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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命被夺?重生后我送全家流放三万里结局+番外小说

财五止境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瑞王府。今日阳光甚好,府内前院摆放着炭盆,炙热的火苗将空气烧得灼热。颜锦书看着尽在咫尺的炭盆,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咽的声音,眼里充满了恐惧。旁边的管家忍不住道,“殿下,王妃是您的正妻啊,您真的要......王妃若是丧命,颜家定会告到御前,您千万三思啊!”瑞王抱着怀里的娇人,闻言不屑嗤笑,“后院失火,王妃当场丧命,与我何干?至于颜家,哈,颜家若是在意这贱人,当初为何换婚将嫡亲的女儿送进王府?今日的一切,他们早该料到。”说着,瑞王怜悯般给了颜锦书一个眼神,“你说呢,我的王妃?连颜家都舍弃你了,你活着也没意思。”颜锦书手脚皆被束住,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可那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声泣血。瑞王府的下...

主角:颜景川颜锦书   更新:2025-05-27 17: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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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景川颜锦书的其他类型小说《凤命被夺?重生后我送全家流放三万里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财五止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瑞王府。今日阳光甚好,府内前院摆放着炭盆,炙热的火苗将空气烧得灼热。颜锦书看着尽在咫尺的炭盆,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咽的声音,眼里充满了恐惧。旁边的管家忍不住道,“殿下,王妃是您的正妻啊,您真的要......王妃若是丧命,颜家定会告到御前,您千万三思啊!”瑞王抱着怀里的娇人,闻言不屑嗤笑,“后院失火,王妃当场丧命,与我何干?至于颜家,哈,颜家若是在意这贱人,当初为何换婚将嫡亲的女儿送进王府?今日的一切,他们早该料到。”说着,瑞王怜悯般给了颜锦书一个眼神,“你说呢,我的王妃?连颜家都舍弃你了,你活着也没意思。”颜锦书手脚皆被束住,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可那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声泣血。瑞王府的下...

《凤命被夺?重生后我送全家流放三万里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瑞王府。
今日阳光甚好,府内前院摆放着炭盆,炙热的火苗将空气烧得灼热。
颜锦书看着尽在咫尺的炭盆,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咽的声音,眼里充满了恐惧。
旁边的管家忍不住道,“殿下,王妃是您的正妻啊,您真的要......王妃若是丧命,颜家定会告到御前,您千万三思啊!”
瑞王抱着怀里的娇人,闻言不屑嗤笑,“后院失火,王妃当场丧命,与我何干?至于颜家,哈,颜家若是在意这贱人,当初为何换婚将嫡亲的女儿送进王府?今日的一切,他们早该料到。”
说着,瑞王怜悯般给了颜锦书一个眼神,“你说呢,我的王妃?连颜家都舍弃你了,你活着也没意思。”
颜锦书手脚皆被束住,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可那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声泣血。
瑞王府的下人们都低着头,吓得浑身发抖。
而瑞王却像是看一场有趣的闹剧,肆意大笑,怀里的侍妾也跟着咯咯娇笑。
颜锦书感觉皮肤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每一寸神经都在疯狂尖叫,痛到灵魂都在撕裂。
爹,娘,阿兄,小妹,救救我......
好痛,好痛啊!
可无人能听见她内心歇斯底里的呼救,耳边只充斥着瑞王和侍妾恶魔般的笑声。
她死死地盯着他们,眼中的恐惧渐渐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在这生死边缘,颜锦书的脑海中闪过往昔种种,曾经在将军府的千娇万宠,与家人相处的温暖时光,可如今这些回忆却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着她的心。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竟吐掉了口中破布,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随后,声音在风中消散。
颜锦书那双眸子依旧瞪着瑞王,死不瞑目。
这一刻,原本明媚的天气忽然暗了下来,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炭火四溅,瑞王府的前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且雷鸣不止,似天公震怒。
......
“你乃天命凤后,回吧,回去吧。”
苍老遥远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颜锦书猛地睁开了眼睛。
“姑娘,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哽咽又惊喜的声音。
颜锦书侧目,看见了伺候她多年却横死的丫鬟,如意。
没想到在地府还能见到如意。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抬手想要触摸如意的脸庞。
“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奴婢无用,连大夫都无法请来。”如意握住了她的手,贴到脸上,一双眼是红肿的,不知哭了多久。
触感温热。
颜锦书瞬间愣住,她环视一圈,瞳孔渐渐扩大。
她这是,重生了。
颜锦书心下有些激动,想要坐起来,如意忙扶她。
脑海的记忆逐渐清晰。
她这是重生到了两年前,将军府将她关在庄子上反省。
想到将军府,颜锦书一颗心紧了又紧,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
她曾是京城人人羡慕的将军府嫡千金,既有疼爱她的父母阿兄,也有视她为榜样的小妹,还有待她温柔缱绻的未婚夫。
可这一切,随着表妹陆清欢入府而渐渐化为泡影。
三年前,陆清欢突发恶疾,府医诊断是被投毒所致。
陆清欢的丫鬟跳出来指认是她下的手,只因她曾目睹陆清欢与她的未婚夫私下游湖而怀恨在心。
还派人在她院子里搜出了未用完的毒药。
父母阿兄皆都信了,盛怒之下动用家法,炎炎盛夏,她被打了整整三十大板,皮开肉绽。
可她是被诬陷的,不肯认错。
父母阿兄对她失望至极,将她关到了城外庄子,并且放话,叫她什么时候知错了才接她回去。
可她自小性子倔强,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认?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就这么硬生生被关在了庄子上三年。
思及此,房门被从外推开,欣喜的声音传来。
“二姑娘,大公子来接您了!”
庄子管事满脸堆笑,眼里还多了从前没有的敬意。
是了,今天也是将军府接她回去的日子。
“二姑娘,您快快洗漱更衣,随奴才去前院见大公子吧。”管事催促道。
大约是怕颜锦书身上打了许多补丁的衣裳会惹得颜景川不快,管事还“贴心”地带来了一身新衣和首饰摆到桌上。
管事退了出去。
如意捧着那新衣和首饰,高兴得要帮颜锦书换上。
“姑娘,我们终于可以回府了,终于可以重新过上好日子了。”
好日子。
想到回府后发生的那些事,颜锦书脸色惨白,因为恐惧身体不自觉地轻微颤抖。
“姑娘,你怎么了?”如意察觉到她的变化,关心地问。
颜锦书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深处的恐惧情绪。
“我没事,衣服不必换了。”
如意愣住,“姑娘,这是为何,您不想回府吗?庄子上的日子这么苦,那些狗奴才惯会落井下石,整整磋磨了您和奴婢三年!”
她捧起颜锦书的手,原本如水葱似的十指青紫红肿,皆是寒冬腊月浆洗衣裳洗出来的,再撩开衣袖,只见那手臂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是被管事奴仆们用细细的竹条抽出来的。
如意自个身上也没几块好皮,可她更心疼自家姑娘,眼眶红红地说,“待回了府,奴婢必定要告到将军和夫人面前,狠狠责罚这群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看谁还敢欺负姑娘!”
