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同初宋怀姝的其他类型小说《白眼狼家人全重生,我不管了又哭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沐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同初缠绵病榻,凝视着深色床幔,回顾往昔内心平静、坦然。她这一生,大仇得报,对得起战死沙场的父兄;护弟妹们成人、成家,当得起长姐的身份。只是到底忧心忧虑,不过三十之龄,便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小姐,他们很快就来了,您再等等。”仆从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同初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她要把最后的力气,留给弟妹们,跟他们好好告别。“来了,都赶来了!”迷离之际,只见身侧人影晃动。宋同初睁大双眼,只想再好好看看自己珍爱了一生的家人。她想告诉他们,不要哭,长姐临终前看到他们都好,就知足了。“有什么可见的?长姐这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果然是孑然一身吧?”这是二堂妹的声音,只是这话叫宋同初一愣。“这都是报应吧!她仗着长姐的身份,对我们指手画...
《白眼狼家人全重生,我不管了又哭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宋同初缠绵病榻,凝视着深色床幔,回顾往昔内心平静、坦然。
她这一生,大仇得报,对得起战死沙场的父兄;
护弟妹们成人、成家,当得起长姐的身份。
只是到底忧心忧虑,不过三十之龄,便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小姐,他们很快就来了,您再等等。”
仆从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宋同初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她要把最后的力气,留给弟妹们,跟他们好好告别。
“来了,都赶来了!”
迷离之际,只见身侧人影晃动。
宋同初睁大双眼,只想再好好看看自己珍爱了一生的家人。
她想告诉他们,不要哭,长姐临终前看到他们都好,就知足了。
“有什么可见的?长姐这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果然是孑然一身吧?”
这是二堂妹的声音,只是这话叫宋同初一愣。
“这都是报应吧!她仗着长姐的身份,对我们指手画脚,最后还不是缠绵病榻无人问津?”
这道声音,却是她最疼爱的堂弟!
只是,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说出这话?
宋同初心情激动,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她想知道她听错了,这些话不可能是护了一辈子,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的弟妹所说。
“公子、小姐!你们怎么能这么曲解大小姐?”
“她这一生对得起死去的侯爷、世子,更对得起你们,唯独对不起她自己啊!”
一直伺候她的仆从大惊,噗通跪在了她床榻边,声泪俱下!
“这一切,在新帝登基时,小姐就对你们全盘托出,那时你们不是幡然醒悟,误会解除了吗?”
宋同初的父亲,乃是堂堂镇国公,带着长子、胞弟,镇守边疆、守家护国,最终战死沙场,满门女眷溃不成军!
年仅十六的后附嫡长女宋同初,独自担起了照拂年幼弟妹们的重担。
却在送葬的当晚,见到了重伤赶回的国公爷心腹。
他撑着一口气奔行千里,只想告知大小姐,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帝王权术。
宋同初悲痛之际不动声色,开始调查背后真相。
果然发现,她忠心报国的父兄不是死在敌军手上。
而是死在可笑的功高震主,死在无耻的朝堂之争!
年少的她跪在父母兄长牌位前,暗暗发誓:
哪怕是粉身碎骨,她终其一生也要那奸臣伏诛、昏君认罪!
只是那时弟妹们年幼,也怕他们守不住秘密、藏不住仇恨。
宋同初选择独自承担一切,而他们只管在自己的庇护下,幸福过好这一生。
如此,宋同初呕心沥血机关算尽,却总算是做到了!
过程中,弟妹们对她误解也好,指责也罢,宋同初只坚定着当日誓言,没有过一刻颓丧和松懈。
终于,大仇得报,功成身退!
待暗中扶持的仁君上位,一切尘埃落地后。
宋同初才将长大成人,已各自成家的弟妹们聚到一起,将一切全盘托出。
“那时,她背后有权臣撑腰,我们当然对她言听计从!”
“哪怕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信,我们也要表现的感激涕零啊!”
“还以为她要做首辅夫人,谁知道那么没用,竟被人弃若敝履!”
宋同初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心神震荡。
“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大小姐这一生太苦了,从十六岁开始她没睡过一夜好觉,全部心思都是为了报仇,为了将你们抚养长大!”
“如果不是大小姐尽心庇护,你们幼时就死在了政敌手中,哪里会有日后的安稳生活?”
仆从心中大恸,几乎是大喊着,将这些话道出。
坚强了半生的宋同初闻言,一滴浊泪缓缓滑落。
可此话一出,几个弟妹们不仅没有愧疚,反而怒斥道:
“我们外祖家屡次上门想接我们回去,她不过是为了博名声,强留我们!
她拿着我们父兄的抚恤金,挥霍一空,是为我们好?
她自己行为不检被退婚,嫉妒婚约在身的二姐,从中作梗将二姐下嫁孤臣,也是为我们好?
我明明是家中唯一男丁,本可以继承国公之位,她却自作主张将整个国公府都交还给了公家!
好,我乃堂堂将门之后,要功名可以直接挣!可授命领军之际,她害我落马摔伤腿,让我缠绵病榻一年,再没机会建功立业,还敢说为我们好!”
砰——
堂弟情绪激动,说着怒火中烧,抬脚就将跪在榻边的仆从踢开。
身子单薄的仆从,本也就一身伤痛,哪里受得住他那一脚,一口血吐出,却挣扎着起身。
“从前误会也罢,谅你们年少不知。可多年前小姐将奸臣认罪的文书,还有自己多年的谋划全部告知,你们怎么还能这般曲解她!”
仆从浑身颤抖,怒指着这些人:
“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
如果不是大小姐知道命不久矣,将那些身边的暗卫早早遣散。
听到这些白眼狼的话,那些暗卫就算抗命也会将这些人全杀了。
“不必说了,让他们回吧。”
宋同初缓缓闭眼,嘴角慢慢勾起,只是没想到留着最后一口气,却只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
哭声此起彼伏,香烛黄纸燃烧的气味扑鼻而来。
宋同初缓缓睁眼,她不是死了吗?
“大嫂怎么这么狠心,跟着侯爷就去了!”
“大小姐,怎么办啊,以后这一家子妇孺可怎么活?”
女子哀嚎之声在身侧响起,随后身子一沉,却是有人晕倒在了她身上。
随着那人被下人搀扶离去,宋同初呆愣当场!
这是年轻的二婶?
环顾四周,新设的灵堂、跪地痛哭的远亲、下人。
她这才确认,自己是重生了。
重生在十六岁那年,父兄战死,缠绵病榻多年的母亲也撒手人寰的这一天!
“长姐!”
正在消化这些的宋同初,猛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唤。
她回身一看,却是二堂妹宋怀姝,带着另外三个年幼的弟妹们。
“家中突逢大难,我们准备各自回到外祖家。”
说罢,四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
只是这眼神中的克制、隐忍,哪里像是孩子?
宋同初想到前世,只知跪在自己身后痛哭的宋怀姝,和茫然无措的弟妹们。
她便猜到,他们四个竟然也回来了!
显然这一次,是想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重活一生。
“也好,待丧礼结束,你们就去吧!”
既然背后的真相和利害,他们已经知晓,那往后的路她就不管了!
只是看着一脸平静的宋同初,宋怀姝一怔!
怎么长姐不一样了?
前世这时候,她不是坚持要把他们留在身边吗?
不过这不重要,重活一世,她宋怀姝一定会有更好的出路。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长街上送丧的百姓接踵而至。
年芳十六的宋同初穿着丧服,面容沉静。
看着灰蒙蒙的天,将手中纸钱高高扬起。
‘父亲、兄长,你们安息!重活一回,既然再无顾忌,那我便送更多该死之人为你们陪葬!’
