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侯亮平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一招,想给侯亮平一个教训。
结果很明显,不仅侯亮平受到了教育,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倒霉。
没办法,只能继续把东西放回原位。
在归位的过程中,有人提议顺便帮祁厅长打扫一下卫生,于是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祁同伟瞧着外面忙成一团的人,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书房。
他正摆弄着自己的宝贝呢,梁璐推门就进来了,轻轻一带,外面的吵闹声立马就没了。
祁同伟见梁璐来,一点也不意外,这种时候大家都得上来瞅瞅什么情况。
在这官宦人家,这种动静可不就是最危险的信号嘛。
虽说现在俩人心生嫌隙,但这种关头,他们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关心两句也正常。
可梁璐一开口,就把祁同伟给震住了。
“同伟,我之前跟高老师那儿说了你的坏话。”
“你没来找我,后来吴老师告诉我误会你了。
我这不是来给你赔不是了嘛。”
祁同伟一听这话,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因为这事新鲜,高育良当天就找过他了。
俩人聊了好一阵子,掏心掏肺的,但其实祁同伟什么也没透露给梁璐。
梁璐要是错了,那肯定是打死也不认,这脾气从小就那样,长大了也没改。
他们俩的矛盾,主要就在这儿。
但今儿祁同伟这反应,太不对劲了,让他挺吃惊,不过祁同伟还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你这么想也正常,我确实挺支持老家那边的人,这没法否认。
但大事上我还是有原则的。
也不是说我多高尚,就是这些人影响到我了,就这么简单,我也得活。”
祁同伟说得挺淡定,可梁璐心里头却翻江倒海的。
“活”这个字,她从来都没认真琢磨过。
在她的世界里,总有人给她撑着:婚前有梁群峰,婚后有祁同伟。
她从没觉得有什么压力,一不对劲就找他们。
以前没觉出来,但一听祁同伟说“活”,眼眶就湿了。
想想祁同伟这一路走来,这三个字全给概括了。
小时候饿肚子,上大学还是那样,工作了危险不断,挨枪子、中毒、搏斗,什么没经历过。
要是换她梁璐,小时候估摸着就挺不住了。
梁璐缓了缓情绪,接着问:
“那今儿给侯亮平下这套,也是为了活?我记得你以前跟他关系挺好的呀。”
她不止一次听见祁同伟和侯亮平打电话,现在祁同伟这么对付侯亮平,她是一点儿都看不明白。
祁同伟这时候心情还不错,虽然还在捣鼓钢笔,嘴上却说道:
“这是为了避免麻烦,给他个小教训。
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我。
这是沙瑞金想让我挪挪窝,不然老师压不住他。
他是外来的,老师是本地的,再加上我这个公安厅长,地位稳如泰山。
这次侯亮平针对我,其实是我故意引他上钩的。
我快升副省了,警衔一提,戴上国徽,沙瑞金就没办法了。
趁着省里还能动我,侯亮平才来捣乱,我不知道他还使什么阴招。
正好趁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给炸了。”
祁同伟话还没讲完,其实他已经瞅准这个机会,直接掌管了政法系统,找个由头把检察院的人换了一茬。
这样一来,沙瑞金的那些手段就没法使了。
再说,借着这次赃物出库的机会……
他把公安局里的赃物库给清空了,免得东西被搞坏或者弄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说上头一直拨款。
但要是自己不捞点外快,底下那些人可就得饿肚子了。
这警察和军队一样,得养得壮壮的才能打胜仗。
祁同伟这一计划,一箭三雕,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
至于说赃物库里那点小状况,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更像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一种规矩,以后这种规矩也没了。
梁璐半懂不懂的,但他知道一点,沙瑞金是从京城下来的,带着上头的意思。
祁同伟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或者说,对上头不够恭敬?