如果没有重来一世,颜锦书也会觉得回府是好事。
可只有她明白,那是下一个恐怖深渊的开始。
她和如意都会落得惨死的结局。
想到前世种种,颜锦书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恐惧。
“锦书,阿兄来接你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颜锦书下意识循声看去,便见一抹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头戴冠玉,身着月白色华袍,气质温润,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笑意。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的阿兄,颜景川。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和温润笑容,颜锦书却再也生不出从前的亲近和欢喜。
更多的是厌恶。
对,就是厌恶。
前世,颜景川接她回府,她满心以为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她还是将军府的千金,以后都会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这样的好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回府后一个月,宫中贵人举办春日宴,京城贵女应邀前往。
那场春日宴,实际是为了二皇子也就是瑞王选妃。
瑞王看中了表妹陆清欢,圣上直接赐婚,将军府闻之大骇。
只因那瑞王虽是贵妃所出又得圣上宠爱,可却是个宠妾灭妻的,先前的瑞王妃不过打了爱妾一巴掌,隔天瑞王妃便暴毙而亡。
陆清欢听闻赐婚后,便一病不起,差点香消玉殒。
将军府不愿陆清欢嫁给瑞王,便想法子退婚,可圣旨哪里是想违抗便能违抗的,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于是,她的好阿兄提出了一个主意。
让陆清欢与她换婚,只因她的未婚夫是九皇子。
理由是她从小身体强健又略通医理,性子刚烈聪慧,定能保护好自己,可陆清欢不行,弱不禁风只会被欺负。
她自然强烈反对,将军府便没再提。
可成亲当日,她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嫁得心上人,却不想花轿被换,她被抬去了瑞王府。
事后尘埃落定,瑞王吃了哑巴亏,心里一直记恨着,便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她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直至惨死。
而颜景川,曾经疼了她十五年的阿兄,是罪魁祸首。
阿兄曾在她三岁生病那年,一步一叩首跪上佛华寺,只为求佛祖保佑她战胜病魔,健康百岁。
可也是他,亲手将她推进深渊,折磨致死。
颜锦书看着眼前的男人,恨意疯狂地涌出,心脏却也不断地抽痛。
她多想质问为何要那样对她。
明明,她才是他的亲妹妹。
一母同胞的妹妹!
是他捧在掌心里爱护了十五年的亲妹妹。
可她忍住了。
颜锦书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内心的爱恨悲痛。
再睁眼时,她已经恢复平静,那双眸子波澜不惊。
“如意,我渴了。”
竟是无视了颜景川,仿佛不曾看到。
颜景川似是没想到颜锦书会无视他,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只见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昔日乌黑的秀发如今枯燥发黄,身形还格外消瘦,看着几乎是皮包骨,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与三年前珠圆玉润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户穷苦人家的女儿。
可她明明是将军府金尊玉贵的嫡千金!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如今骨瘦如柴,颜景川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扯了一下,眼里涌出了心疼,“锦书,你不曾好好吃饭吗?怎会如此纤瘦。”
曾经在家中时颜锦书为了保持身形苗条,饮食并不规律。
是以,颜景川以为颜锦书又是为了减肥不吃饭。
闻言,颜锦书嗤笑一声,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每日的饭食是一碗稀得不见米的白粥,颜大公子觉得,我胖得起来吗?”
颜大公子?
她竟不唤他阿兄。
颜景川微微不悦,可看到她瘦削的脸颊,那股不悦被他压了下去。
他眉头紧皱,语气不自觉沉了下去,“怎会如此!你是将军府的嫡千金,他们怎敢苛待?”
是啊,她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庄子里的下人巴结都来不及,怎敢对她不好。
除非,是将军府默许的。
初到庄子的头三个月,庄子上的管事奴仆无一不小心侍奉,个个趁机讨好奉承。
可后来,她因风寒缠绵病榻,乡野村医束手无策,管事只好上报到将军府,请将军府接她回府医治。
那一次,颜景川来了,却正好碰见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祛病气,许是阳光太好,晒得脸色红润。
颜景川便以为她是装病,严厉训斥了一番,当着仆人的面斥责她品行不端,将她贬进了尘埃里。
被冤枉了送到庄子上,她心里本就万分委屈,自是按捺不住脾气与他顶嘴。
那天,院子里充斥着她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颜景川更加恼怒,直接下令以后她的任何消息都不用回禀将军府。
自那以后,庄子上的奴仆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她出不去庄子,他们便将家里的农活杂活交给她干,冬天更是要浆洗所有人的衣裳,双手冻得发红,生满冻疮。
起初,她自是不肯的,如意更是十分愤怒,与那群管事奴仆激烈理论,放眼天下,哪有主子给下人干活的道理?
只是没有作用。
失去将军府的庇护,她们什么都不是。
管事奴仆像是得了什么人的命令,毫不顾忌地对她动了手,若是不听话,便动辄打骂,让她渴着,冻着,饿着。
......
如意很是激动地告知了颜景川她们被管事奴仆苛待之事。
“大公子,您可一定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那群刁奴实在是过分至极,您看看姑娘身上的伤!”
如意捧起颜锦书的手,眼里含着泪,声音哽咽着说,“不仅如此,前几日小姐不慎落水,高热不退,那群刁奴不闻不问,要不是姑娘命大,此刻只怕都等不到大公子来了......”
颜景川看了看颜锦书苍白的脸色,目光又落到她露出来半截手臂上,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青紫伤痕,显然是被虐待过!
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温润的眸子染上了怒意。
这可是他疼宠了十几年的妹妹,那群刁奴怎敢?
当下一声冷呵,“来人,把那群刁奴全部叫过来!”

吩咐完,他看向颜锦书,眸里的心疼溢了出来,“锦书,是阿兄来迟了。”
面对他的关心,颜锦书内心冷笑,面色淡淡,垂眸不语。
颜景川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才不肯说话,心脏又抽了抽,更加心疼。
很快,管事奴仆被叫过来了,乌泱泱跪了一片。
颜景川怒问,“锦书乃将军府嫡千金,尔等刁奴竟敢欺辱于她,该当何罪!”
为首的管事连忙否认,“大公子明鉴,老奴等怎敢苛待二姑娘,只是听从您的吩咐......”
“休得胡言!我何时吩咐你们苛待锦书?”颜景川脸色沉了下去,这群刁奴竟敢诬陷于他。
锦书可是他嫡亲的妹妹,他疼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允许奴仆欺辱!
“奴大欺主,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重重责打五十大板,赶出庄子!”
命令一下,侍卫立刻上前便要拿人。
管事吓得不轻,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大公子明鉴啊!老奴等并未欺瞒,三年前,您临走前曾吩咐了,说二姑娘品性恶劣不知悔改,让老奴好好磨砺一番......老奴只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啊!”
颜景川闻言,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日盛怒之下说出的那番话。
他只想着让妹妹在庄子上吃些苦头,收敛收敛性子,却未曾想被这些下人曲解成了这般意思,竟让锦书遭受了三年虐待。
心下立即慌了起来。
“锦书,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景川想要解释,可触及颜锦书无波无澜的眼神时,他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既然接我回府,便走吧。”颜锦书声音清冷。
她没有追究,也没有埋怨,因为,早就猜到了。
没有将军府的默许,谁敢虐待将军府的姑娘。
“锦书......”颜景川心下愧疚得厉害,唤她的声音都有些轻颤。
“走吧。”
颜锦书在如意的搀扶下起身,被虐待了三年的身子太弱了,加上大病初愈,她浑身都没力气,只能缓慢挪动脚步。
颜景川看她如此虚弱,眼里的心疼更加浓郁。
“锦书,你受委屈了,阿兄会亲自去请宫中太医来为你调理身子,一定让你恢复从前的神采。”
他伸出手也来扶她,“待回了将军府,你向清欢认个错,以后与清欢好好相处,不要再行恶毒之事,阿兄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来此处受苦了。”
“认错?”
颜锦书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自以为已经足够平静,可听到这话,心里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住。
终是忍不住低吼出来,“陆清欢中毒与我无关,我何错之有!”
她的眸子紧紧盯着颜景川,死不认错的模样与三年前一般无二。
性子还是如此恶劣,竟没有丝毫改变。
还对着他大声喊叫,毫无礼仪。
颜景川心里的愧疚和疼惜瞬间被怒意取代。
他看着她,沉声呵斥,“锦书,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到何时?清欢那般柔弱善良,又怎会诬陷于你!”