当今陛下跟镇国公情同手足,悲痛不已。
特命太子殿下,亲自送来了镇国公府的抚恤金,还给了国公府女眷诸多赏赐。
只是丧礼结束当晚,宋怀姝几人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
“长姐,知道你不舍得我们,但突逢大难,我母亲留在府里也是难捱,我准备带她一起回外祖家。”
宋同初自他们进门就低垂着眼皮,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
此刻闻言,唇角勾起,讥讽出声:
“怎么,叔叔们尸骨未寒,这是一日都不想给他们守了吗?”
此话一出,宋怀姝眉头一皱。
毕竟在她心中,自己重生回来,不论是见识还是智谋,都远在十六岁的宋同初之上。
几乎是不加思索道:
“你不是有打算将国公府交还给公家吗?与其到时候跟你留宿街头,还不如早做打算。
我父亲最是珍爱我母亲,他在天之灵不会忍心看着我母亲受罪。”
说着她平静看向宋同初,只想在她脸上看到惊慌和疑惑。
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捕捉到不说,反被她嘴角的浅笑激的心头一怒。
“哦?二妹是如何知道,我要将国公府让出去?”
“自然是…自然是猜到了长姐的打算,如果将国公府交还,便可以在陛下面前搏名声,还能显得我国公府楚楚可怜博取京中各家的同情!”
宋同初听着堂妹侃侃而谈,还带着一副洞悉全局的自得,心中冷笑不止。
前世她为了给宋家留后,为了眼前这些人的背后母族,对皇帝的报复只点到为止。
废了太子,毁了他多年培养的嫡长子,暗中扶持最不受宠的皇子上位,便收手了。
所以在这些弟妹眼中,仇敌只有那几个文公大臣。
可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乱世之下,镇守边疆的大吏。
没有陛下首肯,又怎么会因为几个文臣无关痛痒的迫害,就满门死伤过半呢?
之所以没灭门,也不过是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这几人眼中,不过是博取同情和示弱。
“没想到,二妹不过十四岁,就看得这般通透了。你们几个呢,也要把母亲带回去吗?”
宋同初环视了几人一圈,见他们显然是早就协商一致,准备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过余生。
“也好!没想到你们一夜之间全都长大懂事了。既然如此长姐日后便不再插手,你们自便吧。”
前世宋同初怕他们遭遇镇国公政敌迫害,所以一直坚持将几个弟妹们放在身边。
连他们的亲生母亲来寻,她都不放手。
对于她今日的反常,宋怀姝几人肯定也发觉了。
可以他们现在的自信,定会归结到是他们自己的转变,才导致了她的改变。
见他们依旧端坐,欲言又止,宋同初也不催促。
只神色如常,接过嬷嬷准备的麻姑饮浅啜。
果然还是宋怀姝更加沉不住气,轻皱眉头淡淡道:
“长姐,日后镇国公府交还了,我们也会长期住在外祖家,那是不是该将家产以及这次陛下赏赐的......”
不等她将话说完,宋同初重重将杯盏放下,抬眸凝视着她的眼睛:
“二妹这是要分家?还是说,你们日后随着母亲各自归家,就不再做宋家人了?”
宋怀姝一怔,比她更激动的宋明澈闻言,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长姐休要胡说!我们是说分家财,并不是分家!而且,我乃镇国公府宋家唯一的男丁!日后光耀门楣只能靠我!”
他这话气势汹汹,却让宋同初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可一旁候着的下人却是大惊。
怎么今日这几个小姐、公子如此对大小姐?
怎么一夜之间,他们眼中就没了长幼之分?
宋同初丝毫不在意,只轻声吩咐管家将账册全部搬出。
这些她刚归来那日,就已经叫他们备好,等的便是此时。
前世她为这几人遮风挡雨、身先士卒。
一点腌臜阴谋都不让他们知晓,可今生不可能了。
等管家领着人将账册搬来,当众清点核对了一番,几人眼中明显都闪过一丝失望。
他们原本以为,宋家传承数代必定是家底丰厚。
却竟然不及他们猜想的一成。
不过不要紧,能及时将这些分割,也好过落入宋同初之手,让她中饱私囊挥霍一空!
宋同初如何猜不到他们所想,挥退所有下人后,她直言道:
“几十年前,一次大战之中,祖父落单被追杀,幸得几个江湖人士搭救。
其后他便跟那几人结拜,而那些人的后人亲朋一直追随我们宋家,这事你们知晓吧?”
想不到宋同初为何会在此刻提及那事。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淡淡点头。
便听她继续说道:
“这些人追随宋家上阵杀敌,此次也是损失惨重,可因为没有被登记在编,所以公家并没有下拨抚恤。
但我们宋家却是有一本自己的账目,对于他们的牺牲,这几十年来,都是宋家承担,你们也有耳闻吧?”
这些事宋怀姝几个就算听过也不甚在意。
但宋明澈却是知道的,他眉头紧皱不耐道: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蛀虫一般依附宋家,早就该驱赶!长姐该不是还想在他们身上花钱吧?”
宋同初听他如此说道,眸色冰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出身不显,没有你这国公府公子高贵,但一样的上阵杀敌浴血奋战,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有你的岁月静好!
今日这话,若是个其他孩童所言,只当他无知年幼,可你堂堂将门之后,说出这话简直蠢钝愚昧!”
宋同初声音不重,语速缓慢,却字字珠玑,落在几人耳中如惊雷。
顿时就让宋明澈面色涨红,心头一颤,几乎是本能道:
“长姐勿怪,我只是一时......”
“不必多言,这事我一力承担,哪怕你们心生一丝怨怼,也是对他们的侮辱!对他们后代的侮辱!”
宋明澈一愣,双拳紧握却没再言语。
只是随后,在宋同初的安排下,青阳老家的族老竟被请了进来。
便听到宋同初语气寻常道:
“这些家产,可以分,但是宋家人丁稀少,家是不能分的。怕外人误会,你们就签字按手印,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名字永远都在族谱上。”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不明白她为何多此一举。
但本来他们也没想过分家,更不可能将自己名字从族谱上划走。
“我们当然一生一世,都是宋家人!”
见这几人一脸平静,在族老的见证下做完一切。
宋同初却觉得心中大定。
这几人虽不清楚自己前世究竟做了多少事,但以防以后他们反应过来,会坏她谋划。
毕竟没了这些累赘和顾忌,日后她就能放开手脚干些‘诛九族’的大事了!
之后的一切顺利的出乎意料,所有事都依照着宋怀姝几人的谋划进行着。
似乎是害怕宋同初反悔,几人劝说了各自的母亲后,甚至来不及打声招呼就大张旗鼓,拉着东西回了他们外租家。
“这是怎么回事?镇国公府怎么拉出这么多车?”
“还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走,跟上去瞧瞧。”
往日高门大院紧闭,寻常百姓很难窥探到。
今日见这般热闹,自然有不少人跟在了车架后面看热闹。
宋怀姝的外祖乃是安宁伯。
伯府虽比国公府差了一大截,但在京中也算是世家大族。
十四岁的她一脸的胸有成竹,安抚着母亲何氏:
“母亲不必担忧,外祖父、外祖母最是关心您,几个舅舅舅母也是自幼疼爱我,比对几个表哥表姐还要好,我们能回来常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宋怀姝说的不假。
不说镇国公他们战死沙场之前,就是前世他们搬出了镇国公府,跟着宋同初流落街头一般,住进了窄小的院落。
几个舅舅舅母都是多次上门,想要将她接回去。
哪怕几年后她下嫁过的并不好,直到他们几个寿终正寝之前。
对她都是捧在掌心的,好的不能再好。
所以,哪怕母亲以及身边的嬷嬷都说,要缓几年或者提前打招呼,都被她拦下了。
“等不及了,长姐她为了博名声和同情,马上就要上书将镇国公府交还,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如尽早走。”
几人见她一副自信模样,只当这后面是国公府嫡长女宋同初的授意。
再加上这些日子何氏也没有休息好,整个人心不在焉便都依着女儿办。
“姝儿真是长大懂事了,颇有你长姐的风范!”
