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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春沈新桐余薇薇

兰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天边下着细雨。专列缓缓驶进了北平站。何副官早已带着侍从在月台上候着,听到火车的轰鸣声,何副官顿时踩灭了烟卷,领着身后的众人“刷”的站直了身子。就听一声“司令到!”持枪的岗哨们俱是纷纷行礼,何副官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透过雾蒙蒙的蒸汽,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个身材修长,俊挺英气的青年男子向着诸人走来,他穿着军装,身后系着军用披风,军帽下,是一双极其深邃锐利的黑眸,左右间皆是有人为他打着伞。“司令!”待那男子走近,何副官顿时“啪”的一个立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傅云深淡淡颔首,只迈开步子向着前面走去,一面走,一面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北平,军中可有人生事?”“回司令的话,司令这些日子虽不在北平,但军中的操练一日也...

主角:沈新桐余薇薇   更新:2025-05-26 17: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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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新桐余薇薇的其他类型小说《北平春沈新桐余薇薇》,由网络作家“兰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边下着细雨。专列缓缓驶进了北平站。何副官早已带着侍从在月台上候着,听到火车的轰鸣声,何副官顿时踩灭了烟卷,领着身后的众人“刷”的站直了身子。就听一声“司令到!”持枪的岗哨们俱是纷纷行礼,何副官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透过雾蒙蒙的蒸汽,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个身材修长,俊挺英气的青年男子向着诸人走来,他穿着军装,身后系着军用披风,军帽下,是一双极其深邃锐利的黑眸,左右间皆是有人为他打着伞。“司令!”待那男子走近,何副官顿时“啪”的一个立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傅云深淡淡颔首,只迈开步子向着前面走去,一面走,一面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北平,军中可有人生事?”“回司令的话,司令这些日子虽不在北平,但军中的操练一日也...

《北平春沈新桐余薇薇》精彩片段


天边下着细雨。

专列缓缓驶进了北平站。

何副官早已带着侍从在月台上候着,听到火车的轰鸣声,何副官顿时踩灭了烟卷,领着身后的众人“刷”的站直了身子。

就听一声“司令到!”持枪的岗哨们俱是纷纷行礼,何副官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透过雾蒙蒙的蒸汽,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个身材修长,俊挺英气的青年男子向着诸人走来,他穿着军装,身后系着军用披风,军帽下,是一双极其深邃锐利的黑眸,左右间皆是有人为他打着伞。

“司令!”待那男子走近,何副官顿时“啪”的一个立正,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傅云深淡淡颔首,只迈开步子向着前面走去,一面走,一面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北平,军中可有人生事?”

“回司令的话,司令这些日子虽不在北平,但军中的操练一日也不曾落下,那帮小子也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何副官加快了步子,才能跟在傅云深身后。

听了何副官的话,傅云深不置可否,他不开口,众人更是不敢出声,一路出了站,车队已是久候多时,傅云深看在眼里,面上的神色仍是冷峻而淡然的,只与何副官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别跟着。”

何副官一怔,一声“司令”刚唤出口,就见傅云深已是进了车,何副官无法,只得对身后的侍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的车别跟上,自己则是匆匆钻了进去,坐在了前排。

司机发动了汽车,何副官大着胆子向着后视镜看去,就见傅云深已是闭上了眸子,在后座位上闭目养神。

何副官见状,只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探出头,果真见后面的那些车没敢跟上来。

“将窗户关上。”后座上传来男人的声音。

“是是是。”何副官连声应着,忙将自己的窗户关上,傅云深不喜喧哗,这一点他一直谨记。

汽车一路向着官邸行去,开至长安街时,车速却是明显慢了下来,就见一些女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在一处,一条街都是熙熙攘攘的,汽车的喇叭声,学生们的嬉闹声,雨水落地声,声声入耳。

何副官瞧着,便是一头两个大,只与一旁的司机老林道:“这咋回事,从哪冒出了这些女娃子?”

