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万山李道子的其他类型小说《道门最强反骨仔全局》,由网络作家“半场开香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九十年代中期,西南地区的一处偏远小镇上,正在上演着有趣的一幕。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叫花子,缩脖端腔的赖在一户庄家院门口,非要管人家讨要五斤白面才肯离去。这户人家姓程,男人名叫程万山,老婆一年前诞下一子,今天刚满周岁,整个老程家都沉浸在后继有人的喜悦中。面对老叫花子的乞讨,程万山不想多惹是非,虽说五斤白面让他有些肉疼,但还是给了出去。哪成想,老叫花子乞讨完,非但没有离去,反而大言不惭的说,程家刚出生的孩子命犯太岁孤星,只要程万山肯拿出九百九十九块钱,他就可以为他们家刚出生的娃娃算上一卦,从而消灾解难。九百九十九!那可是老程家整整三个月的生活费!程万山自然不肯,他非但一分钱没拿,甚至还把刚给到老叫花子手里的五斤白面抢了回来。用程万...
《道门最强反骨仔全局》精彩片段
九十年代中期,西南地区的一处偏远小镇上,正在上演着有趣的一幕。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叫花子,缩脖端腔的赖在一户庄家院门口,非要管人家讨要五斤白面才肯离去。
这户人家姓程,男人名叫程万山,老婆一年前诞下一子,今天刚满周岁,整个老程家都沉浸在后继有人的喜悦中。
面对老叫花子的乞讨,程万山不想多惹是非,虽说五斤白面让他有些肉疼,但还是给了出去。
哪成想,老叫花子乞讨完,非但没有离去,反而大言不惭的说,程家刚出生的孩子命犯太岁孤星,只要程万山肯拿出九百九十九块钱,他就可以为他们家刚出生的娃娃算上一卦,从而消灾解难。
九百九十九!
那可是老程家整整三个月的生活费!
程万山自然不肯,他非但一分钱没拿,甚至还把刚给到老叫花子手里的五斤白面抢了回来。
用程万山的话说,我当时没揍他就不错了。
老叫花子也不生气,隔着大门,笑眯眯的眺望着程家堂屋,嘴角一咧:“你家这娃娃啊,不仅命犯太岁孤星,以后娶的老婆还都是些你接受不了东西,像什么山魈野兽啊,妖魔鬼怪啊......”
这话落在哪个当爹的耳朵里能受得了。
程万山立刻回屋操起一把铁锹就要拍他,可出门的时候,老叫花子已经只剩下背影了。
凝望着老叫花子消失的方向,程万山破口大骂了一阵,这才悻悻回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料当天夜里,程家那位刚满周岁的娃娃,突然发起了癫痫,嘴里还发出一阵阵不似人类的怪笑声,听得人牙酸。
程万山带着儿子去了几家医院,都不见好转,最后干脆把镇上出了名的神算子王道长给请了过来。
说起这位王道长,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人物。
前半生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给人家看风水,看阴阳宅。
甚至有传闻说,他年轻时候还帮别人抓过鬼,有着一身通天道术。
更有甚者,居然说这位神算子早在十年前就该殒命了。
地府念他前半生积了功德,硬生生拨给他三十年阳寿,这才活到今天。
程万山本以为有王道长出马,必然是手到擒来。
不曾想他刚进屋看到孩子,脸色立刻变得很凝重,瞪眼看着程万山,说你家前几天是不是来了个乞丐?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左边眉毛上还长着一颗红痣?
闻听此言,程万山不禁大惊失色。
老叫花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王道长说呢,他怎么就未卜先知了呢?
真是个高人啊!
程万山点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个疯子来过。
话音刚落,王道长哀怨的叹息了一声:“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那人可是李道子,真正的大能人,他能到你家来,那是来给你们指点迷津来了,你竟然…竟然把人给轰走了!”
程万山一个做木匠活的农户人,哪认识什么李道子,更听不懂王道长口中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只能心急火燎的请教,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道长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发癫痫的娃娃,伸手为其把脉。
大约两三分钟过去,王道长原本微眯着的双眼,陡然瞪的老大,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站在原地摇了三摇,晃了三晃,险些摔倒。
“不行不行,你家孩子的命格太特殊了,我道行微末,救不了他,更看不透他的命数,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见王道长一副仿佛被迫击炮炸懵的样子,程万山也是吓坏了,当即问道:“道长,那我该怎么办呢,到底谁还能救我家小天啊?”
小天正是炕上发癫痫的孩子,王道长望着孩子可怜的模样,掐指算了算,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像李道子那样的大能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要尽快,否则孩子可坚持不了几天。”
说完,王道长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道长这一走,程万山直接傻眼。
他和妻子秀云结婚已经八年,除了刚结婚的第二年生了个姑娘之外,这几年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个男孩。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却要夭折,换了谁能受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程万山开启了一系列的“求医问药”之旅。
短短几天,程万山便找了十几个“能人异士”,什么道士,和尚,跳大神的,可谓应有尽有。
但无一例外,这些所谓的能人异士,在看到程小天之后,无不扭头便跑。
更有甚者还劝告程万山说,赶紧准备后事,找块风水好的地方把孩子埋了,否则会殃及家人。
程万山哪里肯依,拉住那位先生的手,跪地苦苦哀求。
最后,那位先生念在程万山一片苦心的份上,如实相告道:“这小娃娃乃是太岁孤星临凡,出生自带天谴,如今已经陪了你们一整年,你们就知足吧!”
一听这话,程万山死死拽着先生的衣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恳请道:“先生,您既然能算出小天是太岁孤星,肯定有解救的办法,我求求你了......”
“我们这些凡人,哪有资格给他算命啊!”
先生见实在拗不过,只好告诉给了程万山一个地址,并叮嘱说:“能救你家孩子的,恐怕也只有丹霞山上的李道子了,不过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在临城,明天可能就去了盛京,能不能见到他,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程万山收下地址,对着算命先生千恩万谢,然后连家都没回,抱着孩子直接坐上火车前往丹霞山。
在火车上的时候,孩子几乎全程都处于无意识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
或许是上天眷顾,也可能是程家不该绝后。
当程万山顺着地址来到丹霞山后,还真找到了李道子。
但是!
此时的丹霞山,简直比乡村大集还热闹。
从山脚一直到山顶,几乎排满了人,各个衣着光鲜,器宇不凡。
山路上的青石板,被前来求卦的人踩的溜光发亮。
山脚下更是汽车无数,不难看出这些人的家里条件都很不错。
要知道,那可是九十年代啊!
程万山打听了一下,这些排队的人,都是来找李道子算卦的。
排在最后一位的那人,都已经等了整整七天。
为求李道子一卦,这些非富即贵之人,不惜下了血本,却无一人敢在山上闹事。
看着宛如长龙般的队伍。
再看看出气比进气还多的孩子,程万山把心一横,抱着孩子就往山上跑。
插队这种事儿,无论在哪都是要惹众怒的。
一路上不少人对着程万山出言辱骂,甚至还有人想要打他。
后来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这才忍住没有动手。
就这样,程万山抱着孩子来到丹霞山门前。
正欲敲门,忽然,山门被打开了!
一位十二三岁,精神饱满的道童一步跨出。
他先是看了程万山一眼,然后又望了望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声喊道:“师父有命,从今天开始,正式封卦,以后不算命了,大家都请回吧!”
封卦了?
不是吧!
怎么这么巧,我刚跑到山上你就封卦!
小道童一席话,无异于让所有人吃了闭门羹。
山门前立刻传出一阵唉声叹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
有的人悻悻离去,也有的人还不死心。
程万山心如死灰,救孩子的唯一希望,眼看就要破灭了。
他是要硬闯山门?
还是跟着那些离开的人一块下山呢!
