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将显微镜推远,从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恒温箱。
箱内躺着一截拇指大小的珊瑚断枝,通体呈现奇异的衬衫灰蓝色。
“它叫‘衬衫’。”
陆士窦的声音依旧不澜不惊,“不是品种名,是我取的。”
恒温箱的蓝光落在他掌心,那截珊瑚枝像一枚凝固的眼泪。
“母体珊瑚礁被货轮锚链砸断时,这根断枝卡在锚链缝隙里活了下来。
我找到它时,它离母体珊瑚礁…”他顿了顿,“正好七百米。”
七百米。
林小蕃想起番茄畅听里那个深海传说——超过七百米,连最顽强的珊瑚幼虫也找不到归家的路。
“所有人都说它活不了。”
陆士窦指尖轻触恒温箱,“可它用三年时间,从断口处新长出十七个珊瑚虫。”
他抬眼,目光第一次带着温度落在她火烧云般的脸颊上,“你看,连‘衬衫’都愿意为回到那片礁盘,在黑暗里等成一片森林。”
他声音低下去,像退潮时拂过沙滩的余波:“何况我?”
林小蕃的血液轰然冲上耳膜。
不是羞耻,是某种更汹涌的东西冲垮了堤坝。
七年来的委屈、自卑、强装的锋利,在“何况我”三个字里分崩离析。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泪腺比语言系统更快失控,滚烫的液体滑过滚烫的脸颊,滴在恒温箱玻璃盖上。
啪嗒。
像深海里一粒微不足道的钙质结晶。
“对…对不起…”她哽咽着去擦恒温箱,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陆士窦的掌心有薄茧,温度却意外地暖。
“该道歉的是我。”
他松开手,递来一张纸巾,“利用‘来福’拆穿你。”
他袖口的靛蓝色墨迹近在咫尺,林小蕃忽然福至心灵:“这颜色…是珊瑚染色剂?”
陆士窦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标记生长进度用的。
上周不小心打翻一瓶。”
所以图书馆初遇时,他袖口就染着珊瑚的印记。
林小蕃捏着纸巾,忽然破涕为笑:“难怪像钢笔水。”
紧绷的空气悄然溶解。
陆士窦耳根又泛起熟悉的薄红,他别开脸指向恒温箱:“‘衬衫’下个月放归沉船区。
要来看吗?”
林小蕃重重点头,恒温箱里的灰蓝色珊瑚枝在她模糊的泪眼里,渐渐化作一片葱茏的海底森林。
离开研究所时,陆士窦突然喊住她。
他摊开掌心,上面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