宋怀姝原本听母亲夸她很是受用。
可又听到她将自己跟宋同初相提并论,面色一凝:
“长姐风范?就她也配?”
她声音低沉,身侧的何氏并没有听清。
且恰在此时,马车停在了伯府正门口。
管家迎出来一看,竟是刚刚丧夫的姑奶奶,带着表小姐不声不响又大张旗鼓的归家了?
来不及出门打招呼,转身就朝府中奔去,还险些被门框绊倒。
掀开窗帘的宋怀姝见状,展颜一笑。
心知管家这是着急去请大伯母他们。
她耐心等候,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鬓发,又看了看何氏的。
不久就听到车外丫鬟禀告,宋怀姝这才起身,搀扶着何氏下车:
“大舅妈......”
她声色甜美一声亲热的呼唤还没落下,抬眸看到的却只有大舅母身边的嬷嬷。
“我大舅母呢?”
而站在门口的嬷嬷闻言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嗤笑。
这刚刚丧夫、丧父的母女俩真是好笑,不打招呼就这样来到伯府,竟还奢望伯府的当家主母亲自出来迎?
“姑奶奶万安,二小姐万安,世子夫人偶感风寒午后喝了药刚刚歇下。只是不知道您这是......”
这当然是嬷嬷的托词。
而对于她们的举动众人也都猜到了,只是到底难以置信。
姑奶奶好歹是国公府的夫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糊涂事?
所以世子夫人这才命她出来再探探话。
宋怀姝身为国公府二小姐,从前随着母亲来安宁伯府,哪回不是大舅母亲自迎出来?
哪回不是被一众表姐妹争相讨好?
此刻见只有下人相迎,顿时心中不悦,淡淡道:
“我父亲新丧,为免母亲在镇国公府睹物思人,所以我带着她回到伯府长住。
嬷嬷你速速命人将这些车架拉去我母亲从前的院子,再打开府门,迎我们进去吧。”
嬷嬷闻言眉心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姑爷尸骨未寒,姑奶奶带着表小姐竟真是要回娘家?
但这两位毕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她不敢表露心思,面带浅笑,恭敬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先去安排人手,姑奶奶跟表小姐稍候。”
宋怀姝刚要说叫她先打开府门,谁知道那嬷嬷着急忙慌就转身奔回了府里。
她只当是这些人高兴,才没了章法。
看着不远处围着不少百姓,轻皱眉头又钻回了车中。
而那嬷嬷气喘吁吁回禀后,正等着自家主子拿主意。
“蠢货!姑爷尸骨未寒,她就大张旗鼓带着女儿回娘家?这让旁人怎么看我安宁伯府的女儿?她不要脸面,我伯府其他女儿还怎么嫁人!”
世子夫人闻言直接怒火中烧,只觉太阳穴突突狂跳。
可这要是别的几个姑奶奶,她肯定将人打回去。
但她眼底的嫌恶怎么也压不下去,恨恨道:
“还在新丧就往别人家跑,这是要坏我们家风水啊!这事儿我可拿不了主意,你现在就去禀告老太太,问问她的意思吧。”
宋怀姝端坐马车,听着外面百姓的窃窃私语,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都怪那个宋同初!好好的国公府不住,非要自作主张。’
她现在也有点后悔,当日不该着急.
只想着尽早摆脱宋同初的控制,回外祖家享福什么也不用管。
而忘了其实可以阻拦她,不让其将国公府归还的。
‘算了,宋家毕竟人多口杂,日日对着宋同初那张脸,哪里有在外祖家自在。’
这般想着,却听到车外那嬷嬷又回来了。
宋怀姝出来一看,她大舅母又没出来.
但好在外祖母身边的老嬷嬷出现了。
“老嬷嬷,赶紧......”
幼时来外祖家,这府里资历最老的嬷嬷,可都是从头到尾背着宋怀姝的.
伯府一众表哥表弟都不曾有这殊荣。
虽也是个下人,但祖母身边的人,跟旁的可不同。
谁知道,往日慈眉善目的老嬷嬷,却是连眼尾都没抬一下.
先冲身边的人耳语几句,待他们手脚麻利拉着那十几架车朝后院拉去,这才转头看向何氏:
“老夫人说,姑奶奶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赶紧进府吧。”
有什么话关上门再说,不能再让她们在大门口丢人现眼了。
这才是老太太摔了最心爱的杯盏后,说的完整原话。
老嬷嬷毕竟见多识广,不可能跟一个愚昧无知的孩子在门口掰扯。
宋怀姝顾不得计较这些人的语气跟态度,只想赶紧带着母亲去见外祖母跟大舅母。
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宋怀姝母女抬脚就准备上台阶,却见一只胳膊挡在了身前。
“表小姐走错了!这正门是留给贵客还有爷们儿走的!你们该走侧门才是啊!”
宋怀姝气的浑身发抖.
刚刚舅母身边的嬷嬷都从这个大门,进进出出了数回。
这说辞摆明了就是要让她们母女难堪。
好好好,这群恶奴没见识,以为她们母女出了国公府就是连下人都敢拿捏是吧?
怪只怪她们往日过于和善,等见了舅母她们再告状不迟。
与此同时,宋同初才没心思关心,宋怀姝母女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脚步平稳却走的极快,前侧的管家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大小姐别急,周先生的命总算保住了,他刚刚苏醒,就着急请您过去。”
回来的当天,比起几个白眼狼,宋同初更关心,当晚会赶回来报信的父亲心腹。
回过神的她第一时间就让管家领着大夫,兵分六路迎了出去。
几乎是候在了周先生可能走的每一条道上。
好在运气不错,其中一支小队真的迎到了他。
互通身份后,第一时间得到医治,这才将周先生的命保了下来。
宋同初进到房间,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可想而知周先生伤的有多重。
而拖着病躯归来报信的他,是带着多大的毅力和愤恨。
周先生也是出身江湖,可能正是因此他才能逃过一劫。
走到了宋同初面前,将镇国公几人被害的真相告知。
此刻他凝视着宋同初的双眸,却是一愣!
“大小姐!”
镇国公性格豪爽不羁,几年前战事不紧的时候。
就曾偷偷带着年幼的宋同初去往边关战场。
看着端坐战马之上英姿勃发的女儿丝毫不担心,反而一脸欣慰自豪道:
“我这个女儿如果是个男儿身,别说世子之位,她成年当日我就将镇国公的位子让给她!”
此言一出,护在大小姐身侧的世子抢先表态: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妹妹的智谋远在万千男子之上!”
当时一众心腹只当是国公跟世子对她的宠爱。
阅人无数的周先生,此刻在看到大小姐的一瞬间。
便知道,他们当时说的都是真的!
“这里都是心腹,先生别急,慢慢说。”
周先生所言,自然与前世一字不差。
但好在此刻他没了生命危险,宋同初就战场上的事,又细细问了一遍。
周先生有大才,又行走江湖多年,人脉关系、文治武功更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宋同初相信,今生有他相助,复仇之事定能事半功倍!
随后,当宋同初说出,要先上表将镇国公府上交。
周先生面露欣慰,他知道大小姐智谋无双,但没想到竟是这样骨气铮铮!
旁人许是想不到出了搬出国公府代表什么,周先生可是瞬间就想通了。
“可是,这样失人心的事,咱们那位陛下,会同意吗?”