老林也是皱着眉,碍着傅云深坐在后位,也不敢去按喇叭,听何副官开口,老林同样不解道:“这条街是有个教会女中,可眼下也没到放学的时候,这些丫头咋出来的恁早?”

何副官看着这拥挤的路况,面上现出几分为难之色,只与后座的傅云深道:“司令,这学生们人来人往的,您看要不属下派岗哨去开个道?”

“不必。”男人声音冷峻,他的目光向着窗外看去,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听他说不用,何副官再不敢多话,一颗心却是悬了起来,去年傅云深曾在东方路上遇刺,前排的司机都让人打成了筛子,有了前车之鉴,何副官便如同惊弓之鸟般,双目炯炯,说是耳听四路,眼观八方也不为过。

傅云深燃起了一支烟,刚摇下手边的窗户,就听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新桐,新桐,这里!”

他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女学生在人群中招着手,傅云深吸了一口烟,一双黑眸向前一扫,就见前面有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学生转过身来,向着那胖女孩莞尔一笑,她的眉眼灵动,身段纤柔,薄薄的雨雾淡淡的笼在她身上,随着她这么一笑,竟将周遭都给照亮了几分似的,白净柔美的面容便好似一路刻进了人心里。

惊鸿一瞥,傅云深眼瞳一震,整个人竟是有些许的失神,直到汽车从她身边驶过,傅云深才猛地回过神来,对着前面的老林厉声喝出了两个字:“停车!”

老林压根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慌忙一个急刹车,傅云深不等车停稳,已是推开门下了汽车。

何副官见着,只吓得连脸色都变了,慌忙跟着一道下车,傅云深穿着军装,在人群中自是引人夺目,何副官挤过人群,就见傅云深拉过一个女学生,待那女生回过头后,傅云深却是松开了自己的手,又是向前走去,留下那女学生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碍着他身上的军装,倒也不敢说什么。

“司令,您这是在找什么?”何副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傅云深身边,为他打起了伞,就见他黑眸深沉,似是在极力搜寻着什么。

“司令,这里太危险了,您要找什么,属下帮您去找,您快上车吧!”见傅云深如此,何副官只急的一头细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傅云深立在街头,看着周遭的车水马龙,但见人来人往,早已不见女孩的身影。

有雨珠顺着他的军帽缓缓落下,男人的脸色却仍是沉峻的,却给人一种极其坚毅之感,而只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坦然面对生死的人身上,才会有这种镇定与坚毅。

“走吧。”傅云深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微微蹙了蹙了眉,终是道出了两个字。

何副官如蒙大赦,进了车,何副官悄悄向着后视镜看去,就见傅云深已是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男人又是燃起了一支烟,烟雾笼着他英挺的眉眼,衬着那立体的五官变得模糊了起来。

下午五点钟,本是教会女中放学的时间,这一日恰好赶上大考,倒是三点多就放了学。

沈新桐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刚出校门不久,就听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回眸一看,就见是好友余薇薇,沈新桐笑起来,只拉着余薇薇和自己打起了一把伞,余薇薇抓住沈新桐的手,带着她转身就钻进了一旁的小巷,比起大路的喧闹,小巷里顿时安静了许多,两人十分要好,就连此时走路,也都亲密的跟一个人似的。


“哎,新桐,今天放学早,要不咱俩去看场电影吧,看完再去红房子吃块蛋糕怎么样?”余薇薇撞了撞沈新桐的肩头,胖乎乎的脸庞上眉飞色舞,满是青春的气息。

沈新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温声道;“今早上学前,我娘特意嘱咐我,要我早些回去,家里有许多事呢。”

听沈新桐这样说,余薇薇的脸蛋便是垮了下来,她也知道,沈新桐家境艰难,父亲虽在一家洋行任职,可要供沈家兄妹两人读书,一家人都是过得紧巴巴的,别说沈新桐大哥所读的燕京大学,就说她们读的教会女中,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上的起的,也幸亏沈母生就了一双巧手,无事便会在家接些绣活贴补生计,沈新桐放学后,也多会帮着母亲打打下手,此时听沈新桐这样说,余薇薇便不好再纠缠,只得道:“那好吧,等过几天放假,你可不能再推辞了,咱们去我家,好好玩上一天!”

