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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芙宁娜,艾尔登之王!芙宁娜艾尔登结局+番外小说

混凝土要振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芙宁娜的指尖还残留着奶油的甜腻,那馥郁的香气尚未完全消散,眼前的景象却从交界地那威严得令人窒息的艾尔登王座,在一次剧烈的视觉扭曲与灵魂拉扯后,瞬间切换回了枫丹廷沫芒宫那熟悉得几乎让她落泪的房间。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窗,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晨露水与远处烘焙坊飘来的麦香,与交界地那永恒的血与火、腐败与绝望的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她看着桌上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甜美小蛋糕,象牙白的瓷盘边缘还沾着一点点融化的奶油,思绪有些恍惚。这块蛋糕,是她不久前,或者说,另一个时间线的“不久前”,为了逃避一场枯燥的会议而特意吩咐女仆准备的。前一秒,她还是交界地的艾尔登之王,手持诸王之剑,身披由黄金树光辉织就的战袍,手握重塑世界的法环之力,俯瞰着破碎却...

主角:芙宁娜艾尔登   更新:2025-06-10 2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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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芙宁娜艾尔登的其他类型小说《我,芙宁娜,艾尔登之王!芙宁娜艾尔登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混凝土要振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芙宁娜的指尖还残留着奶油的甜腻,那馥郁的香气尚未完全消散,眼前的景象却从交界地那威严得令人窒息的艾尔登王座,在一次剧烈的视觉扭曲与灵魂拉扯后,瞬间切换回了枫丹廷沫芒宫那熟悉得几乎让她落泪的房间。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窗,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晨露水与远处烘焙坊飘来的麦香,与交界地那永恒的血与火、腐败与绝望的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她看着桌上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甜美小蛋糕,象牙白的瓷盘边缘还沾着一点点融化的奶油,思绪有些恍惚。这块蛋糕,是她不久前,或者说,另一个时间线的“不久前”,为了逃避一场枯燥的会议而特意吩咐女仆准备的。前一秒,她还是交界地的艾尔登之王,手持诸王之剑,身披由黄金树光辉织就的战袍,手握重塑世界的法环之力,俯瞰着破碎却...

《我,芙宁娜,艾尔登之王!芙宁娜艾尔登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芙宁娜的指尖还残留着奶油的甜腻,那馥郁的香气尚未完全消散,眼前的景象却从交界地那威严得令人窒息的艾尔登王座,在一次剧烈的视觉扭曲与灵魂拉扯后,瞬间切换回了枫丹廷沫芒宫那熟悉得几乎让她落泪的房间。

阳光透过雕花玻璃窗,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晨露水与远处烘焙坊飘来的麦香,与交界地那永恒的血与火、腐败与绝望的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

她看着桌上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甜美小蛋糕,象牙白的瓷盘边缘还沾着一点点融化的奶油,思绪有些恍惚。这块蛋糕,是她不久前,或者说,另一个时间线的“不久前”,为了逃避一场枯燥的会议而特意吩咐女仆准备的。

前一秒,她还是交界地的艾尔登之王,手持诸王之剑,身披由黄金树光辉织就的战袍,手握重塑世界的法环之力,俯瞰着破碎却在她意志下勉强维持秩序的万物生灵。

无数英雄豪杰、半神恶兽在她脚下臣服或化为尘埃,那是一段浸透了血与泪,也充满了荣耀与孤独的漫长旅程。

下一秒,她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卷入那个残酷世界之前的瞬间,连手中银叉落下的角度,都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芙宁娜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像是经历了万千沧桑的老者,疲惫地低声自语:“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成王之后,连个庆功宴都不给开,就直接把我踢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那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间的战斗与冷酷无情的杀戮后,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倦怠。

她曾与“噩兆”玛尔基特在风暴中鏖战,曾与“碎星”拉塔恩在猩红荒原上共舞,也曾与“初始之王”葛孚雷进行过撼天动地的对决。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巨大的消耗与心灵的磨砺。

她放下手中的银叉,叉子与瓷盘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那声音让她微微蹙眉,仿佛那不是瓷器的碰撞,而是刀剑相击的余音。

芙宁娜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摒弃杂念,仔细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那股力量是融合了交界地诸多大卢恩的磅礴能量,如同熔炼了星辰的岩浆,在她体内缓缓流淌。

“嗯,大约还剩下八成的实力。”她喃喃自语,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感受着掌心那股几乎可以捏碎星辰的力量。这已经超乎她的预料,她本以为穿越世界壁垒会让她失去更多。看来,艾尔登之王的位格,即便离开了那个世界,也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的权能。

但在那澎湃的力量之下,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就像一首完美的乐章,突然缺失了最重要的几个音符,使得整首曲子都变得不再完整。

“关键的‘律法’……不在了。”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那融合了十种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力量的、她亲手编织的最完美的黄金律法,似乎随着她的回归而消散,没有一同归来。

不,并非完全消散。

芙宁娜凝神细感,将精神力如水银般铺展开来,仔细探查着每一丝能量的流动。

很快,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律法权能,如同被击碎的星辰般,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散落在这片名为提瓦特的大陆上。它们在遥远的地方发出微弱的共鸣,如同迷途的孩子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呜咽,渴望着母亲的怀抱。

“唉……”又是一声轻叹,带着几分无奈,却也夹杂着一丝释然,至少,它们没有彻底消失,还有找回来的可能。

“看来,要拯救枫丹的子民,还需要我这个‘前任’水神,再好好奔走一阵子了。”

她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是的,她已经不是原本那个不谙世事、只能依靠演技来维持神明威严的芙宁娜了。现在的她,是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艾尔登之王,是真正拥有力量与决断的芙宁娜。

拯救枫丹。

这个念头,早在交界地见识到那些半神的威能时便已萌生。当她亲手击败体型庞大如山岳、掌控重力魔法的“碎星”拉塔恩,目睹那漫天星辰因失去束缚而如同流星雨般坠落的壮丽景象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在她心中扎下了根。

直到后来,她踏足那逐渐崩毁的天空之城——法姆·亚兹拉,亲眼见证那座悬浮于风暴之中的古老城市,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有朝一日能回到提瓦特,她要运用从“碎星”拉塔恩那里领悟的重力魔法,以及“法环”所代表的秩序之力,为枫丹的子民在天空之上建立一座永不沉没的王国。

一座真正的、固若金汤的空中堡垒,以此彻底摆脱那如同诅咒般,预言着枫丹人终将溶解于海水的可怕命运。

但回到这个世界之后,芙宁娜发现自己似乎想得简单了些。

提瓦特大陆上空,弥漫着各种复杂而强大的元素力量,它们如同无形的巨网,交织缠绕。更有一股来自天空的无形压制,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掌控着这片大陆的法则。

她所设想的重力魔法,在这里会受到极大的削弱与干扰,估计难以支撑起一座如法姆·亚兹拉那般庞大的天空之城。

更何况,这片大陆上还有着其他六位位执掌权能的尘世七执政。她的计划,一旦实施,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说不定会触动某些存在的利益,甚至可能被视为对现有秩序的挑战。

“还是先把散落的‘律法’碎片收集齐全再说吧。”芙宁娜睁开眼,蔚蓝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拥有话语权,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在此之前,重建枫丹的天上王国,只能暂时搁置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她默默祈祷着,枫丹那令人不安的预言不要那么快到来。她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咚咚咚——”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芙宁娜的沉思。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一个记忆中熟悉,却又因隔了太久岁月——对她而言是交界地上百年的征战——而略显遥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清冷如月光下的水流:“芙宁娜大人。”

是她,枫丹的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忠诚而强大的女人。

芙宁娜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与往常无异的微笑,看来,她回归的时间点,恰好是某件“例行公事”之前。

“今日欧比克莱歌剧院有一场重要的审判,等待您的观看。”克洛琳德清冷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橡木门扉传来,一如既往的公式化,不带丝毫个人情感。

芙宁娜的目光依旧投向窗外,看着枫丹廷那熟悉的街景与蜿蜒的水道。高耸的钟楼,精致的房屋,以及在水道中穿梭的巡轨船,一切都显得那么和平而美好。

“克洛琳德,麻烦你亲自去跟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说一下,我今天有重要的私事需要处理。”她补充道,语气活泼,像是没有经历过那些战斗的样子,依旧是那个天真的芙宁娜。

门外的克洛琳德闻言,微微一怔,她握着剑柄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今日的芙宁娜大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以往的芙宁娜大人,虽然偶尔也会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推迟出席审判,比如“我最心爱的羽毛笔离家出走了,我要去找它!”或者“今天的戏剧排练非常关键,我必须亲自指导!”,但最后总会到达欧比克莱歌剧院,观看至审判的结尾。

而此刻,那依旧活泼的语调中,却掩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深邃,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气场,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沉稳与自信。仿佛在瞬息之间,那个平日里爱哭鼻子、喜欢甜点、热衷于舞台剧的水神,真正拥有了神明应有的气度与威压。

“是,芙宁娜大人。”克洛琳德没有丝毫迟疑,恭敬地应下,她能敏锐地感觉到,此刻的芙宁娜大人,不希望被打扰,更不容许任何质疑。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这位久经沙场的决斗代理人想起了一位审判官——那维莱特。

脚步声渐行渐远,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困惑与莫名的敬畏,克洛琳德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芙宁娜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待克洛琳德的气息彻底远去,芙宁娜才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她走到房间中央,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掌心向上摊开。

一抹微弱却纯粹的金色火种,在她掌心凭空浮现,如同初生的太阳般,散发着温暖而神圣的气息。这是她从残存的黄金律法记忆中剥离出的一丝力量,混合了她在交界地无数次点燃“赐福”篝火的经验与感悟。

“应该……是这样用的吧?”芙宁娜歪了歪头,精致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不确定,又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好奇。她在交界地见惯了各种奇诡的魔法和祷告,这种小小的力量运用对她而言并不算困难。

她将那枚金色火种轻轻向下一抛。

火种落地,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燃烧或蔓延开来。它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触及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的瞬间,便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

紧接着,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从火种落点处扩散开来,如同水波荡漾,形成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形光斑。光斑中央,一缕虚幻的金色火焰袅袅升腾,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温暖与神圣。

一个简易的“赐福点”,就这样在沫芒宫她的房间内形成了。

芙宁娜满意地点点头,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她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那虚幻的金色火焰。

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感,以及一丝微弱的、与黄金律法残片之间的链接。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嗯,没有问题。”她确认道,脸上露出一抹孩子般的纯真笑容,与她刚才那深邃的眼神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有了这个,她就能随时通过遍布交界地的“赐福”网络进行传送——当然,现在这个网络只存在于她的记忆和这个小小的光点之间,但她相信,随着她找回更多的律法碎片,这个网络会重新在提瓦特大陆上建立起来。更重要的是,在需要时,她可以通过接触赐福点得到短暂的休憩与力量补充。

虽然这个世界的“赐福点”效果远不如交界地那般强大,无法像在交界地一样通过消耗卢恩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但也聊胜于无。至少,这是一个安全的锚点,一个可以让她暂时放下戒备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芙宁娜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裙摆。那身华丽的蓝色礼裙,曾是她舞台上的戏服,如今却也像是她回归的见证。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房门,径直向沫芒宫的出口走去。今日因为欧比克莱歌剧院有重要审判的缘故,沫芒宫内外的人流量比往常要少上许多,那些平日里总想找她汇报工作或是寻求指示的官员们,此刻大都聚集在歌剧院。

这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动,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寒暄与伪装。

站在沫芒宫那高大宏伟的出口处,芙宁娜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枫丹廷特有的,带着淡淡水汽与远处花圃飘来的馥郁花香的空气涌入肺中,让她因穿越世界而略感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天空是澄澈的蔚蓝色,如同最纯净的琉璃,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柔和地洒在城市的每一处角落,为那些精致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啊……还是自己的世界好啊!”芙宁娜由衷地感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然不顾神明的仪态。

交界地那鬼地方,不是盖利德那猩红腐败、令人作呕的天空,就是希芙拉河或安瑟尔河那永恒黑夜、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再不然就是格密尔火山那火山喷发、硫磺弥漫的末日景象。

哪怕是相对宁静的宁姆格福,那破碎的城堡和游荡的怪物看久了也会觉得压抑和厌烦。

哪像提瓦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尤其是枫丹,水网密布,艺术氛围浓厚,还是自己家好啊!


沿着枫丹廷宽阔的中央水道枢纽,芙宁娜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的步伐轻盈,带着一种久违的松弛感,心情也因这晴朗的天气和熟悉的环境而变得愉悦起来。

水道中,巡轨船平稳地滑行,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与两岸行人的说笑声、商店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生机勃勃的城市画卷。

路过的枫丹民众见到她,无不露出惊喜而崇敬的表情,纷纷停下脚步,抚胸行礼问好。

“芙宁娜大人安好!您今日看起来精神真好!”一位提着花篮的少女,脸颊微红地说道。

“水神大人!愿您的智慧与美丽如同枫丹的泉水般永不枯竭!”一个头戴礼帽的绅士,优雅地躬身。

孩子们则大胆一些,会偷偷地看她,然后小声地和同伴们议论着:“是芙宁娜大人!真的芙宁娜大人!”