宋同初嘴角勾起,淡淡道:
“当然!没了功高震主的镇国公,又还有谁令他惶惶不可终日呢?”比起民心,他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镇国公府倒了!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皇帝陛下就同意了‘知书达理’的宋大小姐上书,镇国公府被暂封。
理由便是不想她们一众妇孺睹物思人,忧心忧虑。
并在隔壁街上赐了一座精致小宅。
只是没想到宋大小姐已经搬去了她母亲名下的别院,那陛下赏赐的小院,是连门都没开过。
抬头看着亲自书写的‘宋府’牌匾。
宋同初抬脚迈入,身后只跟着管家、几个仆从、嬷嬷并两个小丫鬟,再无旁人。
前世她要顾忌那几个弟妹们,做事瞻前顾后不说,还要处处替他们以及他们的母族着想。
今生既然他们有能力自保又有庇护他们的家人在,那她宋同初就开始大张旗鼓开始复仇了。
见小院质朴简约,身旁的几个仆从心中发酸。
大小姐可是被国公和夫人他们捧在手心长大的金枝玉叶。
哪里想到突逢大难就只能屈居于此。
而更叫他们心中生怒的是,那几个公子小姐们,竟然都迫不及待领着他们的母亲回了母家。
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说,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不说,还遭到亲人背弃,一下子就成了孤女。
宋同初闻言淡笑不语。
那几人只顾着分家产,早点去外租家。
却没想到前世是因为自己将镇国公府上交,那几个婶娘毕竟都是世家大族出生,怎么可能任她们流落在外呢?
这才被‘请’了回去。
今生就不一样了!
夫家尸骨未寒,就分了家产,领着子女回娘家,这若是不被人诟病,那才是出鬼了。
只是叫宋同初不解的是,怎么子女不聪明,那三个婶娘也是没脑子的?
不过从此以后,这些就不是她需要放在心上的了。
院里,她最趁手的几个帮手都在。
看着面前年轻了二十岁,帮了自己两世的几人,她展颜一笑。
少年无书上前一步,恭敬道:
“小姐,按照你的吩咐,那些首饰全都换成了银钱,并且按照惯例分给了那些兄弟的家属们。”
今生因为分家产,宋同初手上没了那么多银两。
但好在母亲留给她的商铺、首饰都可以变卖,足够给他们家人抚恤。
“辛苦了!周先生的那份,也送回去了吗?”
无书闻言轻轻摇头:
“周先生说自己还身强力壮,积蓄还多。且他知道小姐变卖了不少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顿时就泪流满面,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了。”
叹了口气,宋同初进了书房,执笔书写一直到深夜子时,周先生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回禀小姐!一切安排妥当,人已经进了太子府!”
请三人坐下上了茶后,宋同初俊美的容颜在昏黄的灯下忽明忽暗。
只听她声音轻柔淡笑道:
“他害我父兄,那我就先杀他器重的嫡长子,祭旗吧!”
祭她那高高举起的,颠覆皇甫江山的大旗!
宋同初气质内敛,看起来纤瘦柔美,可在场的三人,丝毫不敢小看她。
即便他们从前,随着国公爷见惯了算计。
此时听她将谋划细细道来,顿时肃然起敬。
周先生一直就是镇国公身边的智囊,闻言双眼闪着兴奋的光,拍案叫绝:
“谁能想到,看起来谦恭有礼推行仁政的太子,私下竟是这般暴虐残忍?”
太子皇甫鸿光,温文尔雅,更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尚未成亲的他府里竟是连个通房都没有,所有人都当他对未进门的太子妃情根深种。
但其实他喜好男色,府里圈养娈童。
且手段残忍、暴虐成性。每个月从他府中悄悄抬出来的稚童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前世宋同初知晓了父兄身死的真相,第一个就想拿太子开刀重创皇帝。
便安排人摸进了太子府中,这才探到了这些。
可就在她举刀要落下的时候,才知道宋怀姝的表兄竟然掺和在了其中,与那皇甫鸿光是一丘之貉。
想着此事爆出,太子受创,堂妹的表兄更会受到牵连。
甚至会成为替罪羊。为了顾全宋怀姝的外祖家,这才让她收起了刀另谋他法。
但今生,宋同初只会雷厉风行、无所不用其极!
“那刘御史还在城外寺庙附近搜山,以为刘小公子只是贪玩走散,谁曾想竟是被太子身边的狗腿子掳走了!”
数日前,刘府小公子随着家中女眷,去隍城庙礼佛,眨眼却没了踪迹。那小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看,其实早就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大小姐没有妇人之仁是对的!那刘御史乃是陛下心腹,没少在陛下面前谗言,说镇国公功高震主。”
宋同初婆娑着手中杯盏,淡淡笑道:
“我父兄光风霁月护国护民,却死于算计!复仇这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周先生闻言心中大定。
京中关系错综复杂,他怕的就是小姐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已经安排好了,明早刘府的下人就会撞见太子府抛尸的画面!到时候狗咬狗,可就热闹了!”
第二日一早,宋同初面前一碗白粥,两碟小菜。
边慢条斯理用着早膳,边听无书复述,那刘府管家找到自家小少爷的过程。
“那个刘御史,长子自幼有疾,不过弱冠之龄就早亡。次子少时顽皮趁下人不备,爬到大树上摔断了腿落了残疾,这辈子算是毁了。
这好不容易一家子求神拜佛,老来得子。
谁曾想,长得冰雕玉琢刚刚八岁的小少爷,竟死得这般惨!
那刘老夫人当场就直挺挺倒下,气绝身亡!”
宋同初吃完用帕子沾了沾嘴角。
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刚刚十二的他灵动活泼。
镇国公从来没有用内宅女子的标准,约束过她。
自幼读兵书学谋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比起行动受限的丫鬟她更喜欢用小厮。
兄长便找到了骨骼清奇自幼习武的无书,他亲自调教了一年半载才调到她身边。
可这样一个性子活泼头脑敏捷的少年,前世护在她身侧屡受重伤。
最后一回,更是以一己之力将她带出了百人围杀,直到见到接应的人,才倒在她怀里......
前世复仇她用了足足十年。
十年的艰难前行,是无数个忠心耿耿如无书一般的人,倒下又站起才最终大仇得报。
他们有男有女,有位高权重者也有贩夫走卒。
宋同初深信英雄不论男女,更不看出身。
这一辈子,她无需顾忌无关紧要的人。
那身边这些人,是不是就多了几分生机?
......
而此刻身处安宁伯后院的宋怀姝,啪的一声将手中瓷碗砸的粉碎。
“你们这些卑贱的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竟敢这般对我!等见到大舅母,我一定让她将你们全部发卖!”
却说当天,她在伯府门前受了几个恶奴的气。
便想到大舅母面前狠狠哭诉,谁曾想就被拦在了院子外?
从前对自己慈眉善目的大舅母,竟连面都不让她见?
她一怒之下便跑去祖母院子里。
谁知道还没走近,就被几个恶婆子架起,带到了母亲的小院。
不论她如何怒骂发火,那几人还是用木板将院门封上,只留了个口子方便递东西。
“姑爷护国为民,为国捐躯,姑奶奶跟表小姐悲痛不已,为其守丧百日!”
母亲何氏本就性子软弱,丧夫之后又被娘家这般对待,当日就病倒了。
她宋怀姝竟要在这个破院子,坐牢一般关三个多月?
这几天吃的素斋白粥,早就令她火大,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当时等那几个婆子走后,宋怀姝撇到墙角的小洞。
又看了一眼身旁瘦弱的丫鬟,灵机一动:
“平乐,你带点碎银子,去我外祖母的院子问问,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如果说一夜之间,大舅母、外祖母她们对她的态度全变了,打死她也不信!
可谁曾想,平乐钻出去不过半刻,竟又爬了回来。
还不等宋怀姝追问,外面的婆子阴阳怪气高喊道:
“表小姐,你这个丫鬟可要看好了,面生的很,在伯府鬼鬼祟祟,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差点就被护院当成贼人打杀了!”
平乐已经在她身边几年,来安宁伯府也有数回。
且她身上还穿着镇国公府下人的衣裳,这低贱的婆子显然是有意刁难。
她气的胸口发闷,再也顾不上国公府贵女的风范。
上前一步,扒着门缝高喊道:
“你们这些恶奴!简直欺人太甚!都给我等着,待我见到外祖母那天,一定让她将你们远远发卖!”