余薇薇家境宽裕,父亲又在财务部挂着高职,是实打实的千金大小姐,每逢去她们家做客,余家的仆人总是端茶送水,就连余薇薇的母亲也总会笑盈盈的送来水果点心,将人招待的滴水不漏。

瞧着余薇薇那张笑眯眯的脸,沈新桐也是止不住的微笑起来,她捏了捏好友的手,和她道:“好好好,等忙过这几天,余大小姐要做什么我都陪着。”

余薇薇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一亮,只叽叽喳喳,又是挑了些学校里的一些事儿和沈新桐一道说了,两人穿过巷子,一直过了马路才分手。

沈新桐看着余薇薇上了一辆黄包车,待车夫去的远了,沈新桐方才迈开步子,快步向着一旁的临水街走去,一路上七拐八拐,终是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门房前站住了身子。

沈新桐一路上走的极快,此时倒是微微喘着气,她向着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跟来,才敢抬起手,在门上先是敲了三下,而后,又是三下。

未几,便有一个老头将门打开,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上下打量了沈新桐一眼,将她放了进去。

“老板,我上周刚来过,我要一瓶盘尼西林(青霉素)。”沈新桐说着,从书包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小帕子,打开,就见里面搁着两枚金戒指。

那老头拿起金戒指,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金后,一双浑浊的眼睛便是向着沈新桐看去,沙哑着嗓子与她道:“这药全城都在严查,你这点金子上周够用,这周可不够用了。”

沈新桐听了这话,一张秀脸便是苍白下去,只焦急的恳求:“老伯,我求求您,我家里有人在等着这个药救命。”

“买这个药的都是为了救命,你钱不够,就走吧。”那老头不为所动,挥了挥胳膊,示意沈新桐离开。

沈新桐无法可想,肤如新荔的一张脸庞上满是祈求,可不论她如何说好话,那老头就是不松口。

她咬了咬唇,一双杏眸中已是噙满了泪珠,在老头又一次挥赶她时,她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伯,不够的钱我一定想法子给您送来,我求求您,求求您行行好,先将药给我吧。”少女的声音柔婉而凄清,她跪在那,一双明澈的眼睛里满是泪光,竟是让人狠不下心,再去驱赶。

那老头见状,便是叹了口气,只道:“罢,就给你吧。”

见他答应,沈新桐眼底一松,连忙道谢,她站起身子,不待拭去腮边的泪珠,就见那老头已是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盘林西尼,递在了她的手上。

而老人一双眸子虽是浑浊,却还是透着精光,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与她哑声道:“你来求这药,是要救自己的心上人吧?”

听了这话,沈新桐的脸庞顿时浮起一片红晕,她赧然的垂下眼睛,也没回答老人的话,而是用素白的手指将药瓶小心翼翼的收在了自己的书包里,想想,只觉不够妥当,又是将那瓶药珍而重之的收在了自己怀里。

“多谢老伯。”沈新桐临去前,又一次道谢。

“切记,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看见,傅司令的手下如今正全城追击革命党,这禁药若被人查了出来,你我都要掉脑袋。”老人谆谆嘱咐。

沈新桐的心微微一紧,只对着老人点了点头,冒雨离开了老人的门房。

回到家,雨势已是大了起来,沈母看见女儿回来,便是连忙迎了过去,沈母看着女儿额角的发丝已是被雨水打湿,便是有些心疼,只为女儿收起雨伞,沈新桐顾不得擦干自己的头发,只轻声问了母亲一句:“娘,纪鹏哥呢?”

