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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咒,相思劫,优昙开谢又千年结局+番外

南温花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雨巷孤影我遇见那孩子时,是一个让人感到厌烦的雨天。江南的雨,总是这样,缠缠绵绵,没完没了,带着一股子透骨的湿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青石板路在暮色里沁出幽暗的水光,倒映着沿街的灯笼昏黄迷糊,像一只只浮肿,窥探的眼。空气里塞满了水汽和散不开的烟火浊气。她撑着一柄磨光了了桐油的旧伞,伞骨只呀作响,在空旷的巷子里敲出单调的回音,一步一步。巷子幽深的像是没有尽头,灯笼的光晕在湿滑的石面上拖出长短不一的影,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菜叶和阴沟淤泥的搜臭味顽固地往鼻腔里钻。就在这味道最浓重的角落蜷着一团小小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东西。破麻袋似的单衣根本挡不住初春的寒意,紧紧裹着那副瘦得硌人的小身板。头发纠结成一团乱草,沾满了泥浆和说不清的污垢。他...

主角:许红豆热门   更新:2025-06-03 21: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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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红豆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长生咒,相思劫,优昙开谢又千年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南温花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雨巷孤影我遇见那孩子时,是一个让人感到厌烦的雨天。江南的雨,总是这样,缠缠绵绵,没完没了,带着一股子透骨的湿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青石板路在暮色里沁出幽暗的水光,倒映着沿街的灯笼昏黄迷糊,像一只只浮肿,窥探的眼。空气里塞满了水汽和散不开的烟火浊气。她撑着一柄磨光了了桐油的旧伞,伞骨只呀作响,在空旷的巷子里敲出单调的回音,一步一步。巷子幽深的像是没有尽头,灯笼的光晕在湿滑的石面上拖出长短不一的影,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菜叶和阴沟淤泥的搜臭味顽固地往鼻腔里钻。就在这味道最浓重的角落蜷着一团小小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东西。破麻袋似的单衣根本挡不住初春的寒意,紧紧裹着那副瘦得硌人的小身板。头发纠结成一团乱草,沾满了泥浆和说不清的污垢。他...

《长生咒,相思劫,优昙开谢又千年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1 雨巷孤影我遇见那孩子时,是一个让人感到厌烦的雨天。

江南的雨,总是这样,缠缠绵绵,没完没了,带着一股子透骨的湿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青石板路在暮色里沁出幽暗的水光,倒映着沿街的灯笼昏黄迷糊,像一只只浮肿,窥探的眼。

空气里塞满了水汽和散不开的烟火浊气。

她撑着一柄磨光了了桐油的旧伞,伞骨只呀作响,在空旷的巷子里敲出单调的回音,一步一步。

巷子幽深的像是没有尽头,灯笼的光晕在湿滑的石面上拖出长短不一的影,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菜叶和阴沟淤泥的搜臭味顽固地往鼻腔里钻。

就在这味道最浓重的角落蜷着一团小小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东西。

破麻袋似的单衣根本挡不住初春的寒意,紧紧裹着那副瘦得硌人的小身板。

头发纠结成一团乱草,沾满了泥浆和说不清的污垢。

他抱着膝盖,头深深埋进去,只有嶙峋的肩胛骨在细微而急促地颤抖,像寒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枯叶。

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滚在脚边,碗底残余的一点混着雨水的稀薄浆水,也被不断溅落的泥点染得浑浊不堪。

许红豆的步子,在离那团阴影几步远的地方,顿住了。

她并非没见过乞丐。

八百年的人间飘荡,什么凄惨没看过?

心,早就被一层又一层风干的硬壳包裹,硬得连她自己都忘了里面是否还有东西在跳动。

可今日,不知是这八百年来罕见的滂沱雨势搅乱了什么,还是那角落里的身影蜷缩得太过单薄孤绝,像一片随时会被浊浪卷走的枯叶,竟让她撑着伞,在这湿滑的青石板上,停了下来。

目光穿透密密匝匝的雨帘,落在那孩子身上。

他约莫十岁上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裹着一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烂短褐,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头发乱糟糟地纠结成一团,沾满了泥水和草屑,糊在脸上,只露出一小片惨白的额头。

他整个人缩在最里面,双臂死死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随着压抑的咳嗽剧烈地抽动着,像一只濒死的小兽,在寒冷的泥泞里发出最后微弱而痛苦的呜咽。

