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默陈守业的其他类型小说《饕餮宅小说》,由网络作家“凡尘俗世皆可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油灯转绿时,陈默听见了啃骨头的声音。不是清脆的“咔嚓”,而是像被盐水浸泡多日的朽木,在某种巨大的压力下,缓慢、粘腻地碎裂、研磨。这声音不是从耳廓钻入大脑的,它更蛮横,像是冰冷的钢针,直接楔进颅骨深处,又顺着每一根颤栗的脊椎骨往下爬。祠堂里冰冷凝固的空气,陡然被这无形的磨盘绞碎了。“灯灭人亡,灯绿鬼猖。”祖父陈守业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双浑浊得如同蒙了厚厚一层灰翳的眼睛,却亮得骇人,死死钉在陈默脸上。浑浊的唾沫星子喷在陈默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行将就木的腐败气味。老人残存的生命力,全都灌注在最后这句如同诅咒般的遗言里。“镇物在,家宅安……离宅必死!必死啊!”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像破旧的风...
《饕餮宅小说》精彩片段
油灯转绿时,陈默听见了啃骨头的声音。
不是清脆的“咔嚓”,而是像被盐水浸泡多日的朽木,在某种巨大的压力下,缓慢、粘腻地碎裂、研磨。
这声音不是从耳廓钻入大脑的,它更蛮横,像是冰冷的钢针,直接楔进颅骨深处,又顺着每一根颤栗的脊椎骨往下爬。
祠堂里冰冷凝固的空气,陡然被这无形的磨盘绞碎了。
“灯灭人亡,灯绿鬼猖。”
祖父陈守业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那双浑浊得如同蒙了厚厚一层灰翳的眼睛,却亮得骇人,死死钉在陈默脸上。
浑浊的唾沫星子喷在陈默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行将就木的腐败气味。
老人残存的生命力,全都灌注在最后这句如同诅咒般的遗言里。
“镇物在,家宅安……离宅必死!
必死啊!”
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像破旧的风箱,“记住……你守的……不是砖瓦……是……命……”祠堂里,供桌上不灭的长明灯摇曳不定,将上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祖先牌位拉出长而扭曲的影子,投在陈默苍白的脸上,像无数只冰冷窥视的眼睛。
空气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弥漫着厚重的陈年香灰、腐朽木头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陈旧气息。
祖父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最终凝固在祠堂幽暗的房梁深处。
现在,轮到陈默了。
这座如同巨大棺椁般的陈家祖宅,连同它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秘密,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他年轻而单薄的肩膀上。
那声音,那啃噬朽骨的声音,还在持续。
它并非固定在某一点,而是漂浮着,游移着,时而在脚下冰冷坚硬的青砖下,时而又仿佛贴着森冷的墙壁内侧蠕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陈默觉得它就在自己身后,紧贴着他的后颈,带着一股潮湿阴冷的腥风。
供桌中央,那盏唯一的光源——豆大的油灯火苗,此刻已彻底被一种浓稠、污秽的绿色所浸染。
幽幽的绿光,如同垂死野兽的眼瞳,将整个祠堂涂抹成一片阴森恐怖的水底。
墙壁上祖先们模糊不清的画像,在绿光的浸染下,眉眼五官似乎在缓慢地扭曲、蠕动,嘴角若有若无地向两边咧开,朝着祠堂中央的孤影,无
声地嘲笑着。
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陈默浑身僵硬,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冻成了冰渣。
他想逃,逃离这座吞噬了祖父、如今又要吞噬他的鬼宅!
可祖父临终前那双因极度恐惧而暴凸的眼球,和他嘶哑绝望的“离宅必死”的警告,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他的灵魂深处。
脚底生了根,钉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冰冷地贴在背上。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蛮勇。
一股狠劲猛地冲上陈默的头顶,压倒了那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恐惧。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猛地弯下腰,双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探向供桌底下。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沉重的物体。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铜匣。
它不像日常器物,更像某种古老祭祀的礼器,边缘棱角被漫长的岁月摩挲得圆钝,通体覆盖着繁复到令人眼晕的饕餮纹饰。
那些凸起的兽面,在幽绿的油灯下似乎活了过来,贪婪的大口无声地开合,细密的鳞片在铜绿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匣体冰冷刺骨,那股寒意仿佛能透过皮肤,直接冻结骨髓。
匣盖与匣体的缝隙异常严密,像被无形的力量焊死,不留一丝可窥探的空隙。
祖父陈守业那枯树皮般的手掌最后一次抚摸铜匣的画面,清晰得残忍:“默儿……这就是命…拿着它,守着它…它就镇在这宅子的‘眼’上…没有它压着…底下的东西…就…出来了……”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记住…匣在人在…你离宅一步…铜匣失了人气…底下那东西…立刻就能嗅到…你…就活不成了…千万…别开门…”铜匣被陈默用力地拽了出来。
冰寒刺骨,几乎冻僵了他的手指。
就在他双手抱住铜匣的瞬间——“嚓…嚓嚓…嚓…”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骤然变得清晰、密集、疯狂!
