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子,这顺手的事,算哪门子的恩德,你就别客气了。”
孟舒捏着手里的钱袋子,亲热的将人拉进院子。
“家里刚做好的早饭,妹子可得尝尝我那三儿媳的手艺。”
“呦,说出来您可别笑话我,刚下船就闻到这股香味,勾的我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杨三姐也没想到,这天都亮全了,顾家竟然还没吃过早饭。
她可是特意挑着饭后的时间来的,毕竟饭点上门,到哪里都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可既然撞上了,她也不扭捏推拒,索性大方的应了。
“就是您不说,我也得厚着脸皮讨姐姐家一口吃食,好过过我这嘴瘾,否则呀,晚上回家都睡不着觉。”
孟舒就喜欢杨三姐这干脆利落的性子,心里也是愈发喜欢这个女人了。
就刚刚那钱袋子,她一掂就知道是多了的。
瞧瞧这人情世故,怪不得能把日子过的那样好。
五个孩子全都胖墩墩的,个个聪明有礼。
特别是她家大小子,又勤快又踏实,为人老实却不木讷,嘴甜心亮。
虽不是读书人,却也是个做女婿的好苗子咧。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更热情了。
虽然闺女还小,但可以先考察着嘛。
“来来来,搬好了就进来吃饭,书韵你多拿两个铜板给船夫。”
“青青,给你杨姨和大郎二郎去拿副碗筷。”
孟舒说话的功夫,搬猪肉小分队乌泱泱的进了门。
被嫂子们推去休息的顾青青,则趁着这点空档,将早饭弄得更丰盛了些。
孟舒拉着杨三姐落了座,三个儿媳这才按着大小坐下。
一排六个小孙子在顾知礼的带领下站成一排,等着胡家两个哥哥入座。
杨三姐瞧见,赶忙夸了一句有福气,随即歉声道:
”我那俩小子可没我这个口福,他们呀,还得去粮庄排队哩。“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进胡大郎手里。
俩个小子也十分懂礼,冲着孟舒好一番告罪,这才跨着步子出了门。
杨家母子是吃过饭才出门的,为了避免路上饿,母子三人扎扎实实的吃了三碗猪杂拌干饭。
虽然折腾了一路,可肚子并不饿。
再者说,孟老太太招呼,那是人家热情好客。
她自己坐下吃也是免得驳了主人家的面子。
可要是带着俩肚子里塞貔貅的小伙子一起吃,那可就十分不懂事了。
孟舒也不强留,让大孙子代她送了几步,这才开始吃饭。
杨三姐性子爽朗,情商又高。
就连性子最傲,最不爱笑的大儿媳都活泛了些,毫不吝啬的分享了从娘家得来的消息。
这倭寇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杨三姐今天亲自来,也未尝没有打探消息的缘故。
一顿饭,宾主尽欢。
直到将人送走,孟舒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意。
今早的客人并不多,将猪肉铺交给三儿媳,杂货铺有二儿媳和女儿看着,她索性蹲坐在石阶上,和大儿媳一起洗衣服。
去顾家村送粮食的老二,也该回来了。
家里大小十三口人,几个儿媳又都是爱干净的。
所以家里的衣服,几乎是隔两三天就得洗。
时下百姓的春装都是细密结实的棉布,一进水立马变重几十斤。
自从娶了媳妇,老太太就没自己动手洗过衣服。
孟舒一上手,春水寒凉刺骨,衣服带着水的重量,差点把她拽到水里去。
缓过神来,瞧着大儿媳白皙的手指被冻的通红,原本白嫩细腻的掌心也长满了老茧和冻疮,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这得多难受?
想着电视剧里妇人们在河边敲打衣服的木棍,孟舒起身回了院子。
”青青,咱家洗衣服的棍子放哪了?“
顾青青闻声从杂货铺探出头,疑惑的看向娘亲:
”咱家没有,您不是说棉布不耐磨,让嫂子们用手揉,捣衣锤早就被您给扔了呀!“
孟舒闻言一愣,在脑子里搜刮半天,终于想起来。
这是大儿媳刚进门时候的事了,娶了个千金小姐,老太太一门心思的搓磨儿媳。
生怕自己这个婆婆当的没威严。
几十年的儿媳熬成婆,第一次获得主宰一个人的权利,可不得好好耍耍威风。
这手搓衣服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候顺延下来的。
时间太久,估计原主都忘了。
而三个儿媳,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即便是大冬天也得在冰冷的河水里用手揉衣服,连怀孕那段时候都没放过。
”杂货铺里有吗?没有就去集市上买一根,春风最是刺骨,没得把身子骨冻坏了。天没热之前,就从河里提了水烧热再去洗衣服。“
孟舒十分担心三个儿媳的身子骨。
特别是大儿媳,十分喜欢写字作画,如今手成了这样,也不知会不会影响。
虽然娘这几天已经变化很大了,可顾青青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立马从杂货铺柜子底下掏出一根捣衣炊,欢天喜地的跑到河边递给大嫂。
”大嫂,娘让你用棒槌洗,我拿桶去给你烧点水。“
赵书韵闻言一怔,接过棒槌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婆母这是怎么了?
知礼的事闹出来没有休了她,也没有责罚她。
家里的饭食好了,不从她们身上扣钱了,就连几个小侄女也不再挨打了。
冰水洗了十来年的衣服,如今竟然允许她用捣衣锤了?
自从小叔为赌钱贩卖妻子的事闹出来后,婆母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而这种变化,随着这几天的时间,愈发的明显了。
她们妯娌三个,每天晚上都要去伺候老太太洗脚,早上要伺候老太太穿衣。
可这几天三人试探着没去,老太太竟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张公河流了几百年,今日春寒料峭,天晴日暖。
赵书韵的心也乱成了一团,手里的棒槌渐渐失了节奏。
将衣服草草洗完,她端着偌大木盆进了院子。
看着婆母熟悉的身影,和行动间那陌生的步伐,心中百感交集。
”娘,娘!奶奶让我给你买的冻疮膏。“
顾知礼带着一群小尾巴,兴冲冲的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冲到她跟前。
小家伙明显圆润了些许的脸蛋上,透着些许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再不是从前的小心和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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