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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70饥荒年,娇妻天天闹减肥全文+番茄

强之所向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笃、笃、笃......”深夜,陈家沟,大雪封山。寒冷的夜晚,总显得格外寂静。山坳里,一栋破旧的土坯房内。一家人窝在窄小的炕上,捂着破旧的薄被子,瑟瑟发抖,火灶里已经只剩下零星的炭火,寒风凛冽,好似要将这摇摇欲坠的破屋吹塌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娃儿,快开门啊!”浑厚老态的声音传来,炕上陈大柱赶忙坐起身,套上衣服。冷风惊动了一旁好不容易睡着的老婆孩子。“谁啊?”孙秀芹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爹来了!我去看看!”孙秀芹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大半夜的,肯定又是来弄吃的嘞!”“少胡说,你也赶紧起来,爹大半夜的过来,肯定冻着了,把炕暖一暖!”陈大柱没好气的数落着。“家里柴火都被二柱子媳妇儿拿走嘞,剩的那点柴火都是我搁...

主角:愚孝陈建军   更新:2025-06-11 1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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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愚孝陈建军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70饥荒年,娇妻天天闹减肥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强之所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笃、笃、笃......”深夜,陈家沟,大雪封山。寒冷的夜晚,总显得格外寂静。山坳里,一栋破旧的土坯房内。一家人窝在窄小的炕上,捂着破旧的薄被子,瑟瑟发抖,火灶里已经只剩下零星的炭火,寒风凛冽,好似要将这摇摇欲坠的破屋吹塌了。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娃儿,快开门啊!”浑厚老态的声音传来,炕上陈大柱赶忙坐起身,套上衣服。冷风惊动了一旁好不容易睡着的老婆孩子。“谁啊?”孙秀芹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爹来了!我去看看!”孙秀芹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大半夜的,肯定又是来弄吃的嘞!”“少胡说,你也赶紧起来,爹大半夜的过来,肯定冻着了,把炕暖一暖!”陈大柱没好气的数落着。“家里柴火都被二柱子媳妇儿拿走嘞,剩的那点柴火都是我搁...

《重生70饥荒年,娇妻天天闹减肥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笃、笃、笃......”

深夜,陈家沟,大雪封山。

寒冷的夜晚,总显得格外寂静。

山坳里,一栋破旧的土坯房内。

一家人窝在窄小的炕上,捂着破旧的薄被子,瑟瑟发抖,火灶里已经只剩下零星的炭火,寒风凛冽,好似要将这摇摇欲坠的破屋吹塌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娃儿,快开门啊!”

浑厚老态的声音传来,炕上陈大柱赶忙坐起身,套上衣服。

冷风惊动了一旁好不容易睡着的老婆孩子。

“谁啊?”孙秀芹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

“爹来了!我去看看!”

孙秀芹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大半夜的,肯定又是来弄吃的嘞!”

“少胡说,你也赶紧起来,爹大半夜的过来,肯定冻着了,把炕暖一暖!”

陈大柱没好气的数落着。

“家里柴火都被二柱子媳妇儿拿走嘞,剩的那点柴火都是我搁屋跟前拾掇回来的,撑过这个腊月都够悬。别费事了,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着,这下炕冷了,估计又得冻一夜!”

“别废话,爹年纪大了,这大半夜的,天寒地冻,身体受不了嘞,快去拢些柴火。”

陈大柱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孙秀芹看着炕上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但还是乖乖去抱了一小把柴火过来。

寒风刺骨,棉被加上几层棉衣都挡不住。

卷缩成一团的陈建军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悠悠醒了过来。

怀里一阵冰凉,仿佛抱着一块冰驼子。

他迷迷糊糊的低头看去,被子里,一个小妮子缩成一团,紧紧抱着他。

“小娥?”

陈建军瞬间清醒过来,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周围,破旧的屋里,四周贴满了老旧的报纸,用来遮挡裂开的墙缝。

冷风吹着,呼呼作响。

屋里中间,四块条石围成一圈,中间架着些柴火,一位瘦弱的妇人正蹲着烧水。

单薄的背影,看着是那般眼熟。

他低头看了看虽冻裂,却显得稚嫩的手掌。

“娘!”陈建军轻声呼喊,妇人扭过头,熟悉的脸庞浮现在眼前,陈建军如遭雷击。

“这是我小时候?我重生了?”

看见妇人的那一刻,陈建军瞬间红了眼眶。

“娃儿没事儿,你爷来了,你先睡吧!”

孙秀芹开口说话,那熟悉的声音,让陈建军心头一震!

他更加确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穿越到了自己小时候,1977年!

就在陈建军有些恍惚的时候,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啥?爹,你还要粮食?前天不是给您送过去两斤棒子面儿吗?”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二柱媳妇怀孕了,眼下正是补身体的时候,再说了,柱子家里还有四个娃娃嘞,都得吃饭啊!”

陈建军摇了摇头脑袋,记忆瞬间回到过去。

他记得这一天,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爷爷深夜来找他们家借粮食,说是接济他二叔家。

但其实就是他二婶儿闹着要吃疙瘩汤。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紧巴着呢,家里有碗糊糊(棒子面粥)吃,都算是稀罕。

疙瘩汤,那都是过年的时候,才有的东西。

但她二婶儿怀孕了,这就是比天大的事儿。

陈建军这辈子凄惨的很。

归其原因,只因为他有一个窝囊爹。

为了贴补他二叔家,他爹根本不顾家里老婆孩子,这年头一家人就指着他赚点工分,大队里分粮食过日子。

那些粮食都有数,也就够他们一家人,紧巴着过活。

可他爹,却将家里的粮食给了他二叔家。

导致他们自己家里饿肚子。

陈建军记得,今晚他爹将家里仅有的半斤白面,都给了他爷爷。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家里彻底断了生计。

几天之后,他爹便因为养不起两个孩子,将他妹妹送给了别人家。

可他二叔却还生了四个孩子,各个养活了,如今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但他爹在这之后,却依旧还在接济他二叔家,村里人都说他窝囊,但他自己却美其名曰孝顺。

他爹这一辈都在被二叔家吸血,直到陈建军长大,他也随了他爹的性格,一辈子被二叔家几个孩子欺负。

看着身旁冻得瑟瑟发抖的妹妹,陈建军彻底怒了。

前世的他,窝囊了一辈子,这一世,他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为了自己,更为了妹妹。

他钻出被窝,套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爷爷,咱家里也没粮食了,二叔家那么会生养,让他自己去想辙去,养不了生下来干嘛?”

陈建军怒吼一声,仿佛是要将前世受过的委屈宣泄出来一般。

堂屋里,陈大柱二人看着冲出来的陈建军沉默片刻,随即,陈大柱便抄起一旁的扫把朝着陈建军身上打了过来。

“狗东西,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敢这样跟你爷爷说话?”

陈建军一把夺过扫帚,摔在地上。

“你教我什么?教我看着自家孩子都养不活,还要舔着脸去养活人家孩子吗?”

“小兔崽子,你要造反啊!”陈长河见状,眉毛倒竖,一把年纪的他,此刻却显得中气十足。

“大柱,你屋里这娃还是不是我陈家的种了?没大没小,你平时怎么教的?”

陈大柱被自己老爹这么一吼,顿时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但转过头看向陈建军,却瞬间拿起威严。

“混小子,你要跟老子打擂台?看我不打死你!”

陈大柱说着,就要去拿门边的锄头,此刻,孙秀芹赶忙跑了出来,一把抱住陈大柱,嘴里喊着。

“军儿,快跑,别跟你爹犟了!”

看着孙秀芹满脸泪光,陈建军心里知道,眼下这情况,他爹是指望不上了。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陈建军转头便冲出屋子,消失在夜色里。

他明白,今晚他爹肯定还会把粮食借出去。

他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否则,过两天他又得亲眼看着他爹把妹妹送给别人家了。

陈建军一边跑,一边回忆着小时候的事儿。

眼下他似乎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跟着进山!