不再是地底深处的闷响,而是变成了无数根尖利指甲,正疯狂地抓挠着祠堂地面光滑坚硬的青石板!
声音的来源,就在陈默正前方的供桌之下!
地面的青砖,仿佛成了被剧烈敲击的鼓皮,发出沉闷而急促的震动。
那力道透过鞋底直冲脚心,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频率。
供桌上的牌位“咯咯”作
响,像一群受惊的牙齿在互相磕碰。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从供桌下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下!
第三下!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沉重得无法想象的东西,正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撞击着那层阻挡它重见天日的石板!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祠堂的地面随之颤抖。
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幽绿的灯光下如同飘落的骨粉。
陈默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他死死抱着铜匣,冰冷的铜壁是唯一能抓住的实体,是他与彻底崩溃之间唯一的屏障。
他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瞳孔缩成针尖,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供桌下那块微微颤动的青石板。
冷汗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铜匣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那疯狂的撞击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啃骨头的声音消失了。
抓挠声也消失了。
祠堂里只剩下陈默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血液在太阳穴里“突突”奔流的轰鸣。
死寂,比刚才的喧嚣更加恐怖,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预示着更可怕的东西即将降临。
时间在浓稠的死寂中流得异常缓慢。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陈默抱着铜匣,僵硬地站在原地,汗水早已浸透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幽绿的灯光依旧跳跃不定,墙壁上祖先画像的面孔在扭曲的光影里显得更加诡异莫测。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角落的阴影里,极轻、极飘忽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风吹过枯叶的缝隙。
“饿……”这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喉咙被砂纸磨破。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来自九幽地底的阴寒。
它并非来自一个源头,而是如同鬼魅的低语,在祠堂的各个角落里同时响起,层层叠叠,汇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窃窃私语。
“饿啊……好饿……饿……”声音由低到高,由混乱到清晰,最后汇聚成一个尖锐、凄厉、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怨毒的嘶喊!
“我——饿——啊——!!!”
这非人的尖啸撕裂了祠堂的沉寂,直刺陈默的耳膜!
与此同时,那幽绿的油灯火苗猛地向上蹿起一尺多高,焰心爆开一团惨碧色的火星,发出“噼啪”的爆响!
绿光骤然炽烈,将整个祠堂照得一片惨绿,墙壁、牌
位、画像……一切都像浸泡在浓稠的尸水里!
“砰!
砰!
砰!
砰——”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撞击声从四面八方轰然炸开!
不止供桌下,整个祠堂的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仿佛有无数只巨大的、无形的铁锤,正从地底深处疯狂地锤击着这座牢笼的基石!
脚下的青砖在可怕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缝隙间簌簌落下灰尘。
牌位在供架上剧烈跳动,像一群狂舞的黑色蝴蝶。
屋顶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陈默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他抱着冰冷的铜匣,在这天崩地裂般的恐怖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的嘶吼!
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祠堂那两扇沉重乌黑的大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祖训和警告,他只想逃离!
立刻逃离这个活地狱!
手指颤抖着,眼看就要触碰到冰冷的门栓——“嘎吱……”一声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在头顶响起。
陈默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祠堂屋顶,那根最粗的主梁之上。
在幽绿火光勉强勾勒出的阴影边缘,有什么东西垂落下来。
那似乎……是一条腿。
一条完全僵硬、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腿。
皮肤呈死尸般的青灰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粘腻的灰尘。
裤腿破破烂烂,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露出同样青灰干瘪的小腿。
脚上套着一只磨损得快要脱底的布鞋,鞋尖正对着陈默的头顶,轻轻地、有节奏地……晃动着。
如同一条风干、等待被啄食的腊肉。
陈默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巨大的恐怖攫住了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那条悬垂的腿,眼角的余光瞥见梁上更深邃的阴影里,似乎还有其他模糊的、如同破布口袋般垂挂的轮廓。
幽绿的灯光剧烈地摇曳着,祠堂里回荡着地底传来的沉闷撞击和他自己狂乱的心跳。
“哐当!”