“清欢可是差点被你毒死,只是让你跟她道个歉,你怎么就是不肯,如此冥顽不灵!”
颜景川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呵。”颜锦书笑出了声,心底却一片冰凉。
她的阿兄,自从有了陆清欢后,再也没有信过她。
在那个家里,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口水。
颜锦书闭了闭眼,只吩咐如意,“我们走吧。”
此刻她只想尽快回府,将身体好好调养,以及谋划一月后的换婚对策。
这一世,她必须保住自己和如意的命。
见她不理会自己,颜景川心中怒火更甚,“既然你仍旧执迷不悟,那就留在此处,继续反省,直到认错为止!”
而后,颜景川便挥袖离去。
那背影都透着怒气。
如意睁大了眼睛,“姑娘,大公子他怎能如此,竟然不带您回府!”
颜锦书也没想到颜景川会将她继续留在庄子上。
可让她认错,那是绝不可能的,且不说本就不是她的错,何况,她若认了,担上毒害表亲的罪名,名声便会尽毁。
人人都能指着她的鼻子骂上几句,从此别想再抬头做人。
就非要逼死她么......
颜锦书握紧了拳头,脸上血色尽数褪去,苍白如纸。
“姑娘,大公子定是开玩笑的,一会儿肯定会回来接你的。”如意怕颜锦书担心,宽慰道。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不见颜景川的身影。
管事奴仆面面相觑。
看来大公子果真对二姑娘失望至极。
如意没想到颜景川真走了,又生气又替自家姑娘伤心,一个劲掉眼泪。
“姑娘......”
她安慰的话还未出口,就听见院外传来声音,“二姑娘,老奴来接您回府。”
伴随声音落下,一道微胖身影步入院中。

待看清来人长相后,颜锦书眼里闪过惊讶。
是祖母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一看见颜锦书瘦弱不堪的模样,眼眶霎时就红了。
“二姑娘,三年未见,怎会瘦了这许多......”
李嬷嬷握住颜锦书的手臂,几乎没有肉,连骨头都能摸到。
简直瘦得不成人样了。
她顿时老泪纵横,“二姑娘,你受苦了。”
“嬷嬷别担心,不碍事的。”颜锦书宽慰了一番,又忙问,“嬷嬷怎会来此?”
李嬷嬷擦了擦泪,解释道,“老太太昨日从扬州回都城,得知二姑娘被送到了庄子上又气又急,发了好大一通火,命大公子今早务必将二姑娘接回府去,左等右等不见人,便命老奴亲自跑一趟。”
“......”
听了这话,颜锦书如坠冰窖,一颗心凉了彻底。
前世她落水昏迷,醒来便已回到将军府,虽见了祖母,却误会祖母早就回都城,却不接她回府,从此和祖母生分。
她以为是父母阿兄到底疼爱她,不忍继续罚她受苦,所以接她回家。
原来,只是她自作多情。
将军府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她回去。
没有祖母,她不知道还要在庄子上被磋磨多少年。
颜锦书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
“二姑娘,咱们回去罢。”李嬷嬷搀扶住她,“老夫人还在府里等你回去,心里定是担忧得紧。”
对,她要回去。
重活这一世,她不是来伤春悲秋的。
颜锦书深吸一口气,应道,“好,我们回去。”
她身子虚弱,李嬷嬷生怕马车颠簸让她难受,叮嘱车夫将速度放得慢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将军府前。
三年不曾回府,李嬷嬷怕颜锦书心里难过,特意笑着安抚道,“其实将军和夫人都很想姑娘,老奴出发前将军和夫人,还有三姑娘都在花厅焦急得等着姑娘回来,夫人还哭着说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姑娘最爱吃的菜。”
对此,颜锦书没有说什么。
李嬷嬷见她不愿搭话,也不再多嘴,和如意一起搀扶她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
几人来到花厅。
厅内却空荡荡的,哪见个人影?
李嬷嬷忙招手叫来丫鬟,“将军他们呢,不是在花厅等着二姑娘回来吗?都去哪儿了?”
丫鬟犹犹豫豫地说,“陆姑娘忽然昏倒了,将军和夫人他们都去陆姑娘院里了......”
颜锦书听到丫鬟的话,脸上没什么情绪。
因为,根本不意外。
陆清欢在颜家人心里的地位,早就超过了她这个亲生女儿,只要陆清欢有什么事,颜家人个个都会心疼得紧。
她算什么呢。
李嬷嬷却脸色微变,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看了看颜锦书,哪怕颜锦书面色淡然,可她明白,二姑娘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
受了许多苦才回到府上,却无人迎接,换做谁能不委屈?
李嬷嬷心中不禁有些心疼,忙道:“二姑娘,老太太还在等着您呢,咱们先去见老太太吧。”
“不了。”颜锦书摇了摇头,“先送我回芳澜院吧。”
她现在面黄肌瘦,身子骨实在太虚弱了,祖母一向疼她,若是看见她成了这副模样,定是要心疼,要动怒的。
祖母年纪大了,她不想祖母气大伤身。
李嬷嬷看出了她的想法,心里感慨她懂事的同时,更加心酸了。
“好,如意,你送姑娘回芳澜院,我去请府医来给姑娘调理身体。”
花厅里的丫鬟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那芳澜院......
现在住着的人可是陆姑娘啊!
“姑娘,小心台阶。”
如意搀着颜锦书缓缓走进芳澜院,才踏进院里,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你们是谁?”
有个穿粉衫的丫鬟跑了过来。
颜锦书看着丫鬟,细眉微微一皱,这丫鬟很是面生,不是从前伺候她的,怎会在她的院子里?
她下意识抬眸扫向院内,在看见院内的布置后瞬间僵住。
廊下挂着茜纱宫灯随风轻晃,映出院中全然陌生的景致。
原本种着西府海棠的庭院被挖成莲花池,她亲手扎的秋千架不见踪影,变成了八角凉亭。
墙角还放了一排她会过敏的茉莉花,花香浓郁,随风飘散,直冲鼻尖。
颜锦书只觉得喉咙一紧,呼吸顿时变得困难起来。
她下意识捂住口鼻,眉头紧锁,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如意见状,连忙扶住她,带着她走远了些,怒道:“这是谁种的茉莉花?不知道我家姑娘闻不得茉莉花香吗?怎么敢种在这里!”
那粉衫丫鬟见颜锦书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解释道:“这,这是陆姑娘喜欢的花......”
如意更恼了,拔高声音怒道,“陆姑娘喜欢的花为何种到芳澜院?这是二姑娘的院子!”
话音刚落,就有道温柔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谁在说话?声音这样大。”
接着,身着华服的颜夫人掀帘出来,在看到院门口站着的颜锦书后,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
“锦书,娘的宝贝女儿!”
颜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而来,一把抱住了她。
声音哽咽着说,“你这丫头,脾气倔得跟驴一般,这三年你知道娘亲有多想你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每每想起你,总是食不下咽......”
“是么,那看来夫人这三年来想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颜锦书推开她,脸上扯出个讥讽的笑容来,“夫人珠圆玉润,比之三年前更甚。”
还说想她呢。
将军府距离城外庄子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若真想她了,怎会三年都不曾去看一眼?
哪怕一眼呢。
在庄子上被管事折磨、挨饿受冻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盼着至亲将她接回府,盼了一千多个日夜。
却连个府里的仆人都不曾见到。
她语气讥讽,也不喊颜夫人娘亲,颜夫人顿时愣住,只一双泛红的眼看着颜锦书。
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锦书,你怨娘是不是?可当初若不是你坏了心思给清欢下毒,娘亲怎会舍得送你去庄子上反省。”
颜锦书平生最讨厌被人冤枉,她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带着怒气的娇呵飘过来。
“阿姊,这三年你的顽劣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刚回府就欺负娘亲!”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颜锦书的亲妹妹。
颜雨禾一身鹅黄色长裙,快步来到这边,二话不说就推了她一把。
杏目瞪着她。
“阿姊,你太过分了,把娘都欺负哭了!”