硬闯肯定不行。
且不说硬闯的后果,单是面前那位器宇不凡的小道童这一关,他恐怕都过不去。
可是如果离开,谁又来救他的孩子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身旁一位容貌富态,身穿名贵西装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山门前的青石板上,对着大门内哭喊起来。
“李师傅,李大师,我驱车几百公里,只为求您一卦,只要您开口,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道童见状,直接挥手挡住男人:“钱是你的,规矩是丹霞山的,说不算就不算,请回吧。”
西装男面色苍白,气得牙齿都跟着颤抖了几下。
一位青年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怒视着山门内破口大骂道:“姓李的,你别太过分,我们爷俩驱车数百公里,在这里排了整整一星期的队,只为求你一卦,你说不算就不算了吗,信不信我拆了你的丹霞山!”
青年说完,抬脚就要踹门。
西装男急忙将他拦住,谨慎的看了道童一眼,心灰意冷的说道:“儿啊,算了吧,这里是丹霞山,那人可是李道子,我们得罪不起的,走吧!”
小青年闻声,不禁变了脸色,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扶起西装男,蹒跚而去。
程万山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心里更加确信,李道子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可问题是......
这个有本事的人,如今封卦了,不再给任何人算命。
那我儿子的病该怎么办?
很快,道童重新关闭大门。
山下排队的人群,见两父子驱车离开,知道再等下去已无意义,陆陆续续开始散去。
随着人群的离开,热闹非凡的丹霞山,逐渐冷清了下来。
进退两难的程万山,干脆抱着孩子,跪在丹霞山门前,时不时冲里面大喊一声:“李师傅,我是马王村的程万山,我儿子刚出生那会儿你还来过我家,说我儿子是太岁孤星转世,将来要娶妖魔鬼怪为妻,现在我把他带来了,还求李师傅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万山在心里打定主意。
既不离开,也不硬闯。
反正见不到李道子,他儿子程小天横竖都是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干脆跪在丹霞山门前,直到孩子死亡,也算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隔一段时间,程万山都会像刚才那样喊上一两嗓子。
可丹霞山内始终没传出任何回音。
此时的程小天,已经可以用气若游丝来形容。
如果再不得到及时的治疗,恐怕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时间从傍晚来到深夜,又从深夜来到清晨。
程万山担心孩子着凉,将孩子包裹在自己的宽大衣服中,在山门前跪了整整一夜,期间水米未进,嘴唇干裂,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如果再救不活孩子,估计连他自己都要搭进去。
眼看丹霞山内的炊烟都已经升起,山门仍未有要打开的迹象。
程万山心如死灰,望着大衣中的孩子潸然泪下。
“儿啊,看来你我父子之间,注定只有一年的缘分,都怪爹,当初被猪油蒙了心,错过了李道子这位高人。”
说着,程万山朝另外一边的山下瞧了瞧,发现丹霞山还真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他们父子二人若能埋身于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人在极端的环境里,最容易产生极端的想法。
就在程万山陷入绝望,准备抱着孩子跳山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道号。
“无量天尊!”
程万山猛的一回头,但见一位年约五十,身披淡青色长服,手持白羽拂尘的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老道士打了个稽首,态度恭谦的说道:“施主,李道子已经封卦,令郎即是太岁孤星临凡,莫不如让他随我回白马观,让贫道慢慢度化他身上的天谴。”
啊?
程万山表示有点懵。
虽然他不知道老道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白马观在什么地方。
但人家既然能说出太岁孤星的事情,八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退一万步讲,反正孩子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跟他回去,或许孩子还能有救。
“多谢大师,全凭大师做主。”
程万山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站起身,就要跟随老道士下山。
然而,就在他们前脚刚迈下一级台阶时,丹霞山的山门忽然传出“嘎吱”一声。
紧接着,一道瘦小的身影快速窜出,拦在二人身前。
程万山凝神一瞧,不是那老叫花子李道子还有谁?
此时的李道子,穿着打扮和一旁的老道士有几分相似,哪还有半分老叫花子的影子。
“李师傅您这是......”
程万山彻底茫然了。
倒不是因为服装问题,而是他想不明白,昨晚任凭自己喊破了喉咙,李道子都未曾给出任何回应,为什么会在自己即将跟随老道士下山的节骨眼儿上现身。
李道子似乎很急,一挥手,示意程万山先不要说话,而后背着手,用眼角余光瞟着老道士沉声说道:“元稹,你是不是有病啊,怎么什么事都喜欢跟我作对!”
被李道子称为元稹的老道士,笑呵呵的打了个稽首:“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登得朱陵府,下得开光门,方可超度三界难,迳上元始天......”
“得得得,收起你那套无聊的讲道,都是千年的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你跟我进来,咱俩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丢下一句话,李道子自顾自的朝山门内走去,老道士紧随其后。
即将迈进大门的那一刻,李道子忽然想起门外还站着一对父子,驻足回声道:“你先在这等会儿,你的事儿等下再说。”
程万山抱着程小天在山门前等了大约半个钟头,厚重的山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李道子肩头挂着个白布褡裢,经过程万山身旁的时候,头也不回的喊了声:“走吧,咱家早上没做饭,到你家吃点去。”
炊烟都升起来了,你说你没做饭?
程万山当然明白李道子的话意味着什么,当下心头一喜,急忙跟了上去。
他有心打听一下那老道士的情况。
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反正李道子已经下山,孩子有救就行了。
在路上,李道子告诉程万山,说太岁孤星的降世,会克身边所有的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马王村村民。
要解决这一问题也不难,先去趟位于马王村西山上,程家的祖坟瞧瞧。
李道子只去过一次马王村,不可能知道程家祖坟位于西山,这更让程万山觉得他是个高人。
回到家后,程万山拿出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大堆好酒好菜,用来招待李道子。
可能是酒喝美了,李道子伸出五根干巴巴的手指,大嘴唇子一咧:“小程,这么跟你说吧,当今世上能救活你儿子的人,不超过这个数,如今碰到我,也算我和这孩子之间的缘分,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小天这个名字是压不住太岁孤星的,从今天开始,你儿子要正式更名为大器,这个你没意见吧?”
程万山哪敢有意见,当下一个劲的点头。
程大器,成大器......
貌似也不难听。
就这样,故事主人公程小天,正式更名为程大器。
就在程万山琢磨着,想问问太岁孤星究竟是什么的当口,李道子忽然话锋一转:“你们马王村,最近这半年之内,是不是有一对冤死的母子?”
“有有有。”
马王村不大,只有百来户人家,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作为村里木匠的程万山不可能不知道。
“两个多月前,村有个寡妇,之前不知跟哪个汉子搞到了一起,怀了孕,生孩子的时候身边没人,最后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棺材钉还是我给钉的呢,这算冤死吧?”
“废话。”
李道子心头一激灵,抿完杯中最后一口白酒:“这就是被太岁孤星身上携带的天谴给克的,赶紧带我到坟地去看看。”
一听李道子说要去坟地,程万山怎敢怠慢,当下带着他前往寡妇的坟地。
可刚走到半路,李道子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一凛,摇头嘟囔道:“不对不对,这是北面,我要去的是西山,你自己家的祖坟。”
“啊?”
程万山又不会了,茫然的问了声:“王寡妇死后埋在北面荒地里了,李道长,您不是要找她吗,去我家祖坟干嘛?”
李道子目光凝重,手指掐算了一下,不耐烦的回道:“让你去你就去,赶紧带路。”
二十分钟后,程万山领着李道子来到西山,自家祖坟前停了下来。
李道子来到坟前,通过自身阳元对着程家祖坟测试了一下。
一股浓郁的怨气,自土壤之下扶摇直上,与他释放出的阳元冲撞在了一起。
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李道子紧锁着眉头,唉声自语道:“好强的怨气,赶紧掘坟开棺!”
刨自家祖坟?
程万山面露为难之色。
见他这副窝囊相,李道子当即怒吼:“还犹豫什么,一旦子母尸煞成型,你们马王村都得被屠戮殆尽。”
这话吓得程万山一哆嗦,意识到事态严重,急忙让李道子稍等,自己飞奔下山,叫来几个平日里跟他一块做木匠活的工匠。
回来的路上,那几个工匠已经从程万山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大致。
加上程万山许诺,每人可以分到平日五倍工资,几人到了之后,立刻开始动手挖坟。
工匠们挖坟的同时,李道子从白布褡裢中,取出八支形状古怪的木锥,对着坟墓比对一番,插在棺材的周围。
当棺材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刹那,工匠们本能的有点退缩。
与此同时,李道子喝退众人,独自来到棺材板前方,立刻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怨气直扑面门。
隔着棺材板,居然还有如此之强的怨气,当真可怕。
李道子拿出一张符纸,贴在棺材正中央。
“玉皇上帝有敕,神砚轻磨,斩妖除邪,敕!”