这年头,家里那点粮食,就靠着生产队分配。

他十五岁就跟着去生产队干活,如今他已经二十了,按理来说,两口子壮劳力,家里的日子不至于这么紧巴。

但就因为他爹把家里的粮食都给了他二叔家,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村里那些孤寡老头。

反观他二叔家里,就一个人在队里干活儿,还能养活一大家子,靠的都是他们家贴补。

陈建军擦了擦眼里的雾气,心中发了狠,这辈子他就算是死,也绝不让二叔家那帮蛀虫继续祸害他了。

他要活出个人样来,为了自己,也为了他那吃了一辈子苦的老娘。

陈建军一路跑,不多时,一栋他记忆中的木屋出现在眼前。

那是张老汉家里,也是他们村里唯一的猎户。




张老汉五十多了,小时候跟着他爹闯关东,就此在这儿安了家。

后来,他又参了军,打过两年仗。

从部队回来之后,靠着一手好枪法,便做起了猎户。

相较于村里人都靠着工分过日子,他的日子要好很多。

张老汉光棍一个,膝下无妻无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平日里对村里的小孩子相当照顾,经常给他们带些野味儿回来。

眼下陈建军也没辙,只能来求着张老汉带他进山。

东北的天气本就很冷,大冬天的进山,更是危险重重。

眼下外面都是零下二十度,雪漫膝盖,走路都费劲,进山弄不好就得交待在外面。

可现在陈建军也下定了决心。

要想不这么活着,就得狠!

他敲响了张老汉的家的房门,很快,屋里便亮起光。

“哎?是建军啊,这么晚了,咋跑我这儿来了?”

张老汉迷迷糊糊的打开门,矿灯的光照在陈建军脸上,看见陈建军红着眼睛,张老汉赶紧把他拉进屋里。

“咋地了?娃儿,又让你老爹打了?”

张老汉关上房门,点燃了煤油灯,拉着陈建军坐到炕上。

“这大冷天的,大柱子也敢让你一个人往外跑?不怕你被啥叼了去?”

对于陈建军家里的情况,村里人也都清楚,陈大柱出了名的窝囊,只敢在家里老婆孩子面前逞威风。

陈建军平日里也没少被揍,以前经常被打的半夜不敢回家。

张老汉看见陈建军这幅模样,自然以为他又被打了。

“张叔,我今天来,是想要求你带我进山的!”

陈建军顾不得身上的寒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年头寻个饭辙都不容易,更何况带人进山也要承担风险的。

万一人进去没回来,弄不好会被家里人找麻烦呢!

更何况,打猎也是一门儿手艺活儿,搁过去那都是要拿上好酒好肉,三跪九叩,拜师学艺的。

陈建军现在可没想那么长远,他只是想要跟着进山,弄些吃的回来,能养活自己老娘跟妹妹就不错了。

“娃儿,你这是干啥呢?快起来!”

张老汉赶忙将陈建军拉了起来。

“进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就回不来嘞,你这娃儿还年轻,跟着队里干活,总有口吃的,何必赶着受这苦咧!”

张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往炕灶里添了些柴火。

“张叔,我家里的情况你都知道,队里分的那点粮食,都让我爹送人了,再这么下去,我跟我娘她们非得饿死不可!”

“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来求您的!”

“我跟着您进山,我不求别的,有口吃的就行!”

听见这话,张老汉脸上也露出一丝怒气。

“你爷又跑你家要粮食去了?真是造孽啊,你那二叔都快被你爷养成懒汉了!”

看着陈建军冻得发抖的肩膀,张老汉从床头取出酒壶晃了晃,递给陈建军。

“娃儿,喝一口暖暖身子!”

他一边吧嗒着旱烟袋,一边缓声开口。

“这进山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呀回去跟你娘商量一下!”

“这吃的要紧,但不能拿命拼嘞,她要是答应了,明天你俩过来找我!”

张老汉心里清楚,这么个大小伙子要是进山出不来,他可就造了孽了。

怎么着都得人家大人过来说好才是,不然,他往后在村里可待不下去。

陈建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张老汉的难处。

“叔,多谢了,我明天跟我娘一起过来找你!”

陈建军说着,便准备起身离开。

“等会儿!”张老汉突然开口,随即从墙上取下一张兽毛毡子,披在陈建军身上。

“这大冷天,你穿成这样在外头跑,也不怕冻出个好坏来,这毛毡子你拿着,明天记得给我带回来!”

张老汉平日里打猎,家里墙上都是毛毡子,在东北,这东西可金贵着呢。

村里有人找他买,他都不卖。

对于进山的人来说,这东西关键时候能保命。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陈建军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了,要不是实在熬不过去,谁乐意进山去?

给张毛毡子,他也是指望着陈建军明天能过来。

他倒是不担心陈大柱敢眯了这毛毡子,整个陈家沟没人有胆子眯他的东西。

陈建军裹上毛毡子,此时,张老汉又从火灰里刨出来一个烧的黢黑的红薯,塞到陈建军怀里。

“拿着,看你这样,估摸着晚上也没吃东西!”

陈建军颤抖着接过红薯,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随即哽咽着开口:“多谢叔!”

“回去吧,别让你娘四处找你嘞!”

张老汉摆了摆手,将陈建军送了出去。

看着陈建军单薄的身子,消失在夜色里,张老汉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建军在村里出了名的老实本分,在队上干活也卖力气。

张老汉没孩子,平时对陈建军也挺照顾的,过去他还教过陈建军拳脚呢。

只可惜,这娃儿摊上这么个爹......

张老汉回到屋里,关了房门。

深夜,顶着寒风,陈建军回到家里。

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孙秀芹抱着陈小娥蹲在火炉边不停地抹眼泪。

“娘!”陈建军赶忙走进去,仔细打量了孙秀芹一眼,确认他老爹没有犯浑,这才松了一口气。

“军儿,你回来了!”孙秀芹看了一眼怀里的姑娘,小声开口道。

“你爹去了队里,说是去借粮食,他发了火就没事儿了,赶明儿你跟他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陈建军没有理会这茬,赶忙将手里的红薯拿了出来,递给孙秀芹。

“娘,你吃点东西吧,晚上你都没吃饭!”

“你这是哪儿来的?”孙秀芹见状,顿时脸色一变,“可不敢偷人东西嘞,咱再穷不能没志气!”

这年头红薯那可是好东西,队里集体种的都收上去了,寻常人家里可没这个。

孙秀芹自然以为这是陈建军偷来的。

“娘,这是村头张叔给的,我已经跟张叔说了,明儿个,我就跟着他进山去!”




“进山?”

听见这话,孙秀芹脸都吓绿了。

“可不敢胡说,咱家再困难,也不至于让你去赶山货,那都玩儿命的买卖,弄不好就回不来嘞!”

如今队里集体有田种,本本分分,过日子没问题。

正常人家里,谁愿意去山里刨活儿?

前些年大饥荒,人没饭吃,才去山里呢。

孙秀芹当然不敢让陈建军去冒险。

“娘,咱家这情况你也知道,队里给的粮食也就够糊口的,现在又都被爹给了二叔家,再这么下去,咱仨都得被饿死!”

“我想过了,进山弄吃的,你跟妹饿不着!”

孙秀芹赶忙摇头,“不行,你爹那儿我跟他说,他能顾着家里呢!”

孙秀芹话音未落,便被陈建军打断。

“娘,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他要能顾着家里,咱家的柴火至于被二婶儿抱走吗?”

“您出去看看,哪家大老爷们儿能让老婆孩子,大冬天睡冷炕的?”

孙秀芹听见这话,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这辈子跟着陈大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家里有了娃,还得连累着娃儿受苦。

“是娘对不起你们兄妹!”

陈建军闻言,鼻头一酸,赶忙蹲下身子。

“娘,这不关你的事儿,我长大了,以后我养你!”

“我保证,你跟妹以后不再饿肚子!”