一声巨响。
并非来自地底,而是来自陈默怀中。
那个被他紧紧抱在胸前的沉重铜匣,猛地一震,似乎里面的东西被祠堂里弥漫的疯狂和绝望彻底惊醒,正积蓄着力量,要破匣而出
!
匣体上那些饕餮的纹路,在绿光下似乎流转起暗沉的血色,那无声开合的巨口,变得更加狰狞。
……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如同垂死病人冰冷的指尖,艰难地刺破浓雾,吝啬地爬过高耸的围墙,试图涂抹在陈家祖宅斑驳的外墙上。
但这光虚弱不堪,被庭院里浓郁得化不开的阴翳轻易地吞噬、稀释,只在地面留下几块模糊不清、不断晃动的惨淡光斑。
陈默瘫坐在祠堂冰冷的青砖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偶。
铜匣被他死死搂在怀里,冰冷的匣体如同万年玄冰,透过单薄的衣衫,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最后一点可怜的热乎气。
一夜未睡,不,是根本不敢闭眼。
眼窝深陷下去,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浑浊不堪。
嘴唇干裂泛白,微微颤抖着。
祠堂里一片狼藉。
供桌被撞歪了些许,桌上的香炉翻倒,灰白色的香灰泼洒了一地,凌乱地印着些模糊不清的脚印,却根本辨不出是人是鬼留下的。
几个边缘位置的祖先牌位也歪倒在供架上,像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推搡过。
然而最为触目惊心的,是地面正中央。
那几块厚重青石板,布满了蛛网般密集交错的深深爪痕!
每一道都入石三分,边缘锋利,如同被巨大的钢铁猛兽反复抓挠过。
石板与石板之间的接缝,被某种难以想象的蛮力硬生生撬开了些微,露出下面幽深不见底的黑洞洞的缝隙。
陈默的目光呆滞地落在那些爪痕上,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冷、颤抖。
他费力地抬起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手臂,指尖颤抖着拂过冰凉的铜匣表面那些凸起的饕餮纹路。
指尖下冷硬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证明他还没疯、还没死的凭证。
“离宅…必死……”祖父嘶哑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空荡荡的颅腔内反复回响、撞击。
那扇沉重的乌木大门,昨夜在癫狂的恐惧中,离他的指尖只有寸许之遥。
可梁上那条悬垂的、轻轻晃动的青灰色人腿,像一条无形的冰冷锁链,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勇气。
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警告——踏出此门,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能走。
可一个人待在这座吃人的宅子里?
昨夜那地狱般的场景如同烧红的
烙铁,清晰地烫在他的脑海里。
啃噬声,抓挠声,疯狂的撞击,凄厉的“饿”声,还有梁上垂挂的……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淹没了他。
“怎么办……”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破碎气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一个人…撑不下去的……”死寂的祠堂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狂乱撞击的回音。
冰冷的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混乱一片的大脑。
邻村,柳翠。
一个鲜活、温暖、带着乡野泥土和阳光气息的名字。
柳家就住在邻村,和陈家隔着几块田地。
柳翠是家中独女,性子泼辣能干,眉眼是乡里少有的清秀,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陈默离乡读书前,两人还常在小河边说过话。
她家父母前年进山采药被山洪卷走,尸骨无存,如今只剩她一个孤女,守着几间旧屋过活。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鬼火,疯狂地在陈默绝望的心底燃起。
这念头是如此的胆大妄为,如此的……亵渎。
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冰冷的战栗。
“人……人多……阳气就足?”
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盯着铜匣上狰狞的饕餮纹路,“是不是…是不是就能镇住?”
<这念头一起,就像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仅存的理智。
祖父的话只说了“离宅必死”,并未说不能让人进来!
或许……或许这铜匣、这宅子,需要的只是更多的活人气息?
需要更旺盛的阳气来压制地底的饥饿?
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道德和恐惧。
他的眼神渐渐聚焦,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对!
柳翠!
得让柳翠来!”