随着最后一声敕令号出,李道子单手拍在棺材板上,爆喝一声:“起!”
百来斤重的棺材板,竟然被他单手提了起来。
好奇心使然,程万山和几个工匠伸着头,往棺材里瞄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吓得他们肝胆俱裂。
棺材里哪还是程家老祖的骸骨。
分明是一具面色铁青的女人尸体,两颗阴森的犬牙,由上而下,覆盖着嘴唇。
更诡异的是,一个大约四五斤重的婴儿尸体,安静的躺在女尸头顶,抱着女尸的头,其姿势如同母体中的婴儿。
“唉妈呀,诈尸啦!”
两个胆小的工匠,吓得掉头就跑,可跑出没几步便一头栽倒。
剩下的几个也不是不想跑,而是双腿发软,根本跑不动。
见此情形,程万山心惊胆颤的问了声:“道…道长,王家寡妇的尸体,怎么会在我家祖坟里啊?”
“倒反天罡,还真是倒反天罡了啊!”
李道子面色凝重的望了一眼天空,眼看日暮西山,天色马上就要变暗,当即怒吼一声:“子母尸煞应运天谴而生,如今母体已经成型,子尸用不了多久,也该成气候了,今日若不能将其铲除,必将后患无穷。”
其中一个工匠壮着胆子问了声:“子母尸煞既然已经成型,她们为什么不动啊?”
“那是因为她们还没有完全成型,幸亏我来的及时,再晚一点,程家那孩子一旦殒命,成型后的子母尸煞,首先要做的就是屠村,到时候即便是我亲自出手,怕是也对付不了。”
李道子摘下白布褡裢,从里面拿出一堆物品,准备开坛做法。
布置完法坛,他抓起一把朱砂,朝棺材上方轻轻一抛,随即点燃一张符纸。
只听“嘭”的一声,棺材上方燃烧起熊熊烈火。
这火说来也奇怪,周围明明任何可燃物都没有,可就是那么平稳的在棺材上方一米距离燃烧着。
李道子手中提着一盏蔚蓝色的油灯,于法坛前盘膝而坐,口中朗声喝道:“丹霞李道子,奉祖师敕令,上请三清,下祈幽冥,六丁六甲,阵前听命,焚尽世间妖邪,已证吾道!”
借助法坛的力量,李道子体内那股纯正的道家阳元,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烈火之内,用以加速对子母尸的炼化。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红木棺材已经被烈火焚烧的乌黑,可母尸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出现被烤焦的迹象。
工匠们看不明白,程万山更看不明白。
那棺材上空的大火如此旺盛,可他们却连一点炽热都感觉不到。
而且不论那大火如何灼烧,棺材里面的尸体却纹丝不动。
他们哪里知道,纯正的道家阳火,只烧阴煞邪气。
他们又怎会知道,此刻母尸的身上,正在向外蒸腾出一股股阴寒的邪气,和上方的阳火,形成两股对流,短暂维持着平衡。
程万山和剩下的几个工匠全都看傻眼了。
“左有六甲,右有六丁,风火雷电,侍卫我真!”
李道子见久久不能拿下这孽障,一咬牙,从法坛上拿起一把铜钱剑,挑起一张符纸,射入火焰之中。
符纸非但未被火焰焚烧,反而稳稳贴在了母尸的心窝位置。
这一手神来之笔仿佛破了母尸的气门。
棺材上空的火焰,开始向下碾压而去,阳元之火,一点点近身。
母尸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焚烧殆尽,连带着母尸的身体,也被烧得噼啪直响,那声音,听的人牙酸。
母尸浑身剧颤,被烧毁的眼皮之内,两颗眼珠子高高凸起,极为狰狞恐怖。
李道子已经司空见惯,继续施法,加大焚烧力度。
但周围的几个工匠和程万山,却被吓得不轻。
有两个胆子小的,甚至尿湿了裤子。
眼看母尸即将被炼化殆尽。
突然。
一声凄厉刺耳的尖锐咆哮,从棺材内蔓延而出。
血肉模糊的母尸,居然从棺中一跃而起,生生冲破阳火的围困,准备朝远方逃遁而去。
这时,插在棺材周围的八根木锥,射出八种颜色各异的光芒,在母尸上方,交织成一张绚烂的彩色大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李道子本人则如泰山般纹丝不动,继续念诵口诀,加固封印。
母尸虽然疯狂,但在阳火的焚烧之下,已然是强弩之末。
眼看子母尸就要被阳火彻底焚烧成焦炭,母尸口中再次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双手大力撕扯着天网,用力拉扯,传出一阵阵泡沫擦玻璃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将天网扯出个豁口。
李道子手疾眼快,迅速咬破中指,将中指血涂抹在铜钱剑的剑身,飞身上前,一剑刺入母尸眼眶。
“噗!”
母尸左眼球瞬间爆裂,喷出一大股绿色液体,如同强酸,直接令下方草木化为焦炭。
母尸用双手抓着剑身,厉声呐喊,虽说对李道子造不成任何伤害,却也令他无法将铜钱剑取出。
同一时间,一直趴在母尸头顶上的子尸,抓准时机,飞快从天网缺口逃了出去。
铜钱剑被母尸钳住,李道子也不敢怠慢,以免遭母尸临死反扑。
情急之下,他用另外一只手,翻出几枚零散铜钱,朝逃遁的子尸投掷过去,全部命中。
子尸身上立刻冒出一阵青烟,疼得一声怪叫,当下加快步伐,如同野猫一般,蹿进草丛之内。
见子尸逐渐远遁,李道子手掐法诀,印在苦苦挣扎的母尸头顶,母尸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一阵阵黑烟蒸腾而出。
几秒钟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抽出铜钱剑,李道子沿着子尸逃遁的方向,寻着残余的阴煞邪气追逐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追出多远。
就见一抹乌云凝聚在了天空之上。
“天不助我!”
李道子暗道一声不好,凝神往远方一瞧,但见子尸此刻已经逃到草丛尽头,正在朝一片山坡上狂奔。
像子尸这等邪祟,脚力强的惊人。
李道子深知无法再追上,当即手掐法诀,中指血涂抹于铜钱剑剑身,朝着子尸逃遁的方向,奋力投掷出去。
此刻的铜钱剑,宛如一枚精确制导的追踪导弹,精准刺进子尸后胸。
哪知,子尸只是哆嗦了一下,反手便将铜钱剑拔出,扔到一旁,继续向山顶逃遁。
“哎......如果是大五帝钱打造的铜钱剑,一定能拿下那孽障!”
望着子尸消失的方向,李道子无奈摇了摇头。
继续追已然没有意义。
因为天空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片刻工夫,便将子尸沿途留下的阴煞邪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李道子只能捶胸长叹:“天意如此,人力所不能为也!”
子尸被他一剑刺中后脑,负伤严重,没个十年八年,很难恢复元气。
不过这等死物不受阳寿控制,理论上来说,可以无限存活,十年八年对于生灵来说或许很长,但在子尸眼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睡一觉醒来,可能就十年八年过去了。
顾不得失落,李道子返回程家祖坟,而后带着程万山和几个工匠下山离去。
回到程家,他查看了一番程大器的情况。
程万山以为灭了王寡妇,自家孩子的病就会好了,因此忍不住问了声:“李道长,我儿子的病是不是就好了呀。”
“想的美!”