芙宁娜微笑着,优雅地向他们点头回应,偶尔还会俏皮地眨眨眼,引来一阵善意的低呼。她并未过多停留,现在的她,身份依然是那个备受枫丹民众爱戴,却也时常因为各种“小任性”而显得“不务正业”的水神芙宁娜。

在没有收集齐那些散落的“律法”碎片,拥有足够自保与改变枫丹命运的力量之前,她不打算暴露太多自己真实的变化。低调行事,暗中积蓄力量,才是眼下的上策,她深知,过早地展露锋芒,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窥探。

很快,她来到了克莱门汀线的水上巴士站点。这里比其他地方要热闹一些,等待搭乘水上巴士的民众排起了不长的队伍,售票亭的机械人偶正用标准而略显刻板的语调报着下一班船的到站时间。

枫丹廷的巡轨船系统四通八达,便利快捷,是城市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

芙宁娜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

枫丹廷精致的街景逐渐被宽阔的水道与远处的田园风光所取代,巡轨船平稳地破开水面,留下一道银色的轨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空气中,枫丹廷特有的水汽与花香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开阔、带着泥土与青草芬芳的气息。

在她的感知中,一股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共鸣,如同夜空中最执着的星辰,正从遥远的东南方向传来

那感觉并非强烈的召唤,更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前的期盼,一种本源的吸引。

它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指向了须弥,那片以智慧与草木闻名的国度,具体来说,是处于须弥的中心的附近。那是属于她的“律法”碎片之一,在无声地呼唤着它的主人。

“那么,第一站,就先从隔壁的须弥开始吧。”芙宁娜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身体更舒适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目光却依旧凝视着窗外,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安宁与枫丹的美景深深刻入脑海。

巡轨船在水道中平稳行驶,船体两侧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如同摊开的丝绸。

阳光透过船舱的玻璃窗,在她湛蓝色的发丝上跳跃,折射出点点碎金。微风从开启的窗户缝隙中溜进来,带着枫丹廷独有的清甜水汽,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惬意。

此刻的芙宁娜,褪去了艾尔登之王的沉重与杀伐决断,也暂时放下了水神芙宁娜那略带夸张和戏剧化的伪装。

她更像是一个即将踏上未知旅途的少女,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沿上轻轻敲打着,哼着不成调的枫丹小曲。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几分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几分久经风浪后的从容,以及深藏心底的,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呼……”芙宁娜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残余的最后一丝疲惫也一并呼出。前路不会平坦,经历了那场残酷的成王之旅,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只需要在舞台上扮演角色的单纯神明。

她深刻地意识到,提瓦特大陆隐藏的秘密,远比她曾经在沫芒宫中通过卷宗和报告所了解到的要复杂和深邃得多。诸神、深渊、天理……这些曾经遥远模糊的概念,如今在她心中却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那些散落的“律法”碎片,估计也不会像路边的野花一样,轻易就能采撷到她的手中。它们或许被强大的魔物守护,或许深藏于险恶的秘境,甚至可能已经与某些人或事物产生了新的联系。但无论如何,她都会走下去。律法,必须回到她手里。

为了枫丹,为了那些依旧信任着她、爱戴着她的子民,也为了她自己,为了能够真正意义上,摆脱一切外在的束缚与内在的枷锁,去享受属于自己的,那份曾经遥不可及的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不再需要扮演,不再需要伪装,只是作为芙宁娜,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巡轨船逐渐驶离了枫丹廷的繁华区域,两岸的景致也从精致的欧式建筑群,渐渐变为开阔的自然风光。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苍翠欲滴,近处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与花圃,色彩斑斓,宛如打翻了的调色盘。

水道也变得更加宽阔,水流似乎也更添了几分野性与活力。芙宁娜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来自须弥方向的呼唤,随着距离的拉近,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迫切。

她缓缓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任由思绪随着船只的航行而飘远,沉浸在对过往力量的回忆之中。

她在回忆,在交界地中,她所接触和掌握的各种权能:纯金温柔律法的治愈与守护,猩红腐败那毁灭与新生的双重特性,幽影树的庇护,黑夜的静谧,风暴的狂怒,熔岩的爆裂,冰雷的交织,甚至还有那禁忌的死亡卢恩……这些力量,有的与她本性相合,有的则充满了冲突与矛盾,但最后都被掌握在手里。

以及最重要的,是象征着她艾尔登之王身份的,由她亲手建立的全新完美律法——“星火律法”。

那是她在经历了无数战斗与牺牲,理解了生命、死亡、秩序与混沌的真谛后,以自身意志为核心,融合了黄金律法的包容与坚韧,又吸纳了其他残缺律法的某些特质,最终形成的,独属于她的律法。

它象征着希望,象征着在绝望中燃烧的火种,象征着永不熄灭的生命力与可能性。

这些曾经构成她伟力的基石,如今都已化为碎片,如同星辰般散落在提瓦特的各个角落,等待着她的回收与重铸。

“不知道,第一个遇到的会是什么呢?”芙宁娜在心中暗忖,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从交界地带回来的,已经失去光泽的卢恩碎片。这枚碎片上残留着微弱的星火气息,是她力量的凭证之一。

每一枚“律法”碎片,都可能像法环世界中的大卢恩一样,被某些强大的存在所占据,或是隐藏在某个遍布机关、危机四伏的古老秘境之中。甚至,可能会有其他的“神”或者“人”,试图染指这些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碎片。

但她并不畏惧。毕竟,她可是曾经孤身一人,在陌生的交界地,一步步从一个迷茫的褪色者,成长为弑杀过无数半神,挑战过“黄金律法”本身,甚至直面过“无上意志”代行者的艾尔登之王。

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到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那是属于强者的自信与从容。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即将抵达海露港,请需要换乘前往须弥、璃月方向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感谢您选择枫丹廷巡轨交通。”


海露港,这座枫丹廷外最大的水路枢纽,此刻正展现着它一天中最具活力的面貌。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风与淡水河道交汇处的独特气息,混杂着鱼虾的鲜味、远洋货船带来的异域香料、木材的潮湿气以及机械齿轮运转时散发的淡淡机油味。

码头上,高耸的蒸汽起重机发出隆隆的轰鸣与刺耳的汽笛声,将沉重的货箱从船舱吊起,再稳稳地安放在岸边的货运列车上。水手们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旅客的交谈声、巡轨船进出港的铃声,汇聚成一片喧嚣而富有生命力的交响曲。

芙宁娜裹紧了身上略显朴素的旅行斗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她那引人注目的异色双瞳。

她站在一排高大的货物堆垛后,目光锐利地在众多船只中逡巡。她的心境,与这港口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终于,她的视线锁定在一艘有着鲜艳璃月特色的大型帆船上。那艘船船身采用坚固的木质结构,线条古朴而沉稳,船首雕刻着威武的龙头,栩栩如生。

甲板上,水手们赤膊着上身,肌肉虬结,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货物的装卸,吆喝声此起彼伏,不少准备前往璃月的乘客,已经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在船舷边的临时通道旁排起了长队,脸上带着对新旅程的憧憬或对故土的思念。

“就是它了。”芙宁娜在心中默念,悄悄收起了那根陪伴她多年的,此刻却显得有些多余的华丽手杖,将其收入了随身的行囊。

她并非第一次进行这种潜行,在交界地那段残酷的岁月中,隐匿与突袭是家常便饭,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四周巡逻队的动向。

海露港的治安由枫丹的执律庭与海露港自身的警备队共同负责,一队队身着深蓝色制服、腰间佩戴着闪亮徽章的警卫,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在码头上来回巡视,他们的目光警惕,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角落。

芙宁娜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精准地捕捉着巡逻队员的移动规律、交谈时的神态,甚至他们视线停留的细微习惯。她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一张巡逻路线图,并计算着他们的盲区与交接时的空档。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一个绝佳的机会出现了——两队巡逻兵恰好在视线的死角处完成交接,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的通报上,而码头上的人流也因为一艘刚到港的货船卸货而变得更加拥挤混乱。

“时机正好。”芙宁娜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她脚步轻盈得像一只猫,斗篷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悄无声息地从货物堆垛后闪出,自然而然地汇入了涌向那艘璃月大船的人群之中。

她的身形在人群中灵活穿梭,避开了那些行色匆匆的旅人,也巧妙地绕过了几个正在大声招揽生意的船夫。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旅人,是枫丹至高无上的水神,更是在另一个世界登临王座的艾尔登之王。

海风比在枫丹廷内陆时更加猛烈,带着浓郁的咸涩气息扑面而来,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风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从东南方向飘来的草木清香,清新而独特,那是须弥雨林特有的芬芳。

芙宁娜的心跳微微加速,那是须弥的方向,是她此行的第一个明确目标,也是她力量碎片最强烈的感应来源之一。她能感觉到,那枚一直被她紧握在掌心的、已经失去光泽的卢恩碎片,正微微发热,与远方的呼唤产生着共鸣。

她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离那艘璃月大船越来越近。船上的水手已经开始催促乘客登船,木质的跳板在人们的踩踏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芙宁娜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其他急于登船的旅客无异。

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上那坚实的船板,心中刚刚涌起一丝“计划通”的窃喜时,一个清脆、带着几分稚嫩,却又充满了焦急与惊讶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般自身后响起:

“芙宁娜大人!您…您这是要离开枫丹吗?”

芙宁娜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只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瞬间漏跳了一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完蛋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但她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个她自认为应该还算自然、甚至带着几分惊喜的笑容,尽管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可能比哭还难看。“哎呀,这不是……”

话未说完,她便看清了来人。只见一位身着海露港巡逻队标准制服的美露莘,正睁着那双标志性的、纯真无邪的湖蓝色大眼睛,满是困惑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也因为惊讶而轻轻抖动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芙宁娜心中警铃大作,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堂堂枫丹的前任水神,如今要秘密出行,前往异国他乡寻回失落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度敏感且不宜声张的事情。

从沫芒宫悄然离开,避开那维莱特的耳目,再从枫丹廷的升降机下来,她便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所有官方的视线,尤其是这些对她忠心耿耿、却也“一根筋”的美露莘。

原以为今天海露港货物转运繁忙,人多眼杂,可以趁乱蒙混过关,却万万没想到,在这登船前的最后一步,还是被逮了个正着!而且还是被最不应该发现她的美露莘给撞见了!

芙宁娜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那精心维持的笑容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关于她要外出寻回力量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枫丹官方。

一旦消息走漏,不仅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觊觎她力量碎片的敌人,更重要的是,那维莱特那个“老古板”,绝对会以“安全”为由,阻止她的单独行动,或者,更糟糕的,是派出一支庞大到足以惊动整个提瓦特的“护卫队”!

那她还怎么悄无声息地收集散落在各地的力量碎片?

可面对眼前这位美露莘那双澄澈见底、不含一丝一毫杂质的眼眸,那里面充满了对她的尊敬与纯粹的关心,芙宁娜一时之间竟真的想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借口。

她那颗在交界地磨砺得无比强大的心脏,此刻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美露莘而感到一丝慌乱。

“我……”芙宁娜张了张嘴,脑中飞速运转。说自己是出来体察民情?体察到要去璃月的船上了?这也太离谱了!说自己是去须弥进行友好访问?那也得通过外交途径啊!

总不能说:“啊,我就是随便逛逛,看到这船不错,想上去看看风景,顺便去隔壁国家串个门。”那可真是太“体贴”民众,也太不把国家大事当回事了。

“芙宁娜大人?您要去哪里呀?”美露莘歪着小脑袋,向前走近了一步,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关切,丝毫没有察觉到芙宁娜内心的波涛汹涌。

“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或者……您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我立刻去通知那维莱特大人吗?他一定会帮您的!”

那维莱特!

听到这个名字,芙宁娜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那个一丝不苟、严谨到近乎刻板的最高审判官,要是知道了她打算“离家出走”,在她没能给出一个足以说服他那理性大脑的、关于此行真正意图的完美解释之前,绝对会用尽一切合乎“律法”的手段将她“请”回沫芒宫。

就算最后,她凭借着曾经水神的身份和如今艾尔登之王的意志,勉强获得了他的“允许”,那也必然会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万众瞩目的“水神大人巡游诸国”的护送行动。仪仗队、护卫队、医疗队、后勤队……她甚至能想象出那维莱特亲自拟定出行章程时那严肃认真的表情。

那还怎么悄悄地收集力量碎片?她此行是为了重塑律法,是为了拥有保护自己和所珍视之人的力量,而不是为了再一次被推到聚光灯下,接受万民的朝拜和审视。她已经厌倦了扮演,厌倦了伪装。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想个办法立刻脱身!而且不能让这个单纯的美露莘起疑心,更不能让她现在就跑去沫芒宫通风报信!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近乎荒诞却又可能奏效的念头,如同漆黑夜空中划过的闪电,猛地照亮了她的脑海。这个念头带着一丝她久违的、属于舞台的戏剧性与即兴发挥的冲动。

芙宁娜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出一种夸张至极的惊喜表情,仿佛真的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物。

她猛地抬起手,纤长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美露莘的身后,声音也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戏剧性的咏叹调调,响亮得足以让周围几个正在排队的乘客都好奇地望过来:“啊——!那维莱特!你怎么来了?!难道……难道你是特地来送我的吗?哎呀,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她的演技是如此投入,眼神中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闪烁着“惊喜”与“羞涩”的光芒,仿佛那维莱特真的就站在不远处,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带忧郁的表情,默默地注视着她。

单纯的美露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尤其是从她一直敬仰的芙宁娜大人嘴里说出来。她的小脑袋瓜里,那维莱特大人是枫丹的擎天之柱,是无所不能的象征,他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欸?!那维莱特大人?!”美露莘果然上当,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立刻本能地、满怀期待与尊敬地转过身去,甚至还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在那维莱特“应该”出现的方向努力张望着,想要在人群中找出那位大人的身影。

就是现在!

芙宁娜抓住这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机会,心中大喊一声“得罪了!”她双腿的肌肉瞬间绷紧,积蓄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她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轻盈地向上跃起,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在跃至最高点的瞬间,眼看就要因为重力下落,她脚下似乎凭空荡漾开一小片凝实的水波,晶莹剔透,闪烁着微光。

那是她残存神力与对水元素精妙掌控的体现,虽然微弱,却恰到好处。水元素在她脚下短暂停留,形成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支撑点。

借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助力,她腰肢一拧,再次发力,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至极的抛物线,精准地越过了船舷与码头之间那数米的间隙,稳稳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已经开始缓缓绞动缆绳、船身轻微晃动着准备离岸的璃月大船的甲板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既充满了爆发力,又不失芭蕾舞般的优雅与精准。仿佛不是仓促的逃离,而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即兴演出。

周围几个眼尖的船员和少数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乘客,先是看得一愣,随即爆发出几声零星却真诚的喝彩与口哨声。

“好身手!”一个正在整理缆绳的璃月船员忍不住赞叹道,看向芙宁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与敬佩。

“这姑娘是练家子吧?真漂亮的一跳!”几个乘客也小声议论着。

芙宁娜却无暇顾及这些旁人的惊叹,她甚至来不及站稳脚跟,便迅速转过身,心中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窃喜,以及对欺骗了单纯美露莘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歉意。

她对着码头上终于反应过来,正一脸错愕、茫然与难以置信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然后慢慢转回身望向船只的美露莘,大声喊道:

“喂——!小家伙!告诉那维莱特,我就是出去散散心,透透气!过几天……嗯,过几天就回来!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派人来找我!听到了吗?!”