颜雨禾力气极大,推得颜锦书往后踉跄,后背撞到了墙壁上。
登时疼得她皱眉。
她忍着痛看向颜雨禾,看着颜雨禾眸子里的厌恶,原以为重来一世,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不会再痛了。
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颜家有三个孩子,颜夫人生完最小的颜雨禾后,身子亏损得厉害,去了扬州休养。
可年幼的颜雨禾除了乳娘,也需要亲近的人手把手带,颜将军公务繁忙,阿兄不方便入内院,所以,带幼妹的任务便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只比幼妹大了五岁,却学着做一个合格的阿姊,跟着奶娘亲力亲为照顾,教幼妹说话,陪幼妹玩耍,生病时彻夜陪伴。
小时候的颜雨禾最喜欢她了,每日都要粘着她,甜甜地喊,“雨禾最喜欢阿姊了,阿姊是雨禾的榜样!”
她第一次被陆清欢冤枉的时候,颜雨禾会张开双臂,用小小的身体保护她,气呼呼地吼,“我相信阿姊不会欺负人,陆姊姊我不许你冤枉阿姊!”
可后来。
她被冤枉给陆清欢下毒,已经被陆清欢收了心的颜雨禾,满眼愤怒地瞪着她,失望地谴责,“阿姊,你的心肠好歹毒,我讨厌你!”
九年朝夕相处的姊妹情,却比不过陆清欢进府的三百六十五日。
可笑么。
颜锦书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阿兄说的果然没错,你当真冥顽不灵,恶劣至极!”颜雨禾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完全没有昔日的敬仰和礼貌。
“三姑娘,你怎么能推我家姑娘!”如意注意到了颜锦书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姑娘大病初愈,身子正虚弱着,你怎能推她?”
颜夫人和颜雨禾像是才注意到颜锦书的瘦弱,顿时都愣住了。
“锦书,你......”颜夫人握住她的双臂,一把就捏到了骨头。
“怎会瘦成这样。”颜夫人不敢相信地撩开她的衣袖,只见那瘦得只剩皮的手臂上满是斑驳错杂的抽痕。
当成眼珠子宠爱长大的女儿,何时受过这么重的伤?
颜夫人又气又心疼,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快要泣不成声,“是谁打的你?娘亲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旁边的颜雨禾没想到颜锦书不仅瘦弱还受了许多伤,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眼里闪过了懊悔。
她不该推阿姊的......
阿姊那么瘦,后背的骨头撞到了墙,定然很疼。
她张了张嘴想道歉,话到嘴边却变成,“阿姊要是没有欺负娘亲,我也不会动手......”
“雨禾,你胡说什么,锦书不曾欺负为娘。”
颜夫人紧紧握住颜锦书的手,哭得眼妆都花了,“锦书,是不是庄子上那群狗奴才欺负了你,娘亲这就叫人去将他们狠狠打一顿赶出去!”
颜锦书只是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说了也没用,就算颜夫人知道是颜景川造成的,顶多也就责骂两句。
说不定还要怪她当初不该跟颜景川顶嘴,她不顶嘴,颜景川就不会口不择言。
同样的事上辈子经历了太多,他们往她身上烙下品行恶劣的罪名,所有的是非对错到头来一定都是她的错。
“锦书,你受苦了。”
颜夫人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缓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娘亲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会把你重新养得白白胖胖的,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不会再受委屈。”颜锦书扫视院内,轻笑,“那你告诉我,这院子怎么回事?”
前世她回府后住的依旧是芳澜院,重来一世,看来有些轨迹也发生了变化。
颜夫人被颜锦书的话问得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院内,这才注意到院中的布置早已面目全非。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锦书,你别怪姨母。”
丫鬟扶着身穿绿裙的女子走到院中,身形纤薄如弱柳扶风,清丽的脸蛋还是如前世一般,始终带着几分苍白,叫人见了就心生怜惜。
她便是陆清欢,与颜锦书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晚了颜锦书半盏茶的时辰。
陆清欢缓步走到颜锦书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姨母就请了算命先生帮我算,说我命薄,东南边的院子风水好,适合养身,所以姨母才......姨母只是心疼我身子弱,才让我住在这里养病。你若是不愿意,我这就搬出去,只要你别生姨母的气就好。”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强忍着不肯落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颜夫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陆清欢,心疼道:“清欢,你别这么说,你身子不好,怎么能随意搬动?锦书一向大方,不会同你抢院子的。”
颜雨禾也赶紧凑过来,挽住陆清欢的手臂,瞪了颜锦书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阿姊,陆姊姊身子这么弱,你怎么能同她抢院子?你也太不懂事了!”
颜锦书看着眼前这一幕,险些气笑。
鼻尖却酸涩不已。
陆清欢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将所有人的心都拉到她那边,仿佛她才是颜家的亲生女儿。
“这明明就是姑娘的院子,何来的抢?”
如意没有颜锦书能忍,快要气死了,忍不住出声说话,
谁都知道这是颜锦书的院子。
但架不住有人偏心。
颜夫人又开始掉眼泪,“锦书,清欢身子不好,算命先生说了,只有东南的风水才能养她,她已经没了父母,如果我连她都保不住,到了地下,我无颜面对她的爹娘......”
陆清欢的母亲是因为颜夫人才死的,所以这些年一直竭尽所能地弥补。
若是曾经,颜夫人哭成这样颜锦书定是要妥协的,她一向心疼母亲。
可前世被换婚,端给她迷酒的人就是颜夫人。
想到这儿,颜锦书终究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夫人,你不是说,不再让我受委屈了吗?”

颜锦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颜夫人。
颜夫人被她的话问得一愣,脸上的泪水也止住了片刻。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却又无话可说。
从小住到大的院子不再属于自己,换成谁不委屈?
她明白,可她也是无可奈何。
颜夫人看着颜锦书瘦弱的身躯,心中一阵酸楚心疼,可看到陆清欢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她就想起妹妹为她挡刀而死的模样,愧疚如潮水涌来。
“锦书,娘亲不是让你受委屈,只是清欢她......她身子实在不好,算命先生说了,只有这东南的院子才能养她的身子。你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颜夫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似乎希望颜锦书能够理解她的难处。
体谅?她体谅了太多次,可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委屈和伤害。
颜锦书看着颜夫人,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讥讽:“您口口声声说让我体谅表妹,您可曾体谅过我?这是我的院子,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您问都不问一声,就把它给了表妹,您可曾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颜夫人被她的话刺得心中一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可随即又被无奈取代。
她低声道:“锦书,娘亲知你心里委屈,可清欢她......你就当是为了娘亲,让一让她,好不好?娘跪下来求你了。”
颜夫人作势就要跪。
这还了得,颜雨禾赶紧扶住了,忍不住又吼颜锦书,“阿姊,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不就是一处院子吗,能有陆姊姊的命重要?你非要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你才甘心吗?”
被抢了院子的人是颜锦书,她却被指责得像个恶人。
她看着颜夫人泪水涟涟的脸,和一脸怒气的颜雨禾,心中一片冰凉。
在她们心里,陆清欢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心疼的弱者,而她,永远是那个不懂事、不体谅的恶人。
颜锦书闭了闭眼,压下心中苦涩的怒火,“我住哪儿?”