他猛地收紧抱着铜匣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一个人……她一个人活不下去……我是帮她……对,我是帮她!”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蹩脚的理由,试图给自己苍白无力的行为涂抹上一层看似善良的油彩。
然而,那铜匣冰冷的触感,祠堂里弥漫的陈旧死亡气息,还有地上那一道道狰狞的爪痕,都像无声的嘲讽,戳破着他自欺欺人
的谎言。
一个更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滑过他的意识:万一…万一真的不行呢?
万一柳翠来了,反而……?
他不敢再想下去。
活下去,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平了他所有的不安和犹豫。
……柳翠的到来,如同投进死水潭的一颗石子,在陈家祖宅这片死寂的泥潭里,激起了短暂而微弱的涟漪。
她挎着一个半旧的蓝布包袱,脚步轻快地跨过那两扇对她而言沉重得有些过分的乌木大门门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只在长辈们讳莫如深的低语中听说过的、带着神秘和森严色彩的老宅。
天井里的光斜照在她脸上,显出健康的红晕。
“默哥儿,你这地方……”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带着乡野特有的直率,“怎么跟个古墓似的?
一股子霉灰味儿,还阴森森的。”
她说着,目光落在陈默怀里的铜匣上,伸出手指想去碰,“这铜疙瘩抱着干啥?
怪沉的吧?”
“别碰!”
陈默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尖锐得变了调,紧紧将铜匣护在胸前,脸色瞬间煞白。
柳翠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有些愕然和委屈地看着他,月牙般的眼睛瞪圆了:“咋了?
金子做的啊?
碰一下都不行?”
“不…不是……”陈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依旧闪烁不定,不敢直视柳翠清澈的目光,“这…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件儿……很要紧,不能乱动。”
柳翠撇撇嘴,收回了手,没再纠结,径直把包袱往堂屋的八仙桌上一放:“行吧行吧,你们读书人的规矩多。”
她环顾着空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正堂,皱了皱眉头,“这地儿…真能住人?
我爹娘在的时候,可一直叮嘱我离你们陈家老宅远点呢。”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赶紧岔开话题:“咳,宅子久了没人气儿……收拾收拾就好。
你住西厢吧,那边刚巧有间房……还算齐整。”
他几乎是本能地把柳翠往宅子西面引。
东厢?
那是祖父陈守业咽气的房间,现在想起来,连那扇门都透着阴气。
至于祠堂……那更是连靠近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只有西厢房,似乎离那地底深处的“东西”最远。
柳翠没多想,依言去了西厢
。
她是个麻利性子,放下包袱就开始动手清扫,扫帚的“沙沙”声、抹布擦拭窗棂的声音,打破了老宅多年死水般的沉寂。
陈默抱着铜匣,远远地看着她在西厢房里忙碌的身影,听着她偶尔哼起的一两句不成调的山歌小曲,那鲜活的生命气息,如同寒冬里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一小簇火苗,奇异地驱散了他心头的几分阴霾。
起初几天,宅子似乎真的“安静”了。
那些夜晚里曾让他魂飞魄散的啃噬声、抓挠声、撞击声……全都消失了。
祠堂里那盏油灯,虽然灯光依旧昏暗,却一直保持着正常的昏黄色,不再诡异地转绿。
陈默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也许……也许真的有用?
活人的阳气,真的能压住地下的邪物?
他甚至开始尝试把铜匣放在西厢房的外间窗台上,自己则抱着被褥,在窗下打地铺。
离那冰冷的饕餮铜匣远一点,似乎也能离那无时不在的恐惧远一点。
柳翠身上的暖意和活力,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暂时隔开了那冰冷的绝望。
然而,这种虚假的安宁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脆弱而短暂。
平静的第七日,恰好是镇上的大集日。
“默哥儿!”
柳翠的声音带着少有的雀跃,她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衣裳,头发也仔细地梳拢过,在脑后扎了一条红头绳,衬得脸色更加红润,“今天镇上大集呢!
热闹得很!
我听说有新来的货郎,卖苏杭那边的洋胰子和花头绳!