她的声音清亮,穿透了码头的嘈杂,清晰地传到了美露莘的耳中。船只离岸的速度逐渐加快,码头在视野中迅速后退。

美露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艘越来越远的璃月大船,海风吹乱了她额前的软毛。

她的小手还保持着张望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困惑,到后来的茫然,再到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被她最最敬爱的芙宁娜大人,用一个听起来如此真诚的谎言给骗了!

“唔……芙宁娜大人……真是的……”她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发出“咚咚”两声。小巧的脸上写满了纠结与委屈,那双纯真的大眼睛里甚至泛起了一丝水光。

她撅起了小嘴,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戏弄后的委屈与不解,“那维莱特大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嘛……芙宁娜大人明明知道的……”

她想不明白,芙宁娜大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还特地嘱咐不要告诉那维莱特大人。难道是和那维莱特大人吵架了?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芙宁娜大人最后的嘱咐,以及自己作为巡逻队员的职责。虽然被戏耍了让她有点小小的生气和失落,但芙宁娜大人的话,她还是会听的——至少,是听一部分。

“不过……既然是芙宁娜大人的吩咐……说要告诉那维莱特大人她出去散心了……”美露莘的小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仿佛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嗯!芙宁娜大人离开枫丹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必须第一时间去通知那维莱特大人!让他知道芙宁娜大人平安离开了,只是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这样那维莱特大人也能放心一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至于芙宁娜大人那句“不用担心,不用派人找”,在她小小的脑袋瓜里,自动被理解为“请转告那维莱特大人,让他不要过度担心”。

打定了主意,这位尽忠职守的美露莘不再迟疑,立刻转身,迈开小短腿,急匆匆地朝着沫芒宫的方向跑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码头拥挤的人群中,大概是真的要去向最高审判官报告这件“突发事件”了。


芙宁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卷起她额前几缕柔顺的浅蓝色发丝。

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那个尽职尽责的小美露莘,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颗因刚才的“急中生智”而怦怦直跳的心脏,总算平复了些许。

船身随着波浪轻微起伏,木质甲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混合着远处水手们粗犷的号子声和海鸟的清越鸣叫,构成了一曲璃月港口独有的离别交响。

她环顾四周,想找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角落,暂时歇歇脚,整理一下略显纷乱的思绪。

然而,她刚一转身,脚步尚未迈开,便直直撞上了一道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穿透力,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一位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女性正抱臂站在她面前,不偏不倚,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阳光勾勒出她矫健有力的身形轮廓,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紧贴着身体,显露出常年锻炼的流畅肌肉线条。

她的左眼罩着一只简约而实用的黑色眼罩,非但没有减损她的容貌,反而更添了几分豪迈不羁、说一不二的统帅气概。

她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佩刀刀柄上,那柄刀看上去饱经风霜,却依旧寒光凛冽,一如其主人的眼神。

“都干活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跳船吗?”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围几个还在伸长脖子,对刚才芙宁娜那惊艳一跳啧啧称奇的水手们,立刻缩了缩脖子,讪笑着各自散开,继续忙碌起手中的活计,只是时不时还会偷偷瞟向这边。

待清退了闲杂人等,那女性才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芙宁娜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审视,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

片刻之后,这位气场强大的女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不确定,缓缓开口问道:“您是……枫丹的芙宁娜大人?”

她的声音特意低了下来,如同磐岩般坚定,却又带着一丝海风般的清亮,与她豪爽不羁的外表十分相称。

芙宁娜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完蛋了!

枫丹与璃月隔着崇山峻岭与广阔海域,路途也算遥远。

她原以为璃月这边的人,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像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船员,应该不会特意关注远在枫丹的神明的具体样貌。

毕竟,神明大多时候都待在自己的国度,深居简出,普通民众能瞻仰到神颜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她才在众多预备离港的船只中,特意挑选了这艘看起来比较古旧、不那么光鲜亮丽、似乎主要承运货物的璃月商船,希望能低调行事,没想到刚一上来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难道自己的威名,或者说“神名”,已经传播到提瓦特大陆的各个国家了?还是说,自己这张脸的辨识度就这么高?

芙宁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面对对方几乎是肯定的质问,芙宁娜连忙调动起自己身为“演员”的职业素养,摆出一副茫然无辜、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的表情,使劲地摇了摇头,否认道:“啊?什么芙宁娜大人?你……你在说什么呀?”

她夸张地张大了双眼,努力让自己水蓝色的眸子看起来更纯真、更无害一些,声音也刻意拔高了几分,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怎么可能呢!芙宁娜大人,那可是我们枫丹美貌盖世无双,才华举世无双,每日为了枫丹万千子民鞠躬尽瘁、日理万机的伟大神明啊!是正义与审判的化身,是枫丹廷的骄傲!我……我这么普通,这么平凡,怎么可能会是尊贵的芙宁娜大人呢!”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略显华丽的衣饰往后拉了拉,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接地气”一些。

“您看我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能和神明大人扯上关系的人吗?你肯定是认错人了,这位……英姿飒爽的姐姐?”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一个最最真诚、最最无辜的笑容,希望对方能被自己这番充满真挚的辩解说服。

对面的帅气女性闻言,挑了挑她那英气的眉毛,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戏谑的笑意。

她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芙宁娜,似乎在认真判断她话语的真假,又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只剩下风帆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芙宁娜感觉自己的笑容都快要僵在脸上的时候,对方才像是终于被说服了似的,缓缓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道:“嗯……说得也是。毕竟,芙宁娜大人可是枫丹的正义与审判之神,平日里一定忙于治理国度,处理各种惊天动地、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像她那样日理万机、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怎么会……嗯,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还用那种……嗯,那种‘精彩绝伦’的方式,跑到我们这种小破船上来呢!”

她特意在“偷偷摸摸”和“那种精彩绝伦的方式”上加重了语气,尾音还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对!对!就是嘛!你看你多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我不是了!”芙宁娜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一半,感觉自己暂时逃过一劫。

她连忙趁热打铁,生怕对方再改变主意,用出能让大多数流浪商人闭嘴的招数,多塞一点卢恩,额,不对,是摩拉。

“我叫……呃……我叫谢贝蕾妲!对,谢贝蕾妲!这是我的船费。”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自己 曾经在枫丹廷看过的一本小说,直接借用了里面主人公的名字,同时也是自己管家的名字。

那被称作“姐姐”的女性,在听到“谢贝蕾妲”这个名字时,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中的笑意更浓了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满溢出来。

她伸出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接过了芙宁娜递来的那袋摩拉,随意地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然后,她才朗声开口说道:“我叫北斗,是这艘‘死兆星’号的船长。既然是乘客,那便欢迎登船。航行的时间还有很长,从璃月到……嗯,到下一站,谢贝蕾妲小姐,请注意看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海上风浪大,也尽量不要太靠近围栏周围,免得发生意外,掉进海里可就麻烦了。我们这船上,可没有专门捞人的业务。”

她的目光在芙宁娜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双不染尘埃的精致小皮靴上,意有所指。

“啊,好的好的,多谢北斗船长提醒!姐姐真是个大好人!我会小心的!”

芙宁娜连连点头,仿佛自己真的就只是个初次出海、有些冒失的普通游客。

她暗自庆幸,这位北斗船长看起来虽然不好惹,但似乎还挺好说话的。

北斗船长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锐利依旧,却似乎又多了几分了然和…… 愉悦?

芙宁娜似乎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呵斥道,拙劣的演技。

于是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衣领。

北斗船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脚步比起之前似乎略显急促,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只是那微微耸动、极力忍耐着什么的肩膀,似乎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芙宁娜目送着北斗船长那高挑飒爽的背影消失在船舱的入口处,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了滚烫的船舷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海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让她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谢贝蕾妲……嗯,这个名字还不错,听起来就像个坚强又独立的女性!不愧是我,简直是机智的化身!”

她小声嘀咕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我肯定,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小小的骄傲。

而此刻,那位刚刚离开的北斗船长,已经快步走进了位于船尾、堆放着各种货物的货仓。

一进入光线比甲板上昏暗许多的货仓,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喧嚣,她便再也忍不住了,靠着一堆码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桐油和香料混合气味的货物箱子。

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着肚子,先是发出一阵压抑的“噗嗤”声,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毫不掩饰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哎哟喂,笑死我了!我不行了……还谢贝蕾妲!这小丫头,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不成!那表情,那语气,啧啧,我们璃月港最会说书的田铁嘴,还有戏台上的云先生,都没她那么会演!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飙出来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笑声,抹了抹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一下过于激动的情绪。

这时,一个清冷沉静、如同幽谷寒泉般的女声从货仓更深的阴影处传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了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样,北斗?让你亲自去确认,结果如何?是她吗?”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从层层叠叠的货物后方缓缓走出。

她身形窈窕,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紧身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行动间悄无声息,仿佛一只优雅而警觉的猎豹。

她的蓝色短发利落干练,眼神锐利而冷静,正是璃月总务司特别情报官——夜兰。她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北斗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精明与锐利。她对着缓步走近的夜兰说道:“夜兰啊,你给的情报还真准。不过,我是真没看出来这小丫头片子哪里像个高高在上、执掌一国权柄的水神了,倒像个……像个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生怕被严厉的家长抓回去的小丫头,鬼灵精怪的,还挺会装模作样。”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收敛了,取而代重之的是一丝罕见的严肃与审慎。

“不过嘛……如果你提供给我的,有关那位枫丹水神的样貌情报没错的话,那我们这艘船,这次可就载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了!一个神明,一声不吭、不走官方途径,偷偷摸摸地跑到别国去,这事儿可大可小啊。”

夜兰走到北斗身边,目光投向甲板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船舱壁,看到那个正独自待在角落的“谢贝蕾妲”小姐。她语气平静地分析道:“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枫丹近期并无任何官方的外交访问计划。枫丹的水神突然以这种方式离开枫丹,必然有其特殊原因。她选择你的船,恐怕也是看中了璃月特色船的特性,认为相对安全且不易引起官方注意。”

北斗摸了摸下巴,独眼中闪过一丝思忖:“一个因为不知名原因私自‘离家出走’的神明,这种话题要是传出去,估计会成为璃月港各大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们争相传颂的有趣逸闻,能编排出七八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来。但是,当这个神明真的出现在我北斗的船上的时候,这可就算不上是什么好笑的事了。这丫头……这位芙宁娜大人,她想去哪儿?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那边有进一步的消息吗?”

夜兰微微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她的确切目的地和动机。但她既然选择向跟随船只东南方向航行,目标区域不外乎须弥或者更远的地方。至于动机……或许是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到外面来?又或者是……枫丹内部发生了什么我们尚不知道的变故?”

她沉吟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凝光那边,恐怕也需要尽快知晓。一个在位五百年的执政神明可能会出现在璃月境内,并且是以非官方的形式,这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不容小觑。”

北斗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船长的豪迈与担当:“知道了知道了,那边自然是要报备的。不过眼下,人既然已经在我的船上了,只要她不惹麻烦,我北斗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揭穿她。就让她先当几天‘谢贝蕾妲’吧。不过,你可得派人盯紧点,别让她在我们船上闹出什么幺蛾子。这艘船可不是我的死兆星号,可经不起一位神明大人折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总觉得这……这位芙宁娜大人,她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游山玩水。她那眼神深处,藏着点别的东西,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夜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我会安排。至少在抵达下一个港口之前,我们需要确保她的周围不会有人打扰,以及……弄清楚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毕竟,一位神明的异动,往往预示着某些不寻常的事件即将发生。”

她望向船舱外那片无垠的碧海蓝天,语气中带着一丝情报人员特有的敏锐与警觉,“希望,这不会给璃月带来不必要的风波。”

货仓内再次陷入了暂时的沉默,只有船体破浪前行时发出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声响,以及两人心中各自的盘算。


沫芒宫,枫丹的权力中枢,此刻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内,气氛一如既往的肃穆庄重。空气中弥漫着古旧书卷与昂贵墨水混合的独特气息,只有墙壁上那座古老的落地钟,以其不徐不疾的“滴答”声,记录着时光的流逝,也无形中加剧了室内的沉静。

那维莱特放下手中批阅到一半的、关于枫丹科学院新一批水利工程预算的繁琐文件,几缕柔顺的银灰色发丝,不听话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前,随着他轻微的动作而摇晃。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双通常如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刻凝着一丝极力克制却依旧难以全然掩盖的忧虑。这忧虑如同水面下的暗流,虽不显眼,却能搅动整个湖泊的宁静。

“你……说什么?芙宁娜她……登上了璃月的船只?”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仿佛无论何等惊涛骇浪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然而,若是此刻有人贴近细听,便能从那平稳的音调下,捕捉到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颤抖,以及一种深藏的、难以置信的错愕。这情绪对他而言,是极为罕见的。

站在巨大办公桌前的美露莘侦探,此刻正双手捧着一个设计精巧的小巧记录仪,那双属于美露莘特有的、纯真而湿润的大眼睛,此刻正有些紧张地微微垂下,不敢直视眼前这位枫丹实际的最高掌权者。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下属面见上级时的恭谨与不安。“是的,那维莱特大人。”

她的声音细弱,带着美露莘特有的轻柔,“根据港口巡逻队值班守卫埃洛瓦的汇报,以及我们调取的留影机记录,芙宁娜大人确实在今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独自一人登上了那艘名为‘翠玉远航者号’的璃月商船。”

这只心思单纯的美露莘,显然并没有完全意识到,她刚刚汇报的这个消息,对于眼前这位肩负整个枫丹命运的大审判官而言,究竟意味着多大的麻烦,以及多深沉的忧虑。

在枫丹的普通民众眼中,芙宁娜大人或许依旧是那位高高在上、拥有无上权威与智慧的水神,是他们顶礼膜拜、无限尊崇的信仰支柱。他们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在庆典上的光彩照人,习惯了她偶尔发表的、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演说。

但那维莱特,这位与芙宁娜共事长达五百年之久的水龙王,却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那位被万民敬仰的“神明”,其内里究竟是何模样。

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一个内心深处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却又始终固执地不愿真正长大、不愿卸下伪装的小女孩。一个需要精心呵护,却又时常做出些惊人之举,让人啼笑皆非的小家伙。