雨水落在许红豆的颈窝里,带着初春的寒意,激的她皮肤一缩。

这冰冷,竟,有些陌
生了。

她走了过去。

脚步很轻,踩在湿滑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油纸伞的影子,无声地将那孩子连同他栖身的可怜角落一起笼罩。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那剧烈颤抖的瘦小身躯猛地一僵,埋在臂弯里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湿透的乱发黏在脸上,一双眼睛从发丝的缝隙里怯生生地望出来,黑白分明,却盛满了惊惶和一种被苦难磨砺出的、近乎麻木的戒备。

那眼神,像初生的小鹿撞见了猛兽,只剩下本能的瑟缩。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更加撕心裂肺的咳嗽,小小的身体蜷得更紧,几乎要缩进身后的柴草堆里去。

许红豆垂着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布满泥污的脸。

那张小脸上,除了恐惧,只有一片空茫的饥饿和病态的青白。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伞稳稳地遮在他头顶上方,挡住了那冰冷的雨帘。

巷子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还有那孩子压抑不住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咳嗽。

时间一点点流过,孩子的咳嗽渐渐平息,只剩下急促而微弱的喘息。

他依旧缩在那里,像只受惊的鹌鹑,不敢动弹,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怯怯地、固执地望着伞下的许红豆。

那目光里,惊惶依旧,戒备依旧,却又悄然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恐怕都未曾察觉的探询——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遮蔽的探询。

许红豆的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上。

雨水顺着她的额发滑落,滴在眼睫上,视线有些模糊。

心口荡起那阵莫名的刺痛,却仿佛烙在了魂灵深处。

她看着那双眼睛深处纯粹的惊惧,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这永州城八百年的阴雨,沉沉的漫了上来。

许红豆缓缓吸了一口带着浓郁水腥气的空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余悸。

她终于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猛地一颤,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惊疑,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没有名字?”

许红豆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脏污的小脸,落在巷子口被雨水冲刷得格外翠绿的一丛野草上,那
草叶细长,带着一种孤韧的生机。

“那便叫齐溯吧。”

她吐出这个名字,语调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为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命名。

溯流而上,逆旅而行,或许本就是这天道之下,所有挣扎生灵的宿命。

孩子——齐溯,茫然地看着她,对这个突兀赋予的名字毫无反应,只是本能地因她开口说话而缩了缩脖子。

许红豆不再看他,视线转向巷子外茫茫的雨幕,声音低了下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雨太大,再淋下去,会死。”

她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极其平常的决定,“跟我走。”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油纸伞依旧稳稳地罩在齐溯蜷缩的角落上方,为他隔绝了那倾盆的冷雨。

她迈步向前走去,脚步依旧很轻,背影在迷蒙的雨气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沉寂。

齐溯蜷在角落里,看着那即将消失在雨巷深处的青色身影,又看看头顶上方那片小小的、干燥的“晴空”。

死亡的冰冷和眼前这一线生机的暖意,如同两股力量在他小小的身体里激烈撕扯。

那被雨水冻得麻木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苏醒。

终于,在许红豆的身影即将转过巷角的那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从污秽不堪的角落里挣扎着爬了起来。

小小的身体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方小小的伞盖之下,细瘦冰冷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许红豆青色衣袍的一角。

那布料入手微凉,却奇异地隔绝了刺骨的雨。

许红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后那点微不足道的牵扯根本不存在。

她只是撑着伞,继续向前走。

青色的衣摆被一只脏污的小手紧紧攥着,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拖曳而过,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随即又被新的雨水迅速覆盖。

油纸伞不大,勉强遮住两人。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滑下,有几滴落在许红豆握着伞柄的手背上,她恍若未觉。

青石巷幽深漫长,两人的身影在身后灯笼的残光里拉长又缩短,最终融入了更深的夜色。

2 寒夜暖心雨丝渐渐沥沥地敲打着客栈的青瓦,檐下挂着的铜铃在风里发出沉闷的轻响。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隅。

许红豆坐在一张竹凳上,面前摆着一个盛满热水的木盆
,热气在冷湿的空气里袅袅升腾。

她卷着袖子,露出两截皓白的手腕,正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浸了热水,拧得半干,小心地擦拭着蜷缩在她脚边矮凳上的孩子。

那身破烂的麻袋衣早已剥下,堆在角落。

热水浸润过的布巾拂过孩子瘦骨嶙峋的脊背、肋骨凸起的胸膛、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

每一次擦拭,都带走一层厚厚的污泥,露出底下长期不见天日的苍白皮肤。

水很快就浑浊不堪,换了一盆又一盆。

孩子始终低着头,湿漉漉的乱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微微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只有在许红豆的布巾触及他手臂上几道暗红色的、结痂未久的擦伤时,他才难以抑制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抽气。

“别动。”