李道子叮嘱程家人说:“太岁孤星一旦降世,他身上自带的天谴,克亲克已克一切,子母尸只是其中一环,想要彻底根除天谴的力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把他带回丹霞山,收为弟子,传授给他正统丹霞道法,方可破此灾难。”
一听这话,程万山和老婆秀云面面相觑。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如今要去山上当道士,夫妻二人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不过为今之计,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毕竟像子母尸这种,完全颠覆他们认知的怪物都出现了。
“道长,我有一件事想问,小天…大器给您当了徒弟,以后还能结婚生子,为我程家传宗接代吗?还有,当初您说我儿子将来会娶妖魔鬼怪为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程万山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李道子听后哈哈大笑,说:“知道为什么我昨天刚宣布封卦,今天就来解救大器了吗?”
程万山摇头。
“我丹霞一脉主打一个随性而为,将来他若有本事,娶个三宫六院,十二偏妃都不成问题,不像老官的混元道,讲究一个混元果位,条条框框的拘束多到数不清,跟出家当和尚没什么区别,这也是我当初拦住他,没让你跟他去的原因,其二便是太岁孤星若不能为我正道所用,不如放任夭折,至于大器将来为什么要娶妖魔鬼怪......”
说到这里,李道子忽然正色起来,继续说道:“太岁孤星、太岁孤星,先有太岁,后有孤星,太岁凶煞,克世间万物,孤星群揽,独居正中,既然是孤星,你觉得他身边会有正常的女人吗?”
程万山两口子听了个似懂非懂,也没有反驳。
眼下没有什么比儿子性命更重要的了。
当下点头同意。
李道子在程家留了一夜,次日清晨,他单手抱着程大器,给程万山留下丹霞山的座机号码之后,在一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返回丹霞山的路途。
......
......
若干年后。
奉阳省丹霞山。
李道子在多年前就已经官宣封卦,可每天前来求签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道观中只有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老道士为人解签,赚取香火钱,却从不为人卜卦。
方圆百里之内,丹霞李道子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人不惜花费数十万重金,想求一卦而不可得。
李道子宁愿赚取微薄的香火钱,也不赚丰厚的卜卦费。
还是同样的理由。
钱是你的,规矩是我的,说不算就不算。
直到有一天......
丹霞山上来了一对母女,李道子也不知道是觉得人家少妇长得好看还是咋的,竟然破天荒的为那对母女开了一卦。
程大器清楚记得,师父算完这一卦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苍老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那时候他才十一岁,也不敢多问,只能把疑惑埋在心底。
......
......
又是若干年过去。
话说这一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背着个双肩包,急匆匆走上丹霞山。
此人正是李道子当年从马王村带走的程大器。
如今已经长成一位落落大方,眉清俊逸的精神小伙。
二十二年后的程大器,都已经大学毕业了,除了每两三个月会跟随师父去一趟盛京,听元稹道人讲道之外,他几乎没离开过丹霞山所在的临城。
除了上学,程大器毫无业余时间,稍微有点空闲,也是被师父关进小黑屋学习堪舆术。
想偷跑下山去网吧,跟同学一块组队开黑,那更是比登天还难。
值得一提的是,像李道子当年对付子母尸煞那样的道术,他几乎一样也没传授给程大器。
幸亏程大器聪明,偷偷学到了一丢丢。
仅仅一丢丢。
“师父,我回来了。”
刚跟同学偷偷开完黑回来的程大器,随意将双肩包丢在床尾,撇了一眼床上的师父。
李道子此刻正抱着本那种颜色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品头论足。
“哇,这里写的好,描写的很丰满。”
“哇,这里也不错,形容的很到位,就是总描述嗯嗯啊啊的叫,让人有点反胃......”
见程大器走进屋,李道子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颜色小说,用眼角余光瞥向程大器:“县城的任务完成了吗?”
“圆满收工,李敬阳家的阳宅,风水问题太严重了,为了给他布置那套四季百花相望局,这两天可把我累屁了。”
说着,程大器舒展了一下双臂,摆出一副“小爷真的很累”的样子。
实际上他仅用了小半天时间,就完成了师父交待的任务。
余下一整天,都和同学泡在网吧里开黑,确实累得腰酸胳膊疼。
“小样儿吧,师父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布一套风水局,顶多一天就够,你却花了足足两倍的时间,不过像你这么笨的人,两天能完成也还算凑合了,哦对了,有没有其他收获?”
“有啊。”
程大器学着师父呲牙的样子:“李敬阳那两个双胞胎女儿长的不错,我已经跟她们约好,过几天再去她们家一趟,给她们看看手相。”
“德性!”
李道子剜了他一眼:“你小子别想美事儿了,你的姻缘我已经给你做了主,你明天就下山,坐火车前往盛京,去找一个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儿,你这辈子只能娶她,别的女人你压根别想。”
啊?
老头子什么时候把我的婚事都给定完了?
前段时间,父母来丹霞山看望他的时候,还说当年师父说过,他将来要娶妖魔鬼怪为妻。
现在怎么又能娶正常的人类了呢?
师父传来的信息有点炸裂,程大器的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
沉默半晌,他才回过神。
老头子八成是晃点自己呢。
就算你是我师父,也不能随随便便把我的婚事给定了吧!
一定是不想让我在外面乱搞女人,而故意编造的谎言。
一听师父要让自己下山,程大器直接跪在他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道:“不,师父,求你别赶我走好吗,我刚大学毕业,还准备找份好工作,在您床前好好孝敬您呢!”
李道子见他情绪这么激动,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即是如此,那为师就勉强再把你留在身边几年吧。”
一听这话,程大器差点没抽过去,急忙止住哭声,连续摆手,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说道:“不不不,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既然您已经帮我定了婚约,我们就得履行不是?不然外人岂不要认为我们丹霞山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小人?您以前经常教导我,做人要讲诚信......”
李道子被徒弟的演技,噎得直咽口水。
当初真多余教他堪舆,直接送去当演员多好。
“大器啊,你在堪舆方面的本事我倒不担心,只是这其他方面还有点菜鸡,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下山后遇事务必要冷静,切不可操之过急,若真遇到困难,可以去白马观找老官,等到了盛京,你去联系一个名叫蔡成坤的人,他是我多年前收的一个记名弟子,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找他便是。”
“多谢师父!”
程大器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徒儿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早点把媳妇娶过门,再多生几个孩子,让我们丹霞一脉后继有人。”
“屁话!”
李道子本打算训斥几句。
可一想到眼前的徒儿,马上要远离自己,独自闯荡江湖去了,于是将吐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转头从白布褡裢里拿出六枚铜钱,就那么随意的在床上撒了下去。
“大器,你来看看。”
从程大器记事起,这应该是周树清第二次开卦。
上一次算卦,还是给多年前的那对母女。
等等,那对母女?
程大器脑子里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某种契机。
他抻头向前一瞧,见卦象上显示着乾坤倒置,离火墓葬,典型的不祥之兆。
“师父,你是要考验一下我在卦象方面的造诣吗?”
程大器盯着褥子上的六枚铜钱,思索一番,谨慎的回应道:“外强中干,戾气横生,如遇贵人或可逢凶化吉。”
李道子听后愣了一下,又问道:“若是对应在婚姻中呢?”
“这卦象对婚姻可不太友好,女强男弱,在这段婚礼里,男方要被女方压迫一辈子。”
程大器撇撇嘴,心想谁若是摊上这么个媳妇,这辈子就算彻底玩完了。
徒弟的解答,令李道子很满意,又从白布褡裢里拿出个半圆形的小吊坠。
“戴上。”
程大器接到手里一看,发现是一颗淡黄色的玻璃球,应该是由一整颗,被人从中间整齐的切成了两半,散发着温润的淡黄色光芒。
他将吊坠戴到脖子上,安静的看着师父,等待下文。
“大器,你这次下山,师父有几件事要交代给你。”
见师父神情严肃,程大器不敢胡乱插嘴。
“到了盛京,你要想办法找到一个名叫王淑芬的女人,她女儿,就是为师给你定的娃娃亲,也就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她身上戴着髦尘珠的另外半颗,你这颗代表纯阳,她那颗代表纯阴,等你找到她之后,立即和她互换髦尘珠,只有阴阳互济,你们才能互相平安的活下去。”
听师父这么一说,程大器不禁愣了一下:“师父,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哎......!”