如今,这样一个她,竟然选择独自一人,不带任何护卫与随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前往异国他乡,这背后隐藏的,绝不仅仅是“麻烦”二字可以概括的,那简直是足以引发一场小型地震的天大隐患。

“我知道了。”那维莱特轻轻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简洁的弧线,示意美露莘侦探可以退下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你先下去吧。继续密切关注枫丹廷内的一切动向,特别是与芙宁娜女士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一旦有任何异常情况,无论大小,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那维莱特大人!”美露莘如蒙大赦,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迈着属于她种族特有的小碎步,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她能感觉到那维莱特大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那维莱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厚重的橡木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微响,室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余下那维莱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海鸟鸣叫。

那维莱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桌案上那摊开的文件,然而,他的思绪早已如脱缰的野马,飘向了遥远的海平线。文件上那些关于水坝修建、航道疏浚的精密数据和条款,此刻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墨迹。

璃月的船只……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轻叩。那可不仅仅意味着会停靠在璃月港。璃月的商船航线遍布整个提瓦特大陆,其贸易网络之广阔,远超常人想象。

近的,可能会途径须弥的奥摩斯港进行补给;稍远一些,甚至会抵达气候宜人的蒙德,或是锁国已久的稻妻边缘岛屿;更遥远的,还有那些海图上都未必标记清晰的未知海域。

芙宁娜她,究竟想去哪里?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选择以这种近乎逃避的方式,不告而别地离开枫丹?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头。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空旷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他从那张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巨大座椅上缓缓起身,踱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那扇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落地窗前。

窗外,枫丹廷的夕阳正以一种壮丽而凄美的姿态,缓缓沉入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之下。万道金光穿透云层,将西边的天空彻底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色,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浓烈而奔放。远处的蒸汽鸟报社大楼的剪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那维莱特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穿透玻璃,凝望着这片他以人类之姿守护了数百年的土地与人民。城市的灯火开始星星点点地亮起,如同散落在黑色绒布上的钻石,预示着夜幕的降临。

“克洛琳德。”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递到了办公室门外。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的门便被无声地推开了。一位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劲装、神情冷峻干练的女性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她正是枫丹廷的王牌决斗代理人,以其精湛的剑技和绝对的忠诚而闻名的克洛琳德。

“那维莱特大人。”克洛琳德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静静地等待着指示。她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时刻保持着警惕。

“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那维莱特没有回头,依旧凝望着窗外那即将被夜色完全吞噬的落日余晖,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是的,大人。”克洛琳德的声音同样平静,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芙宁娜大人……独自离开了枫丹,登上了一艘前往璃月的船。”她的情报网络同样高效,即便只是在门外等候,也足以让她掌握大致情况。

克洛琳德的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极快地微微一动,但她的表情依旧如磐石般平静无波:“需要我即刻出发,将芙宁娜大人带回来吗,那维莱特大人?”在她看来,这似乎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那维莱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番激烈的权衡与考量。他修长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与钟摆的节奏交织在一起。带她回来?以什么名义?强行将她带回,只会让她更加抗拒,甚至可能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她既然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必然有她自认为充分的理由,或者说,是她一贯的任性又一次占据了上风。我们不宜操之过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克洛琳德,那双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克洛琳德,我需要你立刻去一趟须弥。从枫丹的水路出发,前往璃月的航线中,须弥的奥摩斯港是地理位置上相对较近,且极有可能停靠的大型中转站。”

“如果芙宁娜大人选择在须弥下船,或者只是途径那里,你至少能确保她在那个陌生的国度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尤其是在……一些她无法应对的层面。毕竟,须弥的学者们,有时候比丘丘人还要难以沟通。”他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至于璃月那边,我会安排沫芒宫在璃月港的人员密切留意‘翠玉远航者号’的动向,以及芙宁娜大人是否真的抵达璃月港。”

克洛琳德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应道:“收到,那维莱特大人。我即刻准备,即刻出发。”

她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是须弥,也没有质疑这个决定的合理性。对于那维莱特的指令,她向来是无条件地理解并坚决执行。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的信条,更何况这件事情关乎芙宁娜大人的安全。

“一切小心,注意安全。”那维莱特看着她,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须弥鱼龙混杂,教令院的势力盘根错节,不要轻易卷入当地的纷争。”

克洛琳德再次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简洁的礼,然后转身,身影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而无声地离去,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再度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维莱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此刻,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已彻底被浓郁的夜色吞噬,远处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枫丹廷繁华的轮廓,宛如一条流淌的光之河。

他心中的愁绪,却如同这愈发深沉的夜色一般,越积越浓。

芙宁娜的安全固然是他目前最为担心的事情,但还有另外一件,同样让他感到棘手,甚至有些荒谬的事情……

这漫长的五百年来,那位水神大人,几乎从未真正意义上独自出过一次远门,也几乎没有亲手处理过任何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俗务。

沫芒宫上下,从他这位大审判官到最底层的仆役,几乎包办了她生活中的一切,衣食住行,无微不至,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到了极致。

她每日的餐点,都由专人精心搭配;她的衣物,都由顶尖裁缝量身定做;她的出行,哪怕只是在枫丹廷内,也都有仪仗队和护卫层层簇拥。

想到这里,一个令那维莱特头皮发麻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她身上……该不会连一枚摩拉都没有带吧?

一想到那个平日里总是努力维持着神明威严,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实则在许多生活细节上有些冒失、有些天真、甚至可以说是“生活白痴”的小家伙,可能会因为身无分文而在异国他乡饿肚子,甚至因为付不起船票而被半路赶下船,那维莱特便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头痛。这比处理十件棘手的审判案件还要让他心力交瘁。

希望她……至少能凭借她那张还算可爱的脸,找到一个愿意请她吃顿饭的好心人吧。或者,至少,别因为偷吃东西被人当场抓住……那维莱特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在枫丹廷另一处,一座隐匿在繁华街区深处的建筑内,某个装饰奢华却又透着一丝诡秘气息的房间里,壁炉中的火焰正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炸裂声,将温暖与摇曳不定的光影投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仆人”阿蕾奇诺,正以一种慵懒而优雅的姿态,斜倚在柔软舒适的扶手椅上。她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通过特殊渠道送达的加密情报,纸张的边缘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气。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冰冷而玩味笑意的精致脸庞。她那双赤色的眼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深邃莫测。

“哦?我们那位高贵的水神芙宁娜·德·枫丹大人……竟然会私自离开了她的神国,还登上了前往璃月的商船?”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特有的沙哑与磁性,语调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玩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却又颇为有趣的坊间趣闻。

“林尼。”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房间内回荡。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房间一角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微微蠕动了一下。一个身姿挺拔、动作迅捷如猫的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流畅地单膝跪地,姿态恭敬至极。

“父亲大人。”林尼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但其中却又蕴含着一种超越其年龄的沉稳与干练。他的目光低垂,不敢直视阿蕾奇诺的眼睛。

“去通知我们在璃月港的‘公子’达达利亚。”阿蕾奇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情报上,“让他密切关注那位水神大人的一举一动。记住,是不留痕迹的密切关注。不必主动干涉,更不要暴露我们的意图,只需详细观察,记录下她的一切行为,包括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买了什么东西,甚至……吃了什么。”

“是,父亲大人。”林尼恭敬地应道,没有丝毫的疑问或迟疑。对于“父亲”的命令,他从不质疑,只会执行。

“琳妮特。”阿蕾奇诺又唤道,声音依旧平淡。

另一个身影,比林尼更显娇小、动作也更为敏捷的少女,如同鬼魅般从林尼身旁的阴影中走出,与他并肩跪下。她的存在感极低,若非刻意留意,几乎会忽略她的存在。

“父亲大人。”琳妮特的声音比林尼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与疏离,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她心中掀起波澜。

“你,立刻去‘壁炉之家’挑选最精锐的人手,特别是擅长追踪、渗透与情报搜集的孩子们。准备好一切必要的装备和物资。我们……即刻动身,前往须弥。”阿蕾奇诺终于将目光从情报上移开,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熟虑的光芒。

须弥?

林尼和琳妮特闻言,同时微微一怔,脸上都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他们不明白,为何“父亲”会突然决定亲自前往须弥,而且是在这个水神刚刚离开枫丹的微妙时刻。但他们良好的素养让他们没有丝毫质疑,更不敢开口询问缘由。

“是,父亲大人!”两人齐声应道,声音坚定而决绝。随后,他们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房间的阴影之中,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阿蕾奇诺一人,以及壁炉中木柴燃烧时不断发出的“噼啪”声,和火焰吞噬木柴时那细微的“嘶嘶”声。

她将手中那份已经看完的情报,随手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之中。看着那张记载着重要信息的纸张在炙热的火焰中迅速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捧无意义的灰烬,被上升的热风吹散。

“芙宁娜·德·枫丹……”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五百年来几乎足不出户,如同被囚禁在黄金鸟笼中的金丝雀,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女皇陛下的伟大计划即将全面展开,各个执行官都在为之奔走的关键时刻,你却突然选择了离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亲爱的水神大人。”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直视事件最核心的本质。指尖轻轻摩挲着扶手上的天鹅绒,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只是一场毫无预兆的意外,是那位水神心血来潮的任性之举?还是……某种她尚未察觉、更为深远、更为隐秘的布局?亦或者,是某方势力在暗中推动,试图扰乱至冬的棋局?


晨曦如同打翻了的金色蜜糖,懒洋洋地透过船长室那布满盐渍的圆形舷窗,洒下几缕柔和而斑驳的光。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船身,发出“哗啦——哗啦——”的催眠曲,船体轻微地摇晃,像一个巨大的摇篮。

“早餐怎么样?”北斗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她身上那件宽松的船长外套随意地披着,露出里面结实的臂膀。

她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深褐色的茶汤在朴素的陶杯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她轻轻吹了吹氤氲的雾气,目光投向正坐在桌边,与早餐进行着一场甜蜜“战斗”的芙宁娜。

芙宁娜此刻的模样,着实有趣。

她面前摆着几样璃月特色的小点,一个白胖的肉包,一个精致的豆沙包,还有一小碟金黄的煎饺,小小的脑袋微微低垂,专注地对付着手中的肉包,两腮因为塞满了食物而微微鼓动,像只刚刚从颊囊里掏出珍藏坚果的小仓鼠,腮帮子一动一动的,鼻尖也因为食物的温热而沁出细小的汗珠,显得异常可爱。

她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神情专注而满足,仿佛这世间再无比这更美味的东西了。

芙宁娜努力咽下口中的一大块肉包,鲜美的肉汁和松软的面皮在舌尖交织,让她幸福得几乎要喟叹出声,脸颊因为食物的温热和咀嚼的动作,泛起了一层健康的淡粉色,如同初春盛开的桃花。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那双湛蓝的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簌着。接着,她又伸出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另一个雪白的包子,这次是个甜馅的,豆沙的香气已经丝丝缕缕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唔,这个也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赞叹着,声音因为满嘴的食物而带上了几分稚气,又是一大口咬下,细腻香甜的豆沙馅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甜而不腻,沙而不干,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我自交界地回来之后,吃到的第一顿真正的正餐呢。

她心中感慨万千,昨晚虽然也喝了些“果酒”,但那酒的后劲实在太大,她只记得那清甜的口感,以及之后醉意朦胧中胡言乱语的片段,至于吃了什么,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那顿不算,绝对不算!

眼前的食物,这香气,这口感,是如此真实而鲜活,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在那个支离破碎、危机四伏的交界地,食物仅仅是为了果腹,为了维持生命,味道什么的根本无从谈起,有些东西甚至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与那些粗糙、单调,甚至带着血腥味的“食物”比起来,提瓦特的佳肴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真不错!”

芙宁娜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还剩一小半的豆沙包,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沾染的些许油光。

她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真挚而纯粹的光芒,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清澈见底,她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璃月一趟,好好品尝品尝那里的美食!什么琉璃袋、绝云椒椒,我都要尝个遍!”

北斗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杯中的茶水险些晃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过,僵硬了一瞬。

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嘴问那一句了,看芙宁娜这认真的神色,那闪闪发光的眼神,可不像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这小家伙,是真动了去璃月的心思啊!

