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颖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
“殿下,话虽如此,可那些淮西勋贵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你现在虽暂时瞒天过海,骗过他们支持你。”
“但事后一旦你没有帮他们得到想要的权柄和财富,他们肯定会立马翻脸,他们手中执掌着兵权,要是想推翻你的统治,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啊!”
朱允熥信手翻起了一本奏折,不紧不慢地回答卫颖的问题,道:“卫颖,你所担忧的,我又怎会想不到?”
“皇爷爷才刚驾崩没多久,时局动荡不安,我确实需要他们手中的兵权和威望来稳住局面。”
“毕竟,五军都督府那些人大多与我不是一条心,反而和那帮淮西勋贵交情匪浅,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朱允熥放下奏折,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局势。
“但只要熬过这段艰难时期,赢得百姓、言官以及忠贞为国的武将的支持,扫除内忧外患,让局势稳定下来,我便能慢慢用自己人削弱、蚕食淮西勋贵手中的权柄。”
“因利而聚者,也会因利而散,等那些人看清,跟着淮西勋贵得不到好处,而我这个新皇能给予他们更好的前程,他们自然就不会再跟着那帮人胡闹了。”
朱允熥神色笃定,又继续缓缓说道:“我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与这些淮西勋贵周旋,就如同在棋局中布局,看似步步惊险,实则皆在掌控,我坚信,只要假以时日,太平盛世必将到来。”
卫颖听闻,眼中满是敬佩与欣喜,由衷赞叹道:“殿下,你竟有如此深远的野心与精妙的筹谋,实乃我大明之幸,只是那些淮西勋贵,一个个犹如饿狼盯着鲜肉一般,时刻准备翻脸,我实在担心,我们未必能拖到那一天啊。”
朱允炆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他们想要的不就是钱嘛,给他们便是,把他们喂得饱饱的,看他们还有什么心思造反。”
卫颖满脸疑惑,眉头紧锁,问道:“殿下,那帮人贪婪无度,多少钱能填得满他们的欲壑?如今国库并不充盈,殿下你也手头拮据,哪能拿出那么多钱?就算拿得出,都给了他们,国家又该如何运转呢?”
朱允熥却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地一笑。
“卫颖,这世间除了金钱,还有诸多比金钱更具价值之物,至于这价值从何而来,全看上位者如何定义。”
他心中暗自思忖,就像现世的钻石,成本低廉,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却因珠宝商的炒作,价值远超金银。
在这个时代,虽无钻石,但他朱允熥却能凭借现代知识创造出与之类似的 无价之宝——玻璃!
这东西在大明极为稀有,哪怕品质不佳、不够通透,也能卖出天价。
朱允熥打定主意炒作玻璃,毕竟其成本极低,价值全由他说了算。
只需凭借自己的口才,将玻璃吹嘘得价值连城,不愁淮西勋贵不上钩,定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他也深知,必须牢牢把控玻璃的生产工艺与生产权,绝不能让玻璃泛滥,否则便失去了其稀有性。
卫颖一脸茫然,实在不明白朱允熥所说的那种比金钱更有价值,却无需实际付出太多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卫颖,你且想象,若是我能日进斗金,堆金积玉,那会怎样?”
卫颖当然不相信朱允熥能够日进斗金,堆金积玉。
在她看来,朱允熥要是真有这般堪比神仙的能耐,又何苦费尽心思与淮西勋贵斗智斗勇,更不至于一次次被吕氏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残害、算计。
帷幔之内的朱元璋亦是满脸疑惑。
他在民间时,听过不少神话传说,其中便有人手一挥,日进斗金,堆金积玉的故事。
可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哪个道士真能做到。
“若这本事是真的,那还愁国库没钱花吗?”
“可大殿里只有朱允熥和卫颖两人,他犯不着编这种瞎话。”
朱元璋绞尽脑汁,实在想不通朱允熥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甚至隐隐怀疑,难道这小子真能日进斗金,堆金积玉?
他祛除了一下脑海中的杂念,细细回想朱允熥刚才所说的计策,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小子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布局,先是与淮西勋贵周旋稳住局势,再用金钱拿捏他们,既不用大动干戈,又能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实在是高!”