无奈的叹息声,从李道子口中轻吐出来。
“你命犯太岁孤星,出生的第二年,你们村里有个惨死的孕妇,正是受到你身上太岁孤星的气息感染,最终化成子母尸,险些残害了整个马王村。”
“其实你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太岁孤星出生自带天谴,本来活不过一轮(十二岁),为师耗尽心力,也未参破这其中的玄机,巧的是,在你十一岁那年,王淑芬带着她的女儿找到了我。”
“我算出那丫头的命格中,带着紫薇天女的气息,注定清贫一世,一生磨难不断,天生的纯阴之体,而你们在一起,刚好可以完成阴阳互济,她帮你分化天谴的力量,你帮她分摊一些磨难,并送予她三世富贵,这也是为师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你现在,能理解师父为什么要给你定下娃娃亲了吧!”
“怪不得你当时要破例给那两个人算卦呢,原来是为了我。”
程大器终于了解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还能承认吗?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下山,要娶人家过门,她爸妈还不得打死我啊!”
“打死你?他们配吗!”
李道子不屑的回道:“她女儿命犯紫薇天女,如果不能完成跟你之间的阴阳互补,明年生日一过,她们整个家族都要死于非命,包括你也是,明白吗!”
这么严重!
程大器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难怪老头子玩命似的催自己下山呢!
合着如果不能把王淑芬女儿身上的半颗髦尘珠,带到自己身上,自己和她们一大家子都得死啊!
“师父,我有点怕怕的。”
一想到接下来即将面对生死未卜的人生,程大器感觉自己的两颗蛋都要碎了。
“怕个屁!”
李道子怒声吼道:“谁能宁可自己的孩子死掉,也不让她嫁人呢,就算这人是个穷屌丝又能怎样,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可不是你们有了婚姻,就能彻底解开身上的命格诅咒,往后还需多积功德,才能一点点化解命格里的诅咒力量。”
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叫穷屌丝啊。
李道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在我主动现身之前,你不可以找我帮忙,我也没空帮你。”
闻听此言,程大器狐疑了一下:“师父,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您为什么不早点让我下山呢?干嘛非得等到这么晚,您就不怕我找不到那一家人吗?”
“命局都是有限定期限的,只能从你过完二十三岁生日的那天开始,今天先这样吧,现在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下山。”
李道子刚准备轰程大器走,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连忙摆了摆手:“回来回来,还有个事儿。”
“啥事啊?”
“为师这一生共收过两个亲传弟子,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本来符均作为掌灯弟子,我打算让他留在丹霞山继承我的衣钵,没想到那小王八羔子去了趟盛京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你这次下山,不仅要想办法和王淑芬女儿互换髦尘珠,还要把符均给我抓回来,收不回云霄印,我死不瞑目。”
程大器依稀记得,在他小时候,大他一轮的符均师兄,对他非常关心,经常背着师父给他买好吃的。
十二年前,就像李道子前两天给程大器安排任务一样,让符均去了一趟盛京,给一户富贵人家驱邪破煞。
结果符均一去不复返,临走时甚至还顺走了老头子手里的三大看家法宝之一,云霄印!
还是程大器帮他望的风。
当时把李道子气得大病了一场,一个来月下不了床,差点没一命呜呼。
程大器脑子一转:“师父,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师兄的道行高我数倍甚至数十倍,何况他手里还有云霄印,让我去抓他,那不是让我去送人头嘛......”
“云霄印算个屁,我现在正式将丹霞一脉的单法界图传给你。”
说着,李道子从白布褡裢里,翻出一幅和普通符纸大小无异的画卷,递到程大器手中。
“记住,一定要把符均那个王八羔子给我抓回来,另外,我最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这丹霞山,你暂时先别回来了。”
号称丹霞山镇派三宝之一的单法界图......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有了单法界图的加持,绝对可以将装逼进行到底。
程大器接过单法界图,屁颠屁颠的回屋去了。
至于抓师兄的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就不信老头子还能剁了自己不成。
心里正走神儿呢,李道子忽然把程大器喊到身边,表情十分神秘。
程大器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搞不定符均,准备把丹霞三宝中,最强的阴阳剑也送给自己。
却听李道子神秘兮兮的问了声:“把李家那对双胞胎的微信号给我呗,替人看相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为师来代劳吧。”
把妹这种事情,程大器从不会让别人代劳。
老头子也不行。
翻了个白眼,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事重重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收拾完行李的程大器,打算跟师父告个别再下山。
当他来到师父的房间,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八仙桌上放着一摞钱。
老头子......果然走了!
程大器谨遵老头子的吩咐,踏上前往盛京的火车。
他默默靠在椅子上,心里寻思着:老头子说什么有事要出门一趟,八成是扯淡的,之所以不辞而别,肯定是下山去找李敬阳那两个女儿看相去了。
那个猥琐的小老头,自己简直不要太了解他。
正胡乱琢磨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闯入程大器耳中。
“小伙子,往里挪点,给我让个地方。”
程大器抬头一看,一个衣着破烂,须发花白的老人,一屁股坐到他身旁。
这位老人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身上传出的异味都有点辣眼睛。
程大器赶紧往里挪了挪,老人也跟着往里挪了挪,紧紧挨着他。
程大器气得够呛,扭头看向窗外,懒得理会。
老人伏低着身子,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含糊不清的语言,像一位精神病患者。
程大器见他嘴唇都干裂了,就把自己没喝的矿泉水拧开递到了他面前。
老人接过水,微微一笑,算表示感谢,没有说话,嘴里继续悄声嘀咕着。
一瓶水而已,程大器本来也没奢求对方的回报,满心都在琢磨着,等到了盛京以后,怎样才能找到以及说服王淑芬母女。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老人忽然将目光,放在了他脖子上佩戴的半颗髦尘珠上。
“一髦双体,太岁紫薇,阴阳互济,涅槃重生!”
程大器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是在影射自己,急忙问了声:“你说什么!”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继续盯着他脖子上的半颗髦尘珠看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就像一个哗众取宠的疯子。
老人一边用双手在身前比划着,一边喃喃自语道:“乾坤倒置,水火融合,互生互克,逢凶化吉,不愧是老痞子,竟然能想到这样一步妙棋,厉害,真厉害!”
这番话听得程大器心里暗暗吃惊。
他这几句话莫非......在暗示自己的太岁孤星命格?
看来他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装扮成疯疯癫癫的样子,完全是在欲盖弥彰。
程大器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是谁派你来的?你认识我吗?跟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人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笑着说:“我就是我,来去自如,谁也挡不住,谁也留不下。”
呦呵!
装傻充愣是吧。
程大器的脸色逐渐冰冷,用警告的语气,严厉的对他说道:“你到底是谁!”
老人像老顽童似的,敲打了自己的脑袋两下,然后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盯着程大器。
“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后生,你想不想听?”
这话明显是在吊程大器的胃口,眼下为了弄清老人的底细,只好耐着性子吐出四个字。
“你说说看。”
老人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对着程大器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一番,这才娓娓道来。
“故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太岁孤星临凡,险些克死整个村子的人,一个算命先生经过太岁孤星家里,打算盘活这步棋,后来担心惹祸上身,没多久便对外宣布封卦,再后来和另外一个道士约定,要合两人之力,共同盘活这步死棋。”
这番话听得程大器心中剧颤。
老人所讲的故事,正是他的身世。
故事里的算命先生,是他的师父,丹霞山李道子。
另外一个道士,则是当年在李道子宣布封卦时,来到丹霞山的元稹道人。
这二十几年来,元稹道人每年都会在正月十五,去丹霞山一趟,几次想收程大器为徒,但都被李道子以各种奇葩理由给拒绝了。
比如:孩子今天吃坏了肚子,拉稀了,等来年再说。
过了一年他又说:这孩子的小学老师,明天让去学校开家长会,来年再说......
如此年复一年,直到今天,元稹道人依然没放弃要收程大器为徒的念想,却始终被搁置了下来。
而现在,他的身世居然被个疯癫老人一语道破。
这让他怎能不吃惊!
