
“好啊大哥,原来你存的是这个心思,大家都还为着吃口饭在努力呢,你反倒想着拿爸的买命钱去换房了,你可真是够自私的!”老二不满地说道。
“咋就自私了?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员工宿舍,成天被人说三道四,我们想买套房子出来单过怎么了?而且买房本来就是父母该做的,我们又没错。”刘春丽梗着脖子回怼。
“那要你这么说,妈也得出钱给我们买套房了,我们还一家四口呢,还不是挤在一个小单间里住着。”伍妹毫不相让地怼回去。
许建设没想到自己想买房的事情会被妈知晓,更没想到她会毫不留情地说出不拿一分钱给他,瞬间怒火充斥在胸腔,把他最后一丝理智烧之殆尽。
“妈,自古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整个许家都该听我的,这钱你不拿也得拿!”
夏菊香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在场众人也瞬间失了声。
这话说得可太重了,妈不会一下子被气死吧!
谁料想,夏菊香下一秒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重重一耳巴呼在了许建国的脑门上,直打得他脚步虚晃了两下。
“哪来的封建余孽,老娘一巴掌拍死你!还夫死从子,你配为人子吗?当初生你的时候,老娘就应该把两条腿闭紧了,憋死你这个挨千刀的玩意儿!”
夏菊香知道老大自私,毕竟他是她跟老头子的第一个儿子,他享尽了他们所拥有且能给他最好的福利,所以他就自认为家中最好的一切都是给他的,他全都配得上!
可她没想到的是,大儿子居然能说出夫死从子这句话,这简直就没把她当妈,而是把她当成了老头子传承下来的一个物件!
夏菊香气得脑袋发晕,许建业一个大步就窜上来扶着她,“妈,你没事吧?大哥,你这话简直太伤妈的心了,妈把我们几个拉扯长大容易吗?你这话要是传到学校,你这老师还当不当了?”
这番话一出,夏菊香难得多看了老四两眼,这倒还像句人话。
“大哥,爸妈常说家里就出了你这么个大学生,以你为荣,没想到你反倒成了个老迂腐!”老三难得也帮了一句。
许建设被说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的,索性就把脸皮撕到底了。
“妈,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您要是不给钱我买房子,以后您老了,也别指望我给你养老!”
他可是许家最有出息的儿子,他就不信妈能舍得抛下他,跟着这几个没出息的养老。
“我呸!”夏菊香直接把口水啐他脸上,“老娘不指望你养老,你现在就给我滚,最好以后都别回来了,老许家往后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好!妈,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许建设气冲冲地就要离开,刘春丽急得拽住他的衣服,“建设,妈不给钱还有工作呢,我们要是现在走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捞不着了。”
许建设停了步子,却不愿意转头再面向几人,刘春丽这会儿就腆着脸凑上前了。
“妈,建设也不是那意思,他主要是心疼我和孩子过得差。这样,抚恤金您就自个儿留着,不过您那工作……”
“全都给我滚犊子!老娘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老娘工作了;老娘要是死了,你还不得把我扒皮拆骨的吃干抹净啊!一个个都跟蚂蟥似的,在老娘身上吸血没够,老娘上辈子欠你们的啊?”
“你们要工作的,要不就用钱来买,要不就每月上交半个月工资给我,否则一切免谈!真是教会你们拉屎拉尿,还给你们养成非要抱着抽的习惯了,以后都给我自力更生!”
“妈呀,我可没惹您。儿子要是没工作,以后还咋娶媳妇,咋给您生大胖孙子啊?”许建业急得用力跺脚,都怪大哥,好端端的非惹得妈又犯病了。
“你娶不着媳妇关老娘屁事,你那儿子生来又不是跟老娘姓,爱生不生!”
“妈,大哥和二哥结婚,您跟爸都出彩礼和三转一响了,总不能到我这儿,就让我自力更生吧?”许建军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啊妈,您要一视同仁,不能偏心的!”老四刚吃完瘪,又屁颠屁颠地凑上来。
老三这个蔫坏的,不触及他的利益时就安静得跟没他这个人似的,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立马就跳出来算计,利用人了。
老四虽然油嘴滑舌会哄人,但却是个没脑子的,经常就被老三当成箭使,真是蠢得不行!
老二呢,就是一向爱与老大争个高低,脾气又暴躁,动不动就爱动拳头。
这四兄弟,真是没一个善茬!
“刚才你们大哥不是说长兄如父吗?那建国就是你俩的二父!正好你们一人找个哥当爹,让他俩负责你们以后工作和结婚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夏菊香说着就要走,被老三和老四一边拽住了一只手。
“妈,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是啊妈,儿子可以没有哥,但万万不能没有妈啊!”
“大哥,你赶紧给妈认个错啊!要真是闹得断绝关系了,你这工作往后可不好干了!”
许建国抓住机会连忙催促老大道歉,他都两个孩子的爸了,可不想再当什么二父,他才没钱给老三老四娶媳妇儿呢!
老大才听了这话,心里也已经开始后悔,正好老二递来一块板,他顺势就滑了下去。
“妈,对不起,儿子错了。”
错了?是怕自己的铁饭碗被砸没吧!
“既然你们还认我这个妈,那从明天开始,老三每个月往家交六块伙食费,老大和老二家各交十块的伙食费,至于老四和桂英还没工作,那就把家务包圆了,否则家里没粮再给你们吃!”
之前老三老四和桂英在家吃也就算了,毕竟都还没成家,就一个人;可这老大家和老二家的,每天也拖家带口的在家里蹭饭,这算个什么事?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和老头子每月工资加起来这么多,存折上也不至于才存那么点钱!
“六块!妈,我当木工学徒每个月才十八块的工资呢,三分之一的工资都往家交了,我和凤莲出去玩吃什么?”
“妈,建国这临时搬运工的工作最近几天没活,这个月也没挣着几个钱,要再往家交,是真拿不出来了。”伍妹也争着开口。
原本是来讨工作和钱的,结果没讨到不说,反倒还要往外拿钱,这可真是撞鬼了!
“老大家的呢?”夏菊香看向一旁装鹌鹑的夫妇俩。
“妈,我最近工作忙,就不带着春丽和孩子回来吃了。”
以往他们一家三口来家里吃饭,那是为了省钱;现在爸去世了,又要交伙食费,谁知道还能不能吃得跟以前一样好,他们才不交呢!
“行,那你家不交。”夏菊香扫向其他人,“你们不想交也可以,那以后就另起炉灶,别在家吃!”
“妈,我们交,没说不交啊!”伍妹堆着笑讨好说道。
许建国刚想出声,就被伍妹给拦了下来。
“咱一家四口现在还跟妈住着呢,另起炉灶不就代表分家了吗?再者一个月十块钱连点油水都见不着,还不如跟着妈吃,指不定还能吃点好的。”
“妈,我也交!”
老三心里也是这么想,他又不会做饭,整天去外面花钱吃,吃得贵不说,还不如家里吃得好,交就交了,大不了以后等妈心情好了,再问妈要回来。
“妈,我做家务!”李桂英也出声表决。
“那、那我也做家务!”老四连忙附和,反正妈还得上班,到时候他把家务全扔给桂英做,妈也不知道。
“行,那就这么定下了。”夏菊香拿起脚边的袋子,“今晚没做饭,一人一个鸡蛋糕和桃酥先垫垫肚,排队来领!”
除了老大家的,其他人都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还好没跟妈对着干,这吃得简直不要太好啊!
夏菊香这么做的心思很简单,一是为了给老大提个醒,家里没他照样过得风生水起;二也是为了暂时笼络住其他几个儿子的心,毕竟她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可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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