她妥协了。
没有办法,颜家欠了陆清欢一条命,陆清欢搬出芳澜院要是出了什么事,颜家人一定会算到她头上。
她要隐忍。
忍到脱离颜家。
这辈子,她要好好活。
见她妥协了,颜夫人哭着笑了,忙道,“清欢原来的听风院现在是雨禾住着,西北角还有一个院子,已经都收拾干净了,现在就能住。”
“西北角的院子?”如意不满地嘟囔,“哪儿可是府里最差的院子,又小,离得又远,还总是见不着日光,谁家嫡女住那种地方。”
颜锦书听见了,自嘲地扯唇。
嫡女?
陆清欢进府后,她早就有名无实了。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好,那就住西北角的院子吧。”
颜夫人见她如此顺从,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擦了擦眼泪,柔声道:“锦书,你放心,那院子里该有的都有,不比芳澜院的差,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颜锦书没有接话,只是微微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悲凉。
西北角的院子,终究是府里最差的地方,再好的家具,也改变不了它偏僻阴冷的事实。
“锦书,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养身子,不辜负姨母和你的关心。”陆清欢一脸感激。
颜锦书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和如意一起离开了芳澜院
看着她那瘦弱的背影,颜夫人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又红了。
“这孩子,要是三年前没做错事,我哪里舍得让她去外面吃苦......也怪我,没教好她。”
“姨母,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从来没怪过锦书,咱们一家人以后都会好好的,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锦书重新养得白白胖胖的。”
陆清欢握住颜夫人的手,轻声安慰着。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又如此善解人意,颜夫人听了心里稍稍宽慰。
“锦书要是能有你一半善良懂事,我就不操心了。”颜夫人抬手擦泪,“只是她性子太倔,心思又阴暗,竟为了争风吃醋就对亲人下手......我真不知该如何教导她了。”
陆清欢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道:“姨母,锦书本性还是善良的,只是遇到有关九皇子的事会比较冲动,此番吃了教训,我相信,她以后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但愿吧。”颜夫人轻声叹气。
......
颜锦书在如意的搀扶下缓缓往西北方向走去。
一路上,如意忍不住抱怨:“姑娘,那西北角的院子又小又偏,还总是见不着日光,您怎么能住那种地方?夫人也太偏心了,明明是您的院子,凭什么让给陆姑娘?”
“就凭将军府欠了她一条命。”
颜锦书淡淡道。
如意撇了撇嘴,“那也不能让您委曲求全啊。”
“无妨,住得远些也好,清静。”
也免得隔三差五就跟陆清欢碰上,要时时提防什么时候被碰瓷。
前世在陆清欢手里吃过太多亏,在旁人眼里,陆清欢寄人篱下时常被她欺负,真真是可怜得不行。
而她,恶毒千金一个。
说话间,主仆二人来到了院子外。
牌匾上写着“栖梧院”。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凤凰栖于梧桐。
又想到意识混沌时听到的那句话,天命凤后,什么意思?
是指她会当上皇后吗,可她前世明明惨死......
“姑娘,我们进去吧。”
如意的声音唤回了颜锦书的思绪,她压下满腹的疑惑,踏入院中。
不一会儿,李管家便带着几名丫鬟过来。
李管家行了一礼,说道,“二姑娘,春桃,花琴,秋露,月瑶,原都是伺候您的人,现下您回府,我便把人从芳澜院都调过来了。”
四个丫鬟都眼含热泪地看着颜锦书,好不容易把自家主子盼回来,她们心里都激动着,却碍于主仆有别,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李管家将人送到便离开了栖梧院。
最耐不住性子的春桃马上就扑到了颜锦书脚下,抱着她的双腿嚎哭,“姑娘,奴婢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姑娘盼回来了。”
秋露最为细心,注意到了颜锦书比之三年前更瘦弱的身体,眼里含着泪光,“姑娘,这三年,你受苦了。”
花琴和月瑶虽未说话,眼眶也是红的,眸子里充满了关心。
四个丫鬟年岁都不大,不过十四五,都是从七八岁就开始伺候颜锦书的。
再见她们鲜活的模样,颜锦书鼻尖一酸,眼眶隐隐温热。
前世,陆清欢故意跳入荷花池险些溺死,并嫁祸于她,害她被颜景川狠狠打了耳光,导致右耳失聪。
春花秋月气不过,忍不住在院子里骂了几句,颜景川大约是心里有愧,并没计较,可陆清欢却被她们骂得“病倒了”。
还因那句“鸠占鹊巢不要脸”寻死觅活,哭着要离开将军府。
颜家人为了哄陆清欢,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强行发卖了春花秋月。
后来,她想方设法打听到了春花秋月的去处,却不曾想她们竟被卖进了窑子里,不过三日便被折磨致死。
颜锦书想着前世种种,心痛的同时,恨意弥漫。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颜锦书就近扶起春桃,春桃生了张圆脸,性子最是活泼又爱笑,此刻却哭成了花脸。
“姑娘呜呜呜......”春桃一边抹泪,一边替颜锦书不平,“您才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千金,陆姑娘不过是外戚,怎能......”
“春桃!”
颜锦书忽地一声冷呵。
屋内的五个丫头都被她突然变化的脸色震住,春桃止住了哭声。
颜锦书正色道:“以后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我们自个院子里,都不许议论芳澜院的任何人和事。”
有了前世的教训,她不得不谨慎,否则陆清欢随便闹一回,她依旧保不住这几个丫头。
在这座将军府里,她更像寄人篱下的外戚,凡事都做不得主。
“都听见了吗?”颜锦书再次强调。
几个丫鬟虽然不知道颜锦书为何这样说,但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她们皆都应下了。
颜锦书这具身子还太过虚弱,不过这么一会子的时间,她便感觉有些累了。
如意注意到了,对四个丫鬟说,“你们都先出去吧,姑娘累了。”
春花秋月懂事地离开,各自去忙了。
颜锦书睡了一个下午。
醒后来,她问如意,“有人来过吗?”
“李嬷嬷带府医来过一趟,姑娘还在休息,便没打扰。”如意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姑娘身体这样虚弱,早些时候夫人和三姑娘都看见了,竟也不来看望。”
颜锦书神情没什么变化。
被陆清欢栽赃无数回后,她早就不是颜家人心里那个善良热烈的颜锦书,而是善妒歹毒的坏胚。
自然没了从前的疼爱。
“姑娘,夫人来了。”春桃来门前通报。
片刻,颜夫人来了。
“锦书,娘亲来看你了。”颜夫人握住颜锦书的手,眸子里满是关心,“你现在太瘦了,娘亲亲自炖了燕窝,给你补补。”
身后的丫鬟立刻呈了上来。
颜夫人接过碗,亲自喂她喝,怕她烫着还吹了吹,确定温度适宜了才喂到她唇边,“来,尝尝,娘亲还在燕窝里头放了桂花,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吃吗?”
看着颜夫人温柔的眸子,颜锦书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被母亲疼爱的日子。
她下意识张嘴,桂花的香味瞬间溢满了口腔,还是熟悉的味道。
“好吃吗?”
眼前的颜夫人和曾经的娘亲重合,颜锦书恍惚地点头,“嗯。”
颜夫人笑了笑,抬手柔情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吃就多吃点,娘亲每日都给你做。”
旁边的如意看着,鼻尖有些酸。
要是夫人能一直这么关心姑娘就好了,以后不要再帮着外人了,把爱还给姑娘吧。
一碗燕窝就这么吃完了。
颜夫人握住颜锦书的手,眼眶忽然泛红,“景川那个混小子,他竟敢丢下你独自回城,还跑去跟同僚喝酒,都不知道回府里知会一声,惹得你祖母又生了一通气,将他好一顿打,现下受了伤还在祠堂里跪着。”
提到颜景川,颜锦书的脸色冷了下去。
“祖母疼我,他被打是活该。”
“你阿兄犯浑,我与你爹定会好好教训他的。”颜夫人泪光闪闪,“可是锦书,你大哥毕竟是朝臣,明日还要上朝的,你能不能劝劝老太太,别让你阿兄跪着了......”