没准这位疯癫老人,就是元稹道人担心自己完不成师父交代的几项任务,特意派过来帮助自己的。
正胡乱琢磨着,疯癫老人忽然把头凑到程大器面前:“你猜,铁齿神算和老官,为什么要帮助一个素不相识,且命格特异的娃娃?”
“不知道!”程大器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因为......”
疯癫老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压低声音,故作深沉的说道:“他们都相中了太岁孤星的特殊命格,想据为己有!”
“闭嘴!”
程大器无比愤怒的瞪着疯癫老人。
师父这个人虽然平时有些猥琐,有点贪财,也有点好色,但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疯癫老人这么侮辱自己的师父,决不允许。
“行行行,我闭嘴,你爱听不听。”
疯癫老人在两人之间连续挥手,然后倔强的把头扭向一旁。
程大器有些拿捏不准他的真正用意。
但他所讲的事情,确实与自己有关。
思索片刻,最终选择了妥协。
程大器拽着疯癫老人的胳膊:“老人家,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别跟我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请继续说。”
疯癫老人傻笑了两声,盯着卖盒饭的列车员,哈喇子流的满嘴都是。
“弄点吃的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
程大器急忙叫来列车员,买了两份盒饭加两根火腿肠,递到疯癫老人面前。
疯癫老人仿佛真的三天没进食过了,打开饭盒,直接用手抓。
一阵风卷残云,很快将盒饭和两根火腿肠吃得一干二净,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饭盒里的油汤。
见状,程大器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他了。
吃完第二份盒饭,疯癫老人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刚才说到哪了?”
程大器提醒道:“说到我师父和元稹道人,都想把我的命格据为己有。”
“对对对,太岁孤星命格若是生在平凡人家,无异于天降横祸,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谁彻底掌握了太岁孤星,就可以在玄门呼风唤雨,你想想,是不是很了不得?”
李道子于丹霞山养育了程大器二十二年,后者不可能因为一个认识不到半个钟头的疯癫老人,就彻底否定师父这么多年的付出。
“然后呢,掌握太岁孤星,有什么好处吗?”程大器试探性的问道。
“好处那不大了去了。”
疯癫老人神经兮兮的笑道:“你没出过远门,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玄门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大的多,这么多年一直明争暗斗,也没闹出个结果,但现在不同了,谁要是彻底掌握了太岁孤星,就可以成为玄门的领头羊,你说,换谁能不动心?”
程大器深吸口气,将信将疑的问道:“那也不对呀,我师父曾说,太岁孤星克亲克己克一切,所有人巴不得离远点呢,哪还有故意接近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太岁孤星虽然是煞星,理论上讲,本应活不过一轮,可巧的是,在你十一岁那年,你师父遇到了紫薇天女,他宁愿舍弃自己的十年阳寿,也要让紫薇天女,分摊太岁孤星身上一半的天谴力量,你说一个人宁愿舍弃十年阳寿也在所不惜,不是为了得到太岁孤星又是什么?单纯的嫌命长吗,哈哈!”
听到这里,程大器已经瞪大了双眼。
他终于明白,师父当年为那对母女算完卦,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苍老十岁的原因了。
他竟然是用自己的阳寿,来完成徒弟和王淑芬女儿命格中的互补。
程大器忽然有点想哭。
疯癫老人见状,一抹诡异的笑容,在脸庞上一闪而逝。
“一个无儿无女的算命先生,宁肯舍弃十年阳寿也在所不惜,你说他不是为了得到太岁孤星的命格,在玄门世界称王称霸又是什么?”
程大器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但对于疯癫老人污蔑师父的言论,他却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这二十多年,师父李道子是既当爹又当妈,供吃供住供读书,还免费传授给自己一身强绝的堪舆术。
他甚至不惜耗费十年寿元,也要替自己化解命格中的天谴诅咒。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什么狗屁命格才去刻意为之,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还有元稹道人,虽然这二十几年,自己只从他那里学会了《道德经》,但不得不承认,他绝对是一位得道高人。
如果师父是为了贪恋自己的命格力量,估计元稹道人都不会答应的吧。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们真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把自己留在身边,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疯癫老人见程大器陷入沉思,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接着说道:“紫薇天女的命格,跟你也算半斤八两,原本富裕的家庭,因为她的降生而变得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爷爷带着两个儿子出去打拼,也是干什么赔什么,一分钱没赚到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多年杳无音信,留守在家的妇女以为爷仨儿都挂了,这才找到你师父,求他给开了一卦。”
说到这里,疯癫老人又灌了一大口水,用袖子擦了擦油渍麻花的嘴唇,这才继续说道:“铁齿神算许多年前就已经宣布封卦,又岂会为这对母女而破例?可他偏偏就破了例,为那对母女指出了一条明路。”
听到这里,程大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他依稀记得,那应该是他在丹霞山的第十个年头,也就是十一岁生日的当天,一个打扮朴素的农村妇女,带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来到了丹霞山。
具体情况程大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小女孩笑起来很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能让人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忘掉。
“姓李的当年封卦,是因为太岁孤星,那现在为什么会破例呢?”
疯癫老人宛若自问自答般的嘟囔着:“那户人家因为紫薇天女的降生,本应享受三世穷命,可人家会生啊,那姑娘的生辰时间,刚好和你一样,分秒不差,正好可以和太岁孤星阴阳互济,只要她们答应帮你分担天谴的力量,姓李的不仅可以帮她找到那爷仨儿,还可以通过堪舆术,助她们家得到三世富贵,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我说的这么清楚,这回你应该懂了吧!”
闻听此言,程大器恍然大悟。
师父一定是用了堪舆术中的换命之法,让那个小女孩分担了他身上一半的天谴,并把太岁孤星命里应得的财富,转嫁到了女孩身上。
一想到师父让自己完成和王淑芬女儿身上髦尘珠的交换,正好可以从疯癫老人身上问询一二。
想到这里,程大器立刻追问道:“那王淑芬一家人,现在在盛京,应该很出名吧。”
疯癫老人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道:“阴阳互济,各取所需,铁齿神算,果然名不虚传,要是那俩娃娃能结成夫妻,更是一招妙棋,老天爷知道了,估计都能被气死,哈哈。”
见疯癫老人答非所问,程大器再次试探性的问了声:“老人家,请问紫薇天女一家姓什么?”
如果能从他口中,得知王淑芬女儿的姓名,那么程大器接下来的盛京之行,也会变得容易一些。
然而疯癫老人听完他的发问,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张王李赵遍地流,喜怒哀乐家家有,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突然暴富,一般人根本驾驭不来,往往财富所带来的烦恼,比财富本身更多。”
疯癫老人明显是话里有话,程大器正要追问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忽然,疯癫老人将目光锁定在了他佩戴的髦尘珠上,嘴角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乾坤倒置,阴阳互济,妙哉,妙哉,只可惜,这套命盘有着天生的缺陷......”
此言一出,惊得程大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安静的等待下文。
哪知,疯癫老人伸手打了个哈欠,接着头一歪,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老人家,老伯伯,您话还没说完,先别睡啊。”
任凭程大器如何呼唤,疯癫老人都鼾声如雷,怎么也叫不醒。
见状,程大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安静的等他醒来,好继续讲解这套命盘中的缺陷究竟是什么。
他觉得师父既然能让他下山去找王淑芬母女,按理说这套阴阳互济之法是不会有什么缺陷的。
又过了一会儿,程大器起身去了趟厕所。
可当他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立刻傻眼了。
座位上空荡荡的。
疯癫老人......
不见了!
程大器发疯似的在车厢内寻找,奈何任凭他翻来覆去的查看,始终未曾发现疯癫老人的身影。
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急忙询问周围的乘客,刚才坐在他身边那位老头去了哪里。
可那几位乘客却对他说,他的座位上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勒个去,该不会大白天撞鬼了吧!
程大器懊恼的甩了甩头。
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出现幻觉了?
