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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发表时间: 2025-06-07

滑出虚无的“膜”,如同破开水面的气泡。

感知瞬间被混乱填满。

没有源场母巢核心那种亵渎造物的庞大压迫,也没有绝对虚无的冰冷死寂。这里是“沉渊”——一片被渡鸦称之为次级维度夹层的破碎世界。

空间本身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揉皱,又随意拼接。扭曲的光带如同垂死的巨蟒,在晦暗的“天空”中缓慢蠕动,散发出病态的紫绿光芒,勉强照亮下方。大地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巨大的、断裂的金属结构、半融化的生物组织山脉、流淌着粘稠能量液的“河流”、以及如同废弃电路板般堆积如山的、闪烁着残存代码微光的“垃圾平原”构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铁锈、腐烂甜腥以及……无数种混乱信息流碰撞湮灭产生的、令人头晕目眩的“信息噪音”。

这就是“夹缝”的常态?一个由维度风暴、空间碎片和被遗弃的造物残骸构成的、混乱的垃圾场?

我的存在形态悬浮在这片混乱之上。覆盖全身的暗金星图纹路稳定地流转着微光,如同精密导航仪,隔绝了大部分环境信息噪音的直接冲击。胸前,那个包裹着“零”纯净碎片的微型稳定矩阵,散发着柔和宁静的乳白光晕,如同风暴眼中的灯塔,在这片混乱中开辟出一小块相对稳定的感知领域。

渡鸦就在不远处。

她的状态……很糟,也很奇异。

她靠在一块巨大的、布满锈迹和爪痕的金属残骸上,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之前撞击造成的骨折。右臂……那只嵌入了S-7薄片的手臂,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S-7薄片不再是独立的金属片,它如同活物般“融化”了,与她的手臂皮肤、肌肉、骨骼强行融合!无数道细密的、与星骸躯壳上类似但色泽更偏向幽蓝的蚀刻纹路,从融合点蔓延开来,覆盖了她整条右前臂!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青灰色,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着幽蓝的光芒。指尖变得略微尖锐,覆盖着薄薄的、类似金属的角质层。她那条手臂,正朝着某种介于星骸和源场造物之间的形态……异化!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悬浮的星骸,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警惕、惊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她看到了星骸吞噬的全过程。

“你……”渡鸦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剧痛和强压的震惊,“……到底是什么东西?陈默……还在里面吗?”她下意识地想抬起那条异化的右臂指向星骸,但手臂只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幽蓝的纹路闪烁得更加急促。

星骸的意识核心平静地接收着她的疑问。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种基于信息整合的……理解。

**……存在形态……重组……信息载体……陈默……记忆碎片……整合……** 星骸尝试着将解释转化为渡鸦能理解的意念波动,混合着部分关于源场核心崩溃、异化过程的信息片段,顺着连接传递过去。不是欺骗,而是基于当前存在状态的事实陈述。

渡鸦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缩!显然,星骸传递的信息过于冲击,远超她的理解范畴。她看着自己那条正在异化的右臂,又看看悬浮在空中的、散发着非人气息的星骸,眼中的恐惧更深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甚至渗出了血丝,强迫自己冷静。

“……所以……‘陈默’……死了?”她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定义……死亡……改变……** 星骸的意念平静无波。**……信息……延续……目标……创世代码……延续……任务……**

“任务……”渡鸦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和决绝取代。她看向自己异化的右臂,那幽蓝的纹路似乎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更加活跃。“……呵……任务……源场没了……‘零’变成了光点……老王死了……陈默也……变成了信息怪物……就剩下这个该死的任务……”她突然发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笑声,“……创世代码……好!那就去找那该死的代码!看看它能不能解释这一切!看看它值不值得这么多条命!”

她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左臂和异化的右臂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异化的右臂似乎提供了一部分额外的力量支撑,但同时也带来剧痛和失控感。她指向这片废墟深处某个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一种规律性的、强大的能量脉冲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感应到了吗?那个脉冲……就是老王留下的最后坐标指向……‘沉渊’的信息漩涡核心……‘创世代码’……或者埋葬它的坟墓……就在那后面!”渡鸦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走!在变成彻底的怪物之前……把这事了结!”