看着陈建军信誓旦旦的模样,孙秀芹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她已经对陈大柱彻底失望了。

现在陈建军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娘,你把红薯吃了,早些睡吧,明儿一早咱去跟张叔说!”

陈建军一边说着,一边从孙秀芹怀里接过陈小娥,用身上的毛毡子抱住妹妹,便将其放回炕上。

陈大柱一晚上没回家。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娘俩便赶往张老汉家。

走在路上,却刚好遇见了二婶儿跟村里女人,正去队里上工。

“我说二柱媳妇,你这可真是有福呢,家里有个好老公,外头还有个好叔子,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有人帮你做了,不像咱,这天寒地冻的,还得去队里干活呢!”

几个妇人边走边闲聊着,二婶儿吴春芳听见这话,满面红光,嘴角的笑都压不住。

“什么有福?跟着二柱子,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嘞!这些年,我给他家生了这么多孩子,还要让我干活?美的他了!”

正说话间,吴春芳看见陈建军母子走过来,顿时露出一丝鄙夷。

“哟?这不是嫂子跟建军吗?真巧啊!”

吴春芳径直走了上来,“嫂子,他大叔还好吗?”

“啧啧,昨晚他大叔看我怀孕了,非得给咱家送白面做疙瘩汤,你说这......让我怎么说呢?”

吴春芳笑眯眯的看着孙秀芹,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疙瘩汤真好吃啊,哎,嫂子,你们吃了吗?”

孙秀芹听见这话,脸色涨得通红,但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摊上这么个窝囊废男人,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没有理会吴春芳,孙秀芹拉着陈建军便绕过众人,朝远处走去。

“哎,他大叔什么都好,就是这老婆孩子......一点家教没有,大清早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吴春芳啐了一口,撑大了嗓门儿喊着。

陈建军听见这话,气的握紧了拳头,但却被孙秀芹死死拉住。

“娃儿,逞口舌没用,你得活出个人样来,他们才不敢小瞧你嘞!”

孙秀芹低声说着,声音却早已经变得哽咽。

她已经习惯了吴春芳对着她阴阳怪气了,谁让她没个男人帮衬呢?

家里的男人都向着别人,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陈建军默默点了点头,心里打定了主意。

很快二人便来到张老汉家里。

刚一见面,孙秀芹便跪了下去。

“他叔,我家这娃儿就交给你了,您要让他有口饭吃,我在家给你祈福嘞!”

或许是路上受到了刺激,孙秀芹现在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建军身上了。

她只求陈建军能有门儿手艺,不求能养活家里人,只要不跟着她受苦就足够。

张老汉赶忙将孙秀芹扶了起来,看着这娘俩,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几人寒暄了片刻,孙秀芹拉着陈建军一通叮嘱,左不过就是进了山要听话,不要乱跑什么的。

陈建军点头答应,看到太阳升起,张老汉也不再耽搁。

回屋里抄起一杆猎枪,别上一把砍刀,又拿上一捆毛毡子,走了出来。

“走嘞,咱得赶在天黑前回来,入了夜,山里会冻死人的!”

陈建军点了点头,正要出发,孙秀芹却从怀里掏出昨晚的红薯,塞到陈建军手上。

“娃儿,进山冷,你带着吃吧!”

见状,陈建军脸色一变。

“娘,你......这是给你的,你白天还得去队上干活呢!”

“娘没事儿!”孙秀芹挤出一丝笑容。

“娃儿,听你娘的,拿着吧,进了山,这东西能活命嘞!”张老汉叹了一口气,开口劝阻。

大雪天,山里格外消耗体力,多一点吃的,便多一份存活的希望。

这都是赶山人的常识。

陈建军咬了咬牙,默默收起红薯,跟着张老汉朝远处走去。

白雪皑皑,走出去老远,陈建军回头,仿佛还能看见一道身影,矗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他揉了揉鼻子,强忍住眼里的泪水,一步一顿的朝山里走去。

大冬天的山里,荒凉的很,四周都是枯木,被雪压塌,拦在路中间。

当然,眼下这情况,也没人知道路在哪儿。

二人只能顺着河沟进山,这样至少有个参照,不至于迷路。

冬天山里唯一的危险便是严寒。

反倒是那些蛇虫虎豹不算多,毕竟都冬眠了。

进了山,最怕的就是迷路,周围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一旦到了晚上回不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东北冬天的夜晚可不是盖的,那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陈建军紧紧跟在张老汉身后,二人一脚深一脚浅,慢悠悠往山里深处走去。

在山里,走路也有讲究,走的快了,消耗体力,也可能回不去。

而且,还得随时小心雪地里,蹦出个土坑。

张老汉常年打猎,这些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

“娃儿,跟着我的脚步走,别岔了!”

张老汉开口叮嘱着。

一路上,他都时不时跟陈建军说着话,这也是在确认陈建军的体力。

“叔,咱这是去打什么?熊瞎子嘛?”

陈建军对于打猎着实没什么经验,毕竟前世的他,压根没进过山,只是记得前世张老汉确实打过熊瞎子。

“呵!你这娃儿口气倒是大得很,还想打熊瞎子?”

“那玩意儿皮糙肉厚,五六枪下去,它都能活蹦乱跳的,打猎可不是玩儿,咱能碰到傻狍子都算运气好的!”

张老汉开口笑着,对于不会打猎的人来说,提起东北进山,他们肯定会想到熊瞎子。

毕竟这玩意儿浑身是宝,弄一只卖咯,够一家人吃一年的!

不过,只有他们这些老猎人知道,熊瞎子可不好打。

寻常几枪下去,那家伙都不带动弹的,一旦激怒了熊瞎子,想跑都来不及。

至于虎豹那些,他们更是看见脚印儿都得躲得远远儿的。

老一辈闯关东那会儿,进山打猎都是十几个汉子一块,那才有收成呢。

眼下队上有田种,寻常人都不干这活计了!

陈建军听见这话,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他到底还是把打猎想的太简单了。

不过,他也好奇前世张老汉是怎么弄回那头熊瞎子的?

记得那会儿全村里人都去看热闹呢。

二人走了没多远,张老汉突然停下脚步。

陈建军猛地警惕起来,跟着蹲下身子。

“娃儿,教你一招,冬天进山,最好看脚印!”

“冬天那些畜生都躺了窝了,但也有运气好,碰上他们醒过来的时候!”

张老汉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远处河沟子边上。

顺着张老汉手指的方向,陈建军看见一排脚印。

那脚印很新鲜,也不大,一看就是傻狍子的脚印。

“嘿,张叔,咱运气不错!”

陈建军顿时笑了起来。

“不错个屁啊,这里是我前些天发现的袍子窝,你真当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敢进山?”

“那样你在山里寻摸一天,也不定有什么收获呢!”




陈建军一时间有些无语。

果然,他还是把打猎想的太简单了。

人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张老汉每次进山也不定都有收获,但他常年在山里走,留下一个习惯,那就是时时刻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有时候,雪地里是会留下很多痕迹的。

多留心注意,每次都不至于空手而归。

张老汉抽出腰间的砍刀,递给陈建军,小心叮嘱道。

“看着点,别太冲动,等我打中了,紧着它跑,等他没力气了,咱再慢慢追!”

“打猎最忌讳耗力气,力气耗完了,回不去就麻烦了!”

陈建军点了点头,随即,两个人猫着腰凑了上去。

这会儿,张老汉带的毛毡子就起到作用了。

只见他打开两张羊毛毡子,分给陈建军一张。

“披上这东西,傻孢子看不着!”

陈建军接过毛毡子,不禁哑然,要不说张老汉打过仗呢?

这伪装技术,确实没的说。

雪地里,披上白毛毡子,他们完全与周围融为一体。

二人小心翼翼的沿着脚印前进,不多时,远处一根巨大的枯树桩便引起了张老汉的注意。

那枯树桩下,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前,还残留着杂乱的脚印,关键洞口处的积雪都被压平了,显然有东西活动。

张老汉抬起枪,上膛,走近之后,张老汉却突然一愣。

此时,陈建军也屏住了呼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他看见了什么?

