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揉着眉心,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国库空虚,江南灾情刻不容缓,灾民嗷嗷待哺。
他们倒好,一个个哭穷,只顾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说什么祖宗规制不可废。
朕……朕快被他们气死了!”
他抓起桌上的茶盏,也不管是谁的,一口饮尽,动作带着泄愤的意味。
我放下手中的账册,那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各宫苑修缮用度明细,每一笔开支,都需经我审核。
“陛下息怒。
银子嘛,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我重新为他斟上一杯茶,语气平缓,“江南盐税,历来是国库的一大进项,只是这些年被各路蛀虫啃噬得太厉害。
陛下不妨下一道旨意,命新提拔的那个张廉为江南盐运使,即刻启程,彻查盐务,限期一个月。
再暗中放些风声出去,就说,凡查实贪墨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革职抄家,家产充入国库赈灾。
情节严重者,直接发往北地修长城,体验体验边关疾苦。
务必让那些人明白,这次,陛下是动真格的,谁伸手,就剁谁的爪子。”
萧玄猛地抬头,定定看我。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了然,最后,那抹了然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笑:“你这法子……倒是简单粗暴,也确实,够狠,够直接有效。
‘抄家流放一条龙服务’,朕还是头一回听说。”
“对付饿狼,自然要用猎枪。
难道陛下还指望跟他们坐下来,烹雪煮茶,慢慢讲道理?”
我轻笑,指尖轻叩桌面,“陛下,这世上的道理,从来都是握在强者手中的。
他们怕的不是圣旨,也不是祖宗规制,他们怕的,是失去现有的一切,怕的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他沉默了许久,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想从我平静的表情下,探究出更深层的东西。
最终,他端起我刚为他斟满的茶,又是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某种沉重的决心,又或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妥协。
“就依皇后所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卸下重担后的疲惫,也带着一丝不易察测的认命,“只是……魏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曾让我一度错觉有过“欣赏”的眸子,此刻只余一片清明,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审视与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