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都沉稳如山的姿态,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与力量。
他走得很慢,很稳。
目光透过眼前晃动的玉藻,平静地扫过脚下匍匐如蚁的群臣,扫过远处巍峨肃杀的宫殿轮廓,扫过这沐浴在冬日阳光下的、染血的万里江山。
终于,他走到了御道尽头,在巨大的、象征着天地社稷的青铜鼎炉前站定。
司礼监大太监那尖细、高亢、带着特殊韵律的声音,如同裂帛般响起,刺破肃穆的死寂:“新皇登基——!”
“跪——!”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潮,重重拍打在巍峨的宫墙之上:“吾皇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声浪激荡,直冲云霄!
惊起了远处宫檐上栖息的几只寒鸦,扑棱棱地飞向湛蓝的天际。
李昭静静地站着,如同风暴中心沉默的礁石。
玄冕下的目光,平静无波,越过脚下山呼万岁的臣民,投向遥远的天际线。
他缓缓抬起双臂。
宽大的玄色龙袍袖口在风中微微拂动,如同垂天之翼。
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袍袖深处,无人看见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冰冷的白玉瓷瓶的轮廓,在他紧贴手腕的内衬里,清晰地硌着皮肉。
那里面,是王德顺昨夜悄然送入东宫旧殿、混杂在“贺礼”之中的东西。
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只有三个字:乾元宫。
他赢了。
坐上了这染血的至尊之位。
然而,那冰冷的瓷瓶轮廓,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在这盘以天下为局、以众生为子的棋局中,棋手的宝座之下,永远堆砌着森森的白骨。
而他,不过是刚刚踏入了这无间棋局的……第一枚棋子。
风,卷起御道旁薄薄的浮雪,打着旋儿,掠过他冰冷的玄冕玉藻,飞向不可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