雄狍子!

东北人常说傻狍子,其实也是鹿的一种。

与鹿茸一样,狍茸也金贵着呢!

但这玩意儿只有雄性长角,平日里,很少见雄狍子,偶尔遇上一只,都算是走运了。

当然,狍茸没有鹿茸那般值钱,但一对也能卖一百多块。

为啥?就因为这东西少见!

鹿角一旦长大了,就不值钱了,狍茸说的是那些幼角,刚长出来的。

而他们今天的运气就不错,那窝里正好有两只小狍子,其中一只头顶便长着小触角呢。

而且,里头还有一只雄狍子,雄狍子角虽然长大了不值钱,可也能入药,几十块也有人收。

这一趟来的值了。

张老汉此时心里也紧张起来,这种情况,他也很少遇见。

他顿住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里。

周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二人窝在雪地里,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

紧接着,又是四声枪响。

远处的山洞里,瞬间窜出来几只傻狍子。

“你盯着两只大的!”

张老汉喊了一声,不急不缓的朝两只小的跟上去。

陈建军始终记着张老汉的叮嘱,并没有着急狂奔,狍子受了伤,大冬天跑不远。

他们必须得保留体力。

跟着地上的血迹,陈建军很快便追上一只狍子。

猎枪虽然对熊瞎子效果不大,但打狍子一打一个准儿。

此刻,那狍子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另一只雄狍子也倒在了不远处。

陈建军走上前,不急不缓扛起一只狍子。

这是他第一次扛这玩意儿,别说,还挺重,少说一百多斤。

好在他平日里在队里干活,倒是有膀子力气,他肩上扛一只,手里拖着另一只,转头往回走去。

不多时,便再次回到洞口那儿。

此刻,张老汉已经带着两只小狍子回来了。

正坐在地上休息呢。

看见陈建军这幅模样,张老汉也忍不住笑了。

“你这憨娃儿,那狍子都死了,放那儿它还能跑了不成?一趟趟来嘛,用得着费这力气?”

陈建军闻言,也终于反应过来,方才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他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不过,你这娃倒是有力气,带你来没错!”

张老汉说着,拍了拍地上的毛毡子,开口道。

“放下,先休息一会儿,咱们就该回去了!”

“这一趟赚了!”

张老汉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旁的酒壶递给陈建军。

“来一口,暖暖身子!”

说话间,他从腰上解下旱烟袋点燃抽了起来。

张老汉虽然看着老当益壮,但毕竟年纪大了,平日里他自己进山,看见这些,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没办法,即便打到了,他一个人也带不回去。

找地方放着,赶明儿来,估计只剩下骨架子了。

这也是他愿意答应带陈建军进山的原因,人多力量大,何况陈建军有膀子力气,他也知道。

他俩来一趟,抵得上他一个人进山好几趟了。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回走。

陈建军本想着自己扛两头大狍子,但被张老汉阻止了。

山里力气消耗太大,怕他走不回去。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等出了山,外面天都快黑了。

村里升起袅袅炊烟,让陈建军瞬间清醒过来。

第一次进山,活着回来了!

那种感觉,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尽管这一次没什么危险,可进山的时候,他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此刻,对他而言,宛如新生一般。

当然,这也是因为手里有了吃的。

对于他们一家而言,这就是新生。

陈建军恨不得马上冲回家里,跟自己老娘汇报这个好消息。

“好了,别发呆了,回去吧!”

张老汉笑了笑,朝村里走去。

当初,他第一次进山归来的时候,也如同陈建军这般。

他倒是很理解陈建军此刻的心情。

二人刚走到村口,陈建军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雪地里。

“娘?”

陈建军心头一愣,孙秀芹已经跑了上来。

刚靠近,她便凑上前,绕着陈建军打量了起来。

“娃儿,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孙秀芹声音哽咽着,她白天还得去队上干活儿,这一整天,她都心绪不宁的,一直担心着自家娃儿。

现在看见陈建军完好的回来了,她激动的眼眶变得通红。

“娘,你看,大狍子!”

陈建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老娘,只能晃了晃肩头的狍子,打算转移注意力。

此刻,孙秀芹才注意到陈建军二人肩上扛的狍子,那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娃儿,这是你打的嘞?”

“我哪有这本事?这都张叔打的咧!”

张老汉闻言,哈哈大笑道。

“这娃儿是个干活的苗子!”




看着摆在地上的四只傻狍子,孙秀芹也愣了神。

眼下,村里都是集体干活儿。

家里养的牲口,那都是公家的。

平日里,想要吃肉,得拿粮票去换。

但寻常家里,几口子挣工分,也就勉强混个温饱。

平日里别说肉了,就连白面都是紧俏货。

过年的档口,家里也就凑活着换二两肉,闻个油腥。

平常日子,这些东西比粮食还金贵呢!

但此刻,眼前就摆着几百斤狍子肉,孙秀芹如何能不激动?

一旁的张老汉见此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

老实说,陈建军家算是不错的了。

陈大柱加上陈建军,两口子壮劳力,还有孙秀芹平日里帮队里养猪,一家人的日子不说多么富裕,但绝对超过不少村里人了。

可偏偏陈大柱没点男人样,家里点东西,都送给二柱子家,弄得自己家里老婆孩子都得跟着饿肚子。

“军儿他娘,别愣着了,帮着军儿把袍子抬回去吧!”

“这两头雄狍子得拿去换钱,我带回去,另外两头给你们了!”

听见这话,孙秀芹终于反应过来,但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叔,这不好咧!”

“咱家娃儿跟着你进山,混口吃的就够了,这都是你打回来的,咱可不敢贪心嘞!”

孙秀芹虽然眼睛都移不开了,但她也明白一顿饱跟顿顿饱的区别。

再怎么说,没张老汉带着,陈建军也弄不会这些吃的。

她今天要是收下这些东西,张老汉怎么看她?

村里人过日子,过得就是个人情。

“张叔,我娘说的对!”

陈建军也赶忙开口,前世他毕竟活了那么多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我也不跟您客气,娘,你把这小的拿回去,我帮张叔把剩下的送回家,待会儿就回来!”

孙秀芹赶忙点了点头,这样分倒也合适。

但张老汉却摆了摆手,拍着陈建军的肩膀开口。

“军儿,老叔不是跟你客气,这头大的你拿走,剩下的我明儿送屯子上去,换了钱,到时候咱再说!”

陈建军还想要推辞,却被张老汉一把打断。

“甭掰扯了,给老叔搭把手,把这先送回家!”

“娃儿他娘,你先带着袍子回去吧!”

陈建军看了自己老娘一眼,微微点头,孙秀芹这才扛起那母狍子,往家里走去。

背上一百来斤,压弯了她的腰,但她却感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村里人,不少人都跟着看起了稀奇。

“柱子媳妇儿,你这哪儿来的袍子?”

“这大狍子,够吃一年了吧?”

村里人七嘴八舌,嗓门儿大的冲天,很快,不少人都知道了大柱子家媳妇儿,扛了一头袍子回来。

“这咱家军儿弄回来滴嘞!”

每每有人问起,孙秀芹总是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自豪的介绍着。

等孙秀芹回到家里,身后已经跟着一群男女老幼。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肉吃,公家养的猪,都是到了年底才会宰杀,那档口也不是谁家都换的起猪肉的。

再说了,公家每年杀猪也都有数,大部分都得上交。

平日里村里人想要吃肉,只能拿钱去供销社买,但这年头,钱可稀罕着呢。

农村人不像城里,有工资,能做点小买卖儿。

农村都是在地里刨活儿的,公家的地,刨出来的也是公家的,不能随便买卖。

农村家里那点钱,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攒下的。

让他们拿钱出来,比要他们命还难。

看着孙秀芹肩上的狍子,乡亲们脸上满是羡慕。

一路上各种夸奖,臊的孙秀芹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但这一次,她心里却格外满足。

陈大柱听见外面吵闹,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一眼看见孙秀芹肩上的狍子,他瞬间愣在原地。

“秀芹,这你从哪儿弄的?”

