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已成炬。
前路依旧凶险,但传承的血脉,已在绝境中,完成了第一次生死与共的淬炼与交融。
幽暗的百鬼窟中,那一点由豆苗和陈星心意点燃的生命之光,虽微弱,却已刺破了最深沉的黑暗,照亮了传承延续的方向。
百鬼窟的激战余波,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群山中荡开一圈涟漪,旋即被更广阔的蛮荒与时间吞没。
刘伟重伤的身体如同被暴风摧残过的老树,在陈星的搀扶下,沿着山涧边缘的嶙峋怪石,一步一挪,艰难地向上游跋涉。
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闷哼,豆大的冷汗混着未干的血迹,从他额角滚落,砸在湿漉漉的青苔上。
怀中,那包裹着碎裂牌位的粗布,被他用仅存的气力死死按在胸口,仿佛那是维系他生命最后的锚点。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腑,带来钻心的剧痛。
玉魄神像的强行催动,加上被孙魁尸瘴鬼爪的冲击,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本源。
陈星紧咬着下唇,用纤瘦的肩膀努力支撑着师父沉重的身体。
她怀中抱着保温箱,玻璃盒里的豆苗在经历了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力量爆发后,显得异常萎靡,叶片低垂,连那点鲜翠都黯淡了许多,只有顶端那小小的芽苞,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芒,证明着它曾绽放过的神异。
保温箱的另一侧,紧紧贴着她身体的,是那个装着“灵傀引”残篇和“引魂匣”的布包,沉甸甸的,如同压在她心上的巨石。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永恒。
山涧的水声在某个拐角处骤然变得沉闷,前方的山势变得异常陡峭,巨大的山体向内凹陷,形成一处半环抱的、相对避风的岩壁。
岩壁下方,紧挨着奔腾的涧水,几块巨大的、表面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如同天然的台阶。
刘伟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几乎是瘫软着,靠在一块冰冷的黑石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脸色灰败得吓人。
“师……师父?”
陈星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地看着他。
刘伟艰难地抬起眼皮,眼神涣散了一瞬,才勉强聚焦在陈星脸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