咱去瞅瞅吧?”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对寻常小物件儿的欢喜。
她在这老宅里待了几天,虽然嘴上不说,但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闷和压抑,早已让她憋闷坏了。
陈默本来下意识就想拒绝。
祖父“离宅必死”的警告如同毒蛇盘踞在他心头。
可看着柳翠期盼的眼神,再看看窗外难得穿透浓雾、显得格外明媚的阳光,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不知怎地松动了一下。
况且,铜匣在柳翠身上,她离开,铜匣自然也跟着离开,那宅子……地下的东西会不会……一个模糊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好…好吧,”他听到自己干涩地回答,声音有些发飘,“正好…家里盐也没了。”
柳翠立刻高兴起来:“那快走!
晚了东西都叫别人
挑完了!”
她脚步轻快地向院门走去。
陈默深吸一口气,抱着那冰冷的铜匣,脚步有些虚浮地跟上。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他紧紧抱着匣子,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抱着的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镇上的集市喧嚣异常,人声鼎沸。
摩肩接踵的人群,两旁卖力吆喝的商贩,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牲畜、食物、汗水和廉价香粉的味道。
这是最市井、最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柳翠像一尾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左顾右盼,不时在一个个摊子前停下脚步,拿起那些花花绿绿的头绳、光滑的洋胰子翻看,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陈默却像个游魂。
刺眼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眩晕,四周鼎沸的人声像无数根针扎着他的耳膜。
他死死抱着铜匣,身体僵硬,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靠近的人影。
铜匣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衫,丝丝缕缕地渗入皮骨,提醒着他与之捆绑的命运。
“默哥儿!
你看这个好看不?”
柳翠拿起一个嵌着几颗彩色玻璃珠的发簪,兴奋地回头招呼他。
就在这时,一个扛着半扇新鲜猪肉的屠夫吆喝着从旁边挤过。
油腻腥膻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下意识地侧身想避让。
“哎哟!”
柳翠被他抱着的铜匣不小心撞了一下胳膊肘,轻呼一声。
就在她手臂与铜匣接触的瞬间——“嗡……”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金属内部的震颤声,从陈默怀中的铜匣里发出!
那震颤极其微弱,只有紧贴着它的陈默能清晰地感受到,像是一条沉睡的蛇被突然惊醒,在匣子里极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冰冷的身躯!
陈默浑身猛地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
他想也不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将铜匣往自己怀里更深处死死按去,仿佛要把它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一切外界的接触!
“你怎么了?”
柳翠被他剧烈的动作和瞬间惨变的脸色吓了一跳,手里的发簪差点掉在地上,愕然地问道,“撞疼了?
脸色咋这么难看?”
“没!
没什么!”
陈默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他迅速低下头,不敢看柳翠的眼睛,抱着铜匣的双臂肌肉绷得像石头,“不…不小心
…我们走!
快走!”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几乎是推搡着柳翠,不管不顾地拨开人群,朝着集市外的方向,埋头疾走。
脚步慌乱,像是在逃离什么看不见的索命厉鬼。
柳翠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看着陈默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刚才被铜匣碰到的胳膊肘。
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却顺着刚才被触碰的地方,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她总觉得……刚才那铜匣上传来的,似乎不止是金属的冰冷,还有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粘腻的恶意?
她打了个寒噤,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追了上去。
“默哥儿!
等等我呀!”
……集市归来,那点微弱的阳光和人气仿佛也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
祖宅那沉重压抑的气氛,如同浸透了水的棉被,重新严丝合缝地盖了下来,闷得人透不过气。
柳翠的兴致明显低落了许多。
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叽叽喳喳,也不再主动哼唱小曲。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西厢房的窗边,望着庭院里那几棵在浓荫遮蔽下、枝干扭曲如同鬼爪的老槐树发呆。
陈默抱着铜匣,远远地坐在堂屋门口的石阶上,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空旷而死寂的天井,沉默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铜匣依旧冰冷地贴在怀里,但集市上的那次异动,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祥烙印,深深烙在了陈默心里。
他目光复杂地投向柳翠所在的西厢房方向,心底那点为了生存而强行找来的“帮她”的借口,此刻土崩瓦解,露出了下面冰冷的、沾满泥污的真相。
自己……是不是把她拉进了一个更深的泥潭?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愧疚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他抱着铜匣,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发着抖。
恐惧与内疚撕扯着他,几乎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庭院。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陈旧气息中,似乎又混入了一丝新的东西。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血腥味?
很淡,飘忽不定,仿佛只是错觉。
但陈默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他猛地站起身,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庭院。
目光最终落在了庭院角落那口被藤蔓和厚厚青苔覆盖、早已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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