孙秀芹将狍子丢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冷天的,她的脸上都好似泛起了一层雾气。

“这是军儿进山里打回来的!”孙秀芹老老实实的开口。

白天陈建军没有去队里上工,陈大柱已经念叨了一天了,但孙秀芹当时没敢将进山的事儿告诉陈大柱。

陈建军是他们家里唯一的男丁,进山那是拿命玩儿,陈大柱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打她。

眼下陈建军安然无恙,还弄回这么大一只狍子,她也终于敢开口了。

岂料陈大柱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一沉。

“好啊,我说那混小子今天怎么没去上工呢,敢情跟着去山里去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敢瞒着我?”

“进山那都是没活计的人才干的事儿,你敢咱家娃儿去山里刨活儿?你个憨货......”

陈大柱一边说着,眼睛四处寻摸着,抄起门口一根扁担便冲了上来。

孙秀芹见状,赶紧往后躲。

“娃儿长大了,这不是弄回来吃的了吗?”

“弄吃的去哪儿不好?你让他跟着张老憨儿进山?你知不知道张老憨儿那是瓜怂一个,绝户嘞,你让咱娃儿也跟着他送去吗?”

陈大柱一边喊着,就朝着孙秀芹冲了上去。

眼看着那扁担就要落在孙秀芹身上,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扁担。

陈大柱扭头,便看见陈建军恶狠狠的盯着他。

不等他开口说话,陈建军一把抢过扁担,照着陈大柱的腿便砸了下去。

也好在陈大柱反应快,堪堪躲了过去。

“小王八犊子,你要造反啊!”

陈大柱一脸惊恐,他也没料到自家娃儿真敢跟自己动手。

而且,他感觉得到,刚才那一下,他要是没躲开,他这条腿就废了。

“你再敢打我娘,老子废了你!”

陈建军恶狠狠的盯着陈大柱,凶狠的目光,如同一只野兽。

前世,他挨的打比孙秀芹还多。

他很清楚陈大柱这货典型就是耍威风,人越多,他越想耍。

毕竟村里人都笑他窝囊废,也只有在老婆孩子面前,他才有点男人样了。

“你个小王八蛋,忘了是谁的种了,敢跟我称老子?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陈大柱说着,试探性的站起身,一双眼睛扫过周围的乡亲,鼓足勇气开口。

“你来试试!”陈建军握紧了扁担,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满是凶狠!




陈大柱本就是怂包一个。

此刻,看见陈建军那眼神,也被吓得有些心虚。

“你......就跟着进山吧,早晚死山里头!”

陈大柱沉默片刻,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头朝屋里走去。

“我就算是死在山里头,也比饿死在家里好!”

陈建军一把丢掉扁担,转头扶着孙秀芹到门口坐下。

弄完这一切,陈建军转过身,发现围观那些乡亲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这年头村里没什么道理可讲,说白了,人的地位都是拳头打出来的。

谁家汉子能干活儿,谁家汉子豪横,谁就有理。

平日里,他们看不起陈大柱,也只是因为陈大柱窝囊,没个男人样儿。

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就得有股子狠劲儿。

经过这么一闹,至少在乡亲眼里,陈建军已经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了。

至于什么孝道,别人家里得当老子的,巴不得儿子够狠呢。

够狠才能在这个社会混口饭吃。

没饭吃,说啥都是虚的。

“军娃子这算是长大了,有种!”

“这混小子,比他爹强!”

“大柱子这么些年,窝囊了半辈子,没想到下个崽儿倒是狠货!”

在场的都是村里人,陈大柱什么尿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在外窝囊废,在家装犊子。

村里人都瞧不上他,自然也没谁替他出头。

陈建军此时也走上前去,扬声道:“各位叔伯婶子,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儿弄了一头袍子回来!”

“我想过了,这袍子百十来斤呢,咱家里也吃不完,有想要的叔伯,可以拿棒子面儿来换,一斤棒子面儿一斤肉!”

陈建军知道,这年头肉不能当饭吃,还是得换成粮食。

如果按照市场价,一斤肉少说也得两斤白面,不过陈建军眼下需要笼络人心,也算是在村里立个足。

一听见这话,在场乡亲们瞬间群情激奋。

“军娃子,你说的是真咧?”

“那是当然,咱一口吐沫一颗钉,有想要肉的,棒子面儿一换一,白面一换二!”

话音刚落,刚刚才跑进屋里去的陈大柱又跑了出来。

“不行,你小子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供销社的肉,那都得两斤白面换一斤,你特么拿棒子面儿换,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陈建军这边还没说话呢,村里乡亲便开口嘲讽起来。

“我说大柱子,你有种自己去打头袍子回来,你家娃儿弄回来的东西,你有啥资格指手画脚?”

“就是,刚才不知道是谁还拿着扁担要揍人呢,这会儿看见能换粮食,你来精神了?”

陈大柱见状,一张脸涨得通红,但又不敢多说什么。

就在这会儿,人群外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我说你们也都是当长辈儿的,这不是欺负咱家军娃子吗?”

听见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人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过。

果然,吴艳芳带着陈二柱挤过人群钻了进来。

两人看都没看陈建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放在墙根边上的袍子!

“哎呀,军娃子这是出息了,弄回来这么大一只狍子,真是!”

吴艳芳嘴上夸赞着,便径直朝着袍子走了上去。

“军娃子还小,不懂外头的肉价,这袍子婶子帮你拿屯子上去卖!”

吴艳芳没有丝毫顾忌,仿佛拿自己家东西一般,伸手就想要将那袍子拿走。

却在这时,一把弯刀擦着她指尖落下。

狍子一条腿直接被砍了下来。

吴艳芳仿佛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脚脖子瞬间窜上头顶。

她直接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这娃儿疯了,婶子都敢砍?”

吴艳芳惊恐地盯着一旁提着弯刀的陈建军,额头上,豆子大的汗珠直冒。

刚才陈建军但凡偏一点,她这只手就没了。

地上那袍子一条腿直接被砍了下来,猩红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她要是早那么一秒,被砍下来的就是她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一旁的乡亲们,都给吓着了。

他们满以为陈建军就是吓唬一下,没想到这混小子真敢砍啊?

“你当这是你家里呢?问过我没有?”

陈建军恶狠狠地盯着吴艳芳,手里的弯刀还在滴着血。

这下吴艳芳是真的被吓着了,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跑到陈二柱身后,嘴里吵嚷着。

“大柱子,你特么死了,你家儿子疯了,你不管?”

吴艳芳一边喊着,一边冲周围指指点点。

“这娃儿疯了,连我都敢砍咧!”

此时,终于有围观的乡亲反应过来,赶紧开口帮忙劝阻。

“军娃子,可不能乱来,闹出人命你要坐牢的!”

“就是啊,军娃子,有啥好好说,你还年轻咧!”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撑腰,吴艳芳赶忙推了推身旁的陈二柱,开口道。

“你个窝囊废,还看着呢?”

“你家这侄子要杀你婆娘了!”

陈二柱也是个怂包,这些年又被养成了懒汉,面对陈建军,他哪里敢说什么?

只能傻笑着开口劝阻。

“军娃子,你别犯浑,你婶子也是好心帮你,这袍子拿屯子里买了,换了钱,留着给你娶媳妇儿呢!”

“我用得着她帮我操心?”陈建军抬起头看向陈二柱。

只是一眼,陈二柱便感觉汗毛倒竖。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刻的陈建军眼里毫无感情,就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而陈建军这会儿的确如此。

前世的他,一辈子凄苦,都是拜这一家子所赐。

如今,他想要改变这一切,这两口子还敢跳出来。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这辈子不想再忍了。

这个世界,唯有疯子才能真正的不受拘束。

他既然要重新开始,就要将他们吓服。

“告诉你们,这个家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

“我已经是去山里死过一回的人了,早就无求所谓了!”