许红豆的声音很轻,动作却稳而快。

她避开那些伤痕,继续擦拭。

最后一块污垢褪去,露出一张清秀得近乎脆弱的脸庞。

下巴尖削,鼻梁挺直,唯有那双眼睛,洗去污浊后,越发显得幽深黑亮,像浸在寒水里的墨玉珠子,此刻正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探究,偷偷从湿发的缝隙里打量许红豆。

许红豆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干净旧衣——是她自己的衣服改小的,青灰色的细麻布。

她抖开衣服,示意孩子抬起手臂。

孩子犹豫了一下,顺从地照做。

宽大的旧衣套上他单薄的身体,空空荡荡,更衬得他像一株随时会被风雨摧折的细竹。

许红豆替他系好腰间的布带,她的目光落在他后颈靠近耳后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朱砂色的痣,在苍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

灯火跳跃,那颗痣像一滴凝固的血珠。

她直起身,走到一旁的小炉边。

炉上煨着一个粗陶药罐,盖子边缘噗噗地冒着白气,一股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她拿起一块厚布垫着,小心地将罐子里浓黑的药汁倒进一只粗瓷碗里。

“喝了。”

她把药碗端到孩子面前,碗沿滚烫,“驱寒。”

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苦味,热气蒸腾。

孩子看着碗,又看看许红豆,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挣扎着抗拒。

但在许红豆平静的注视下,他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捧住了碗。

碗很烫,他指尖泛白,忍着灼痛,闭上眼,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大口
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呛得他喉咙滚动,眼角瞬间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药碗见底,他放下碗,小脸皱成一团,被那极致的苦味折磨得几乎要呕吐出来,却死死咬着牙关忍着,只发出一阵压抑的呛咳。

许红豆默默递过一杯温开水。

他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喝着,冲淡口中的苦涩,脸上的痛苦才慢慢平复下去。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雨声、炉火的噼啪和檐下铜铃偶尔的轻响。

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曳不定。

孩子坐在矮凳上,裹在过大的旧衣里,身体因为药力的作用渐渐回暖,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宽大的衣角。

夜更深了。

雨势渐收,只剩下檐角滴水的声响,嗒,嗒,嗒,规律地敲打着夜的寂静。

齐溯裹着许红豆找薄毯,蜷缩在屋客栈房间的床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在药力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许红豆坐在灯下,没有动。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她目光,最终落在他脖颈处。

靠近耳根的地方,一点极小的、仿佛被朱砂点过的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珠。

那一点红,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却像一根烧红的针,毫无预兆地刺进许红豆沉寂了八百年的眼底。

<那一点朱砂痣……八百年前,是否也曾在一个人的耳后,如烙印般存在过?

念头刚起,一股尖锐的、类似神魂被无形之力强行撕裂的剧痛毫无预兆地袭上头颅!

“呃……”一声极低的、压抑的痛哼从她紧抿的唇缝中逸出。

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扭曲的画面在识海中疯狂冲撞,却瞬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冰冷无情的力量狠狠碾碎、抹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空白和晕眩。

她身体晃了一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椅子把手。

那剧痛来的快,去得也快,再睁开眼时。

眼底只剩下更深沉的死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方才那瞬间的剧痛与混乱,仿佛只是这八百年漫长孤寂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幻觉。

她重新看向那孩子,他睡的很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齐溯幽幽醒来,他看到自己身边的环境不是在巷子里而是在床上,他知晓昨日的一切都不是梦,他
的目光在房间四处寻找着昨晚那个青色的身影。

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齐溯立刻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看见许红豆端着早饭从屋外进来,他一惊,瞬间警惕起来。

许红豆端着早饭进来看见了醒来的齐溯,便开口说:“醒了?”

齐溯点头,并未对言语。

许红豆看出齐溯在警惕,索性直接了当开口:“你不必如此警惕,我若想害你,昨日就直接害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今日问你一句,你可曾愿意跟我走拜我为师?”

齐溯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瞪大,他思考着,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这位姐姐可图,若不是这位姐姐,自己早该在昨日又或者什么时候冻死了,若是跟她走了,只要能吃饱穿暖,那我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想到这,齐溯点点头,看着许红豆。

许红豆见齐溯答应,便在此开口:“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从今日起你便喊我一声师父,我也会教你读书习武,其他我会的也都会一一教你。”

齐溯直接开口喊了一句:“师父。”

许红豆见齐溯如此便没再说什么,只道:“起床来吃点早饭吧。

今日雨下的太大,明日雨停,我再带你去买衣服。”

齐溯点点头,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吃起许红豆带来的早饭。

3 花落情殇时光,在寂静的庭院里无声流淌,如同檐下滴落的水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带走青石上的凹痕,也带走人心头那些自以为坚固的东西。