颜锦书猛地把手从颜夫人手里抽出来,一股怒气自胸腔涌出。
“原来夫人此番过来并不是关心我。”
而是为颜景川求情来了!
颜锦书抿紧唇,心脏不争气地泛起丝丝疼意。
明明早就不期望颜家人的爱了,可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颜夫人忙解释道,“不是的,娘亲怎么会不关心你?只是你阿兄......”
“夫人请回吧。”颜锦书已经没了交谈下去的耐心。
如意立马扶她起身往卧房走。
“锦书,你的心就这么狠吗?”颜夫人声音哽咽。
心狠。
呵,既然都觉得她心肠狠毒,那还不如坐实了,免得白白受了这委屈。
颜锦书头也没回地进了卧房。
颜夫人流着泪离开了栖梧院,春花秋月都听见了方才的对话,四人对视,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愤怒。
“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娘亲的?”花琴性子最急,率先忍不住吐槽,“陆姑娘有个头疼脑热,夫人就着急上火,恨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可我们姑娘状态那么差,夫人不仅不关心,还为大公子求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姑娘才是这将军府的嫡千金!”
秋露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道,“小声些,忘了姑娘的叮嘱了?别叫人听去。”
花琴撇撇嘴,杏眼里满是不高兴。
她就是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府千金,搞得像是寄人篱下的外戚似的。
真不懂那些个主子是怎么想的,放着血肉至亲不关爱,去关心个外戚。
有病。
院子里才安静了没多久,就有道充满怒意的声音砸进来。
“阿姊,你太过分了!”
人随音至,颜雨禾带着几个丫头气势汹汹地闯进栖梧院。
眼见着就要往屋里去,秋月忙拦住了,“三姑娘,我家姑娘还在休息,您改日再来吧。”
“走开!”颜雨禾一把推开了秋月,“她休息什么,明明才把娘亲气哭!”
秋露被推得摔到了地上,手心磨出了血,疼得皱眉,却不敢说什么。
“阿姊,你出来,我知道你没睡,有本事把娘亲气哭,没本事出来见人?”
颜雨禾冲着紧闭的房门大喊。
下一瞬,房门从内打开,露出颜锦书那张皮包骨的脸。
尽管见过了,可看到这张过分削瘦的脸庞,颜雨禾还是会被惊到,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
可阿姊现在的模样,不都是自找的吗?
如果阿姊没有毒害陆姊姊,又怎么会吃苦?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颜雨禾安慰好了自己,便横眉怒视颜锦书,“阿姊,你太过分了,阿兄不过是没带你回府,怎的就要被祖母家法伺候?何况,是你有错在先,不肯向陆姊姊道歉,阿兄才会生气把你留在庄子上,阿兄何错之有!”
她极力维护颜景川和陆清欢,仿佛那才是最至亲的人。
却忘了,眼前被她恶语相向的人,才是那个陪着她长大,给予最多爱护的亲人。
早知现在,颜锦书宁愿没有这个妹妹。
她冷冷看着颜雨禾,“颜景川被罚,是他罪有应得。”
祖母一向明事理,绝不会只因颜景川没有将她带回府便动用家法这样严苛。
定是李嬷嬷告诉了祖母,她在庄子上受罪皆都是因为颜景川当初授意仆人之故。

颜雨禾忽然奔至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不管,阿兄明日还要上朝,不可再跪下去了,你跟我去见祖母,让祖母饶了阿兄!”
说着,不管不顾就拽着颜锦书往院外跑。
这丫头有一股子蛮力,虚弱的颜锦书没有反抗的余地,硬生生被拽了出去。
如意和春花秋月忙追上去,却被颜雨禾带来的丫鬟拦住。
老太太没在院子里,而是就坐在祠堂守着,不许任何人给陆景川看伤。
颜雨禾拽着颜锦书进来,拉着她一起跪在老太太面前。
“祖母明鉴!阿兄他没错,之所以没带阿姊回府,都是因为阿姊冥顽不灵,不肯向陆姊姊道歉,阿兄生气才离开。”
“祖母,您不能因为偏袒阿姊,就这般对阿兄,如果您非要罚,那阿姊也不能例外!”
颜锦书跪在地上,抬眸对上了老太太已经浑浊却充满心疼的目光。
她的眼眶一下红了,颤声地喊,“祖母......”
“快,快起来。”老太太亲自扶她,看着她过分瘦弱的模样,还有手腕露出来的斑驳伤痕,顿时老泪纵横,“李嬷嬷告诉我,你在庄子上受了苦,不曾想竟会是这般模样。”
比想象中的还要凄惨,老太太的心都快碎了。
“祖母,锦书无碍,您别担心。”颜锦书挤出笑容安慰。
“我的儿啊。”老太太抱着颜锦书泣不成声。
似是被这悲伤气氛感染,被陆清欢扶着的颜夫人也难受起来。
颜锦书是她怀胎十月又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受了苦,受了难,她这个做娘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被忽视了的颜雨禾不满地喊道,“祖母!阿姊这副模样说不定就是故意为之,自己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我们心疼,阿兄可是被您家法伺候了,还在祠堂跪着呢......”
“你竟说得出这种话!”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向跪着的颜雨禾,“你可知锦书这一身的伤病是拜谁所赐?”
颜雨禾干脆梗着脖子道,“肯定是阿姊自己弄的,为的不就是让大家心疼吗?祖母,阿兄背上全是鞭伤,您能不能先让府医帮阿兄医治。”
“你!”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离家三年,不曾想你竟被养成了白眼狼,全然忘了当初是谁当半个娘将你带大!”
颜雨禾皱眉,“一码归一码,祖母,请您不要偏心,阿兄只是没带阿姊回府,算什么大错?哪里就该动用家法。”
旁边的颜夫人忍不住帮腔,“是啊,这只是件小事,娘,您还是先让府医来给景川治伤吧?”
陆清欢也想开口,被老太太冰冷的眼神慑住了,默默闭嘴。
毕竟老太太不同颜家其他人,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她的。
“来人,去祠堂内将大公子请出来,我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他该不该打!”
老太太一声冷呵。
很快,陆景川被仆人扶着出来,脸色苍白得厉害,血腥味浓郁。
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颜锦书,心情很是复杂。
他只是没带她回府,她却心狠得向祖母告状,叫他被抽了鞭子。
可他明明不是有意让奴仆虐待她,那只是意外。
“景川,你自己说,当初是不是你授意奴仆折磨锦书,害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老太太冷声质问,气势十足。
哪怕颜景川在朝为官,可在老太太面前,还是要低头。
“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日只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这话一出,颜夫人和颜雨禾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颜夫人震惊又茫然,“锦书一身的伤病怎会与景川有关?”
李嬷嬷解释了一番。
听完后,颜夫人和颜雨禾不可置信地看向颜景川。
“景川,你怎可如此糊涂!”颜夫人扑过去,抬手就想打他,可是他本就受了伤,硬生生收了手,一个劲地哭。
颜雨禾没想到阿姊的伤病皆因阿兄导致,而她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都是阿姊自导自演......
一时间,她懊恼得不行,心虚垂眸,生怕颜锦书看她。
颜锦书静静地站在老太太身边,不曾说话。
倒是陆清欢,哭着就跪到了老太太面前,“祖母,阿兄他犯了错,可也受了家法,身上的伤拖不得,清欢愿意替阿兄跪在祠堂,只求祖母原谅阿兄,让府医为阿兄治伤!”
陆清欢虽未改姓,可早已被颜家收养,地位与颜家的姑娘等同,是以跟着唤老太太为祖母。
她用力地磕头,“祖母,求您了。”
颜景川看了看为他求情的表妹,又看了看从头到尾都冷眼相对的亲妹妹,心里无比失望。
这就是他从小疼爱的妹妹......竟如此心狠!