梁璐不明白这些,接着问:
“沙书记是从京城来的,在这儿碰了钉子,上头肯定不会不管的。”
祁同伟听了哈哈大笑,梁璐真是个书呆子,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上头派下来的人,才不会来找你帮忙呢。
祁同伟敢打包票,沙瑞金来的时候,就想一个人独当一面。
他的底牌越少,成功的希望越大,将来得到的回报也越多。
现在也是这样,斗争挺激烈的。
在京城看来,这儿风平浪静的。
这只是发展理念不一样罢了,这对上头来说是好事。
只要不是出什么大问题,沙瑞金只会报喜不报忧。
这是规矩,要是他向上头求救,他的政治前途就完了。
现在国家到处都是能人,各个层级都在比拼。
沙瑞金这个层级也一样,他们的竞争更直接。
你说你能干,好,给你一个地方试试。
能治理好就干,不行的话,你就靠边站。
所以沙瑞金宁愿被压着,也不愿求援。
高育良让他往上升没门儿,但让他一起退休倒是很有可能。
现在高育良什么都不怕,连祁同伟这个副省长都不放在眼里。
别看沙瑞金现在想尽办法搞小动作,要是京城问起来,绝对是赞不绝口的好干部。
这些梁璐都看不出来,只觉得祁同伟的做法有点奇怪。
祁同伟笑着说:
“就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不随你爸呢。
还好梁书记没把你调过来,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不管沙瑞金怎么样,他都不会向京城求救。
一旦求救,就代表他没本事胜任这个位子。
很简单,上头派他来是让他干活的,不是让他来收拾烂摊子的,明白不?
当然,正常的工作配合不算求救。
那叫合作,就像我去申请个许可证什么的。”
这叫正常的办事流程,求援就是求援。
我现在拿高育良没辙了,已经被他架空得彻彻底底。
哎,大伙给支支招,想想怎么把高育良和祁同伟都调走。
这就是我在向大家求助呢,凡是新上任的一把手,大多都心怀壮志,混日子的毕竟是少数。
你要是对他太客气了,他反而觉得你挺有分量。
说到底,这事讲究的就是个平衡。
就像老师现在,虽然占了上风,但还得装装弱,不去插手那些杂七杂八的事。
为什么一个手指头都不碰呢?难道是因为权力不够吗?当然不是。
我要是想,能让那边的权力收回大半。
但没必要这么做,一是会给自己找麻烦,二是容易得罪人。
我能和沙瑞金联手做事,沙瑞金也能在这位置上把我压得死死的。
这事是相互制衡的,我和侯亮平的争斗,不过是冰山一角,也能看成是两派人马的较量。
这一回合,我算是赢了。
奖励就是给我个副省长的头衔,外加公安厅长的职位,就这么简单。
要是输了,也不会立马走人。
那个**书记的位置,就是我接下来的目标。
赢了,我就是**书记;输了,说不定会给我安排个闲职,说不定还能让我去你们学校当个校长,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梁璐压根儿没想过,事情会搞得这么复杂。
光是看着这两派人马争斗,她就一头雾水。
可这时候祁同伟滔滔不绝地说着,还真挺吸引人的。
当初她不管不顾地追求祁同伟,就是因为这个。
一时间,她的眼神都变得**了。
要是搁以前,这样的书房场景会很**。
但现在,祁同伟对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纯粹把她当家里人看。
这么多年夫妻了,大多时候都是这种感觉。
这对夫妻这时候也不例外,准确地说,是祁同伟这边。
梁璐还饶有兴趣呢,祁同伟却是头疼得厉害。
他站起身来说:
“我还有事,你早点休息吧。”
说祁同伟是落荒而逃,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这侯亮平真是不懂事,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这么倔。
被沙瑞金一鼓动,就莽撞地往前冲了。”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放下手机,一脸怒气地骂着。
吴慧芬则贴心地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现在高育良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候,吴慧芬也比以前更细心地照顾他。
自从高育良当上省长后,吴慧芬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她对高育良的照顾越发无微不至,好像他们还是新婚夫妇一样。
“要是汉大的人都支持你,那才真叫危险呢。
你现在是省长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就是个侯亮平嘛,给他沙瑞金又能怎么样?”
高育良听了这话,也瞅了吴慧芬一眼。
然后放下牛奶杯,心平气和地说。
“侯亮平拿着搜查令究竟跑哪儿疯去了?他居然把祁同伟家翻了个遍,这是要干什么?想把他的老大哥给拉下马吗?侯亮平一来汉东,就没给过我好脸色,这我理解。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他对我不讲情面,对他师兄祁同伟也不会心慈手软。
说什么去看望老同学,结果一到祁同伟家,看到几件古董就激动得不行,掏出搜查令就要强行查,真是牛气冲天!”
吴慧芬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她可不像梁璐那么天真,她是研究明朝历史的,这方面她心里有数。
从某种角度看,吴慧芬就是高育良的智囊,对祁同伟的重要性心知肚明。
如果她当初还是书记时和祁同伟联手,他们俩完全能跟沙瑞金抗衡;但现在祁同伟跟现任省长联手,沙瑞金就得靠边站了。
不过他们一直都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可这条后路,也被沙瑞金给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