门外的婆子嗤笑一声,轻啐了口,一言不发,兜里翻了把瓜子洋洋洒洒就走了。
之后一连数日,安宁伯府的主子,从上到下竟一个也没露脸,宋怀姝的心中才惊觉不对劲。
且下人送来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不过几天,她就瘦了一大圈,今天终是忍不住,砸了手中的碗!
“等着吧,待我出去,非要狠狠惩戒这些贱婢!”
但如果真的是伯府主子们的主意,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另一边,宋明澈当日带着母亲回到外祖家倒是颇为顺利。
他大舅乃是永昌伯。
大开府门迎他进来不说,还将外院最大的院子给他,吃穿用度更是最高标准。
“我乃镇国公府唯一的男丁,以后定是会光耀门楣的。暂居这永昌伯府,他们自是蓬荜生辉!远离长姐,来外祖家真是明智之举!”
几个表哥表弟,更是天天跑到他面前奉承:
“明澈表弟会被陛下封为镇国公世子吧?等到了成年之后,去边关走一圈,就能成为镇国公了!”
宋明澈面色如常,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意。
围着他的几个少年,虽说出身见识都不如他
但是这般的说辞还是令他颇为受用。
“这些不过是虚名,我宋家男儿就是要保家卫国,固守边关。”
可几天之后,一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几个表兄弟开始话里有话。
他自是不会跟几个少年计较。随即命身边的小厮出去打听。
便听说镇国公府竟比前世还要早的,被长姐宋同初上交了。
“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为了彰显自己,竟将祖辈闯下的家业都送出去了!”
他哪怕重活一回,都还是看不上长姐,觉得她真的不配身为镇国公的嫡长女。
不配为他们的长姐!
前世几番追问后,她便表态,说在镇国公府众人难免睹物思人。
而且家大业大,就是看家护院的下人,都会浪费不少钱粮。
更重要的是,前世长姐并没有费心思为他请封世子。
他知道,那是因为对方不想自己继承整个镇国公府。
不想让所有人脱离她的掌控。
只要没有世子之位,那宋家说了算的,永远是她宋同初!
“去禀告一声,我要见我大舅永昌伯。”
吩咐小厮通禀后,宋明澈换了件素色的长衫。
毕竟还在孝期,穿不得锦衣但见舅舅也不好穿着孝服。
刚刚十二岁的他脊背笔直,气质在从一众表兄弟中更是出类拔萃。
等坐到大舅永昌伯的对面,也是毫无怯色。
大舅永昌伯看向他时,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讶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澈儿不愧是出身将门,气度沉稳非比寻常!”
宋明澈淡笑不语,随即就将自己来此的目的言明:
“我长姐现在当家做主,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又突逢大难,做事难免考虑不周,所以我想请大舅去陛下面前,为我请封镇国公世子之位!”
永昌伯闻言,眼眸低垂将心思内敛。
宋明澈两世为人又哪里不知道,他担心的是外界对镇国公府的揣测呢?
“大舅放心,镇国公府没有失去君心。表面上看陛下对我们恩宠不再,但其实是侧面保护我等。毕竟镇国公满门忠烈,得罪的外邦仇敌无数。”
他剩下的话没有明说,这虽是他自己的猜测,猜测陛下其实是在保护他们镇国公府剩下的妇孺。
但绝不会有错的。
毕竟前世,虽没了镇国公府的荣耀,也搬出了宽阔的国公府。
但大家的吃穿用度,可是一丝都没有缩减。
虽然几年后发现,长姐将家中的银钱、抚恤都挥霍了。
但是之后还是有不少进项。
甚至到陛下病故,新帝继位,朝中的不少高官都还跟长姐有往来。
这不就是镇国公府荣耀不减的证明吗?
毕竟对一个女眷都能礼遇以待,他若是成为了世子,定能重振镇国公府。
想到这,他心中对长姐的怨怼又加深了几分!
暗暗发誓,他定要风光无限的走到长姐面前。
到那时他不仅是镇国公世子,更是未来的镇国公!
而永昌伯眉头轻皱,说实话这些日子,他也是心生忐忑。
怀疑自己接纳这个外甥是不是错了。
毕竟外界的猜想可都是一边倒的认为,镇国公之前就得罪了陛下。
这才在他为国捐躯之后,哪怕一家子只剩下妇孺,也不被陛下眷顾。
随即端起茶杯,借机端详了宋明澈,那充满自信的脸,永昌伯又疑惑了。
难道,他在回来之前,听到了什么风声?
宋明澈端起桌上的茶壶,手腕平稳,缓缓替永昌伯续上了热茶。
“大舅,我父兄都已经不在了,日后永昌伯府就是我的亲人了。”
“好!你是我最看重的外甥,舅舅帮你,本就是义不容辞!明日下朝后,我就去面圣,澈儿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哦不对,是镇国公世子才是!”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不提别的,就是宋明澈小小年纪有这份沉稳跟气度,也确实让永昌伯对他更看重了几分。
第二日下朝后,永昌伯顺利面圣后,跪在地上高高兴兴就为宋明澈请封:
“陛下,镇国公满门忠烈,现在就只剩下三房的宋明澈一位男丁,虽还年幼但是颇有他伯父镇国公之风。”
冠冕堂皇说了一通,就当他以为,陛下定会趁势册封宋明澈,他的亲外甥为世子时,整个御书房却突然一静!
足足十数息之后,还没听到陛下的回应,永昌伯面上笑意顿时消失,后背也开始渗汗。
整个宽阔的御书房落针可闻,耳中除了自己突突的心跳声,再无其他。
永昌伯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从晌午直跪到了傍晚。
别说用膳,就是连口水,陛下都没有命人给他。
期间他不止一次的偷偷瞄向御内总管。
可往日客气的那人,今日竟连一个眼风都没给他。
再加上最近因为刘御史状告太子一事,陛下本就心情不好。
永昌伯这才醒悟,自己错的多离谱!
......
却说宋同初,日日深居简出。生活更是难得的平静闲适。
前世一院子的弟妹们,虽有下人照料。
但每晚临睡前,她都会将伺候的人叫到面前,细细问询。
确保他们衣食无忧,身体无虞。
今生他们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壳子里又都是成年人,根本就不必她再费心。
“派人盯着他们几个,只要没有坏我们的大事,其他也不必报到我跟前了。”
无书笑着应下。
他对那几人本就颇有微词。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家中的长子,对那几个遇到事立刻就跑回外祖家逃避,对小姐不闻不问,很是恼火。
“周先生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宋同初有前世的记忆,算是掌握了一份先机。
前世很多来不及的事,今生就可以提前谋划,很多晚到的人,也可以少受磨难,尽早走到她面前了。
“一切顺利,他已经住进春满楼了。天天被一众美娇娘伺候着,别提多舒爽!”
无书性子活泼,在宋同初面前说话,嘴上从来就没个把门的。
他这脱口而出的浑话,恰好被走进来的李嬷嬷听到了。
“你个臭小子,怎么在小姐面前回话的?”
李嬷嬷见小姐自从出事之后,就一直心思深重。
这才借机活泛一下气氛。抄起门后的鸡毛掸子,作势就朝他抽来。
“李嬷嬷饶命、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啦!”