“谁敢欺负我家里人,我就跟谁玩儿命。”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陈建军凶狠的目光,让陈二柱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知道进山就意味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刨活儿。

这小子是真的发了狠了。

可就在这时,陈长河走了进来。

“我也不行?”他满头花发,却显得精神矍铄。

听见这个声音,陈大柱又一次跑了出来。

他本来还想要躲躲的,但自己老爹来了,他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




“爹,你咋来了?”

陈大柱看见陈长河,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加上刚才被自个儿子那么一吓,此刻的他看上去愈发窝囊。

他缩着脖子,跑到陈长河身边,畏畏缩缩的模样,宛如陈长河养的一条狗。

“爹,你可算是来咧!这军娃子疯了,刚才要拿刀砍我咧!”

看见陈长河过来,吴艳芳仿佛找到了靠山。

她心里很清楚,大柱子一家最怕这老头了。

只要陈长河开口,大柱子一家就算是自己饿肚子,也不敢委屈了陈长河。

陈长河默默别过头,瞥了陈建军一眼。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一直还是这个家里当家的,眼下要是真让陈建军这毛头小子翻了盖,他往后在村里怕是要被人笑话。

“军娃子,你这是要干啥?当这么多乡亲的面儿,跟你二婶儿动刀子,不怕人笑话?”

陈建军看着眼前这个老东西,心里的怒意更甚。

如果不是这老东西偏心眼儿,他们一家何至于此?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在这老东西眼里,只有他二娃子家的命才是命。

陈建军这一家人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无关。

但此刻的陈建军倒也没有失去理智。

他今天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在等着这老家伙出面呢!

如今,他虽然可以重新开始了,但横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便是陈长河。

按理来说,他们家里已经分家,陈长河没理由管他们家的事儿,可这家伙却倚老卖老,常年拿着他们家的粮食贴补二柱子家。

陈建军想要重新开始,首先就得摆脱这一家子蛀虫。

而他先前提出来一斤棒子面儿换一斤肉,也是想要吸引村里人过来,做个见证。

当然,更重要的是,让这些村里人站在自己这边。

这些人或许根本不在乎谁对谁错,但他们明白谁给他们吃的。

只要眼下利用这些人,将这个家分明白了,将来陈长河再想要管他们家的事儿,可就不占理了。

陈建军握紧了手里的弯刀,直勾勾地盯着陈长河,缓声道:“我连死都不怕,怕什么丢人咧?”

“再说了,当年分家的时候,你把我们一家赶出家门,冰天雪地连个住处都没有的时候,你没觉得丢人吗?”

“当初,要不是队里给腾了一间牛圈,让咱家住进去避寒,我们一家人兴许都挺不过那个冬天!”

“那时候,你不觉得丢人吗?”

陈建军字字诛心,这些事儿村里人都清楚。

二柱子家的房屋是陈长河的,当初二柱子娶媳妇,这老东西便提出来分家。

但分家就分家,这老东西却没给大柱子分一砖一瓦。

可怜当初孙秀芹还怀着小的,一家人就这么被赶出家门。

大东北的冬天,天寒地冻,是村支书给他们腾了一间牛圈暂避,这才熬过了那个冬天。

后来,他们自己又拢了眼前住的这间房,才算是有了个家。

这一切,乡亲们都清楚着呢,陈长河的偏心眼儿,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二柱子一家四个孩子,还能活得滋润,那都是因为趴在大柱子身上吸血呢!

陈长河见陈建军掀老底,脸上瞬间挂不住了。

“当初,你老爹是考虑到二柱子要结婚,主动搬出去的,什么叫我把你们一家赶出去了?”

听见这话,陈建军都忍不住气笑了。

这老东西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可陈建军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陈大柱却连声附和。

“爹说得对咧,军娃子你不要误会你爷,当初是爹自己要分家的!”

此言一出,且不说陈建军,就连周围的乡亲们都看不下去了。

都说陈大柱窝囊,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窝囊。

自己儿子在帮他讨回公道呢,他竟然怂了。

“我说大柱子,你当初那么豪横,把房子都给了二柱子,那你后来咋还得求着队里,让你一家子住牛圈呢?”

“你要真那么有骨气,当初咋还让自家媳妇儿在牛圈里生娃咧?”

乡亲们的嘲讽,让陈大柱彻底无地自容。

此刻的他可谓两面受气,架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但在他眼里,什么都比不过自己老爹,他不能驳了老爹的面子。

“军娃子,你都听见了,当初是你爹不要房子,你现在搬出来这事儿,是要往爷爷身上泼脏水啊!”

陈长河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嘲讽,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嘴里没什么好话。

反正他今天是来立威的,如果今儿压不住陈建军,大柱子家真让这小子当了家,他往后想要从这家里拿东西怕是难了。

好在,他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秉性。

有些话,不用他开口,大柱子便会帮他圆了。

但陈建军听见这话却笑了。

他等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刻呢!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孝顺......”

“正好,今儿这么多叔伯在场,我也说个事儿!”

陈建军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众人。

“我如今也长大了,打算分家,我娘跟我妹,都跟着我!”

说到这里,陈建军看向陈大柱,轻声开口。

“爹,你当年为了二叔,都能如此大义,如今,总不该为难自己老婆孩子吧?”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这时候才察觉到陈建军的用意。

这娃是想要分家,又怕他爹不答应,所以才整这么一出,把他爹架在火上烤呢?

陈大柱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来这一套,当初他的确是被赶出家门的。

可他已经承认了是自己主动要分家,还放弃了宅子。

他这是给自己儿子做了个榜样,他这会儿要开口阻止,那就是打自己脸了。

陈长河此刻也有些哑然,这小娃子学会耍心眼儿了。

他一开始就想要逼着他们承认,当年分家是陈大柱提出来的。

这样一来,陈建军今日所为,完全就是跟他爹学,陈大柱都没法说什么。

“好小子!”陈长河暗自感叹一声。

陈建军眼下也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村里的壮劳力,这要是分了家,这小子他可就管不住了。

更何况,眼下陈建军显然比他爹陈大柱有用。




“这娃不得了了,大柱子这下算是被架住了!”

夜晚的寒风冷冽,但陈大柱家门口却围满了人。

陈大柱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陈建军,他怎么也不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要这样逼自己?

孝敬老人不是应该的嘛?

他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老爹的面子。

他那么说,也只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可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老婆孩子有没有台阶。

“军儿,你这是要干啥咧?”

陈大柱这下彻底服了软,他倒不是认错了,只是害怕了。

他们家陈建军算是一口子壮劳力,这要是分了家,他一个人上队里干活儿,自给自足倒是没问题。

但到时候就没多余的粮食,养老人了。

不给老人家粮食,到时候传出去,他脸上挂不住。

陈大柱压低了声音,可他心里想着的,却依旧是自己的脸面。

“你这么闹,让村里人看笑话呢!”

“都是一家人,有啥话咱关起门来唠,可别让人家戳咱脊梁骨咧!”

陈大柱再也没了往日的威严。

他原本也就没有的,只是因为这是他老婆孩子,他才能在他们面前彰显一点男子气概。

但现在,陈建军戳破了他最后的伪装。

“爹,我话都已经挑明了,你当年闹着分家,让老婆孩子住牛圈都不怕丢人,现在怕啥?”

陈建军丝毫不慌,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做什么了。

陈大柱看着周围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心里彻底绝望。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但为了老爹的颜面,他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行,娃儿大了,要分家就分吧!”

陈大柱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今天弄到这一步,他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可陈大柱话音刚落,一旁的陈长河却再次开口。

“行,军娃子你要分家,我答应了,但既然是分家,就得分得明白,这东西......”

陈长河瞥了一眼地上的狍子,这东西值钱得很,真要按照市场价去卖了,换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家子一年开销了。

陈建军就知道这些家伙不会这么容易答应。

“东西?什么东西?咱家当年分家的时候,爷爷你还给过东西吗?”

