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啊，你说说你，人家设计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把年纪了还非得这么拼命，你说你拼命也就算了还得把我拉上，我熬了五天夜啊，每天两点睡，第二天上班打瞌睡还被领导骂了一顿。”
朱智阳越说心里越憋屈，拿起餐桌上的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大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不来请你吃饭了嘛。”宁嘉言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随后他很快又收回了身子，紧接着，菜刀撞击案板的砰砰声又传了出来。
“请我吃顿饭算是便宜你了，哎，不过你老婆孩子去哪了？”
“回娘家去了呗。”宁嘉言随口回了一句，厨房里切菜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哦，想起来了，你岳父身体不好，是该经常回去看看。”
朱智阳这句话刚说出口，厨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宁嘉言收起了刀，目光就朝着外面瞟去。他家的厨房和餐厅是一体的，中间只有一道玻璃门隔开，此时朱智阳正坐在餐桌旁，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剥着花生米吃，他耷拉着个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宁嘉言收回了目光，又开始接着切起菜来。
“哎，你岳父的病情到底好转了点没有。”一说到宁嘉言的老丈人，这朱智阳似乎又像想起来什么事一样，便又凑到门前问了一句。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里面挤，原本就狭小的空间这下被他挤占得更没有地方，此时宁嘉言已经切好了菜开始热锅，因为手上有油他便用胳膊肘推了对方两下，硬生生地把朱智阳给挤出了门。
“我怎么知道，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了。”
他在水池边洗了洗手，趁着锅热的功夫，二人在餐桌旁面对面坐下。宁嘉言抓起了一把花生米随手放在嘴中，嘎吱嘎吱地嚼着，思绪也到了自己的老丈人身上。
“反正每个月去医院检查两次，开一些药。”他耸耸肩随口说了一句，心中思绪万千，说句实话柳如帘从来没有跟他提过有关自己父亲的任何事，就这些信息，还是他无意中翻到的。
“那你俩现在的关系还那样吗？”朱智阳一边吃着花生米，手肘支在桌子上，凑近接着问。
宁嘉言心中有些惊诧，毕竟他可没有料到这种事情朱智阳竟然都知道，他瞟了对方两眼，轻轻摇了摇头。
“就那样呗，还是看我不顺眼。”说这话时宁嘉言语气没有多少波动，毕竟他并没有过往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因而在这件事上宁嘉言一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很难把自己带进入到这样一个作为女婿的角色。
但是朱智阳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宁嘉言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憋屈日子，或者说即便不想习惯，他也不得不习惯。
“你说，当年咱俩干的那么好，公司的b轮融资马上就要到了，要不是你那个时候突然撒开手不做，说不定现在咱俩早就是亿万富翁了。”
朱智阳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表情也逐渐沉重了下来，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创业的时候各种因素都考虑到了，偏偏在感情这一方面上，宁嘉言没有迈过这道坎。
“你说你当时急着用钱给老丈人看病，不惜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结果现在他这么对你，还真是恩将仇报。”
看对方替自己打抱不平，宁嘉言笑了笑，他嚼着花生米一言不发，然而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朱智阳喝了两杯酒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能套出他更多话来。
“对了，当时我们分了多少钱啊？”宁嘉言突然问。
朱智阳站起身，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两百万，本来我们能挣两千万的啊，第二代产品还有几个月就面世了，那么好的创意，结果…”说到此，朱智阳不忍再说下去，他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当年创业的失败，是他一辈子最后悔最遗憾的事。
“那也没办法啊，医院不等人。”宁嘉言笑了笑，现在他差不多已经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也是唏嘘万千。
“幸好你和如帘感情很好，要不我真替你感到不值，你说你付出了多少，事业事业没了，钱钱也没了，现在还得每个月供着他，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我看你这老丈人就是专门来惩罚你的。”
朱智阳越说越离谱，越说情绪越激动，宁嘉言则自始至终保持着冷静，脑袋中反复思考着对方说的话。
“不说了，快炒菜去，来尝尝你的葱爆牛肉。”朱智阳说着就已经把宁嘉言推进了厨房里，又开始一个人坐在桌边自斟自饮起来。
宁嘉言的手脚也很利索，不大工夫四个菜就已经炒好了，起锅装盘端上桌，整个过程一气而成，这边他刚刚把盘子摆好，那边朱智阳的酒已经下去了一半。
“哎，我说你这是干嘛呢？”朱智阳突然劈手把对方拦住，“你怎么把葱都挑出来了？光吃牛肉啊。”
“因为我不吃葱啊。”宁嘉言想都没想随口就回答了一句，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说完以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哪儿不对劲。
“你扯什么蛋啊，什么时候你开始不吃葱了，真当我不知道？”这一番话算是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这一下宁嘉言手上的动作才猛地停下。他看着自己熟练地把葱都拨到另一个盘子里，一时间也愣住了。
“对啊，我什么时候开始不吃葱了。”宁嘉言有些恍惚，刚刚他走神的工夫，不知为何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看你是傻了吧。”朱智阳哈哈大笑，他脸色微微泛红，已经有些醉意了。
这一顿饭二人吃了很长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