无书哪里会叫她抽到?顿时像个猴子似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还时不时躲到宋同初身后。
李嬷嬷怕误伤她,一时放不开手脚,便张口骂骂咧咧。
宋同初见状‘噗嗤’笑出声。
李嬷嬷与无书对视一眼,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春风和煦,暖阳洒在小院里,一切生机勃勃又意气风发。
宋同初思绪却飘到了春满楼。
小柳儿现在应该还被她娘藏在床板下吧。
前世那个孩子,就是这个春末被带到她面前。
只是那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半边身子被烧伤,却强撑着不肯死。
迷离之际只喊着‘报仇’和‘阿娘’。
她是春满楼最低等的妓子悄悄生下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一碗碗避子汤中怀上的,更不知道怎么就在喧闹的春满楼长到了八岁。
可还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她娘在拉扯之中摔下了楼。
几个参与庇护她的妓子,也都受到了牵连。
而年幼的她竟在被发现的第二晚,就送到了一个油头满面的富商房中......
几日之后,满身是伤的她听说阿娘死了,老鸨为了震慑他人,几个帮忙遮掩的也被重罚卖去了下等妓院。
小小的她趁着天未亮,春满楼众人睡的最沉的时候,反锁大门,一把火烧了妓院。
只有她从后院窄小的狗洞钻了出来。
宋同初给她取名柳儿就是因为,她像极了春天的垂柳,生机顽强,逆命而生!
之后她就跟着无书习武,护在宋同初身边更是忠心耿耿。
却在一回护送宋怀姝去江南,找她夫君的路上死了。
噩耗传回,宋同初悲痛不已,连连追问,却被宋怀姝轻描淡写道:
“不过是一个满身伤疤的下人,我看见她就倒胃口,死了便死了,长姐莫要伤怀了。”
当时她就甩了宋怀姝一巴掌,可也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让小柳儿用命去保护那种人,简直就是可笑。
半月之后,当周先生领着穿着妥帖,毫发无伤的小柳儿站在她面前时。
宋同初的心都要化了。
“过来。”
刚刚八岁的小柳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怯生生的走到了她面前。
“姐姐,你好美好美!我阿娘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如果不是你的人发现了我们,我们肯定活不成的!”
宋同初笑笑没有接话。
只端着李嬷嬷做的,小柳儿前世最爱的栗子糕,递给了她。
见她安安静静吃糕点,终是没忍住一把抱进了怀中。
“小姐,我做主将她娘也买了下来。还给了银钱,让春满楼的人不许刁难剩下几人。”
周先生看着出身名门的小姐,搂着这个小丫头,无比震惊。
一个月前,当小姐让他住到春满楼,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当按照小姐的叮嘱,竟然真的发现了这个小丫头。
还赶在事情闹大之前,将她们母女救下后,他心中更多的是惊骇。
大小姐一个内宅少女,就是再逆天,也不可能算到,春满楼最低等妓子的床板下藏着个小孩啊!
“做的好!”
宋同初看向周先生,虽神色淡淡,但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欣慰。
足智多谋还心怀善念。
这样她以后很多事,都可以放手让周先生去办了。
“我看这孩子底子不错,要不让她跟着无书习武吧,这样以后到小姐身边也能多一份保障。”
闻言,宋同初摇了摇头,柔声道:
“不用了,就让她在内宅跟着李嬷嬷吧,习武的苦,不必再叫她受了。”
周先生闻言点了点头,可小姐话中多出的那个‘再’字,却叫他心头一跳!
此事到底还是没能让宋同初如愿。
小柳儿几次坐在门口,见到身姿灵活的无书。
知道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会飞檐走壁后。
就缠着他学了起来。
宋同初知道的时候,小柳儿已经沉迷其中,活脱脱的一个小武痴。
“不,我要好好学,这样以后就能保护大小姐,保护我娘,就没人敢欺负你们!”
宋同初摸了摸她的脑袋。
想到无书也才十二,自己还是个小半吊子,灵机一动:
“去青阳镇找个姓刘的师傅,他一身本事正想收徒呢!”
周先生脸上抽了抽,也不敢多问,转身就安排人去了。
他总感觉大小姐这是,仙姑附身了。
京城的事能掐会算不说,现在一百里之外的事儿也了如指掌了?
甚至,他自己也是得救之后才知道,大小姐跟开了天眼似的,安排了人马在路上接应他。
他就说一路赶回来,本就抱着必死之心的,却命大活了下来。
原先还以为是他自己运气好,后面才知道是大小姐生生将他从阎王手上抢了回来。
坐在院子中练字的宋同初,不清楚周先生心中猜想。
这刘师父前世一年之后,才来到京城被她安排教宋明澈习武的。
奈何他学的晚了些,资质也一般。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让宋明澈从京城一众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还差点就走上战场。
而无书不过偶尔得刘师父指点,就颇有建树,今生要是能好好学,必定更有成就。
......
却说那日宋明澈,等到了天黑,终于见到永昌伯回府。
可他刚迎上去,还没来得及问询。
却瞥见对方冰冷的眼神,心中咯噔一声。
知道事情恐怕不顺,便侧身行礼,由着安宁伯侧身而过。
“难道,陛下不愿意让我承袭世子之位?”
可后面安排小厮出门打听,才得知最近那刘御史紧咬着太子不放,告他残害稚童,不配为储君!
“糟了,竟然撞到了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
于此他倒是放下心来,请封之事只是时机不对,不是完全没机会就好。
隔日他翻出早就备好的红珊瑚树,再次求见永昌伯。
宋明澈的两个小厮,将红珊瑚树摆好后,就退了出去。
他见面前桌上,连杯热茶都没有。
便猜到大舅这回,怕是怨上自己了。
他面上不显,语气恭敬道:
“大舅,这回全怪我思虑不周,因为忙着手边的事,没有注意外面的动向。没想到陛下近来竟然因为太子心生不快。”
见舅舅永昌伯手中执笔,只在他进门那瞬,扫了自己跟红珊瑚树一眼。
便继续低头书写,宋明澈也不慌,继续道:
“只是,我的小厮年岁还小,倒是没打听出太子和刘御史究竟是什么瓜葛?不知道舅舅可否相告?”
他记得前世这时候,没听说太子有什么麻烦。
不过也可能当时自己年纪小,又正逢大难,没在意这些也是可能的。
永昌伯正在手中的笔一顿,他这回在陛下面前受了惩戒,委实心烦意燥。
可事已至此,翻脸发火也于事无补。
这宋明澈如果是个蠢钝的,或者没有价值的子侄,他自是连面都不愿意再见。
可这个年仅十二的少年,竟有这份沉稳和心计,委实不一般,日后能有一番作为也说不定。
想到这他有瞄了一眼,那足有两尺半,价值不菲的红珊瑚树。
随即,永昌伯态度慢慢放缓,语气平淡将最近太子和刘御史的事,淡淡道出。
等宋明澈回到自己的小院,眉头还是紧锁。
太子居然被爆出了有龙阳之癖?
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明明是明年仲夏,因为南方水患他视察之时,染上了瘟疫才殁的!
不过这个事前世既然没听过,那应该就是被遮掩了过去。
现在还只是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能掺和的,最多是明年水患之前,通过舅舅的手,救下太子。
到那时攀上太子就更好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年多时间,他要尽快将自己的未来规划好。
首先就是要找个武术大家,好好地习武,早日建功立业才是正事。
‘上辈子,长姐找的刘师父脾气古怪不说,足足花了大半年只让我打实基本功,真正的绝学是一点不肯教!
现在想来,没准就是长姐授意的。根本不想我顺利成才,脱离她的掌控!’
从前,在镇国公府,家中长辈就希望他走读书的路子,不希望他上沙场。
可现在不一样了。
镇国公府只剩他一个能支棱门庭的了,他必要重振镇国公府的往日荣耀。
随即他找来小厮,安排他出去招揽有能力的师父。
没几天,果真找来了一个身强体壮,看起来就很精明的中年男子。
“小公子便是镇国公的亲侄儿?果然是仪表堂堂,颇有镇国公的风范!”
比起前世木讷的刘师父,这位姓杨的师父,不仅谈吐更合他心意。
而且听说是从龙虎山下来的,自幼在山上跟大师学艺。
只是,这杨师父除了管他吃住外,开口就要每月五十两银子。
宋明澈眉头一皱,前世他偶然听闻,那刘师父可是只要二十两!