“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呢?”

见陈建军装傻,陈长河满脸褶子皱起,索性也不装了。

“军娃子,你这就不对了,那么大只狍子,你一点也不给你爹呢?”

“虽说这袍子是你打回来的,但大柱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爹,把你养这么大嘞!”

“我做主了,这袍子分一半给你爹,这家就算是分了!”

陈长河知道阻止不了陈建军,眼下,他只能想办法从中捞些好处了。

即便是半只袍子,那也能换不少钱呢。

到时候,这袍子到了大柱子手里,跟到他手里没两样。

“这不对吧,分家都是长辈家补贴小辈,咋得到我这儿,还要我拿东西出来?”

陈建军笑眯眯地盯着自个爷爷,可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陈长河刚才被这小子耍了一道,眼下也不敢小瞧陈建军了。

这娃儿现在有心眼儿了,不好对付咧!

“你这娃说的,大柱子这个当爹的,肯定得贴补你,你家这屋不还得分你一半嘛?”

陈长河心里早已经想好了,他当年分家是把陈大柱一家赶出去了。

但眼下这么多乡亲看着呢,他可不敢把陈建军娘仨赶出去。

更何况,眼下这屋也不是他的,他只想要赶紧分了,自己好拿着袍子去换钱。

至于大柱子,他死不死谁儿子?

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嘛?

“爷爷这话在理!”陈建军微微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当初拢这间房的时候,爹他在二叔家帮忙呢。”

“这屋子,是我跟娘起早贪黑拢的!”

“那会儿,娘背上背着小娥,白天去队上干活儿,晚上,才有时间带着我拢房屋!”

“这屋子的一砖一瓦,我爹可都没插手呢!”

听见这话,陈大柱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这都是实话,这些年来,他每天上完工,就是去帮二柱子家做活儿。

生产大队里,每家都有分配。

二柱子家的活儿,基本都落在他身上。

当初拢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确实没帮忙,那会儿陈建军才十来岁,天天跟着孙秀芹拾掇柴草。

娘俩忙活了大半年,才拢起这间破屋子。

“话不能这么说,军娃子,你爹那时候给队里干活儿,也养活了你们娘俩儿,他咋就没出工了?”

陈建军闻言,咧嘴一笑。

“爷爷这话说得对啊,家里的房屋是该分啊!”

陈长河听见这话,瞬间反应过来。

但他还来不及辩解什么,陈建军却直接开口。

“我爹也是爷爷亲儿子,爷爷住那么大的屋子,也该分两间给我爹才是啊!”

陈长河一时间哑口无言,这小兔崽子句句在给他挖坑啊。

不过,听见要分家里屋子,一旁的吴艳芳不干了。

“军娃子,那房子是你爷爷的,分不分都是你爷爷说了算,啥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好,说得好!”陈建军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袍子都是我的,分不分,啥时候轮得到你们说话?”

吴艳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头看向陈长河。

“军娃子,你到底想要干嘛?”

陈长河叹了一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陈建军今儿是彻底豁出去了。

“好说,咱只是觉得,分家就应该分清楚!”

“爷爷刚才也说了,咱得给我爹半只袍子,那爷爷那边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给我爹弄个住处?”

铺垫了这么久,陈建军此刻算是图穷匕见了。

他要的就是让陈大柱跟他二叔家去住。

他既然那么喜欢帮忙,就住到人家哪儿去帮忙嘛!

这样一来,他们娘仨也能清净一些。

听闻要分房子,吴艳芳还想要开口说话,但却被陈长河抢了先。

“军娃子说得对咧,我该给大柱子弄个住处的!”

“那咱们就说好了,家里给你爹腾间屋子出来,你这边也表示一下!”




前世,陈建军跟这帮家伙打了一辈子交道。

他们那点花花肠子,陈建军可谓们清儿。

陈长河出了名的贪图小利,眼吧前儿这袍子,按市场价,半只也能换几十块钱。

这年头几十块钱,别说一间屋子了,拢间大房屋都够了。

陈长河家里那房屋可不小,过去大柱子一家,加上二柱子都住在一起,还有空余呢。

眼下分出来一间房,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陈建军今儿把话说开了,陈长河再不给大儿子弄点补偿,村里人说闲话呢。

尽管村里人已经说了这么多年了,但今儿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儿,他总得把面子赚回来。

更何况,拿一间屋换半只袍子,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吴艳芳想不到这些,陈长河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了,那咱也没话说了!”

陈建军目的达成,心里不由得窃喜。

这一家子住到一块儿,往后就看他们自个怎么做了,反正都跟他无关。

“今儿这么多乡亲在这儿呢,还麻烦大家伙儿给做个见证!”

“德顺叔,还得麻烦您老的手艺,帮忙把这狍子分了!”

众人这会儿也都看出来陈建军的用意了,这娃娃铺垫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他爷爷分房子。

这心眼儿,比大柱子可多多了。

陈建军要是当了家,这个家兴许能红火。

村里人也不客气,纷纷表示帮忙作证。

当然,众人眼里更关心的还是那头狍子。

杀猪宰牛这活儿,还是得需要专业的人来办。

他们村里就一个杀猪匠陈德顺,平日里队上过年杀猪,都得他来弄。

陈德顺闻言,也不含糊,转头就回家拿家伙去了。

其他的村民也没闲着,从附近几家搬来些柴火,就开始烧水。

寒冬腊月,还是晚上,一大帮子人却丝毫不觉得冷。

陈建军家门口,宛如过年一般,篝火很快便照亮了夜空。

一帮子村民都在帮忙。

陈德顺拿来家伙,正要动手呢,陈长河先钻了出来。

“等会儿,德顺,让我先看看!”

陈长河走上前,打量着狍子,随即伸手在上面划了一刀。

“德顺,从这儿来离开!”

陈长河指挥着,又看了看陈建军,道。

“军娃子,这半扇肉给你爹,没问题吧?”

陈长河这番操作,连在场的乡亲都看不下去了。

人家杀猪都是竖着切,一人一半,这老东西倒好,要横着切,还要后半段。

人都知道,畜生后腿肉多,前半截脑袋上都没肉,去掉脑袋,还能落地多少?

陈德顺看向陈建军,毕竟这狍子是陈建军打回来的。

“德顺叔,就按我爷说的办吧!”

陈建军笑了笑,丝毫不在意。

虽然这狍子值不少钱,但他相信,往后他还有机会弄回来更多吃的。

眼下用这半扇肉,换个安稳,对陈建军而言,值了。

更何况这肉陈建军都说了,给乡亲们换了。

陈长河这么一搞,乡亲们换不到肉,无疑是把人都得罪了。

往后,陈建军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果不其然,看见陈长河分走最肥的后腿,在场的乡亲们无不咬牙切齿。

无奈,这狍子不是他们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半扇肉被切开,二柱子还不等老爹发话,便直接上手,将那半边狍子扛了起来。

此刻,吴艳芳也喜笑颜开。

什么房子不房子的,都不及眼前的肉值钱啊。

陈长河几人满脸欢喜的离开了,临走,似乎也没人在乎陈大柱。

他就那么孤零零地蹲在墙根儿,抽着旱烟,眼前的热闹,都好似与他无关。

“各位叔伯,咱们还是按刚才说好的,一斤棒子面儿换一斤肉!”

“这会儿肉少了点,大家也甭着急,还有下回咧!”

陈建军见陈长河走了,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军娃子,出息咧,咱村里都能跟着吃肉了!”

很快,剩下的一半狍子也都被村里乡亲们换走了。

半扇肉足足八十多斤,换了七十多斤棒子面儿,还有几斤白面。

这些足够陈建军娘仨敞开了,吃一个多月了。

一旁的孙秀芹这会儿,嘴都快笑歪了。

她自从嫁到大柱子家,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平日里一家人一个月也就分二三十斤棒子面儿,其中大半还都被大柱子送给陈长河去了。

他们一家人平时都不敢吃太多,生怕撑不过一个月。

现在好了,有这么多粮食,她们终于不用再挨饿了。

陈小娥凑在一旁,看得眼热,但她倒是懂事得很,一直在旁边帮忙,她今年也有十来岁了,长得亭亭玉立。

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瘦吧了些!