但是他内心坚信,疯癫老人的出现绝非幻觉。
程大器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火车哐当了两个多小时,才缓缓驶入盛京南站。
大城市的气象令程大器耳目一新。
其景象之热闹,比丹霞山所在的县城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想起师父昨天交代的几件事,程大器从兜里翻出手机,拨通了丹霞山外门弟子蔡成坤的电话。
他本想到师兄家里先落个脚,再慢慢寻找王淑芬母女。
可蔡师兄却说他有点事出了趟门,得过段时间才能回盛京。
然后他给了程大器一个地址,那是他经营的风水事务所,有个绰号叫小金粒的合作伙伴,在那卖古玩儿,可以找他先安顿下来。
于是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将地址告诉给了司机。
一听他要去弹簧厂,司机风轻云淡的问候了声:“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哦?你是看出来的,还是听口音听出来的?”
盛京同样属于奉阳省,口音和丹霞山所在的临城基本没区别。
“都不是。”
司机健淡的应道:“去弹簧厂那一片儿的,不是去看风水,就是卖古玩儿的,盛京本地人一般都不会这么早往那边去。”
别说,还真有点道理。
司机开车到弹簧厂步行街,就把程大器给放了下来。
程大器心想,蔡师兄虽然只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但好歹出自丹霞一脉,他开的风水事务所,应该是个很大的门面吧!
可当他沿着主街道,溜达了二十来分钟,也没发现蔡师兄口中那家,名叫上元风水事务所的店铺。
一连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没听过这个地方,甚至还有人问他是不是记错了位置。
什么情况啊。
蔡师兄该不是耍我呢吧!
师兄给的地址,按理说不应该是假的啊。
就在他满心狐疑,准备再给蔡师兄打个电话,仔细问问的当口。
一个胳膊上戴满了各种手串的小老头,朝他招了招手。
“小伙子,你要去上元事务所吗,我知道......
由于两人刚刚认识,程大器不好直说,于是坐下来,开始和小金粒闲聊,加深关系。
虽说程大器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可在找到王淑芬之前,他暂时要安顿在这家事务所,所以和小金粒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通过攀谈,程大器得知,小金粒来到盛京已经很多年了,一直做捣腾古玩的小生意为生。
四年前在一次收购古玩儿时,他认识了蔡成坤。
臭味相投的两人一拍即合,合伙开了这家上元风水事务所。
其中一半用来给蔡师兄办公,另外一半留给他卖古玩。
别看小金粒在做生意的时候,是个十足的无良奸商。
但一阵相处下来,程大器发现他为人还是很豪爽的。
晚饭时他特意买了猪头肉,香辣虾,几个小菜,还有一箱啤酒,算是为程大器接风洗尘。
两人边喝边聊,随着关系的逐步加深,程大器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试探性的询问小金粒:“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闻听此言,小金粒不禁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程大器笑呵呵的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大器兄弟,说出来你可别害怕。”
小金粒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啤酒,开始讲述起来。
“前几天,一道上的朋友过生日,那家伙一年得过十几次生日,说是过生日,其实就是有货要出,通知大伙去验货,这次去的人比较少,加上那个刚出土的物件,也不是什么稀罕货,所以最后就落到了我手里,本以为我这回占了点小便宜,可等我结完账出门打车回家时,却一辆出租车也没拦到,我寻思抄近道走回家吧,途中经过一片坟地,忽然听到有个女人在诡笑,我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差点没把我吓尿裤子,连滚带爬往家跑,可你猜怎么着?”
小金粒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天晚上,现在想想还有点心有余悸。
“往家跑的这一路,我身后一直传来那个女人的笑声,可任我怎么回头,死活就是看不到人,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也没在意太多,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原来那地方转悠,常年和坤哥在一块混,我当然明白可能是遇到了鬼打墙,于是就地撒了泡尿,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别看我都三十岁了,但还是处男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泡尿起到了作用,最后我一口气跑回了家,坤哥这些天不在,我就寻思等他回来再说,兄弟,你和坤哥师出同门,你说说,我这是不是真的撞鬼了?”
两人边喝边聊,很快来到了晚上八点多。
程大器算了一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宽慰小金粒道:“仅凭一个鬼打墙,还不好确定是不是真的撞鬼,现在有点能耐的人,弄个鬼打墙就跟玩儿似的,要不这样,你带我去一趟你被困住的地方,咋样?”
“可别可别,我这把嫩骨头还想多活几天呢!”小金粒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在他心里,程大器虽然和蔡成坤一样,都是丹霞山的弟子。
但和江湖经验丰富的蔡成坤相比,眼前的程大器明显要毛嫩不少。
他可不敢把小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小青年。
哪怕这个小青年是合作伙伴的师弟也不行。
酒足饭饱后,小金粒让程大器在蔡成坤的床上先对付一宿,等明天他再出去买张单人床。
事务所本来也不大,除去摆放古玩儿,和师兄的那张办公桌,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卧室小的可怜。
忙活完,小金粒长长伸了个懒腰:“哎呀,因为那件事,最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梦到那女鬼,都没怎么休息好,我先睡啦,你也早点休息。”
明明是因为邪气入体,才导致的精神疲惫,若不是因为他年轻气盛火力强,早该大病不起了。
可即便如此,若未能得到及时的妥善处理,小命呜呼也是迟早的事儿。
既然他已经被怨灵缠上,躲是肯定躲不开的。
程大器猜测,那怨灵今晚应该还会来找他。
小金粒这个人,做生意虽然奸商了点,但人品还算不错,于是程大器决定帮他一把。
小金粒的身体之内,阳气已经很弱了,躺到床上没多大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程大器安静的躺在床上,开始守株待兔。
果然,刚进子时,一阵阴风从窗户边吹了进来,当中夹带着一道缥缈的苗条身影。
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妥妥的现代人一枚,加上灵体的虚幻程度,可以断定,眼前的女鬼甚至连怨灵的级别都达不到,顶多是个飘荡在世间的一缕游魂。
在丹霞山修炼了这么多年,跟随师父完成过多次驱邪任务。
师父虽然没传给程大器太多捉鬼的本事,也没告诉他太多关于鬼怪的信息,但一些小打小闹,程大器自认为还是手拿把掐的,因此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热闹。
毫无修为的女游魂,丝毫没察觉到另外一张床上还坐着个大活人。
从窗户飘进来之后,和小金粒头对头,脚对脚,就那么悬浮在他的身体上空,紫色的嘴唇轻轻一噘,打算开始吸食他身上的阳气。
“咳咳......”
程大器故意咳嗽两声,吸引女游魂的注意力。
女游魂倏然回身,发现一个年轻人此刻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幅巴掌大小的图画,图画周身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很快,女游魂的身体便开始冒出阵阵白烟,白皙的皮肤也开始一点点溃烂,身体变得干瘪,露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猩红色长舌,冲着程大器张牙舞爪,表情十分狰狞。
这倒不是说女游魂想攻击程大器,实在是因为她的修为实在太微末,甚至都谈不上有修为。
单法界图中蕴含的力量根本都没有施展,仅凭法宝本身,便将女游魂打回了原型,这才变成临死前的模样。
原来是个吊死鬼。
这么多年,跟着师父李道子出任务,各种奇葩死法的鬼怪,程大器见的简直不要太多。
初始时他的确心悸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摇晃了两下手中的单法界图,一脸淡定的说道:“说吧,你是想魂飞魄散呢,还是想灰飞烟灭!”
这有什么有区别吗?
女游魂吓得肝胆俱裂,本来还想挣扎挣扎,奈何灵体已经被单法界图禁锢得动弹不得,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求先生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先别急,等会儿再说。”
程大器收起单法界图,让女游魂变成舒适的模样,然后他走到小金粒床边,轻轻晃了晃他。
由于阳气流失的有点多,小金粒此刻睡得很沉。
见状,程大器也不客气,对着他那块穿着花裤衩子的大屁股,上去就是一腚跟脚。
“妈呀,女鬼咬我屁股啦......”