星骸没有回应,只是微微调整了悬浮的姿态,暗金星图流转,锁定了脉冲传来的方向。微型矩阵中的“零”碎片光晕,似乎也感应到了那强大的脉冲,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懵懂的……好奇?

新的旅程,在沉默与绝望中开始。

穿越“沉渊”的废墟,远比想象中更加危险。这里并非死寂,而是孕育着独特的、基于混乱信息和残存能量而生的……信息态生命。

刚离开降落点不久,他们就遭遇了第一波袭击。

那是一片看似平静的“数据尘埃平原”。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如同细沙般的能量结晶颗粒。当星骸和步履蹒跚的渡鸦踏入平原边缘时,那些“尘埃”仿佛瞬间被激活!无数细小的、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形态如同水母般的半透明生物——像蜉蝣一般——从尘埃中升起!它们发出高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如同蝗虫般扑向星骸和渡鸦!它们的目标很明确——附着、解析、吞噬外来的信息结构!

渡鸦脸色一变,异化的右臂下意识地抬起,幽蓝的光芒凝聚!但星骸的动作更快!

嗡!

覆盖星骸躯壳的暗金星图纹路瞬间亮起一个扇面!一股无形的、带着强大信息湮灭和秩序重构的力场扩散开来!扑来的“信息蜉蝣”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瞬间被力场捕获、解析、拆解成最基础的无意义数据流,然后被星骸躯壳上流转的暗金星图无声地吸收、吞噬!整个过程如同清风拂过,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那些“滋滋”声戛然而止,以及平原上瞬间黯淡下去的一片蓝光尘埃。

渡鸦抬起的异化右臂僵在半空,幽蓝的光芒闪烁不定。她看着星骸那轻描淡写间湮灭吞噬了成百上千信息生命的非人手段,眼神更加复杂。

这只是开始。

在穿越一片由巨大、扭曲的服务器残骸构成的“钢铁森林”时,他们遭遇了更强大的猎食者。它们形态如同由破碎代码和金属残片强行拼凑的猎犬,体型大小不一,眼中闪烁着混乱的红光,依靠吞噬其他信息生命或侵入破损系统来维持自身逻辑结构的稳定。它们成群结队,行动迅捷,锋利的“爪牙”能撕裂能量护盾,甚至干扰意识。

这一次,渡鸦的异化右臂派上了用场。面对扑来的一只裂齿兽,她强忍着剧痛和失控感,将幽蓝的能量凝聚在尖锐的指尖,狠狠刺出!能量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带着S-7特有的秩序干扰特性!裂齿兽被击中的部位瞬间出现数据紊乱的红光,动作一滞!星骸的力场紧随而至,将其瞬间拆解吞噬。

但裂齿兽数量众多!一只体型格外庞大、仿佛由无数蠕虫状代码构成的“兽王”,突破了渡鸦的干扰,巨大的、流淌着腐蚀性数据流的“口器”,狠狠咬向行动不便的渡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星骸胸前那点乳白色的光晕——包裹着“零”碎片的矩阵——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纯净、带着强烈“拒绝”和“守护”意念的柔和波动,如同无形的护盾,瞬间在渡鸦身前展开!

嗤——!

兽王的数据流“口器”撞在纯净的意念护盾上,如同强酸泼在琉璃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和能量湮灭的白烟!纯净的意念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中和”与“净化”特性!兽王那混乱的数据流攻击竟被短暂地抵挡、甚至部分净化了!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如同电子合成音扭曲的嘶鸣,动作一滞!

渡鸦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异化的右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幽蓝的能量如同锥子,狠狠刺入兽王因混乱而暴露的核心数据节点!

与此同时,星骸的力场如同磨盘般碾压而下!

轰!

兽王庞大的身躯在纯净意念干扰、幽蓝能量穿刺和暗金力场湮灭的三重打击下,瞬间崩溃瓦解,化作无数飞散的数据残片,被星骸无声地吸收。

战斗结束。渡鸦瘫倒在地,异化的右臂剧烈颤抖,幽蓝纹路明灭不定,显然超负荷运转让她付出了代价。她喘着粗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缓缓消散的纯净意念护盾,又看向星骸胸前那点散发着温暖光晕的矩阵,眼神中的恐惧和绝望,第一次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所取代。

“……是他?”渡鸦的声音干涩,“……‘零’?他……在保护我?”