老太太没管地上跪着的陆清欢,只侧目看身边的颜锦书,“书儿,原不原谅景川在你,你若不解气,祖母就让他继续跪着,这府里无人为你做主,祖母为你撑腰!”
有老太太这话,颜锦书心里如何不感动。
前世今生,对她疼爱始终不变的只有祖母。
可她也要为祖母考虑,颜景川毕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又在朝为官,同样也是祖母疼爱的孙儿,能为了她动用家法,已是万分偏袒了。
若是颜景川再跪下去不处理伤势,有个什么好歹,祖母定然要伤心的。
“祖母,既然已经惩罚过了,便算了吧。”颜锦书轻声道,“让阿兄去处理伤势吧,别影响了身子。”
老太太抚摸她的头发,慈爱道,“祖母就知道,书儿是最善良的,有些人眼瞎心盲被蒙蔽挑唆了都不知道,不过没关系,祖母永远相信你。”
被内涵了的颜家母子三人脸色青青白白。
“还愣着干什么,带景川去处理后背的伤,我库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我会叫人送去。”
说完,老太太便没管余下几人,握着颜锦书的手离开了祠堂。
仆人将颜景川扶走。
颜雨禾忙把地上还跪着的陆清欢扶起来,“陆姊姊,你快起来,小心膝盖疼。”
陆清欢吸了吸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祖母似乎还是对我有成见,竟觉得是我从中挑唆......我还是离开将军府吧,免得惹祖母不快。”
“陆姊姊,你胡说什么呢。”颜雨禾当即反驳,“祖母只是偏袒阿姊,你别往心里去。”
陆清欢含着泪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颜夫人。
这时候,颜夫人都会安慰她的。
可颜夫人此刻却在发呆,脑子里都是老太太说的那些话。
回想从前,她是真的把锦书放在心尖上宠,毕竟锦书是她同丈夫最浓情蜜意时生下的孩子,又是香香软软的女儿,亲自教养了多年。
幼时的锦书软软地喊一声娘亲,她的心都要化掉,恨不能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与女儿。
锦书不爱琴棋书画,不通女红,就爱跟着从前的师父捣鼓医术,养些吓人的毒物,还喜欢跟外头的平民百姓交友,完全没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她依旧觉得锦书是安都城里最耀眼完美的女子。
而现在,看到锦书她只能想起女儿欺负清欢的模样,那么的狠毒。
难道她真的被蒙蔽了吗?
“姨母......”陆清欢柔柔地唤她。
她一回神便对上陆清欢那双柔弱无助的眼眸,瞬间想到了死去的妹妹。
是了,清欢是妹妹的女儿,妹妹那样善良,生下的孩子又怎会心术不正。
是锦书跟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百姓学坏了品行,又太过善妒,总是因为九皇子而针对清欢。
颜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握住陆清欢的,“好孩子,别多想,你就是将军府的姑娘,这里就是你的家,哪儿都不去。”
“姨母,还是您疼我。”
陆清欢靠进颜夫人怀里,轻轻地啜泣了两声。
那双柔弱的眸子里却闪过一抹精光。

蘅芜苑是老太太的住所,一进里屋,老太太就迫不及待要看颜锦书身上的伤。
在庄子上的那三年,颜锦书不知被竹条抽过多少回,伤势虽都不深,可也都见过血,加之动不动就被打,那些被竹条抽出来的伤痕总是快好了又裂,反反复复一千多个日夜,原本如羊脂玉的身子布满了交错的疤痕。
颜色有深有浅,有青有紫,一条压着一条,很是难看。
老太太轻轻抚摸她背上的疤痕,心疼不已,“我的儿......”
“祖母,这些伤都好了,早就不疼了。”颜锦书穿上衣裳,不忍心再让祖母看下去。
老人家最疼她了,看多了只会更难过。
“锦书,你受苦了,祖母定会替你出气。”
老太太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吩咐李嬷嬷,“你去走一趟城外庄子,将那群刁奴重打三十大板,赶出去,若是有亲戚在府里做事的,一并赶出去!”
李嬷嬷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办。”
比起颜夫人的动动嘴皮子,老太太是绝对的雷厉风行。
颜锦书心里感动,“祖母,谢谢您。”
老太太将她揽进怀里,手轻抚她的头发,慈爱道,“都是祖母不好,没有及时得知你被送去了庄子上,让你吃了三年的苦。”
“祖母别这么说,不关祖母的事。”
颜锦书很清楚,是颜家特意对扬州那边瞒了消息,不让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太疼她,若是知晓定会赶回来,绝不会让颜家人送她去吃苦。
前世被换婚,颜家也是趁老太太又回扬州养病偷偷进行。
直到她死,老太太都不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女嫁给了恶魔二皇子。
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颜锦书的心控制不住得揪疼,眼里隐隐有泪花。
“怎的哭了,委屈了是不是?”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安慰,“你爹娘阿兄,还有雨禾都是眼瞎的,没关系,你和九皇子婚期将近了,等你嫁了人,就不会再受委屈了。”
老太太对她和九皇子的关系还停留在四年前,那时的九皇子待她很好,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将军府里送,大到金玉珠宝,小到吃食衣裳首饰,无一不全。
她是安都城里所有世家千金都羡慕嫉妒的准皇子妃。
可是祖母,变了的不止爹娘和阿兄小妹。
九皇子也早就不是从前的九皇子了。
这些颜锦书没有告诉老太太,怕老人家为她担忧。
她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锦书不想嫁人,只想陪在祖母身边。”
老太太笑呵呵的,“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九皇子品行端正,才华出众,是顶好的归宿,祖母相信他定能给你幸福的。”
说曹操,曹操到。
丫鬟进来禀报,“老太太,二姑娘,九皇子殿下来了。”
老太太惊喜道,“快请进来。”
很快,一抹颀长的身影挑帘进来,颜锦书抬眸看去,只见来人面容冷峻,五官线条如同被刀削般锋利,薄唇轻抿,双眸深邃而清冷,宛如寒夜中的深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正是九皇子,萧行舟。
他踏入屋内,老太太和颜锦书起身正欲行礼,萧行舟抬手制止了。
反而颇为谦卑地向老太太行了一礼,声音低沉清冷:“许久未见,老太太身体可好?”
小厮奉上一个朱红色的精致礼盒。
“这是父皇前些日子赏赐的百年人参,想来老太太用得上,便送来了。”
“殿下人来就好了,何必送礼。”老太太忙笑着招呼他坐下,眼中满是慈爱,“难为殿下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锦书也在这儿,你们许久没见了吧。”
萧行舟这才将目光转向颜锦书,“锦书,别来无恙。”
被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注视着,颜锦书只觉得恍如隔世。
原本平静的心,在这一刻轻轻颤动,无尽的酸涩涌出。
她垂眸,淡淡回应,“殿下安好。”
“......”
她疏离的称呼让萧行舟微微一愣。
从前,她都是叫他行舟哥哥的。
丫鬟奉上香茗。
老太太拉着萧行舟的手,关切地询问他的近况,言语间满是疼爱。
萧行舟耐心回应着,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颜锦书身上。
她瘦了许多。
看来在庄子上吃了不少苦,萧行舟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蹙。
“锦书啊,你和九皇子婚期也不远了,嫁衣可要准备起来了。”老太太突然话题一转,看向颜锦书。
萧行舟闻言,嘴角微微扬起,“母后已吩咐了内务府准备着,锦书不善女红,不必强求。”
老太太笑得更开怀了,“皇后娘娘真是细心,锦书,以后你可要同殿下好好孝顺皇后娘娘。”
颜锦书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微微蜷起,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
上辈子萧行舟与颜家合谋换婚,害她陷入虎穴,最终惨死。
这辈子,她不会嫁给萧行舟的。
死也不会。
嘴上却乖巧应道,“孙女明白的。”
“好了,祖母有些乏了。”老太太眉眼露出疲惫之色,“你们年轻人许久未见,好好聊聊,我先歇会儿。”
丫鬟搀扶老太太离开。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锦书,听闻将军府的梅花开了,方便同我一起赏花吗?”萧行舟主动开口。
颜锦书颔首,率先起身朝外走去。
她步子迈得快,俨然没有要等萧行舟的意思。
萧行舟跟上了她,捉住她的手腕,“锦书,你在生我的气?”