小金粒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被女鬼咬屁股原来只是一场梦,准备翻个身接着睡。
这时,他忽然发现程大器的床头,站着位衣着清纯的女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兄弟,你这趁我睡着,怎么还找了个妞啊,这么正点的妞肯定花了不少钱吧,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里可是我和你师兄睡觉的地方,你不能乱来呦。”
程大器恨不得往他的另一半屁股上再来一脚,黑着脸冲女游魂点点头。
女游魂心领神会,再次化作死后的样子,长长的红舌头,甚至还在小金粒的脸上嗦咯了一口。
如此恐怖的一幕,差点没把小金粒吓得元神出窍。
张着可以塞下鸵鸟蛋的大嘴,满腔恐惧转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啊......!”
别看小金粒经常和出土的物件打交道,但像鬼这种东西,他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
“快让她走开,赶紧让她离我远点。”
小金粒整张脸都被吓成了猪肝色,差点哭出声。
他这是典型的初次见鬼症,程大器也懒得逗他,急忙让女游魂变成死前的样子。
女游魂原地转了一圈,重新变化成美貌的少女。
小金粒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大器,我还以为她是你找的妞,半夜把我叫醒是让我来刷锅的呢。”
程大器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女游魂:“你不是有话要说吗,现在可以说了,要是敢骗我......”
程大器拍了拍背包,暗示女游魂单法界图的存在:“你懂的。”
在单法界图面前,别说一缕游魂,即使更高一级的怨灵,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女游魂惨惨戚戚的哭诉道:“我本是财经学院的大一学生,几年前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走夜路时经过一片坟地,被里面的一个女鬼所害,而后豢养起来,她自己离不开那个地方,就让我到处勾搭男人,吸取阳气供她修炼。”
说到这里,她指着小金粒的方向,继续说道:“前几天他经过我们的地盘,那女鬼见他身上阳气旺盛,就让我勾引他......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他的,先生,求您原谅我。”
女游魂说完,开始对程大器磕头,祈求原谅。
了解完事情的真相,程大器觉得眼前的女游魂貌似也挺可怜的,于是拿出一张符纸。
“你说的女鬼,我肯定会去收了她,这样吧,你先进来,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想办法为你超度。”
女游魂三叩九拜,千恩万谢,旋即化作一道阴风,飞入符纸之内。
“兄弟牛气。”小金粒竖起大拇指:“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比坤哥差。”
蔡成坤只是李道子的记名弟子,从师父身上学到了一招半式。
如果不是因为李道子,只注重对程大器堪舆术的指导,而忽略了道术,十个蔡成坤捆一块,也不是程大器的对手。
程大器下床穿上鞋子,走过去拍了拍小金粒的肩膀:“走吧哥,带我去你被鬼打墙的地方看看。”
“现在?”
小金粒看了一眼时间,眼神中写满了吃惊。
程大器淡定的点点头:“对,就是现在,女游魂被我拘了,过了丑时若未回去,肯定会引起坟地中那女鬼的怀疑,加上女鬼已经锁定了你身上的气息,越早解决越稳妥。”
天生胆小的小金粒,不停挥舞着双手:“抓鬼这么刺激的事儿,我觉得我还是留在家里,为你加油助威比较好。”
程大器无所谓般的耸耸肩:“既然如此,那就不去了吧,反正女鬼相中的是你又不是我。”
说着,他重新躺回到床上。
恐吓这一招,对小金粒还是很管用的。
虽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那个破地方,但问题若不解决,他早晚得完蛋,索性把心一横,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在夜间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来到了小金粒当初被鬼打墙的坟圈子旁。
来到一处地势平缓的位置停下,小金粒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喏,就这儿,那天我就是被这些个坟包子,困住好几个小时。”
程大器凝神眺望,发现眼前是一片开阔地,里面长着不少柳树和槐树,每两棵树之间,都会有一到两座坟墓,其中大部分长满了杂草。
很明显,这座乱坟岗已经存在很多年头了。
小金粒猫着腰,悄悄跟在程大器身后,指着两棵大树之间的一座老旧坟墓,心惊胆战的说道:“看到那座坟没,我敢肯定,那天的女人坏笑声,就是从那座坟里传出来的。”
顺着小金粒指引的方向,程大器赫然发现,那座孤坟的两侧,各自长着一棵高大的槐树,树叶遮住月光,在孤坟上投下大片阴影,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正欲破土而出。
被树叶遮挡住的孤坟,像一只巨大的怪物头颅,垂落而下的树枝,宛如恶魔的头发,沿着怪物的脸颊,顺流而下。
微弱的月光洒下,令整座孤坟散发着幽森的气息。
“原来是鬼拍手,怪不得闹鬼呢。”
精通风水术的程大器,一眼看出眼前的孤坟和两棵大槐树之间,形成了鬼拍手布局。
正所谓前不栽杨,后不栽柳,庭院不栽鬼拍手。
这鬼拍手,便是指两棵槐树环绕着阴墓,白天的阳光照射不到坟墓,令坟墓始终处在阴气的环绕之下。
等到了晚上,月光又可以通过两侧槐树聚阴的能力,源源不断传递给坟墓的主人,这便是所谓的鬼拍手布局。
程大器现在不确定,这鬼拍手的布局,究竟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从包里掏出两张闭气符,递给小金粒一张,将两个人体内的阳气降到最低境界。
小金粒还以为这张符是用来抓鬼的,视若珍宝般的捏在手里,一转头,却听程大器对他说:“拿稳了,半个时辰之内,你可以看到一切鬼魅魍魉。”
“拿着这张符就能看到鬼?你师兄可从来都是用牛眼泪的。”
面对小金粒的疑惑,程大器淡定的解释说:“牛眼泪骚哄哄的,不好用,那玩意儿早过时了。”
话音刚落,小金粒忽然打了个冷颤,凝视着七点钟方向,哆哆嗦嗦的喊道:“兄弟,你快看,女鬼来了。”
程大器仔细一瞧,但见一道朦胧的女人身影,仿佛被人用绳子牵着似的,从远方,晃晃悠悠朝他们这边一步步走来。
“兄弟,他过来了,现在怎么办,用符贴她吗?”小金粒的声音略带哭腔。
这时,程大器发现远处走过来的这道身影,穿着打扮非常靓丽,一头黑直长,自然垂落在双肩。
用句当代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妥妥的女神范儿。
“她朝俺俩这边来了,是不是发现咱们了?”小金粒紧张的直哆嗦。
“无妨。”程大器挥了一下手:“闭气符已经生效,女鬼现在感受不到我们身上的阳气,先等等,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放心,有我在,没意外。”
借助微弱的月光,两人看到女鬼正木讷的往鬼拍手这边走来。
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女鬼的容貌。
小金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哇,女鬼的小身条还挺标致的。”
程大器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失声道:“那特么不是女鬼,是个大活人。”
“大活人?”这话听得小金粒同样一愣:“不会吧,一个女人,敢大半夜的独自一人往坟地这边溜达?”
“她被打眼了,不信你看。”
程大器伸手朝前方轻轻一指,此时的女人已经转身,由原本的正面转到了侧面。
这一转身不要紧,立时将她身后真正的女鬼暴露了出来。
“我滴妈呀......”
程大器一把捂住小金粒的嘴,可以清晰感觉到他的身体颤抖不止。
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因为那女鬼的样貌过于恐怖。
一件浅红色的长袍,因为鲜血的染指,大部分位置都变成了深红色,一只胳膊白的像白癜风,另外一只胳膊却干瘪的像根枯木。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更恐怖的是,女鬼的一只眼珠子已经耷拉到了外面,而另外一边根本就没有眼珠子,只剩个黑漆漆的眼眶。
恐怖的女鬼,就那么跟在女孩儿的身后,时不时还会往女孩儿后脖颈上吹一口阴气。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些诡异。
这一刻,程大器似乎有所察觉。
之前死亡的女大学生,八成也是被女鬼以这种方式给害死的。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来的及时,眼前的女孩儿肯定也得遭殃。
“你在这等着,一动也不许动,我去去就回。”
程大器叮嘱小金粒一声,悄悄往鬼拍手的方向摸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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