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伪装成普通水手,正拿着抹布擦拭栏杆的夜兰。

北斗几乎可以肯定,夜兰的眼角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在那一刹那,绝对有了冲上来捂住自己这张“惹祸”的嘴,或者直接捂住芙宁娜那张“口无遮拦”的嘴的冲动。

但夜兰终究是夜兰,情报官的素养让她迅速控制住了情绪,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仿佛在聚精会神地检查手里的抹布上是否有未擦净的污渍,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任何一丝异样。

“咳咳,”北斗干咳两声,试图打破这略显微妙的气氛,也试图挽回一下局面。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这个嘛,倒也不必如此。我们璃月的船只,经常来往于七国之间,进行贸易往来。诸多美食也会随着商船进入枫丹,想吃的话,在枫丹应该也能找到不少璃月风味的餐馆,比如绯云坡那边的‘万民堂’分号,味道也是相当地道的。倒是不必专门为了这个,跑那么远一趟。”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丫头要是真的一时兴起跑去了璃月,凝光大人那边怕不是要掀桌子了,一个离家出走的“水神”,跑到璃月港,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璃月都得震三震。

“没事没事!”芙宁娜却像是完全没听出北斗话语中的婉拒和潜藏的深意,她又拿起一个金黄的煎饺,蘸了点香醋,一口咬下,外皮酥脆,内馅鲜香,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偷吃到小鱼干后心满意足的猫咪。

“我原本就计划着,离开枫丹之后,要去璃月看一看的。”她擦了擦嘴角,用餐巾轻轻按了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这话一出,北斗彻底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一秒,随后才有些无力地放下,茶水因为她的动作而溅出了几滴在桌面上。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而一直沉默不语,仿佛背景板一样的夜兰,则是在此刻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她来到两人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恭谨而略显木讷的表情,仿佛一个最普通的船员,微微躬身,动作标准而利落,不动声色地提起手边的食盒:“船长,谢贝蕾妲女士,餐具我先收走了,免得等会儿风浪大了打翻。”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她便端着食盒,迈着沉稳的步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只是个尽职尽责、完成了自己分内工作的普通船员。只有北斗知道,这家伙此刻心里估计已经把各种应急预案都过了好几遍了。

北斗深吸一口气,海风中带着的咸腥味似乎也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她对着芙宁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谢贝蕾妲女士慢慢享用,不着急,不着急。我……我去看看航线图,确认一下我们到须弥的距离和预计抵达时间,之后会有人过来收拾的。”

她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也想赶紧溜之大吉。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问这位丫头,您老人家到底想干什么。

“嗯嗯,去吧去吧。”芙宁娜摆了摆小手,丝毫没有察觉到北斗和夜兰之间的暗流涌动,以及她们内心的波涛汹涌。

此刻,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食物上了,虽然美食依旧诱人,但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的心神。她的意识已经飘向了即将抵达的须弥,以及那隐藏在须弥某处的,属于律法权能的碎片。

那来自血脉深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呼唤,随着船只越来越接近须弥的疆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意识。

只是,须弥的疆域实在辽阔,广袤无垠的雨林与黄沙漫天的沙漠并存,地形复杂,环境多变。想要在那片土地上,准确找到碎片的具体位置,并非易事。她需要更精确的指引,或者,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帮手。

“看来,到了须弥之后,最好还是找一个当地人,来做我的向导才行。一个可靠的,熟悉雨林和沙漠的向导。”芙宁娜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海风带着些许湿热的气息,吹拂在“死兆星”号的甲板上,阳光愈发炽烈,将甲板晒得暖烘烘的,水手们有的在整理缆绳,有的在擦拭船舷,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临近中午时分,海天交接之处,一片朦胧的绿意渐渐清晰,远方的海岸线如同画家笔下的一抹浓彩,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巨大的、宛如华盖的树木与造型奇异、色彩鲜艳的建筑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异域风情的画卷。

那便是须弥最大的贸易港口,以智慧与商业闻名的——奥摩斯港,港口中,桅杆林立,船帆如织,隐约可以听到鼎沸的人声和悠扬的乐曲声。

船只在经验丰富的水手操控下,缓缓减速,平稳地向着指定的泊位靠拢,巨大的船锚带着沉重的锁链,“哗啦啦”地沉入碧绿的海水中,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芙宁娜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站在船舷边,眺望着这座生机勃勃的港口城市,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芬芳、各种植物的清香以及淡淡的香料气息,这复杂而独特的味道,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她转过身,对着正站在甲板上,扯着嗓子指挥水手们下锚固船的北斗用力挥了挥手,小脸因为兴奋而显得红扑扑的。

“北斗船长!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以后一定会去璃月的,等着我啊!”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越过码头上嘈杂的人声、货物的搬运声、以及水鸟的鸣叫声,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北斗的耳中。

北斗闻言,正踩在一捆缆绳上指挥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幸好旁边的水手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船长小心!”

她稳住身形,哭笑不得地看向岸边那个活力四射的小小身影,和不知何时又如幽灵般出现在她身边的夜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苦笑,以及一丝深深的无奈。

这位“水神大人”,或者说,这位谢贝蕾妲女士,还真是……执着得让人头疼啊。

“看来,我们的‘贵客’对璃月是情有独钟啊。”夜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北斗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何止是情有独钟,简直是念念不忘。等回到璃月,你可得好好跟凝光大人汇报一下这位‘贵客’的‘远大志向’了。”

芙宁娜并不知道两位“船员”此刻复杂的内心活动。她兴奋地跳下码头上铺设的木板,双脚踏上了奥摩斯港坚实的土地。脚下是粗糙的石板路,带着岁月打磨的痕迹。

码头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种肤色、各种装扮的人们摩肩接踵,有头戴斗笠、身穿短褂的璃月商人,有皮肤黝黑、佩戴金饰的须弥本地人,还有一些金发碧眼、衣着奇特的异国旅者。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同语言的交谈声、车轮滚动的声音、牲畜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充满活力的市井交响曲。

空气中,除了海风的咸味,还混杂着香料的浓郁、水果的甜香、烤肉的焦香,以及某种不知名花朵的异香,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而富有生机。

芙宁娜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双明亮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港口边一个看起来货物齐全、门面也相对整洁的杂货铺。铺子门口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日常用品到旅行道具,应有尽有。

一位蓄着精心打理过的小胡子,戴着一顶别致的学者帽,眼神精明的中年老板,正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芙宁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去。“老板您好,我想打听一些事情。”她礼貌地开口。

那位小胡子老板见来的是一位样貌出众、气质不凡的年轻姑娘,衣着华丽,那双眼睛却清澈而有神,不像寻常人。

他立刻露出了商人特有的热情笑容:“哦,这位美丽的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是想买些本地的特产,还是需要一些旅行的建议?”

在简单询问了几句当地的风土人情,比如奥摩斯港的特色美食、值得游览的景点以及前往须弥城的大致方向后,那位蓄着小胡子的老板越发觉得这位小姐谈吐不凡,不像是一般的旅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热情地建议道:“小姐,看您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须弥游历吧?奥摩斯港虽然繁华,但终究只是须弥的门户。如果您要去沙漠深处,比如阿如村,或者雨林深处那些人迹罕至的古迹,我真心建议您,还是雇佣一位经验丰富的佣兵作为向导和护卫比较好。普通的向导,恐怕应付不来那些地方潜藏的危险,比如凶猛的圣骸兽,神出鬼没的盗宝团,还有那些致命的流沙和毒瘴。”

老板说到“危险”二字时,特意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要知道,每年都有不少冒险家和学者,因为低估了须弥野外的凶险,而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土地上。您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独自出行,更是要加倍小心啊!”

芙宁娜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虽然对自己如今的实力有信心,但她也并非鲁莽之人。

她曾在书中也读到过,须弥的野外环境极其复杂,不仅有强大的魔物和危险的流沙、沼泽时有出没,更有一些心怀叵测的盗匪和神秘的组织在暗中活动。

一个熟悉当地情况,并且有足够武力自保的向导,确实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让她更专注于寻找律法碎片。


“老板您说得很有道理。”芙宁娜点头附和地说道,“多谢您的提醒。那么,在奥摩斯港,哪里可以雇佣到可靠的佣兵呢?”

“呵,要说最有名的嘛……”杂货铺老板习惯性地捻了捻自己精心修剪过的小胡子,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似乎正准备娓娓道来一段传奇故事。

就在这时,一个飒气十足,却又充满力量感的豪爽女性声音,如同沙漠中突然刮起的热风,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从芙宁娜身后响起:“那你可得看看你的后面了,小家伙。”

这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嘈杂的码头却异常清晰,仿佛自带一种能让人瞬间安静下来的气场。周围原本喧闹的讨价还价声、搬运货物的吆喝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形地压低了几分。

芙宁娜闻声,好奇地转过身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甚至比许多成年男性还要挺拔几分的女性。

她穿着一套设计干练清爽、便于活动的战斗服饰,深色的皮革与粗犷的布料完美结合,勾勒出她矫健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形。

裸露在外的臂膀和小腹呈现出健康而富有光泽的小麦色,那是常年在烈日与风沙中磨砺出的印记,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每一寸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感。

一头乌黑带着金色挑染长发,并未精心束缚,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发丝间似乎还带着沙漠阳光的炽热气息,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微微晃动,更添了几分不羁与狂野。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明亮而锐利的银蓝色眼眸。那双眼睛像是沙漠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然而,在这份锐利之下,又潜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野性魅力,如同在沙漠中自由奔驰的雄狮,骄傲、自信,又带着几分野性的慵懒与危险。

她的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既显得豪爽大方,又不失女性的飒爽英姿。

“这位就是迪希亚小姐,”杂货铺老板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堆起更加热情的笑容,快步走到芙宁娜身边,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敬佩与推崇,向芙宁宁介绍道,“镀金旅团中赫赫有名的‘炽鬃之狮’!要论名气、实力,还有那份信誉,迪希亚小姐在奥摩斯港,乃至整个须弥沙漠,都算得上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佣兵了!多少商队因为有她的护送,才能平安穿越那些吃人的沙海啊!”

迪希亚闻言,对着热情过度的老板随意地摆了摆手,那动作洒脱至极。她嘴角勾起一抹爽朗而自信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老板,可别这么夸我了,我这人脸皮薄,不禁夸。再说,这话要是传出去,让那些同行听见了,又要说我迪希亚仗着名头抢生意,到时候少不了又得找我‘切磋切磋’,那可不好解决啊!”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但那份源于强大实力的自信却毫不掩饰,仿佛那些所谓的“切磋”在她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周围一些原本对芙宁娜这个外乡人投来好奇目光的本地人,在听到“迪希亚”和“炽鬃之狮”这两个名号时,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敬畏和了然。

芙宁娜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迪希亚。对方的眼神清澈明亮,不像是那种心思阴沉、喜欢在背后算计的小人。而且,她身上那种坦荡磊落的气质,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强大自信,都让她心生好感。

不得不承认,对方这英姿飒爽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确实是重要的加分点。一个赏心悦目的向导,旅途也会愉快许多。

她从刚刚在老板那里顺手买来的,用某种坚韧草纸绘制的须弥地图上,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向了广袤沙漠区域中的一个被特殊符号标记的地点。那片区域在地图上被醒目地标注为“千壑沙地”,周围还画着几个代表危险魔物的狰狞图标。

“请问,能去这里吗?”芙宁娜抬起头,用那双不含丝毫杂质的湛蓝色眼眸认真地看着迪希亚,语气真挚地问道,“报酬方面,不是问题。只要您愿意接下这个委托,摩拉的数量绝对能让您满意。”

她深知,有些地方,环境的险恶远超常人想象,不是光有摩拉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前往的。她需要的是一个真正有能力,并且敢于冒险的向导。

迪希亚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被芙宁娜指尖圈点出来的区域,她那如同火焰般热烈的眉毛不由得微微一皱。

“千壑沙地?”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随即,她抬起那双锐利的银蓝色眼眸,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芙宁娜。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身形娇小玲珑,皮肤白皙得如同上好的枫丹牛奶,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头。

她身上穿着的衣物料子和剪裁,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家能拥有。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位从繁华的枫丹不远万里而来,初涉异域风情的大小姐模样,怎么会想要去千壑沙地那种鸟不拉屎、危机四伏的鬼地方?

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方这细胳膊细腿的,都不像是能经受住沙漠地区残酷的长途跋涉和极端恶劣环境的人。别说深入千壑沙地了,恐怕光是奥摩斯港到沙漠边缘的这段路,就能让她脱层皮。

“小妹妹,那地方……倒也不是不能去,”迪希亚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劝诫,“不过,千壑沙地路途极其艰险,白日酷热难耐,夜晚寒风刺骨,风沙一起更是遮天蔽日,能把人活活埋了。更别提那里还有不少凶猛异常的圣骸兽盘踞,那些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寻常佣兵小队遇上了都得绕道走。我看你这小身板,细皮嫩肉的,恐怕受不了路上的辛苦,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还是算了吧。须弥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何必非要去那种险地?”

她可不想因为一单看起来报酬丰厚的生意,就让这么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把小命稀里糊涂地丢在茫茫沙海之中。那样的钱,她迪希亚赚得不安心。

芙宁娜听见迪希亚这么说,非但没有退缩,心中反而一喜。

对方的反应,恰恰说明了那个地方确实不一般,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挑战。

根据她在艾尔登法环世界的经验,以及律法碎片的某种特性——它们似乎会自动寻找那些险恶之地盘踞——配上碎片对她的呼唤,八成就在那里了!越是危险,越说明找对地方的可能性越大。

“你可别小看我!”她不服气地挺了挺自己并不算丰满的小胸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一些,对着迪希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是实力很强的!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在迪希亚面前晃了晃,试图用这种方式表现出自己的“威慑力”。那白嫩的小拳头,看起来软绵绵的,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迪希亚看着芙宁娜鼓起腮帮子,努力做出凶狠表情的模样,那双清澈的湛蓝色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睫毛扑闪扑闪,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莫名的柔软与好笑。

这小模样,实在是太犯规了!太可爱了!

那故作凶狠的表情,配上她那双清澈无辜、不染尘埃的大眼睛,以及那副娇小玲珑的身材,简直可爱到让人想立刻把她抱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她那柔软的头发,再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要不是两人才刚刚认识,而且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迪希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她一番。

“咳咳,”迪希亚强行压下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想要“rua”一下对方的莫名的悸动,努力板起脸,故作严肃正经地说道:“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千壑沙地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凶险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不去为好。”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强硬,又换上稍微温和一些的语气,循循善诱道:“你要是想在沙漠里逛逛,体验一下沙漠风情,其实也有其他风景不错,而且安全得多的地方。比如可以去阿如村看一看,那里的村民淳朴热情,风土人情也很有特色,还能远眺赤王陵的壮丽景色。或者去喀万驿,感受一下雨林与沙漠交界处的奇特风光,都比去千壑沙地送死强。”

她试图用这些相对安全的选择来转移话题,真心不想让这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去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冒险。

芙宁娜见迪希亚那一脸“我是为你好”、“你这小胳膊小腿就别去添乱了”的敷衍表情,哪里会轻易放弃。她可是曾经的枫丹水神,如今的艾尔登之王,这点小小的困难怎么可能让她退缩。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看起来不大,实则内有乾坤的小巧包袋里,摸索了片刻,然后“哗啦”一声,掏出了一大袋沉甸甸的摩拉。

那袋子是用上好的绸缎制成,鼓鼓囊囊,分量十足。芙宁娜也不多言,直接“啪”的一声,将这袋摩拉重重地放到了迪希亚面前路边一个充当临时桌子的空木箱上。

袋口因为震动而微微敞开,金灿灿的摩拉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而诱人的光芒,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更是让周围一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佣兵和路人,眼神都瞬间直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开一股金钱的甜美气息。

“这样,行不行?”芙宁娜挑了挑精致的眉毛,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仿佛在说“没有摩拉解决不了的问题”。

周围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天哪,这么多摩拉!起码有好几十万吧?”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阔绰!”