星骸传递回一道肯定的意念波动。**……守护……本能……**

渡鸦沉默了,看着自己那条异化的、充满力量却也带来痛苦的手臂,又看看星骸胸前那点微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翻腾。

随着越来越深入“沉渊”,靠近那强大的能量脉冲源头,环境也变得更加诡异和危险。

他们穿过了一片“记忆沼泽”。地面是由粘稠的、散发着甜腥味的暗紫色“淤泥”构成,里面沉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扭曲的、如同幽灵般的人形光影。它们是被源场或其他势力遗弃在此的失败实验体的意识残渣,被困在永恒的噩梦中,发出无声的哀嚎。任何踏入沼泽的存在,都会被这些“记忆幽灵”拖入它们混乱痛苦的幻境。星骸的暗金力场能隔绝大部分侵扰,但渡鸦的意识几次被强行拉扯,险些沉沦,全靠“零”碎片散发的纯净暖流和星骸的及时干预才挣脱出来。

他们还遭遇了巨大的“空间褶皱”,如同透明的、扭曲的镜子,将周围的景象折射、撕裂。误入其中,可能会被瞬间传送到未知的险地,或者被空间之力撕碎。星骸凭借庞大的信息库和对空间波动的超强感知,艰难地引导着两人避开。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星骸自身的变化。

频繁地使用信息湮灭力场,吞噬那些信息态生命和混乱能量,虽然维持了躯壳的稳定,但星骸意识核心深处,那股源自异化本源的、冰冷的“存在性饥饿感”,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忽视。每次吞噬后,暗金星图纹路会变得更加明亮、流转更加顺畅,但那种“满足感”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空虚和渴望。仿佛吞噬本身,只是在延缓一种更深层次的能量枯竭。

庞大的信息库在持续运转、推演。星骸“明白”,这具躯壳的存在,需要持续的信息或能量输入来维持其结构的稳定。否则,内部的动态平衡将会崩溃,暗金纹路会黯淡、解体,庞大的信息库会逸散,“零”的碎片也将失去依托。吞噬,是生存的本能,也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吞噬得越多,对这种行为的依赖就越深,离最初那个名为“陈默”的存在也就越远。

渡鸦显然也察觉到了星骸的变化。她看着星骸吞噬掉一只试图偷袭的“数据秃鹫”后,那暗金纹路瞬间亮起又缓缓平复的过程,眼神中的忧虑越来越重。她那条异化的右臂也传来隐隐的共鸣和……一丝微弱的渴望。

“你……需要这个?”在一次短暂休整时,渡鸦看着自己那条幽蓝纹路闪烁的手臂,声音沙哑地问星骸。“就像……它们需要吞噬一样?”

星骸传递回一道复杂的意念,包含了“生存需求”、“能量守恒”、“存在延续的代价”等冰冷概念,也夹杂着一丝源自陈默记忆的……无奈与挣扎。

渡鸦沉默了许久。她看着这片绝望的废墟,看着远方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强大的能量脉冲光柱,又看看星骸胸前那点倔强的、散发着温暖的乳白光晕。

“……那就吃吧。”她最终说道,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吃光挡路的东西。直到……找到那个该死的‘代码’。然后……”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再看看我们……到底变成了什么玩意……值不值得。”

她支撑着站起来,异化的右臂幽蓝光芒微微亮起,指向那通天彻地的能量脉冲光柱。

“快到了。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那光柱后面。它在……呼唤?还是……警告?”

星骸悬浮而起,暗金星图纹路流转加速,锁定了那如同灯塔又如同墓碑的巨大光柱。微型矩阵中的“零”碎片光晕,也朝着光柱的方向,第一次传递出一种清晰的、带着期待与不安的……悸动。

目标近在咫尺。而存在本身的危机,也如同阴影,紧紧相随。

(大家端午快乐呀!有没有好好吃粽子啊?昨天通宵了,晚点还会有一章,期待铁铁们的评论ᜊ·ᴗ·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