“殿下何出此言。”颜锦书想把手抽出来,却被萧行舟握得更紧。
甚至往他身前拽了拽,她被迫跌进他怀里,当即便有些生气,“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萧行舟淡声道,“你我乃未婚夫妻,并无不妥。”
颜锦书不再言语,只扭头看向别处,不理会他的眼神。
“气我这三年没去看你?”萧行舟轻叹,“我是为你好,你的性子太野妒性又大,如果不好好磨炼,以后成了王妃必定会惹出祸事。”
“何况,你的确有错,无论如何也不该给陆姑娘下毒。”
颜锦书气笑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给陆清欢下的毒?”
萧行舟道,“物证确凿。”
“难道就不能是陆清欢自导自演,故意嫁祸与我?”颜锦书忍不住控诉,“你我订婚多年,你却信她不信我,在你心里,我颜锦书就是那般恶毒之人?”
萧行舟微微蹙眉,“陆姑娘不是那种人。”
他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而锦书向来张扬惯了,又喜欢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难免学歪了性子。

听了萧行舟偏袒陆清欢的话,颜锦书只觉得心脏被劈了一刀。
她自嘲地勾唇。
明明早就知道他也偏袒陆清欢的,何必自取其辱再问。
颜锦书,你别再犯贱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萧行舟,声音冷了下去,“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殿下安心赏花,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脚步才抬,萧行舟又抓住了她的手,“锦书,你既已回府就安心待嫁,别再惹出祸事,否则传进父皇母后耳朵里,只怕会影响你我二人婚约。”
三年前那件事,他使了手段才压住消息没传进宫内。
皇家儿媳名声最为重要,若是让父皇母后知晓颜锦书曾毒害表亲,心中定会不喜。
他还想叮嘱几句。
颜锦书却说出惊人之语,“既然殿下认为我品行卑劣,何不解除婚约,另觅良人。”
“锦书。”萧行舟皱眉,清冷的眸子浮现几许不悦,“你闹脾气也得有个度,解除婚约这种话,怎能随意出口?”
颜锦书是认真的。
可她也明白,这话只能说说而已,毕竟是皇帝亲自赐的婚,要解除婚约除非皇帝允许,否则就是抗旨大罪。
与萧行舟的婚约如同铁链枷锁,牢牢地束缚住她的人生和自由。
又仿佛一座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该怎么办......
颜锦书陷入了沉思。
见她垂眸,萧行舟自以为她是知错了,神情缓和了几分。
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点翠多宝簪,亲自插进她的发髻间,“我知你吃了苦心里有怨,这发簪是我吩咐人特意为你做的,样式是我亲自画的,可高兴些了?”
颜锦书下意识抬手摸头上的发簪,却没有如萧行舟预料的那样高兴。
她看着眼前俊朗出尘的男人,心里没有甜蜜,只有不断翻涌的苦涩和酸疼。
八年前,她跟着家人进宫赴宴,不小心跌落莲花湖,命悬一线之际,是萧行舟不顾湖水冰寒将她救上岸。
因有了肌肤之亲,皇帝亲自赐婚,待她十八及笄便完婚。
她很早就爱慕萧行舟,被他救后,那颗心更加沉沦。
萧行舟向来清冷,唯独面对她时常常露出笑颜,还会花心思哄她开心,送她各种礼物,她越来越爱他,陷入他的温柔海里不能自拔。
她以为他也同样对她情根深种的。
可他却毫不犹豫娶了陆清欢,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火坑。
萧行舟,我当真看不懂你。
颜锦书压下复杂的情绪,淡淡道,“多谢殿下。”
“嗯,你乖巧些,我改日再来看你。”
萧行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转身要离开时,对面缓缓走来一抹淡绿色的倩影。
是陆清欢,她被丫鬟搀扶着往二人这边走来。
到了近前欠身行礼,“给殿下请安。”
萧行舟虚扶了一把,“陆姑娘不必多礼。”
“殿下是特地来看锦书的吗?”陆清欢声音轻柔,目光落到颜锦书身上,眼眶说红就红了,“都是我不好,当年没有劝住姨父他们,才导致锦书被送去庄子上吃苦。”
又装起来了,颜锦书心头一阵烦躁,别开眼懒得看她表演。
陆清欢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要拉颜锦书的手,“锦书,三年前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我们姊妹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
经年被算计的颜锦书下意识后退,一脸防备地盯着陆清欢。
这女人惯会碰瓷,她不得不防。
陆清欢的手悬在空中,尴尬地收了回去,眼泪啪嗒掉了下来,“锦书,你还在怪我当初没劝住姨父和阿兄吗?是我不好,对不起。”
明明是受害者,却反倒给颜锦书这个加害者道歉。
如何不惹人同情,心生怜惜?
除了颜锦书,她冷冷道,“你演够了没有?”
萧行舟蹙眉,忍不住训斥道,“锦书,你这是什么态度?三年前本就是你的错,陆姑娘没有追究,你该感激才是。”
颜锦书冷笑一声,“到底是不是我下的毒,她心里最清楚。”
毕竟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枉。
“锦书,你还是不知悔改。”萧行舟沉了脸色,语气冷了几分,“性子如此恶劣,日后如何当好我的王妃?”
颜锦书脱口而出,“是,我性子恶劣比不得陆清欢善良端庄,你大可以求到陛下面前,与我退婚娶她!”
陆清欢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着解释,“锦书,我与九皇子殿下一向清白,你莫要误会。”
颜锦书充满冷意的眸子盯着她,像是能把她看穿,“是么。”
被这双眼睛盯着,陆清欢心里莫名一紧。
总觉得眼前这人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三年前的颜锦书是绝不会说出退婚这种话的,只会被她激怒,然后发火,甚至对她动手。
可颜锦书今日很冷静,碰都不碰她一下。
陆清欢掩下内心疑惑,脸上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水盈盈的。
“锦书,你对我误会太深,我和殿下真的清清白白......你若不信,以后,我会离殿下远远的。”
她的眼泪让旁人怜惜,颜锦书只觉得恶心,“演技这般炉火纯青,不去南曲班子唱戏真是可惜了。”
说完,她懒得再跟这两人废话,转身就走。
“锦书!”萧行舟在背后喊她。
她头也没回,加快了步伐。
“未免锦书不高兴。”陆清欢抬手拭泪,轻声道,“殿下,清欢就不相陪了,告辞。”
才往前走两步,脚下忽然一滑。
萧行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大手握住她的腰肢。
“殿下......”陆清欢倒在他怀里,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洗过,红红润润的,看起来万分惹人怜惜。
萧行舟声音不自觉温柔,“小心脚下。”
“多谢殿下。”陆清欢脸有些红,“殿下可以松开清欢了。”
萧行舟这才意识到握住了她的腰,忙松了手。
“清欢告辞。”陆清欢红着脸看了他一眼,转身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这一幕都被回头的如意看见了。
如意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姑娘,刚刚陆姑娘摔进九皇子怀里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说完又怕颜锦书伤心,忙找补道,“但是殿下没做什么。”
颜锦书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收拾好情绪。
反正不重要了。
她迟早要退婚的,这辈子绝对不能再和萧行舟牵扯,至于他喜欢谁。
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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