可转念一想,便更认定,长姐对他敷衍、随意。
根本就没把他当做镇国公府接班人来培养!
宋明澈前世也算是见识过不少能人异士,这杨师父有没有水平,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此宋明澈的生活,倒是步入了正轨。
只是,当无书将这事报给宋同初时。
她虽神色淡淡,但是身边亲近之人还是看出,她心情不好。
“本来听了小姐的,没有大事不来禀告您,可是,这小公子虽说现在习武已经晚了,但他找的那什么龙虎山师父,是骗子啊!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已是初夏,百日之后,宋同初便除了丧服,换上了洁白素纱。
闻言,正在书写的她,将手中的狼嚎,扔进了笔洗中,清水瞬间被浓墨沾染,变得浑浊不堪。
她只是没想到,宋明澈竟是这样的......蠢货!
连一个江湖骗子的伎俩都无法识破。
也不知道前世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对他寄予厚望,为他在朝中铺路!
“蠢钝之人,怎么教也没用,随他去。还是那句话,只要没坏我大事,不必来禀!”
无书这才知道,大小姐真的是不准备再管那几个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那几个一看就是没什么良心的。
这眼见着都三个月了,那几个也都十多岁,若是有心的,怎么不见有人来问问,小姐过得怎么样?
可见那几个都是白眼狼,从前长房对他们多好啊!
不说别的,就这座小院的选址,也处处透着小姐的用心。
看起来不大,可闹中有静,且处在几座城门的中间。
若是有事,那几个小姐、少爷被分头送出城也是轻轻松松。
因为这附近的几个小院,住着的可都是小姐的人。
无书正在腹诽,却见周先生皱着眉走了进来。
他赶紧走了出去,顺便把坐在门口吃糕点的小柳儿也拉走了。
“大小姐,太子那边恐怕是想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安宁伯嫡长孙身上。”
宋同初请周先生落座后,见他火急火燎,给他倒了杯荷叶茶,柔声道:
“先生别急,这事儿,该急的不是咱们啊!”
周先生眉心一跳,急声道:
“这事儿,毕竟事关太子,估计咱们那位皇帝陛下,由不得安宁伯周璇!”
宋同初见他看也不看,一口就将荷叶茶灌入喉中,又给他满了一杯。
“太子,我有的是法子杀他,可如果留着他能叫皇甫瑞晚年,做尽糊涂事,那岂不是更好!”
周先生闻言,一拍脑门!
“是啊,刘御史可是丧子又丧母,陛下不惩治太子,就是凉了一众文臣的血!
安宁伯的嫡长孙,要是又被陛下退出来,做太子的替罪羊,寒的就是功勋世家的心!”
前世没有周先生相助,又要顾虑颇多。
她只叫太子死得不声不响,这一世皇甫一族,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宋同初见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又道:
“一回两回,肯定不够,次数错了,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皇甫瑞即便是反应过来,也会头痛不已,到那时......”
她玉手伸出,在空中虚虚一斩:
“失去栽培多年的嫡长子,就是他的剜心之痛!”
“妙啊!”
周先生自诩手段颇多,可大小姐这数月以来,不过四两拨千斤,随便动了点手脚,就已经叫皇甫瑞头疼。
他现在十分期待,等小姐真的出手之时,这皇甫氏的江山,又该乱成什么样!
宋同初嘴角微勾,这点乱子,不过是开胃菜。
现在出了孝期该上主菜了,顺便杀她那‘未婚夫’助助兴!
眨眼,宋怀姝的小院终于被解封了!
被关了三个多月的她,出门第一件事,就是甩了那几个婆子一巴掌。
“你们几个恶奴,给我等着!”
她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等委屈,竟被几个恶仆刁难至此。
出了院子,她牵着母亲何氏急冲冲就朝外祖母的院子而去。
这些婆子都是在伯府几十年的老人了,一家子基本都在伯府为奴。
“我要让外祖母,将你们全都发卖!要你们亲人离散,再也没有团聚的那天!”
何氏身子弱,又只有宋怀姝这一个女儿,所以对她颇为宠爱,从小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可今天也觉得她做的太过了。
“姝儿,咱们毕竟是寄人篱下,你怎么能对伯府的下人动手呢?”
宋怀姝实在难以想象,对自己疼若珍宝的大舅母,怎么可能连面都不露,就那般对待她。
定是那些恶奴,目光短浅,以为镇国公府倒了,她孤儿寡母的没了依靠,是回外祖家打秋风。
“母亲!咱们是带着家产回来的,不会花伯府一分钱!怎么就是寄人篱下?
我细细想过了,外祖母跟大舅母,最是疼我,怎么可能咱们遭难之后,反而不怜惜咱了?
定是那几个恶奴,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咱们性子软,好难捏,就算是受了委屈只会往肚里咽!”
宋怀姝很自信,前世她的境况还不如现在。
大舅母都没有什么表现,没道理这辈子,她们十几车家当拉回来,说翻脸就翻脸了!
她深信,等见到了伯府的长辈,定会水落石出。
只是,刚走到外祖母的院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哭声。
母女俩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门口的丫鬟见是她们,还想阻拦,却被宋怀姝狠狠瞪了回去!
“都给我让开!”
这回倒是没人再敢上前,宋怀姝重重哼了一声,搀着母亲掀帘进入。
“母亲!从小姑子她们回来,我就说过了,还在新丧就往娘家跑,这是要坏咱家风水的呀!”
这是大舅母的声音?
她怎么能说这话?
宋怀姝闻言眉头一皱!
她抬眸看内室看去,却见多年未见的外祖母斜靠在贵妃榻上,满面愁容,正按着太阳穴。
而坐在她对面的正是,这些日子,令宋怀姝看不明白的大舅母。
与记忆中慈眉善目、雍容华贵的模样不同,此刻她也是眉头紧锁。
恰好看到了走进来的宋怀姝。
只是那冰冷、嫌恶的眼神,却叫她心头一震。
“母亲、大嫂!”
“外祖母、大舅母晚安!”
母女俩行了礼,这才上前一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若是从前,外祖母一定伸出双臂,亲热地唤着囡囡,再将她揽入怀中。
“外祖母、大舅妈,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没准姝儿可以替你们排忧解难。”
她重活一世,比别人多了一份先机。
这也是她这些日子自信的原因,要知道未来很多大事,提前知晓、早做谋划,那可是足以改变一生的!
而且她记忆中,安宁伯府这时候没发生什么烦心事。
所以她虽对于刚刚大舅母的话心中不快,但还是能坦然面对的。
就在宋怀姝以为,大舅母会像前世一般,夸她懂事贴心。
谁知道对方闻言,却横眉冷目,怒斥道:
“排忧解难?就是因为你们母女不懂事,竟在新丧期,跑到了别人家,一点子忌讳都没有,这才害了我儿!”
宋怀姝闻言大震,大舅母好好的怎么像个疯婆子似的?
这哪里还有一点前世的模样?
她宋怀姝希望回到外祖家被捧在手心,那是没错。
但若对方真的不将她当回事,那这里不待也罢。
她们母女此生,是绝不会受委屈的!
“大舅母,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那点子虚乌有的迷信,我不信您听风就是雨,什么都怪到我们头上。”
不曾想,她的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出声的外祖母。
竟然一拍桌子,沉声道:
“都给我闭嘴!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老大媳妇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还有姝儿,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插嘴?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宋怀姝心头一沉,连外祖母对自己的态度也变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没道理啊。
难道她们真的那么在乎丧期的事?
可前世,长姐也是还没出热孝,就将镇国公府上交,随即母亲就被......
想到这,宋怀姝如遭雷击!
是了,她关心则切,怎么就忘了最重要的事?
