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总部顶层的董事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环形红木桌旁,坐满了林氏的核心高层和重要股东。窗外阴云密布,室内只亮着几盏冷白射灯,光线惨淡地打在每个人或凝重、或焦虑、或深藏算计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雪茄和昂贵香水也掩盖不住的紧张气息。
林振邦坐在主位,面容沉静如水,但放在扶手上微微收紧的手指,泄露了山岳般的压力。股价的连续暴跌,港口项目“意外”泄露的负面评估报告,像两块巨石悬在头顶。几个平日里就颇有微词的股东,此刻眼神闪烁,目光不时瞟向坐在林振邦侧后方、一身利落黑色西装套裙的林知夏,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
“林董,”一位头发花白的元老级股东率先发难,声音带着沉痛,“目前的局面……集团声誉受损,市场信心崩塌!港口项目是集团未来十年的战略支点,如今深陷泥潭,资金链危如累卵!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说法,一个能挽回局面的强力措施!而不是……”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让继承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学习’!”
矛头直指林知夏。会议桌旁,几道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林知夏能感觉到身旁父亲投来的目光,带着无声的询问和支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奔涌的心跳,缓缓站起身。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她没有看那位发难的股东,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坐在斜对面、一个身材微胖、正低头用纸巾擦着额角细汗的中年男人身上——港口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陈妙妙的父亲,陈永福。
“各位叔伯,”林知夏的声音清亮而稳定,没有丝毫怯场,“集团面临的困难,源于堡垒之内滋生的蛀虫,与外部豺狼的勾结。港口项目的所谓‘负面评估’,资金链的‘断裂风险’,不过是他们精心炮制、用以动摇军心、牟取暴利的烟幕弹。”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片压抑的哗然和低声议论。
“烟幕弹?大小姐,证据呢?空口白话,可挽回不了股价!”另一位股东厉声质问。
林知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会议室厚重的门被推开,傅云深和苏晚快步走入。傅云深手中拿着一个连接线,苏晚则抱着一个轻薄的笔记本电脑,两人目不斜视,动作利落地将电脑连接上会议室中央的巨大投影屏幕。
屏幕亮起。
“证据,就在这里。”林知夏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拿起遥控器,轻轻一点。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几份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放大后的收款方赫然标注着“星海资本”。而汇款方,正是陈永福控制的数个关联公司账户!数额巨大,时间点与林氏股价开始异常波动、港口项目负面消息流出的节点高度吻合!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永福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大颗滚落,嘴唇哆嗦着:“这……这是伪造!污蔑!”
林知夏没有理会他的嘶喊,指尖再次轻点。
投影画面切换,变成了一段音频文件的波形图。她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电流杂音后,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贪婪的熟悉男声响彻死寂的会议室:
“……放心,港口那边评估报告我已经‘处理’好了,保证能引发恐慌……林氏股价一跌,我们低位吸筹,再配合‘深蓝’那边放出的连环消息……里应外合,这次至少能刮下林氏三层皮!‘星海’答应我的那份……”
另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打断他:“陈总,合作愉快。事成之后,许诺你的港口项目主导权和股份,一分不少。”
录音结束。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面无人色、瘫软在椅子上的陈永福。铁证如山!
“堡垒之内的蛀虫,勾结外部的豺狼。”林知夏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陈永福,你为了一己私利,出卖集团核心机密,勾结外部资本恶意做空,动摇林氏根基!这就是你给集团的‘交代’?”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紧闭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两名身着集团安保制服、神情冷肃的人员大步走入,径直走向面如死灰、瘫软在椅子上的陈永福。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有金属手铐在寂静中发出的、冰冷刺耳的“咔嚓”脆响!
陈永福被架起拖走时,裤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和他喉咙里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死寂被打破,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股东们震惊、愤怒、后怕,目光复杂地聚焦在依旧挺直脊背站在投影屏幕前的年轻女孩身上。屏幕的光映着她半边脸颊,冷静得近乎凛冽。
林振邦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女儿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沉和一丝赞许。他没有说话,但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嘉奖都更有分量。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橡木大门并未完全合拢,被安保人员带离陈永福时留下了一道缝隙。一道金灿灿的阳光,如同利剑般顽强地穿透外面走廊的窗户,再刺破会议室的昏暗,不偏不倚地投射进来,正好落在林知夏所站的位置,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耀眼的光柱之中。
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她站在那里,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光芒万丈。
然而,就在这光明的边缘,在那道敞开的会议室大门外,光线无法完全照亮的走廊阴影深处。
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
江屿。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镜片后的目光穿透明暗交界,沉静地落在光柱中心、那个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林知夏身上。阳光勾勒着她挺直的轮廓,自信而强大,与他印象中那个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被他气势所慑的女孩判若两人。
阴影笼罩着他的上半身,看不清表情。只有镜片在走廊远处灯光的反射下,偶尔掠过一丝冰冷而莫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