当年那个蜷缩在脏乱泞泥、浑身泥污、瑟瑟发抖的小乞儿,早已被岁月仔细地洗濯、重塑。

破败的短褐换成了洁净合身的布衫,乱草般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束在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日益明亮、褪去了惊惶只剩下少年朝气的眼睛。

瘦骨嶙峋的身体如同吸饱了春雨的竹笋,挺拔地抽节生长,肩背渐渐有了青年的轮廓,声音也褪去了稚嫩,变得清朗。

许红豆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一尊在潮湿角落里搁置了太久,快要生出霉斑的玉像。

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倒映着窗棂外被雨水打得零落不堪的山茶花。

红的,白的,花瓣委顿在泥泞里,被浊黄的雨水裹挟着,翻滚,沉没,最终消失不见。


八百年,她看够了这样的凋零。

看够了相识、亲近,然后无可挽回地走向湮灭。

每一次离别,都像是从她早已枯槁的心上,又硬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生气。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阿姐,”十五的齐溯,声音还带着点未褪的奶气,却又努力模仿着大人的沉稳。

他端着一只白瓷小碗,碗口氤氲着温热的甜香,“今日新蒸的桂花糖藕,你尝尝?

我守着火候,熬了半日呢。”

他献宝似的把碗捧到她眼前,眼神晶亮,满是期待,像盛着细碎的星光。

许红豆的目光齐溯端的桂花糖藕上,“说了喊我师父。”

藕片切得薄厚不均,糖汁熬得有点过火,微微泛着焦褐色。

她伸出手,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

八百年的时光在她指腹下流过,冰冷而粗糙。

她接过碗,拿起瓷勺,舀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很甜,甜得发腻,带着一股子焦糊味,直冲喉咙。

“嘿嘿”齐溯嘿嘿笑着。

“好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板无波,像一潭死水,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泛起。

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少年瞬间明亮起来的笑容,只是垂着睫,一小口一小口,机械地吞咽着那甜得发苦的藕片。

齐溯似乎习惯了她的冷淡,依旧兴致勃勃:“阿姐喜欢就好!

明日我再做,这次定把火候掌握得更好些!”

他凑近了些,带着少年身上特有的青草和阳光晒过的干净气息,“等雨停了,我们去后山采新开的茶花好不好?

前几日我看到几株‘雪塔’,白得晃眼呢!

给阿姐簪在发间,一定好看。”

“嗯。”

许红豆从喉咙里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放下空碗,指尖残留着那黏腻的甜意,让她无端地有些烦躁。

后山的茶花?

八百年了,她看过多少花开花落。

再美的花,最终也不过是眼前这般零落成泥的模样。

齐溯得了回应,心满意足,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听到里的趣事,这才轻快地退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单调地敲打着屋顶的瓦片,也敲打着她空茫的思绪。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

冷风挟着湿气猛地灌进来,吹得她单薄的衣袂簌簌作响。

雨帘模糊了视线
,院子里那几株残败的山茶在风雨中剧烈地摇晃着,最后几片花瓣也终于支撑不住,打着旋儿飘落,被浑浊的泥水吞没。

八百年了。

她闭上眼,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窗棂,指节泛白。

为什么偏偏是她?

被抛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烙上这不死不灭的诅咒?

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早已被时光和规则彻底抹去的名字。

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感,一种无论她如何努力回忆,都只能触摸到一片虚无的钝痛。

那感觉,就像心口被挖掉了一块,空落落的,永远无法填满。

后来,她在这片永恒流逝的时光里,捡到了这个同样叫做齐溯的孩子。

十岁,脏兮兮的,像一只濒死的小兽,只剩下一双眼睛,黑得惊人,死死地盯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和绝望的哀求。

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那双眼睛深处,藏着某种令她灵魂深处某根早已锈死的弦为之震颤的东西。

于是,又一个五年开始了。

看着他一点点抽条长大,从瘦骨嶙峋变得挺拔如松,从懵懂无知到满腹诗书。

看着他笨拙地学着照顾她,为她熬一碗又一碗甜得发腻的糖水,为她采来带着晨露的山茶。

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孺慕,渐渐沉淀,发酵,酝酿成另一种她熟悉又恐惧的、更为复杂炽热的东西。

她像一个冷漠的观众,看着一场注定悲剧的戏剧上演。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八百年前那个模糊的影子,透过岁月的尘埃,固执地投射在现世的画布上。

每一次他带着温暖的笑意靠近,每一次他用那双酷似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都像是在她心口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上,又狠狠地剜了一刀。