“德顺叔,这狍子耳朵帮咱剃下来,剩下的脑袋,德顺叔您拿回去好了,今儿麻烦您帮活了半宿,怪不好意思的!”

陈建军也知道家里人都一年没见过荤腥儿了,眼下好不容易弄回来一只狍子,总得留下一些。

不过,那些肉能换粮食,剩下一对耳朵煲个汤,闻闻味儿也就得了。

至于脑袋,这东西没什么肉,虽然也有人想要换,但陈建军也知道,今晚麻烦人家帮忙杀狍子,总不能白忙活。

平常这种事儿,都是要收钱的。

“军娃子,这咋好意思呢?要不这脑袋我给处理处理,咱分了!”

陈德顺擦了擦手里的刀,作为一个杀猪匠,别说脑袋了,就是脚上他都能剔出二两肉来。

再说了,这脑袋说是没肉,但也能卖不少钱呢。

他帮忙杀一次猪也挣不到这么多。

“不用了,德顺叔,这大晚上的也冷,您就别客气了,咱乡里乡亲的,往后还少不了要麻烦叔呢!”

陈德顺见状,嘿嘿一笑,也不再客气。

“军娃子是长大了,比你爹豪气!”

直到深夜,众人终于忙活完了,各自回了家。

就着烧水的篝火,孙秀芹煮了一锅糊糊,这一次,她放了不少棒子面儿,加上刚才剔下来的一些筋肉,不多时,一股香喷喷的棒子面糊糊便出炉了。




孙秀芹扭头瞥了一眼蹲在墙根儿的陈大柱。

心里终究还是顾念着一丝感情。

她默默盛了一碗糊糊,递给陈小娥。

“鹅,给你爹送去!”

陈小娥小心翼翼的瞥了陈建军一眼,见他低着头喝着糊糊,一言不发,陈小娥也有些害怕。

直到陈建军微微点头,她这才端着糊糊,走到陈大柱面前。

“爹,吃点东西吧!”

再怎么说,陈大柱都是他们老爹,陈建军也不可能把事儿办绝了。

只要这家伙不插手家里事儿,陈建军倒也不在乎他做什么。

看着眼前的肉末糊糊,陈大柱抽了抽鼻子,他这些年也过着苦日子。

犹豫片刻,他还是接过糊糊,喝了起来。

恰在这时,陈建军开口了。

“吃完就把东西搬一搬,去爷爷那儿住吧,怕过了今晚,他们不认账咧!”

陈大柱闻言,微微一愣,抬头看了陈建军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在陈建军面前,再也没了往日的雄风。

孙秀芹原本还想要劝两句,这半夜三更的搬家不方便,但一想到陈长河那性格。

她也担心过了今晚,那老东西不认账。

不管怎么说,能要回来一间屋子也不错。

将来陈建军要是结婚娶媳妇,他们老两口,还能有个住处不是?

吃完东西,陈大柱便搬了出去。

这一晚,陈建军一家人难得睡了一个囫囵觉。

次日一早,陈建军刚起床,便套上衣服出了门儿。

昨儿,张老汉跟他说好了,今天带他去屯子上。

一来剩下的狍子要找地方卖出去,二来,也要给陈建军弄身装备。

上一次进山,陈建军就拿着一把砍刀,这可不够呢。

陈建军还幻想着整把猎枪,下次进了山,也能放两枪。

来到张老汉家,他已经套好了驴车,车上放着三只狍子,盖着毛皮毡子。

“来了,走咧!”

张老汉吧嗒着烟袋,吆喝一声。

二人当即便出发赶往屯子。

靠山屯是这附近唯一的屯子,也就是镇上,十里八乡都归靠山屯管。

村里人想要卖啥东西,也得来屯子上供销社。

村里也有供销社,不过那儿也就卖些油盐酱醋之类的,不收东西。

村里的娃娃,最喜欢的就是赶集了,大人换了钱,偶尔会给买糖吃。

不过陈建军如今长大了,倒是不在乎这个,他这会儿心里还想着枪的事儿。

“张叔,你说给咱弄一身装备,是不是要买枪啊?”

这年头虽然不禁枪,但想要弄枪也不容易。

一般山里的猎枪,都是私人手搓的。

买钢管,配上木头把子,用火药点燃。

就有点像燧发枪,打钢珠的。

昨天陈建军见过张老汉的猎枪,那好像是一把老式步枪汉阳造。

据说有些年头了,是当年张老汉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你这娃儿,胆子倒是大咧,这就想要打枪了?”

张老汉笑呵呵的抽着烟,倒也没有否认陈建军的话。

“娃儿,枪这东西可得小心咧,进了山看不清,弄不好伤着人!”

“咱先说好,今儿给你买了枪,我可不给你子弹,等过些日子,你熟悉了,我再教你怎么打枪!”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供销社门口。

屯子上的供销社,热闹非凡,这年头人们手里虽然没啥钱,但日常生活也需要买东西。

张老汉招呼着陈建军扛起狍子,便朝里头走去。

路上众人见此一幕,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眼下是大冬天,动物们都冬眠了,能弄找狍子可不容易。

更何况,冬天进山很危险的,到了这季节,屯子上都没多少卖狍子的。

屯子上的人想要卖肉,也得等集体分配。

陈建军二人刚把狍子放下,周围已经围满了准备买肉的人。

供销社里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三头狍子加起来,足足三百斤。

这年头,一斤猪肉也就七毛钱,狍子肉还要便宜,才六毛一斤。

三百多斤肉,也就两百块。

不过,那鹿茸倒是值钱,两根便卖了一百多,加上鹿角几十块,这一趟二人便挣了四百块。

从供销社出来,张老汉嘴都笑歪了。

坐在回去的驴车上,张老汉拿出两百块钱,递给陈建军。

“娃儿,这些是你的,别说什么你跟着我就是讨口饭吃,这年头进山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咧,给家里留些钱吧!”

张老汉不由分说的将钱塞进陈建军手里,接着他才继续说道。

“这一趟有惊无险,但往后就不好说了,娃儿,我再问你一句,真打算继续跟着我进山?”

陈建军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现在确实可以去生产队干活,那样也能保证家里有口吃的。

可陈建军不想那么过日子了。

“行咧,我带你去买枪,不过,买枪的钱你自己给,看你自己了!”

张老汉笑了一声,驾着车出了屯子,直奔隔壁村。

陈建军知道,张老汉这是怕他后悔,故意试探他呢。

“张叔,买枪得多少钱?”

“不便宜,估摸着也得百十块!”

张老汉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陷入了沉思。

但陈建军此刻,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重活一世,他就不可能再那样窝窝囊囊过一辈子。

约莫中午时分,二人终于来到隔壁村一间老房子。

那房子周围挂着不少骨头,看样子也是个猎户家。

这年头也就猎户家有枪,寻常人家谁备这玩意儿?

张老汉上前敲了敲门,很快,房门打开,一个半大小伙子探出头来。

“张叔?”小伙子显然是熟人,赶忙冲着屋里喊了一声,“爷爷,张叔来了!”

张老汉走进屋里,一个老头连忙迎了上来。

“连长......”

“什么连长,仗都打完了!”张老汉嬉笑一声,开门见山道!

“老徐,我今儿来是打算跟你买条枪呢!”

徐老头听见这话,目光落在陈建军身上,一番审视过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位是你班头(接班人)?”

张老汉点了点头,徐老头倒也不墨迹,转身从床下抽出一个长条木盒子打开。

陈建军一看,好家伙,里面居然放着四五条步枪。

有98k,还有莫辛纳甘,居然还有三八大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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