“啧啧,要是这单生意给我……”一些佣兵眼中已经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迪希亚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袋几乎要溢出来的摩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依旧坚定,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行。我说了,那地方很凶险,不是摩拉多少的问题。我迪希亚虽然爱财,也需要摩拉来养活自己和手下的兄弟姐妹,但还没到那种可以昧着良心,为了钱就眼睁睁看着雇主去送死的佣兵。”

钱确实是好东西,人人都爱,但有些钱,她迪希亚不赚,也赚得不安心。这是她作为“炽鬃之狮”的原则和底线。

“而且,”她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因为摩拉而蠢蠢欲动,眼神中带着不怀好意的人,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出门在外,财不外露的道理吗?小妹妹,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迪希亚说着,伸出手,将那袋摩拉的袋口紧紧封住,然后轻轻推回到芙宁娜面前。

她那不经意间扫视周围的眼神,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让那些原本心怀不轨的人纷纷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她对视,意思很明显,这个小姑娘现在是她罩着的人,谁也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那……这样行不行!”芙宁娜见摩拉攻势竟然无效,心中对迪希亚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但她也并未因此气馁,看来这位“炽鬃之狮”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有原则。

她收起了那袋摩拉,然后伸出了自己白皙娇嫩的右手,五指张开,手掌向上摊开。

下一刻,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拿出什么财宝的时候,异变陡生!

赤红色的雷电毫无征兆地在她掌心凭空浮现,发出“噼啪”、“滋啦”的轻微爆鸣声。那并非提瓦特大陆上常见的,源于神之眼的温和元素力,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狂暴,带着一丝蛮荒而威严气息的古龙雷电之力!

密的赤红色电弧如同无数条拥有生命的灵蛇一般,在她掌心和指尖缠绕、跳跃、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以及雷电特有的那种刺激性气味。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而黯淡了几分。

那些围观的群众,包括那位见多识广的杂货铺老板,都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向后退开了好几步,脸上充满了震惊,完全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是一位拥有雷元素神之眼的原神。

迪希亚的瞳孔在看到那赤红色雷电的瞬间,猛地一缩,这倒是她看走眼了,交谈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身份。

她重新认真审视着眼前的芙宁娜,眼神中不再有丝毫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原来,这个看起来娇小可爱的“枫丹大小姐”,倒也是不简单!

迪希亚心中念头飞转:若是拥有神之眼,并且能熟练运用元素力的“原神”,那去千壑沙地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而且看对方掌控这股雷电之力收放自如的模样,显然其实战经验也绝非寻常。有

这样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的护卫,生存几率确实能大大提高。正好,坎蒂丝之前也提过,想要一些千壑沙地深处某种特殊圣骸兽身上掉落的材料,用于制作新的武器或者药剂,如果能顺路叫上她,也会多上几分把握。

迪希亚深吸一口气,思考了片刻,权衡了利弊,最终,那双银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对着芙宁娜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拥有这样的力量,并且坚持要去,那么去一次千壑沙地,倒也不是不行。”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们必须事先约定好,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指挥,遇到危险,我会优先保证你的安全,但如果你不听劝告,导致出现意外,我可不负责。”

芙宁娜见迪希亚终于松口答应,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雨后初晴般灿烂的笑容:“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听从你的安排!”

她之所以如此坚持要找一个当地的向导,而不是凭借自己如今堪称“艾尔登之王”的强大力量独自去闯荡,其实是因为她有一个出门在外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无可救药的路痴!

这还是当初在交界地那广阔无垠、地形复杂到令人发指的世界里染上的“顽固毛病”。那时候,她可以凭借强大的实力横冲直撞,迷路了就随便找个方向杀过去,总能找到目的地,再不济还有梅梅指引自己。

枫丹廷的城市规划毕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道路直来直往,清晰明了;出海也有固定的航线和星图指引,不容易迷失。

可须弥的沙漠,她在各种书籍和游记中见到过描述,那可是一望无际、黄沙漫天,缺乏明显参照物的绝望环境。对于方向感本就不太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噩梦迷宫。她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迷路和寻找正确的道路上。

有个熟悉当地情况,经验丰富的向导带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能让她更专注于寻找律法碎片,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

“我叫谢贝蕾妲,”芙宁娜伸出手,脸上带着毫不设防的信任笑容,颇为自来熟地轻轻拍了拍迪希亚结实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说道,“接下来的旅途规划,就都交给你了,迪希亚!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和判断!”

在她看来,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而且,这位名为迪希亚的佣兵,从刚才的言行举止来看,性格豪爽,有原则,有实力,看起来也十分靠谱,值得信赖。

迪希亚看着对方那双充满期待与信任的湛蓝色眼眸,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以及那份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微微一动,这种纯粹的信任,在人心叵测的佣兵世界里,是极为罕见的。

她咧嘴一笑,露出了标志性的,如同沙漠阳光般耀眼爽朗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因芙宁娜展示力量而带来的凝重:“好!既然你这么信任我,谢贝蕾妲,那从现在开始,你在须弥沙漠的安全,就由我‘炽鬃之狮’迪希亚全权负责了!”

她伸出那只布满薄茧,却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芙宁娜还放在她肩上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用力地晃了晃,仿佛在宣告一个郑重的承诺。

“合作愉快,谢贝蕾妲!希望这次旅途,我们都能有所收获!”

“合作愉快,迪希亚!”芙宁娜也笑得眉眼弯弯,用力地回握了一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个娇小玲珑,一个高挑健美,却出奇地和谐。。


晨曦微露,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一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金色悄然浸染了东方。

奥摩斯港通往须弥腹地的路口,笼罩在一片清冷而宁静的薄雾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河港特有的潮湿水汽,夹杂着不知名香料的奇异芬芳。

几只早起的鸟儿在路旁的古树上婉转啼鸣,打破了黎明最后的沉寂。

芙宁娜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时,迪希亚早已英姿飒爽地等候在此。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佣兵劲装,火红色的发辫在晨风中微微摆动,更添几分不羁。

她并非孤身一人,身后还跟着三男一女,皆是身形矫健、目光锐利,腰间佩戴着各式武器,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精悍干练之气,显然是她精心挑选的佣兵伙伴。他们或抱臂而立,或低声交谈,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时刻保持着佣兵应有的戒备。

“你来啦,谢贝蕾妲!”迪希亚爽朗的声音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清晨的薄凉,她大步上前,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热情洋溢,仿佛沙漠的朝阳般耀眼夺目,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暖意。

“嗯,我没迟到吧?”芙宁娜回以同样灿烂的微笑,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清泉。她好奇地打量着迪希亚身后的几人,能被“炽鬃之狮”选中的同伴,想必都不是等闲之辈。

迪希亚侧过身,伸手指了指身后两位身形最为魁梧壮硕的男子,他们身边有着几乎与人同高的巨大行囊,还有两头驼兽,显然是队伍中的苦力担当:“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拉赫曼和阿卡姆,他们负责运输途中的装备和物资,经验丰富,都是沙漠里识路的好手,经验不比我差。”

拉赫曼是个络腮胡大汉,闻言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颇为豪放。阿卡姆则相对沉稳许多,只是对着芙宁娜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毅。

“这位是娜比雅,”迪希亚又指向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她身形修长,面容姣好,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腰间别着数把投掷用的小刀,“还有那边那个不爱说话的,像个闷葫芦一样的家伙叫贾拉勒。”她指的贾拉勒是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男性,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算是打过招呼,便又垂下目光,仔细检查着手中的弓弩。迪希亚补充道:“他们俩负责探路和警戒,都是沙漠里的好手,对沙暴和流沙的预兆尤其敏感。”

娜比雅对芙宁娜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探究,但并无恶意:“谢贝蕾妲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芙宁娜一一向他们问好,姿态亲和,没有丝毫架子:“你们好,我是谢贝蕾妲,初来乍到须弥,对沙漠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接下来的旅途,就要多多麻烦大家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她微微躬身,态度谦逊。

“客气什么,拿钱办事而已,保护雇主是我们的职责。”拉赫曼咧嘴一笑,语气直接爽快,典型的佣兵作风。阿卡姆则依旧沉稳,只是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贾拉勒依旧沉默,但从他微微放松的肩膀来看,芙宁娜的友善态度显然也获得了一丝他的认可。娜比雅则对芙宁娜眨了眨眼,笑道:“谢贝蕾妲小姐真是客气,有迪希亚大姐头在,您尽管放心。”

迪希亚看着芙宁娜如此自然地融入团队,心中对这位神秘雇主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她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好了,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出发吧。”

她转向芙宁娜,解释道:“我们的第一站是须弥城,虽然路途稍远,但我们需要在那里补充一些在沙漠中长期生存的必要装备,比如特制的滤水器、防沙镜、还有一些应对极端天气的药剂。奥摩斯港虽然繁华,但毕竟是雨林边缘,很多沙漠特有的物资还是须弥城更齐全。”

“一切听你安排,迪希亚。”芙宁娜点头,露出全然信任的表情,“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对须弥城也很好奇呢,书上说那里有一棵非常巨大的树,是真的吗?”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像个期待远足的孩子。

迪希亚笑道:“当然是真的,那可是智慧之神的居所,教令院也坐落在圣树之下。到时候你可以好好参观一下。”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不过,在抵达须弥城之前,我们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大家打起精神。”

“是!”佣兵们齐声应道。

五人一行的队伍,外加两头毛色油亮、背上驮着沉重物资的驼兽,便沿着被晨光拉长的身影,踏上了通往须弥城方向的古道。这条道路由坚硬的石板铺就,显然是经过精心修葺的商路,道路两旁是逐渐茂盛的植被,预示着他们正一步步远离港口的滋润,迈向更为湿润的内陆。

旅途漫长,驼兽的步伐平稳而富有节奏,蹄子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与佣兵们装备碰撞的细碎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旅途中独特的韵律。初升的太阳逐渐升高,阳光也从最初的温柔变得热烈起来,空气中的水汽被迅速加热,取而代之的是雨林特有的湿热气息。

芙宁娜坐在颠簸的驼兽背上,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对路边偶尔出现的奇特植物和远方隐约可见的沙丘赞叹不已。

她会向娜比雅询问那些植物的名字和用途,娜比雅也乐于为她解答,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融洽。拉赫曼偶尔会讲一些佣兵生涯中遇到的趣事,引得众人发笑,连沉默的贾拉勒嘴角都会微微上扬。迪希亚则时刻关注着队伍的整体情况,以及芙宁娜的状态,确保一切顺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单调的景色和持续的颠簸渐渐消磨了芙宁娜最初的新鲜感。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娇弱女子,当初在交界地,什么恶劣的环境没见过?

只是这种有节奏的晃动,配合着越来越强烈的阳光,实在太容易让人犯困了。尤其是她昨晚为了研究律法碎片的线索,稍微熬了点夜,此刻困意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当正午的阳光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将大地烤得有些发烫,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热的焦躁时,队伍终于抵达了掩映在一片浓郁葱绿之中的维摩庄。

这是一个典型的雨林聚落,潺潺的溪流声隐约可闻,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与外界的酷热形成了鲜明对比。村口有孩童在嬉戏打闹,见到他们这队旅人,都好奇地投来目光。

“谢贝蕾妲,我们到了维摩庄,先在这里休整一下,补充些淡水,顺便吃点东西。”迪希亚勒住座下的驼兽,回头想招呼芙宁娜,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长时间的行路,即使对她这样的资深佣兵来说,也需要适时的休整。

然而,她却看到芙宁娜歪着小脑袋,像只乖巧的猫咪一样,柔软地靠在驼兽宽厚的背鞍上,双眼紧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竟然直接在颠簸的驼兽上睡着了。

阳光透过路旁高大树木浓密的叶片缝隙,化作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点,温柔地洒在她恬静绝美的睡颜上。她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在光影下更显细腻,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娇憨,像个毫无防备、沉浸在美梦中的小精灵。

迪希亚看着对方那张精致可爱、毫无瑕疵的脸庞,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没来由地一软,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

她心中有个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带着一丝丝的痒意:她睡得真香啊……脸颊看起来软乎乎的,只是小小的触摸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鬼使神差地,迪希亚缓缓伸出手,那只常年握着沉重武器、布满薄茧的手,此刻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她的指尖,像蝴蝶试探花蕊般,极其缓慢地、极其轻柔地,朝着芙宁娜那吹弹可破、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靠近。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迪希亚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令人遐想的温软肌肤,只差毫厘之际——

芙宁娜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毫无预兆地猛地睁开。初醒的眼眸清澈明亮,却又带着一丝刚从梦境中挣脱的迷蒙水汽,像雨后初晴的天空,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嗯?”芙宁娜疑惑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停在自己脸庞前不到一寸的,迪希亚那只略显僵硬、保持着前伸姿势的手上,“迪希亚?有什么事情吗?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

迪希亚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脸颊瞬间像是被沙漠正午的太阳炙烤过一般,腾地一下变得滚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刚才那一瞬间漏了一拍,紧接着便如擂鼓般狂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沙暴席卷过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近乎“偷袭”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孟浪的行为。

“我……我……”迪希亚支支吾吾,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口才此刻完全失灵,“我是想……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天气这么热……”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无比。

芙宁娜看着迪希亚那有些窘迫,又带着一丝被当场抓包的懊恼与慌乱的表情,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却有些躲闪,脸颊也泛着可疑的红晕,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像银铃般悦耳。

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当初在交界地,那位总是端庄优雅、清冷如月的雪巫女——月之公主菈妮,也曾不止一次在她小憩时,被她抓到过露出过一模一样的表情,目的嘛……自然也是想偷偷捏捏她自认为手感绝佳的脸颊。没想到,换了个世界,换了个人,这“可爱”引发的连锁反应竟然如此相似。

“噗……哈哈哈……”芙宁娜坐直了身子,之前的困意一扫而空,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眼眸弯弯如同新月。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主动将自己的脸颊凑了过去,柔软的肌肤轻轻贴上了迪希亚还悬在半空、微微发烫的手掌。

“不是想捏一下嘛?”她歪着头,语气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和狡黠,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迪希亚你这么喜欢,那就让你捏个够好了。毕竟,我这么可爱,迪希亚想动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她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右眼,长长的睫毛扫过迪希亚的掌心,带来一阵微痒。

温软细腻、带着少女馨香的触感从掌心清晰地传来,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还要富有弹性。

迪希亚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脸颊瞬间蔓延到了耳根,连带着耳朵尖都红透了。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彻底宕机,只剩下芙宁娜那句“我这么可爱,迪希亚想动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在脑海中无限循环。

芙宁娜像只得到了主人爱抚的小猫一样,还用脸颊在迪希亚温暖而有力的手掌上轻轻蹭了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哼:“嗯~迪希亚的手掌很暖和哦!”然后,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着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那慵懒又可爱的模样,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媚,让迪希亚的心脏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家伙……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妖精!仗着自己可爱就为所欲为!简直……简直……太犯规了!太可爱了!迪希亚在心中疯狂呐喊,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尽管那越来越红的脸颊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自己快要失控的心跳和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既然对方都主动送上门了,不捏白不捏!她食指和拇指微动,忍不住在那柔软Q弹、手感绝佳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又揉了揉。

嗯,手感确实如预想中一般好,甚至更好。滑嫩、细腻,带着恰到好处的弹性,让人爱不释手。

芙宁娜眯着眼睛,像只被撸舒服了的猫咪,享受着这带着善意的“骚扰”,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直到迪希亚在她那带着笑意,眼神却逐渐流露出“再不放手我就要生气了哦(当然是假的)”的可爱警告中,才恋恋不舍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慢慢放下了手。

“咳,咳咳!”迪希亚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和那份意犹未尽,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芙宁娜那双含笑的湛蓝眼眸,生怕自己再次失控。“到、到维摩庄了,我们下去找个地方吃饭,顺便休息一下,毕竟接下来要一路走到须弥城。”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沉稳,但微微的颤音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好呀!”芙宁娜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挂着狡黠的笑容。她心情极好,轻盈地从驼兽背上翻身跳下,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见刚睡醒的迷糊。

其余三位佣兵早已在附近找好了树荫歇脚,正喝着水囊里的水。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刚才自家头儿和雇主之间那番“亲密互动”,只是碍于迪希亚的威严,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此

刻见两人互动完毕,拉赫曼最先憋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挤眉弄眼地调侃道:“头儿,你们俩这感情升温得可真快啊!真是羡煞旁人哟!”