“今天还是老样子,早上倒是醒了一会。”沈母说着,为女儿递去了一块干净的毛巾。

沈新桐也没接,而是从自己怀里取出了那一瓶药,与母亲道;“您瞧,这药我买回来了。”

沈母看着那瓶药,想起自己陪嫁的那两枚戒指,便是感慨道:“再这么下去,家底都要掏空了。”

“娘,人命不比什么都重要吗?”沈新桐看出了母亲的心疼,便是温声开口。

沈母看了她一眼,却也是笑了,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与她道:“当娘不知道你的心思?也罢,就当咱们家前世欠了他的,你快去瞧瞧吧。”

听着母亲的话,沈新桐更觉羞涩,她不敢去看母亲,只回屋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擦了擦头发,将自己收拾的利索了,才去了暗阁。

纪鹏仍是昏睡着,沈新桐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见他的伤口并未溃烂,才微微松了口气。

男子的左腹上,有一道枪伤,而那一枪,正是被傅军中的人打得,虽已做了手术取出子弹,可若没有消炎药控制伤势,男人仍是难逃一死,而市场上盘林西尼紧缺,全都掌在傅军的人手中,想去黑市上淘上一瓶,也是难上加难。

沈新桐取出那一小瓶药,倒出了四粒,用温水化开,一勺勺的喂纪鹏服下。


涩意入喉,男人自昏睡中醒来,就见床前燃着一盏小灯,而面前则是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的柳眉若烟,长睫如蝶,挽着一双长长的辫子,一直垂到了腰间,烛光在她瓷白色的脸庞上映上淡淡的红晕,一夕间,竟让纪鹏分不清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纪鹏哥,您醒了?”见纪鹏睁开眼睛,沈新桐的眸中有喜悦之色划过,只对着他轻声道。

纪鹏的眼睛渐渐浮起几分清明,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唇角便是浮起一份微弱的笑意,哑着声音的喊了她一句:“新桐,是你。”

“是我,纪鹏哥,你感觉好些了吗?”沈新桐清澈的眼瞳中蕴着担忧之色,想起他的伤,便是止不住的担心。

“好多了,”纪鹏微微点头,他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依然是用极低的声音与沈新桐问了声:“外面,怎么样了?”

沈新桐自然明白纪鹏问的是什么,如今傅军中的人正严厉搜查革命党的下落,外面人心惶惶,菜市口那边更是每天都有革命党被杀头,而纪鹏身为革命党中的骨干成员,傅军中的人更是开出了一千个鹰洋的价格来悬赏他的下落,要知道在北平,一整座的四合院,也不过才要一千个鹰洋。

沈新桐不敢将外面的情形告诉他,只温声安慰道:“您安心养伤,哥哥说,一有消息,他就会来告诉您。”

纪鹏微微颔首,他与沈新桐的兄长沈新林乃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一向极好,连带着他与沈家的人也都熟识了起来,尤其是沈父,更是对他十分赏识,即便知道他加入了革命党,每逢在家提起,也仍是赞不绝口,只道国家的希望,便是寄在了纪鹏这样的有志之士身上。

是以这一次纪鹏在与傅军的械斗中受了重伤,他的同伴好容易避开了傅军的耳目,将他悄悄送到了沈家,沈父二话不说,冒着全家被砍头的风险,将他安置在了暗阁,并倾尽家财,去黑市为纪鹏淘来了消炎药,倒是待他跟自己的亲生子一般。

“新桐……”纪鹏嗓音干哑,嘴唇上更是苍白的,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微弱而艰难的道了句:“难为你,和伯父伯母了……”

沈新桐听着这一句,鼻尖就是一酸,她摇了摇头,与纪鹏道:“只要您能快快好起来,我们……我……一点儿也不难为。”