她该推开他的。

就像推开所有注定会消逝、会带给她无边痛苦的东西一样。

可她……做不到。

那空洞的呼唤,那深入骨髓的渴念,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在这重复的、绝望的轮回里,甘之如饴地沉沦。

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无底的深渊。

那空洞的呼唤,那深入骨髓的渴念,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在这重复的、绝望的轮回里,甘之如饴地沉沦。

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无底的深渊。

雨丝斜飞进来,打湿了她的鬓角和脸颊,冰凉一片。

她抬手抹去
,指尖却触到一丝异样的温润。

她怔了怔,收回手,看到指尖沾染了一点淡淡的、浅褐色的水痕。

不是雨水。

她走到铜镜前,凑近了细看。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不知何时,竟渗出了一缕极淡的、浑浊的水迹,缓慢地沿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

没有气味,触感粘腻,像某种腐败植物渗出的汁液。

诅咒。

长生不死,却并非完好无损。

八百年来,这副躯壳也并非全然无碍。

每一次剧烈的情绪波动,每一次无法言说的哀恸,都会在体内留下印记,最终以这种污浊的形态排出。

每一次,都在提醒她,她是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怪物。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那点污浊的泪痕,拿起一块素白的帕子,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那处皮肤,直到擦得微微发红,才停下手。

窗外雨势渐收,只剩下零星的雨滴,滴滴答答,敲打着寂寞的庭院。

4 朱砂泪痕日子像江南的水流,看似平静,却在不经意间滑走。

十年光阴,不过弹指。

转眼又是山茶怒放的季节。

庭院里几株“十八学士”开得如火如荼,碗口大的花朵层层叠叠,深红浅粉,映着雨后初晴的碧空,绚烂得几乎灼伤人眼。

许红豆却觉得那花红得刺目。

她坐在廊下,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书页边缘,眼神却空茫地落在虚空某处。

身体深处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又来了,像冰冷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漫涌。

“阿姐!”

清朗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由远及近。

齐溯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二十岁的青年,身形挺拔如院中新抽的翠竹,裹挟着春日微凉的风和蓬勃的朝气,瞬间冲散了廊下的沉寂。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半旧的紫檀木盒,盒子不大,边缘被摩挲得油润发亮,显是有些年头了。

他几步跨到许红豆面前,呼吸还有些急促,俊朗的眉眼间是纯粹的喜悦,献宝似的将盒子递到她眼前:“阿姐,你看!

我在库房最角落的旧箱笼里找到的!

压在几卷破画轴底下,差点就错过了!”

许红豆的目光从虚无处收回,落在那只盒子上。

很普通的一个旧木盒,没有任何雕花纹饰。

然而,就在那深紫的檀木映入眼帘的刹那,一股极其尖锐的寒
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搭在书页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的骨节绷得发白。

那股寒意来得太快,太凶猛,带着一种沉寂了八百年的、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强行压下喉头骤然涌上的腥甜污浊感,抬眼看向齐溯,眼神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戒备和茫然:“……是什么?”

“打开看看!”

齐溯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发现的兴奋里。

他见许红豆没有动作,便自己伸出手,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急切,“咔哒”一声轻响,拨开了那小小的铜扣。

盒盖掀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簪子。

一支茶花簪。

银质的簪杆已不复当初的光亮,沉淀着岁月的暗沉。

簪头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重瓣白山茶,花瓣层叠舒展,玲珑剔透,花心处一点极小的、鲜艳欲滴的朱砂红蕊,如同凝固的血珠,在春日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而凄艳的光芒。

时间,在那一刻轰然静止。

许红豆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瞬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

眼前的一切——廊外的阳光、绚烂的山茶、齐溯带笑的脸——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晃动、碎裂!

无数个支离破碎的画面,裹挟着尘封了八百年的巨大悲伤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垮了天道设下的樊篱,狠狠地撞进她的脑海!

——破庙漏风的角落,冷得刺骨。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她冰冷的额头,一个沉稳温柔的声音带着怜惜:“可怜见的……冻坏了。

别怕,以后跟着我。”

昏暗中,那人的轮廓模糊,唯有那双眼,深邃如寒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摇曳的烛光下,那双手笨拙地拢起她的长发,指尖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地穿过发丝。

一支带着山茶清香的木簪轻轻插进发髻,那人低沉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红豆儿,生辰欢喜。

以后每年今日,我都为你绾发簪花。”

铜镜里映出她羞红的脸颊,和身后那人专注温柔的眉眼……齐溯!

那张脸,赫然就是眼前青年的模样!

只是眉宇间少了些少年的跳脱,多了岁月沉淀的沉稳与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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