主动在新丧期回娘家,跟被接回来,这是两回事啊!
“母亲、长嫂,是我不对,我这些年,本就身子不爽利,侯府虽大但是也没什么糟心事,所以对姝儿的管教就松懈了些。”
这刚回娘家,自己的亲人一位没见到,就被关在了小院,现在乍一见面又被如此指责。
何氏心中难受,眼泪瞬间就滴落了下来。
“你还哭?母亲不过说你一句,你就委屈了?被你们坏了风水不说,现在哭哭啼啼的,闹心死了!”
世子夫人近乎咬牙切齿喊出来的,她最近一直为了儿子的事,寝食难安。
便是这样也忍着不落泪,就怕坏了兆头。
可现在看着这个姑奶奶的样子,实在是连表面的平和都不愿意维持了。
说完又转向老夫人:
“母亲,旁的事儿我可以不在乎!小姑带着孩子归家,也不过是多添几双筷子!可若是我儿出事,我绝容不下她们母女俩!”
听到现在,宋怀姝才知道,恐怕大表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舅母!你倒是说啊,大表哥出了什么事?我真的可以帮忙啊!”
想她重活一世,见识跟智谋绝对在大舅母之上,后面会发生的变故也是了然于心。
谁知,她此言一出,大舅母竟嗤笑一声,满脸的鄙夷跟不屑:
“哦?你外祖父跟大舅舅都焦头烂额的事,你一个内宅少女能解决?”
说着她挥退了下人,言简意赅、避重就轻将自己的长子,安宁伯嫡长孙的事道了出来。
宋怀姝听着,面色越发的凝重。
这不对!太子前世没听得罪过御史啊,更不可能牵扯到大表哥。
大舅母明显避重就轻,只讲了个大概。且看外祖母跟大舅母的神色,这事儿恐怕不好解决。
大舅母说的不错,外祖父跟大舅舅在头疼就行了,她现在还小,手上的还没有人脉,确实办不了。
想到这她眼珠一转,故作高深道:
“不会有事的,大表哥此次必定逢凶化吉,我敢保证!”
安宁伯世子夫人闻言,嘴角一扯,上下打量了宋怀姝一眼,其中的厌恶溢于言表。
“最好是,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母女俩就该以死谢罪!”
宋怀姝就是脾气再好,听着大舅母这般屡次三番的将脏水往她母女身上泼,也实在忍不住了,怒怼道:
“大舅母就莫要咒表哥了,我说他不会有事,就觉得没事!您也别说我们回府添了什么筷子!我们可是带着十几车家当来的,不花你伯府一分钱!”
安宁伯世子夫人更是怒极而笑,指着宋怀姝对自己的婆母说道:
“真看不出来,这样的竟出自堂堂镇国公府!半年前我可是见过镇国公嫡长女的,那气度风华,简直是云泥之别!”
说别的宋怀姝都可以镇定回怼,但是大舅母竟然把自己跟宋同初相比,且还说自己是泥,她是云!
怒不可遏,不禁脱口而出:
“大舅母私下里便是这般的泼妇行径?难怪大舅在外面养了外室,庶子都生了两个了!”
啪——
话音未落,宋怀姝面上一痛,整个人几乎被重重的巴掌扇飞出去。
“放肆!一个女宅少女,竟敢口出狂言,胡说八道!”
宋怀姝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直过了数息才渐渐恢复意识。
两辈子了,除了前世莫名其妙挨了宋同初一巴掌,这是第二次被人掌掴!
她抬眼看去,却是她那大舅舅,安宁伯世子!
“好啊!你敢打我!我可是镇国公的侄女!你们,你们是不是以为我镇国公府满门妇孺没了依靠,就可以随便拿捏了!”
宋怀姝没想到,怎么重活一世这些人集体变了脸色?
难道只是前世被他们的表象蒙蔽,是因为没有同在一个屋檐下,没见识到?
前世毕竟只有母亲回了这里,而以母亲的脾气,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
“好啦!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老夫人在一旁再也忍不住,重重拍击身边小几,看着一屋子乱糟糟的样子,怒斥道:
“长辈不沉稳,小辈更是没有一点规矩!你们要是嫌我活的太久,直接说便是!”
安宁伯世子闻言,赶紧上前安抚。
可一旁的世子夫人却不依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追问道:
“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外室,什么庶子?给我说清楚!”
她的长子最近出事,若是此时叫她知晓,一直对自己敬重的夫君,若是如此待她母子,她就是把伯府掀了也要讨个公道!
“没有的事,你别听一个无知孩童胡言乱语!我看她就是来讨债的,嫌咱家不够乱!”
安宁伯世子眼神躲闪,语气却是无比冷硬。说着狠狠瞪了宋怀姝一眼。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宋怀姝算是彻底看透,这伯府众人的嘴脸,她忍着高中的脸颊,一把搀扶起低声哭泣的何氏。
环视了满室众人,冷冷道:
“好,既然这伯府容不下我们母女,我们搬出去便是!”她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高嫁贵婿。
到时候这些人再求到自己面前时,今日之辱,定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想到这,她对上大舅母的探究的眼眸,眼底闪过嘲讽和一丝怜悯,确定她领悟了自己的深意,这才连招呼都不打,快步离去。
回了小院,宋怀姝面色一沉,她抚上自己的脸颊,心中恨意十足。
“不对,刚刚大舅母避重就轻,只说表哥受到了太子的牵连,被御史抓着咬,但事情背后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想到了关键,宋怀姝命一个机灵的婆子出去详细打听。
不久之后,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宋怀姝眼底闪过一丝恶心。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少女,对于婆子略带隐晦的说辞,自然是一点就通。
“哼!真是报应。我们母女回来被那般对待,她们这是活该!”
是的,宋怀姝深信自己,是受到神明庇佑的。不然前世惨死之后,怎么就重生回来了?
而且前世她被解除婚约,她不过在家暗暗咒骂了几句,那一家子没多久就被贬官不说,全家发配的路上就遇到了匪患,死无全尸!
后面又有几个跳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京中贵女,一个接一个,家中都倒了霉。
甚至就连长姐,坏了她的姻缘,逼她下嫁孤臣后,她不止一回在心中咒骂,咒她一生孤苦无依无靠。
谁曾想,高高在上足智多谋的长姐,都没有逃过这劫。
所以宋怀姝深信,自己是得天眷顾的。
得罪她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母亲,咱们搬出去住吧!原本以为来外祖家,事事不必劳心,但现在看来,还是没有自己做主舒服!”
表哥居然是那种人,她更是一天都不想住在伯府了。
而何氏,若是从前肯定不会同意搬府独居。
但今日一家子的态度,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受点委屈倒也无所谓,如果女儿跟着自己受苦,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君。
“姝儿,今日的事咱们也有不对,日后,不住在一起了,关系该缓和就缓和吧,这毕竟是我娘家。”
宋怀姝嘴角一撇,心想日后,伯府求她的时候可多了。
“放心吧,母亲,我有分寸!”
宋怀姝做事雷厉风行,说出要求后,当天就叫下人出去找院子。
“要坐北朝南的,周围人家一定要打听清楚了,都得是达官贵人,别在乎银子。我可不能住在什么腌臜地方。”
前世长姐找的那个小院,周围邻居全是些贩夫走卒,每回出门,看向她的眼神,都叫她不舒服。
说给长姐后,对方只淡淡笑笑,明显没往心里去。
宋怀姝这边,着急选院子,而安宁伯府又‘热闹’了起来。
原来当天,世子夫人就命人去查,还真在外边揪出了世子的外室。
竟然已经养了十多年,庶子都生了两个了!
宋怀姝那个大舅母,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在伯府不吵不闹,带着几个泼辣的婆子,马上就杀去了外室院子。
当场就将那外室杖毙,那两个庶子也被她毒哑,远远送到了外地。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