那最后一句,她却是改了口,将“我们”改成了“我”,话音刚落,沈新桐的脸颊便是有些发烫,她不敢去看纪鹏的眼睛,只将药水继续喂着纪鹏饮下,纪鹏念起她刚才的那一句话,即便是有伤在身,可在这一处不见天日的暗阁中,他的心却仍是忍不住的悸动。

长安街,教会女中。

上课铃刚响,女校长刚为自己泡了一杯清茶,就见杨老师一脸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她,便是喊了一声:“陈校长,出事了。”

“什么事?”陈庆芝向着杨老师看去,她身为校长,自然是格外稳重,听得老师开口,也仍是面不改色。

那杨老师便是俯下身,靠近陈庆芝的耳边悄悄吐出了一段话来,陈庆芝闻言,握着茶杯的手便是一震,她蹙了蹙眉,道:“傅司令日理万机,他这好端端的,怎么想着要来视察咱们学校?”

那杨老师也是一脸不解,只忧心忡忡道:“校长,这傅云深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他这说来就来,倒是让咱们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他若是在咱们学校出个什么事,他手下的那些人岂不是要把咱们学校都给掀了?”

陈庆芝将茶杯放下,细细思索了片刻,道:“傅云深既然要来,咱们便不能失了礼数,通知下去,让学生们课后去礼堂集合,恭迎傅司令大驾。”

女中的礼堂占地极广,足可容纳下所有的学生,平日里只在学校中有重大活动时才会对学生们开放,女学生们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下课后便被老师们带到了礼堂,女孩们面面相觑,只不时在私下里说上几句,每个人都是茫然的。

直到陈庆芝进了礼堂,女生们看见她,便是全部安静了下来,陈庆芝的眼睛在学生们身上环视一周,道:“同学们,傅司令待会要来咱们学校视察,大家不必紧张,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傅云深要来?”人群中不知是谁低低惊呼了一句。

“你不想活啦,敢直呼傅司令的名字?”又是一道女声传来,女学生们便全都噤了声。

陈庆芝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这些风华正茂的女孩子,还欲再嘱咐几句,却听礼堂外已是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句嘹亮的“敬礼!”岗哨们持枪行礼的声音轰然作响,几乎划破了女中的天际。

听着这阵势,女孩子们都是紧张起来,她们几乎都听过傅云深的名字,可若要说见他,却还是平生头一回。

陈庆芝回眸,就见礼堂的大门已是让穿着军装的侍卫打开,而在礼堂外,已是站满了持枪的岗哨,一个个跟钉子似的站在那,无不是身形笔挺,一动不动的样子,如此整顿的军容,只让人心生畏惧之意。

接着,陈庆芝见一个高大矫健的军人进了礼堂,他并没有立时上前,而是在一旁侧过身子,向着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庆芝心中一凛,向着礼堂外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颀长,身着军装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陈庆芝见他穿着军靴,军靴上的马刺锃亮,将目光上移,男子肩上的领章更是灿然生辉。

只一眼,陈庆芝便知道,此人定是江北十七省的总司令,名扬天下的傅云深了。

她之前从未见过他,除却在报纸上看过的那些模糊的照片外,陈庆芝并不知傅云深长得是什么样子,而此时,随着他越走越近,陈庆芝见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下,眉如刀裁,目似寒星,竟是个十分英气的年轻人。


傅云深走至陈庆芝面前,微微一颔首,道了声:“陈校长。”

陈庆芝收敛心神,面上已是浮起了几分微笑,与傅云深道:“久仰傅司令大名,今日一见,傅司令果真名不虚传。”

“陈校长客气了,傅某这次不请自来,还请校长不要见怪。”傅云深淡淡开口,一双深眸乌黑而内敛。

“傅司令说的哪里话,司令日理万机,来咱们学校视察,也是咱们学校的荣幸。”陈庆芝声音温和,倒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傅云深便是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女学生身上。