朱元璋心中不禁有些尴尬。
“咱还是有点太焦躁了,竟没有思考其中深意,错怪他了,他并非咱所想的那般心狠手辣,目光短浅,不顾百姓,相反,他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懂得隐忍,还心怀天下,想着为百姓谋福祉。”
“若他真能将这计划顺利实施,或许真有本事让咱大明王朝变得更加富贵强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帷幔之外,朱允熥没有跟卫颖解释太多,只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卫颖,你放心,我一定能够顺利拿捏住淮西功勋们,绝不会真的和他们同流合污,更不会让大明像前元一样,因残暴不仁的政策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卫颖听明白了个大概,便点了点头。
朱允熥又继续说道:“现在很多人提起元朝的时候都会称其为暴元,认为这完全是君主残暴不仁、草菅人命所导致的败落,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卫颖虽只是个宫女,见识少、文化不高、思想格局尚未打开,但她日后将成为自己一统朝局的心腹,因此必须亲自指导,让她如醍醐灌顶般重获新生。
正好这会儿闲暇,朱允熥便打算好好讲讲其中门道。
卫颖听完挠了挠头,说道:“那些文官都是这么讲的,故事册子里也是这么写的,我不明白怎么会不是呢?”
朱允熥耐心解释道:“元朝末期,苛捐杂税越来越重,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并非皇帝真的贪用多少,而是豪绅贵族贪得无厌,将本该进供给朝廷的全都私吞了。”
“朝廷收不上银子,就只能加重税收比例,如此一来,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
“要说那皇帝有多坏,倒也未必,他可能只是蠢,根本不了解百姓能赚多少钱,该留多少粮,只觉得钱不够花,就认定是老百姓交得太少。”
“朝廷用度固定,以前能收上来,现在收不上来,便以为是老百姓搞猫腻,对百姓越发苛责,形成了恶性循环。”
卫颖听完这番话后大受震撼。
而朱元璋则是一脸欣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欣喜。
“这小子,竟然能把土地兼并的危害看得如此透彻!”
他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如今回想起来仍恨得牙根痒痒,那时的税收重得离谱,恨不得收到子孙辈。
“现在的大明一定要以元朝为戒,绝不能再让那些功勋贵族兼并良田。”
朱元璋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向朱允熥,双眼放光,赞叹不已。
“允熥这孩子,年纪轻轻又毫无从政经验,却能一针见血地分析出元朝症结所在,这份洞察力和远见卓识,简直是天生的帝王之资!”
此时,朱元璋彻底相信了朱允熥是真有日进斗金,堆金积玉的本事。
“要不然,他怎么敢如此大胆地与淮西勋贵们周旋?这小子分明是早就胸有成竹,把淮西勋贵们当成拉磨的驴,随时准备卸磨杀驴,哈哈哈,有手段,有气魄!”
想明白这些之后,朱元璋只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在心底默默念叨,恨不得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虔诚叩拜,感恩他们赐予自己这么一个能力出众的孙子。
往昔竟丝毫未察觉朱允熥的非凡才干,谁能料到,在自己这场 “突然驾崩” 的风波之后,他竟能如此迅速地挑起大梁,将局势稳稳掌控。
回想起朱允熥对朝堂文武百官的那份了如指掌,朱元璋不禁再度感叹。
朱允熥对每个人的脾性、立场都摸得一清二楚,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实在令人惊叹。
倘若非要论及朱允熥还有哪些地方让他稍有不满,那便是其当下对淮西功勋们的依赖。
可如今,淮西功勋们竟也被朱允熥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般手段,怎不让他喜出望外?
“咱真是惭愧啊!”
朱元璋暗自叹息,满心懊悔:“这么多年,竟没能发现允熥是如此优秀的孩子。”
他忆起自己与淮西勋贵们多年的周旋,那些家伙个个狡猾如狐,自己软硬兼施,恩威并重,赏赐无数,也诛杀不少,才勉强让他们有所收敛,不敢肆意妄为。
而朱标,虽与自己策略相近,但与淮西勋贵们的关系依旧微妙复杂。
再看朱允熥,他的手段和魄力似乎更胜一筹,单是如今这运筹帷幄的气度,便足以让人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
朱元璋越想越兴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竟全然忘却了自己方才还在对朱允熥破口大骂。
可兴奋之余,一丝疑惑悄然爬上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精妙布局得以实现的前提,是朱允熥确实拥有那所谓 “日进斗金,堆金积玉” 的本事。
那这神秘莫测的 “日进斗金,堆金积玉” 之能,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