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乔明修是被冷水泼醒的。
他睁开眼,十指钻心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那双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青紫交加,指尖还渗着血丝。
太医草草包扎过,却连止痛的药都没给。
“还不快起来!”管事嬷嬷掀开他的被子,“今日祭天大典,所有人都得去伺候!”
乔明修艰难地爬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祭天台高耸入云,汉白玉台阶上铺着猩红的地毯。
乔明修站在奴才队列的最末端,远远望着高台上那对璧人。
谢清舒一身玄色龙袍,金线绣制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牵着孟砚白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坛。
孟砚白穿着那件改过的吉服,笑容明媚如三月春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官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孟氏砚白,温雅端方,今册立为后,见后如见朕躬!”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乔明修随着人群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陛下对孟君后真是宠爱有加啊。”
“还以为君后会是乔明修呢,想当初,陛下可是荣宠万千,尽在他身。”
“哎,帝王心,海底针,怎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乔明修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仪式接近尾声,谢清舒正亲手为孟砚白戴上凤冠。
突然,数十道黑影从观礼人群中暴起!
“护驾!”
刺客的刀剑全部指向孟砚白。
谢清舒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腰间佩剑出鞘,寒光闪过,三名刺客当场毙命。
混乱中,乔明修被人群挤到了高台边缘。
而此刻,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孟砚白心口。
电光火石间,谢清舒一把将孟砚白扯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拉过乔明修——
“噗嗤!”
箭矢穿透胸膛的瞬间,乔明修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谢清舒紧紧抱着孟砚白,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缓缓倒下。
最后的意识里,是谢清舒焦急呼唤孟砚白的声音:“砚白,你可有事?”
……
再次醒来时,乔明修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床榻上。
胸口的箭伤已经被包扎好,但每呼吸一下都像有刀子在割。
“醒了?”宫女冷着脸站在床边,“拖起来!带去见陛下和贵君!”
两名太监粗暴地将他架起来,拖行在宫道上。
膝盖磨破了,在青石板上留下两道血痕。
紫宸殿内,孟砚白正伏在谢清舒怀里。
看见乔明修被拖进来,他抬起头皱眉:“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收买刺客杀我?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乔明修艰难地抬头:“不是我……”
“还在狡辩!”谢清舒厉喝,抓起案几上的物件砸在他脸上,“刺客身上搜出你的手帕和玉佩,你怎么解释?”
一方绣着梨花的帕子飘落在地,旁边是他曾经最爱的玉佩。
乔明修看向孟砚白,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明白了,解释无用。
“无话可说了?”谢清舒眼神冰冷,“来人!鞭刑九百九十九,以儆效尤!”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他。
第一鞭落下,后背的衣衫破裂,皮开肉绽。
乔明修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啪!啪!”
一鞭接一鞭,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乔明修眼前发黑,数不清挨了多少下,只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陛下,”孟砚白突然开口,“九百九十九鞭太多了,明修还受着箭伤,怕是承受不住……”
谢清舒皱眉:“他敢谋害你,死不足惜。”
孟砚白摸了摸谢清舒平坦的小腹,再次恳求:“还是算了吧,就当是为我们未来的孩子积福。”
谢清舒神色立刻柔和下来,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挥了挥手,“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
乔明修瘫软在地,视线模糊地落在谢清舒的小腹上。
他们……有孩子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夜红烛高照,谢清舒将他压在床榻上,咬着他的耳朵说:“明修,我们要生一堆小皇子小公主……”
如今,她要和别人实现这个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