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红了眼。
她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呢?
这些问题就如同细密的针刺痛着阿林的心。
她提着竹盒在他身边坐下,拿着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污泥。
他想躲,她就用另一只手轻轻掰住他的头,她就那么固执地擦着。
她看着那张脸渐渐清晰,少年的脸是那么熟悉又陌生,那张脸上破了不少口子,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胡茬已经有些扎人,少年的样子早已不复,眼前人只剩憔悴与疲惫,只是那双眼睛还是清澈望着她,她又心疼地落了泪。
“怎么又哭了?”
顾毓明明自己也眼中含泪,却还是哑着嗓子问。
“我想你了。”
颤抖的声音里饱含着她的思念与哀伤,这次她不必再掩饰自己的哽咽。
他心疼地看着她,想抬手为她拭泪,却在要碰到她的脸颊时,觉得自己的手太脏怕玷污了她又准备放下,她却不怕,牵住他要放在的手,让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自己闭了闭眼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小五,我们不必这样的。
如果那天阳台你答应我们私奔,如果那天你没站上城头,也许传言就会成真。
之后是贫穷也好,被追杀也罢,我们就来这雪山下,我们过寻常日子。”
阿林断断续续说着那些“如果”,她想他们能有别的结局,她想从一千个不可能、一万个坏结果里找出他们可能幸福的一个好结局。
她牵着他的手就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顾毓任由她牵着,他听着她说,看着她的脸,他忽然觉得,其实就现在这样就够了。
他耐心地等着她说完所有假设,这一刻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时间。
等到女孩说完,顾毓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安慰,声音沙哑却坚定:“不是的,阿林。
当时我不可能跟你走,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和家人,你也不应该走,你有你要完成的任务,你也不要自责,这是我欠你的,我们家欠你的。”
那是顾家欠她的,那是顾家欠他们的。
当年事发,阿林不过六岁孩童,他们一家是住在雪山下宁静的村庄里。
正逢打猎时节,村中壮劳力皆进山打猎,要过半月才回村,而守村的只是一些妇孺和老人。
一支古董商队带着货物经过雪山,夜路并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