阿卡姆依旧沉默,但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娜比雅则掩着嘴轻笑,眼神在迪希亚和芙宁娜之间来回打转,充满了善意的八卦。

迪希亚的脸颊“唰”地一下又红了,她恼羞成怒地瞪了拉赫曼一眼:“就你话多!再胡说八道,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赶紧收拾一下,去村里的小饭店,看看有什么吃的!”

“是是是,头儿说的是!”拉赫曼立刻缩了缩脖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佣兵们大多不擅长烹饪,平日里在野外多是啃干粮或者简单烤制一些猎物。既然到了有饭店的村庄,自然不会选择自己生火做饭,能享受一顿热乎乎的当地美食,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放松。

一行人整理好行装,牵着驼兽,在村民们好奇友善的目光中,朝着维摩庄内飘出食物香气的地方走去。芙宁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生机的绿洲村落,对即将到来的午餐充满了期待。


维摩庄的小饭店果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几张粗糙的木头桌椅随意摆放着,墙角堆着一些日常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香料的辛辣以及一种属于村庄特有的,略带潮湿的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气息。

阳光从敞开的门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满是油渍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平添了几分乡野间的真实感。

尽管环境算不上雅致,但对于风餐露宿惯了的佣兵们和赶了一上午路的芙宁娜来说,这已是难得的舒适。

拉赫曼他们三个佣兵一屁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带着些许涩味的凉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头儿,谢贝蕾妲小姐,快坐!”拉赫曼抹了把嘴,热情地招呼着。

迪希亚先是细心地替芙宁娜拉开一张相对干净些的凳子,又用袖子擦了擦桌面,这才示意芙宁娜坐下。

芙宁娜也不客气,笑盈盈地坐定,一双湛蓝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墙上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和香料,角落里甚至还卧着一只打盹的黄狗,一切都充满了朴素而鲜活的生活气息。

“老板!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们端上来!肉要多!饼要刚出炉的!”拉赫曼嗓门洪亮地喊道。

“好嘞!客官稍等!”后厨传来一个同样爽朗的回应。

不多时,几大盘热气腾腾的食物便被端了上来。

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块串在粗糙的木签上,表面撒着翠绿的香草碎和不知名的香料,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一旁是几张刚烙好的麦饼,边缘微焦,内里松软,还带着麦子本身的甘甜。

对于饥肠辘辘的众人来说,这无疑是无上的美味。

拉赫曼第一个伸手抓起一串烤肉,也顾不上烫,直接就往嘴里塞,烫得他龇牙咧嘴,却又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赞道:“唔……好吃!真香!”

阿卡姆依旧沉默,只是默默地拿起一张饼,撕下一块,细细咀嚼。

娜比雅则斯文许多,她先用餐刀将肉块从签子上剥离下来,再小口地配着饼吃。

芙宁娜看着他们豪放的吃相,不禁莞尔。

她也拿起一串烤肉,学着迪希亚的样子,先用小刀将肉切成小块,再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羊肉烤得外焦里嫩,香料的味道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膻味,只留下满口馥郁的肉香。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对迪希亚笑道:“迪希亚,这个烤肉真不错呢!比我们之前在路上吃的烤肉干好吃多了!”

迪希亚看着她那副享受美食的小模样,心中一片柔软,脸上的线条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喜欢就多吃点。这里的香料很特别,是维摩庄的特产。”

正当芙宁娜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第二块烤肉,感受着那独特的香料在舌尖绽放时,邻桌突然传来一阵杯盘落地的碎裂声,紧接着,一声凄厉至极、仿佛能刺破人耳膜的痛苦惨叫划破了饭店里原本还算热闹的宁静。

“啊——!”

那声音尖锐而短促,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让整个饭店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邻桌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左右,梳着一头清爽翠绿色短发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从座位上滑落到了地上

。她的身体蜷缩着,剧烈地抽搐着,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更令人心惊的是,一丝丝、一缕缕宛如实质的黑色雾气,正从她裸露的脖颈、手臂和小腿皮肤下不断地渗透出来,在她周身缭绕不散,散发着不祥与绝望的气息。

“是柯莱!”饭店老板从后厨探出头,惊呼一声,手里的勺子都掉在了地上。

“天啊,她的魔鳞病又复发了!”一个离得近的食客脸色煞白,声音都带着颤抖。

“快!快去通知提纳里大人!只有提纳里大人才能想想办法!”另一个村民模样的食客慌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

其余的食客们则像是见到了什么瘟疫一般,纷纷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生怕沾染上那不祥的黑雾,嘴里还念念有词地祈祷着,整个饭店顿时乱作一团。

迪希亚在听到“魔鳞病”三个字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与深切的痛惜。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手中的麦饼“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这种该死的病症,她太熟悉了!曾经,她的一位挚友,也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中,生命之火一点点黯淡下去……

“都让开!”迪希亚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矫健的身姿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通路,几个跨步便冲到了那名为柯莱的绿发女孩身边。

她利落地半跪下来,从腰间的行囊里迅速摸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巾——这是她常备的急救用品——熟练地撬开柯莱因剧痛而紧咬的牙关,将布巾塞了进去,防止她因无法控制的痉挛而咬伤自己的舌头。

芙宁娜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躲避,反而带着一丝探究的神情走了过来,在那黑雾缭绕的柯莱身边蹲下。她微微歪着头,仔细观察着女孩痛苦扭曲的面容,以及那些不断从她体内溢散出来、带着浓烈负面能量的黑雾。

这种疯狂、混乱、充满了毁灭与绝望欲望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遥远交界地那些被无尽癫火侵蚀灵魂的疯子们所散发出的力量。

虽然眼前的黑雾与癫火的表现形式截然不同,一个阴冷死寂,一个灼热狂暴,但其内核那种侵蚀生命、扭曲意志的疯狂本质,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是,这黑雾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深沉的诅咒之力。

“柯莱,坚持住!别放弃!”迪希亚紧紧地固定住柯莱不断挣扎、胡乱扑腾的身体,防止她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撞伤自己。

她看着柯莱因痛苦而涨得通红的小脸,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泪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脸上满是忧虑与焦急。她太清楚魔鳞病发作时的痛苦了,每一次都是在生死边缘痛苦地徘徊,每一次都是对意志的残酷考验。

芙宁娜伸出戴着洁白丝质手套的右手,指尖轻轻拨开缭绕在柯莱脸颊旁的一缕黑雾。那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指尖触碰的刹那微微蠕动了一下,散发出冰冷的恶意。她看着女孩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的小脸,那双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瞳孔涣散,充满了绝望。

“迪希亚,”芙宁娜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在这混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你按紧一点,固定住她的四肢,别让她乱动,以免能量逸散,加重她的痛苦。我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治疗这个……嗯,‘魔鳞病’。”

“试一试?”迪希亚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芙宁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知道芙宁娜的身份神秘,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但魔鳞病可是须弥公认的绝症,是连智慧的象征——教令院的大学者们和经验最丰富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的顽疾,顶多也只能用药物缓解症状,延缓发作,根本谈不上根治。

“谢贝蕾妲,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魔鳞病非常凶险,而且……而且从未听说过有谁能治好它!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芙宁娜已经缓缓抬起了戴着手套的双手,置于柯莱身体的上方。

只见那双洁白无瑕的手套上,渐渐泛起了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辉。那光芒起初如同萤火般微弱,但转瞬间便明亮起来,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纯净、神圣,充满了勃勃生机,驱散了周围黑雾带来的阴冷与压抑。

芙宁娜的眼神变得专注而悲悯,那双湛蓝的眼眸中仿佛映照着星辰与大海。她微微启唇,口中轻声吟诵起一段意义不明、音节古奥,却又仿佛蕴含着无上伟力与慈悲的言灵:

“我的怀抱如晨雾铺展,温柔托起迷途坠落的众星,纵使绝望的深渊翻涌沸腾,终将在我的无垠海洋上寻得永恒的安歇之所。”

随着她的话语,那金色的光辉骤然大盛!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太阳,耀眼却不刺目,温暖而磅礴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温柔地倾泻而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将柯莱小小的身躯完全笼罩其中。

饭店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圣景象惊呆了,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拉赫曼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烤肉签子掉在地上也毫无察觉;阿卡姆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娜比雅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撼。那些原本惊慌失措的食客们,此刻也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那团散发着圣洁气息的金光,以及光芒中心那个娇小的身影。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狰狞可怖,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断从柯莱体内溢出的黑色雾气,在接触到那纯净金色光辉的瞬间,就如同初雪遇到了烈日骄阳,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滋滋”声,然后迅速消融、溃散,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能留下,仿佛它们之前那汹涌的气势都只是幻觉。

而被金色光辉包裹的柯莱,她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舒展开来。原本剧烈到几乎要将她骨骼折断的抽搐渐渐平息,急促而嘶哑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不过片刻功夫,她紧蹙的眉头便彻底松开,苍白的小脸上也逐渐恢复了些许健康的血色。最后,她长长地、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安静地睡了过去,嘴角甚至还微微向上翘起,仿佛只是做了一个不太安稳的梦,此刻终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迪希亚几乎是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比任何一场沙漠风暴都要来得猛烈。

这……这就……好了?

魔鳞病,那个被誉为“不治之症”、“活着的诅咒”的魔鳞病,就这么……好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治疗魔鳞病的方法,无论是用稀有的草药敷贴,还是饮用特制的苦涩药剂,亦或是某些家族流传下来的、带着神秘色彩的秘术,她都或多或少接触过。但那些方法,充其量大多只能起到延缓病情恶化,或者略微减轻患者痛苦的效果,而且往往伴随着极大的副作用,甚至会透支患者本就不多的生命力。

像芙宁娜这样,仅仅凭借几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和一阵柔和的金光,就在短短片刻之间,就让如此凶险的魔鳞病症状完全消退,甚至让患者安然入睡,恢复血色……这种治疗方式,她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已经不是“有效”或者“神奇”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神迹!是只有传说中神明才能施展的奇迹!

“谢贝蕾妲,你……你究竟……”迪希亚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震撼得有些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看着芙宁娜那张依旧带着浅浅微笑的侧脸,在金色光辉的余晖映照下,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位看起来娇小玲珑、甚至有些孩子气的雇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芙宁娜摇摇头,严肃的说道:“并没有治好,这症状,是叫魔鳞病是吧,只是暂时的压制,其中的病症源头很麻烦,我没法祛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朗而焦急的男声从饭店门口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柯莱!柯莱怎么样了?!我听村民说她又发病了!”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绿相间服装,头顶长着一对非常显眼的、毛茸茸的棕黑色大耳朵,身后还拖着一条同样毛茸茸大尾巴的青年男子,正神色慌张地快步冲了进来

。他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箱,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他目光急切地在混乱的饭店人群中搜寻着,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身影,这独特的特征,正是之前食客们口中提到的,柯莱的看护人与师傅——道成林的巡林官,提纳里。

由于柯莱在症状缓解后,被迪希亚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势,揽在了怀中,正好用身体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提纳里第一时间并没有看清柯莱的具体情况,只看到迪希亚这个陌生的、身材高大的佣兵抱着一个小女孩,心中更是焦急万分,生怕柯莱出了什么意外。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迪希亚面前,也顾不上礼节,急声道:“这位女士,请问柯莱她……”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迪希亚怀中那张恬静安详的小脸上。

柯莱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安稳的睡颜,与他记忆中每一次魔鳞病发作时柯莱痛苦挣扎的模样形成了天壤之别。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巡林官和对植物学、病理学都有深入研究的学者,他自然一眼就能认得出,这是深度安睡的生理表现,绝非病发时的痛苦状态,更不是……更不是他最担心的那种情况。

提纳里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身体甚至微微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耳朵,试图平复因极速奔跑和过度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呼……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后,他才注意到周围那些食客们敬畏而好奇的目光,以及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芙宁娜,还有依旧处于震惊中没完全回过神来的迪希亚。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因奔跑而略显凌乱的衣襟和额发,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和感激的微笑,尽管那笑容因为刚刚经历的紧张而显得有些勉强:“非常抱歉,惊扰到各位了。多谢各位在我赶到之前对柯莱的援手,我是柯莱的看护人,提纳里。请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柯莱的魔鳞病……是哪位帮忙控制住的?她的情况……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得多。”

他的目光在身材魁梧、一脸关切的迪希亚和气质独特、神情淡然的芙宁娜之间来回流转,带着浓浓的探寻、不解与深深的感激。

提纳里知道魔鳞病的可怕,也知道常规手段根本不可能让柯莱在发病后如此快地恢复平静,甚至睡得如此安详。眼前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提纳里轻轻松开为柯莱检查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少女皮肤上异样的触感,但那原本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此刻确实舒展了许多,细听之下,呼吸也平稳了不少,不再是先前那种急促而压抑的喘息。他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巨石暂时落下了一半。

他缓缓直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学者特有的沉稳与长途奔波的疲惫。他转过身,目光在迪希亚和芙宁娜之间逡巡片刻,最终定格在气质更为神秘莫测的芙宁娜身上。

饭店内的喧嚣似乎在提纳里出现后,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一些压低了的窃窃私语和碗碟偶尔碰撞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汗水的微咸以及一丝淡淡的药草味——那是从提纳里带来的药箱中散发出来的。

“柯莱的情况,”提纳里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学者的严谨,“确实有所好转,那种急剧发作的痛苦暂时被压制住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芙宁娜,那双透过镜片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当然,若是有些事情不便被外人知道,这位小姐,也不必特意告知我们。”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位雍容华贵的少女身上,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质。年纪轻轻,却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镇定自若,甚至可以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她缓解柯莱痛苦的方法,恐怕非同寻常,绝非须弥已知的任何一种治疗手段。提纳里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或许涉及到某些不为人知的力量,最关键的是,整个提瓦特大陆上可能只有她有疏解魔鳞病痛苦的办法,如果对方不愿意,他也理解对方的担忧。

迪希亚闻言,心中一紧。她自然明白提纳里的意思,也清楚芙宁娜那近乎神迹的手段一旦暴露,可能会引来多大的麻烦。须弥教令院对于未知力量的态度向来谨慎,甚至可以说是……贪婪。

那些贤者们,有多少人能抵挡住研究这种力量的诱惑?她趁着提纳里低头,似乎在整理药箱中几株被压扁的须弥药草的短暂间隙,迅速而隐晦地对芙宁娜使了个眼色,手掌在身侧几不可见地轻轻摆了摆。

那意思很明显——不要轻易暴露你那神奇的能力,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须弥觊觎奇特力量的人可不少,尤其是那些为了所谓“知识”可以不择手段的家伙。

芙宁娜水蓝色的眼眸微转,如最纯净的琉形蜃境,清晰地捕捉到了迪希亚充满关切的小动作。她心中了然,这位豪爽的“炽鬃之狮”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

真是个好人啊!芙宁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不过,她芙宁娜·德·枫丹,如今的艾尔登之王,还会怕这个?

若是在那危机四伏、步步惊心的交界地,面对那些拥有神祇之力的半神,她或许还会如履薄冰,谨慎行事。

但现在,回归提瓦特,面对凡人世界的规则,她拥有足够的底气。哪怕只有八成的力量,哪怕最关键的律法不在身边,我!芙宁娜也能不惧怕任何一位当世魔神!

如今的她,是自由的,也是强大的。

更何况,这名为“魔鳞病”的奇特病症,竟然能与她体内米凯拉纯金律法所残留的包容之力在某种程度上产生微妙的抗衡与反应,这本身就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提前了解这种病症的本质,总比日后措手不及要好得多。她有一种直觉,这种病症,或许与提瓦特大陆上某些深层的力量有所关联。

她轻轻伸出手,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覆盖在迪希亚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手背上,微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对方不必担心。迪希亚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凉与那份不容置疑的镇定,心中的焦虑稍减,但担忧依旧。

随即,芙宁娜转向提纳里,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戏剧性的抑扬顿挫,仿佛正站在歌剧院的舞台中央,面对着万千观众:“哎呀呀,巡林官先生,不必如此见外嘛!”

她轻轻一甩自己那如同瀑布般柔顺的银白发丝,双手优雅地在胸前交叠,微微颔首:“我叫谢贝蕾妲,正如你所见,刚才确实是我用了一种……嗯,小小的秘法,暂时抑制了这位柯莱小姐的痛苦。”

芙宁娜坦然承认,脸上是自信而略带俏皮的笑容,水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不过呢,这种方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如同舞台剧的幕间休息,虽然能让演员稍作喘息,却无法改变剧目的最终走向,更无法根除病灶本身。”

她话锋一转,那双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浓厚的探究光芒,如同发现了新奇剧本的剧作家:“说实话,巡林官先生,我对这种‘魔鳞病’本身,产生了非常、非常浓厚的兴趣!不知巡林官先生可否为我,详细解释一下这种病症的来龙去脉呢?”

提纳里闻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果然是这位气质不凡的少女所为。他先前便有所猜测,毕竟迪希亚这样的佣兵,虽然实力强大,但其战斗方式和为人处世都偏向于直接和刚猛,若有此等缓解魔鳞病剧痛的精妙手段,以佣兵团体的逐利和扬名天性,恐怕早就名扬须弥,甚至可以凭借此技艺转行成为专门的医师,而非继续在刀口舔血。

“原来如此。”提纳里点了点头,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学者面对未知领域时的探究与专注。

“魔鳞病,”他开始详细解释起来,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准确地传递着信息,仿佛在进行一场小型的学术普及,“是我们须弥特有的一种顽疾,在其他国度极为罕见,甚至闻所未闻。”

“顾名思义,患者的皮肤上会出现灰黑色的、类似鳞片状的硬化组织,因此得名‘魔鳞病’。”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迪希亚怀中柯莱露出的手腕,那里曾经覆盖着令人心悸的鳞片,此刻虽然颜色变浅,但痕迹依旧。

“初期,患病区域会感到麻木,如同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剥夺了感知。”

“随着病情的加重,患者会逐渐出现力量衰退、四肢感知迟钝,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完全失去知觉的症状。”他微微皱起眉头,长长的耳朵也因情绪的波动而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某些他曾救治过的、饱受折磨的病例,那些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眼神,至今仍历历在目。

“部分患者,尤其是像柯莱这样体质较为特殊或者病情发展迅速的,在病发时,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骨髓,又如同火焰在灼烧每一寸肌肤。”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沉痛,“到了晚期,病灶会蔓延全身,患者甚至会完全无法行动,身体机能急剧衰竭,最终……”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已足够沉重,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饭店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凝重,连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食客们也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目前为止,”提纳里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地总结道,“基于教令院生论派的研究以及道成林长久以来的观察与尝试,魔鳞病……无法治愈。”

“无法治愈……”迪希亚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黯淡了几分,不由得将柯莱抱得更紧了一些。她想起了自己的一位朋友,同样深受魔鳞病的折磨,每一次探望,都能感受到对方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芙宁娜静静地听着,不时轻轻点头,水蓝色的眼眸中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演在审视剧本的每一个细节。提纳里的解释很详尽,清晰地描述了病症的现象和发展过程,但这些,并非她最想知道的核心。

“那么,”她轻启朱唇,声音在略显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亮,“这种病的具体发病原因,或者说,它的‘幕后黑手’,目前有定论吗?是某种未被发现的微生物?还是某种环境因素?亦或是……别的什么?”

提纳里闻言,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缓缓地、带着些许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对毛茸茸的长耳朵也随之轻轻晃动了一下,没有再多言语。

这无声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原因不明,或者说,教令院的研究尚未触及真相的核心,所有的理论都还停留在猜测和验证阶段。

芙宁娜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意料之中。如果原因那么容易找到,这种病也不会被称为“顽疾”了。

她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笃定,如同胸有成竹的剧作家即将揭晓剧情的关键转折:“既然如此,那或许,我这边可以给巡林官先生一点小小的……嗯,剧情提示?”

“哦?”提纳里挑了挑眉,原本有些沉郁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感兴趣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芙宁娜:“谢贝蕾妲小姐,愿闻其详。”

迪希亚也忍不住猛地抬起头,看向芙宁娜,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渴望:“提示?谢贝蕾妲,你知道些什么?任何一点线索都好!”她的一位至交好友,也深受魔鳞病的折磨,任何一点微弱的希望,她都不想放过,哪怕只是捕风捉影。

周围的食客们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对于这种神秘的疾病,以及这位更神秘的少女即将给出的“提示”,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

在提纳里充满学术探究与迪希亚燃烧着希望的目光注视下,芙宁娜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姿态优雅地从旁边的木桌上拿起一颗因无人问津而显得孤零零的日落果。那颗日落果饱满圆润,表皮泛着诱人的橙红色光泽,在日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这种病症,”她举起日落果,将其置于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洞悉了事物本质的力量感,“它并非单纯由身体内部的失调或病变所产生的,也就是说,它不是一场单纯的‘独角戏’。”

“一种力量?”迪希亚忍不住重复了一句,眉头紧紧锁起,努力理解着这个有些抽象的说法。

提纳里也凝神细听,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胸前,食指轻轻敲击着手臂。这个说法,与教令院主流的“自体病变”或“未知病原体感染”理论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甚至带有些许神秘主义色彩的观点。但他并没有立刻反驳,因为芙宁娜之前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的不凡。

芙宁娜微微颔首,肯定了迪希亚的重复:“没错。”她纤长的手指在日落果光滑的表皮上轻轻一点,那力道看似轻柔,却精准无比。

“一种外来的,或者说,一种位格极高的‘力量’的侵蚀。”她稍一用力,莹白的指尖便在那颗坚实的日落果表皮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浅坑,甚至有几不可见的汁液微微渗出。

“魔鳞病发生在人的身上,就像这种‘力量’作用于这颗日落果,”她一边解释,一边将那道浅坑用指甲轻轻一撬,果皮应声而裂,形成一道小小的、不规则的裂口,露出了里面橙黄色的果肉。

“只凭借人体自身的力量,就像这日落果本身的韧性和愈合能力,”她将带着裂口的日落果展示给两人看,那裂口在日光下显得有些刺眼,“是很难抵抗这种等级的侵蚀的,更遑论将其彻底驱逐或修复。你们看,这道伤痕,它会一直存在,甚至可能因为外部的压力而扩大。”

“只有依靠另一种,至少与引发魔鳞病的那股‘力量’同等位格,甚至更高位格的‘力量’,才能对其进行有效的压制、平衡,乃至最终的净化。”

“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一抹柔和而璀璨的、带着神圣气息的金色辉光,如同初升的朝阳般,自芙宁娜白皙的掌心毫无征兆地涌现。那金光并不刺眼,反而充满了温暖与生机,瞬间包裹了她手中的那颗日落果。

饭店内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有一股纯净而强大的气息拂过,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迪希亚和提纳里更是瞪大了眼睛,清晰地看到那金光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温柔地渗入日落果的裂口之中。

裂口在金光的沐浴下,似乎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力量轻柔地抚平、修复。虽然物理上的裂痕依旧存在,但它不再显得狰狞可怖,反而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金色薄膜所覆盖,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微光。

提纳里眼神一震,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又骤然放大,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他研究思路上的迷雾,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位格对等,不,是更高位格的力量压制与平衡……”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茅塞顿开的激动:“教令院之前的研究方向,大多都集中在人体自身的病理变化、免疫系统的反应,或者是寻找特定的致病微生物……我们认为是某种未知的内生性疾病,或者是一种特殊的感染……”

“几乎没有人从‘外界高等力量侵蚀’这个角度去深入思考!或者说,即便有学者曾提出过类似的猜想,也因为缺乏有力的证据,以及这种说法过于……玄奥,而被主流学派所忽视或否定!”他看向芙宁娜,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敬佩与强烈的求知欲,“谢贝蕾妲小姐如此肯定,想必是有着确凿的依据,或者说……您亲身验证过?”

芙宁娜见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核心观点,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微笑。她随手将那颗被金色辉光浸润过,此刻不仅散发着淡淡金芒,甚至还带着一丝奇异清香的日落果,递向提纳里。

“巡林官先生果然一点就透,不愧是须弥的学者。”她语气轻快地说道,带着几分赞赏。

“虽然我很想立刻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有趣的‘魔鳞病’,以及它背后那股神秘的‘力量’,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医学攻坚战’大戏,”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但非常遗憾,目前我还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急需处理,一场关乎命运的‘压轴演出’正等着我登场呢。”

她伸出白皙的小指,比划了一下指尖那粉嫩手指一小节的长度,大约只有两厘米:“这是我之前为柯莱小姐治疗时,使用的那种‘秘法’力量的凝聚,我已经将它尽可能地融入这颗果实中了。如果柯莱小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次感到剧痛难忍,难以支撑,可以让她服用大约这么大小的一块果肉。”

“这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芙宁娜补充道,语气郑重了几分:“不过,请放心,我向你们保证,最多半个月,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会回来。届时,或许我们可以更深入地探讨一下关于‘魔鳞病’的‘剧本’,甚至可以尝试……改写它的结局。”

提纳里郑重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散发着淡淡金光,甚至带着一丝奇异清香,触手温润的日落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种纯净而强大的能量,虽然微弱,但其本质却远超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药草或元素力。

他将其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线珍贵的希望,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贴身收好,放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的防水小袋中。

“多谢你,谢贝蕾妲小姐。你的帮助对柯莱,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这份恩情,我都会铭记在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无比诚恳地说道,甚至微微躬身致意。

“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柯莱这边你不必担心,我们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她。请不要因为这里的事情,耽误了你的重要安排。”提纳里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们会在道成林,静候您的佳音。”

芙宁娜看着提纳里真诚的模样,心中也感到一丝愉悦。她喜欢这样纯粹的感谢,也乐于伸出援手,尤其是在她有能力做到的情况下。这让她感觉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落幕的扮演者,更是一个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些许改变的、鲜活的个体。

“那么,诸位,期待我们的下次会面!”芙宁娜对着众人优雅地行了一个舞台剧演员般的谢幕礼,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转身便准备离开,毕竟佣兵团的小队成员,已经在外面等着她和迪希亚继续上路,赶行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饭店老板突然鼓起勇气,搓着手上前几步,有些结巴地说道:“那、那位谢贝蕾妲小姐……今、今天的饭钱……我给您免了!就当是……感谢您救了柯莱姑娘!”

芙宁娜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那位满脸紧张的老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板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不过,一码归一码,用餐的费用还是要支付的。”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摩拉,估摸着分量放在了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这些应该足够了。那么,再会!”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轻盈地消失在了饭店门口,只留下一室的惊叹与议论,以及那颗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日落果,在提纳里的怀中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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