那些女学生俱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处,几乎清一色垂着眼睛,唯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才敢悄悄抬头,向着傅云深看上一眼。

“让人去把灯打开。”傅云深与身后的何副官吩咐了一句,何副官闻言,立时回头与侍从说了几句,未几,就见礼堂里的灯全是亮了,只将原先略显晦暗的礼堂映的如同白昼,每一个女学生的样子,都是尽收眼底。

傅云深迈开步子,一双锐利而雪亮的眸子在学生们的面庞上一一扫过,他的眼睛极是深邃,偶有女生大着胆子迎上他的目光,心里便是一“咯噔”,只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下去。

“学生们都在这?”傅云深开口,问了一句。

“是的,为了迎接傅司令,学校里的学生都在这。”陈庆芝道,瞧着这个情形,心中便是惊疑不定,她微微上前,仍是十分温和的语气问了句:“司令是在找人?”

闻言,男人转过身,一双黑眸向着陈庆芝看去,道:“不错,傅某的确想和校长打听一个人。”

“司令请说。”陈庆芝洗耳恭听。

傅云深想起女孩的那一抹笑容,眼瞳深处便是一动,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一一落在陈庆芝的耳里:“傅某想和校长打听,一个叫新桐的学生。”

人群中的余薇薇听到傅云深的话,心里就是一怔,当下差点唤出声来,只让一旁的一个女老师慌忙按住了胳膊,示意她不可多言。

余薇薇会意,只缩回了脑袋,将嘴巴里的话咽了回去。

“新桐?”陈庆芝念着这两个字,心思一转,再去看傅云深,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

对这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在女中去年的元旦汇演上,便有一个叫沈新桐的女学生唱了一支歌,即使到了现在,陈庆芝也依然记得那个女生眉眼清澈,笑容甜美,留给她的印象极为深刻。

此时,从傅云深的嘴巴里听到这一个名字,陈庆芝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是带着大方而礼貌的微笑,向着女学生中唤了句:“叶鑫彤,你出来一下。”

听着陈庆芝的话,傅云深的眼睛便是一震,只向着人群中看去,果真见一个女孩子从后排走了出来,她皮肤微黑,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只一眼,傅云深眼瞳中的光便是暗了下去。

“司令,您看,您要找的是不是这位同学?”陈庆芝向着傅云深看去,问道。

“不是她。”傅云深道出了三个字,男人的目光最后在女生中扫了一眼,却仍是不曾见到那抹令人魂牵梦萦的身影。

男人收回目光,与陈庆芝道:“陈校长,傅某打扰了,这便告辞。”

话音刚落,傅云深再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身离开了礼堂,何副官向着陈庆芝敬了个军礼,匆匆跟在了傅云深身后,而那些侍从与持枪的岗哨亦是整齐划一的迈着步子,护送着傅云深离开,未过多久,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女中。

待傅云深离开后,陈庆芝略略沉思了片刻,只唤来了一个老师,与其耳语了几句。

校长室。

听得敲门声,陈庆芝抬起头,就见一个女老师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学生走了进来。

“校长,这位余薇薇同学,便是平时与沈新桐关系最是要好的。”女老师开口。

陈庆芝微微颔首,一双眸子则是向着余薇薇看去,余薇薇被陈庆芝看的一阵紧张,只站直了身子,喊了声:“校长好。”

陈庆芝便是微微笑了,她看着余薇薇的眼睛,温声道:“你不必害怕,我听说沈新桐这几日都没有来上课,是吗?”

“是的,新桐说她家里有事,和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余薇薇眨着眼睛,细声细语的吭哧了一句话来。

“嗯,那就劳你走一趟,去她们家告诉她,”说到这,陈庆芝微微顿了顿,继续道:“让她这几天先别来学校上课。”

余薇薇听了这话,便是有些不解,想问,又没那个勇气,对于陈庆芝这个女校长,女学生们总是打心眼里的敬畏的。

“再有,你告诉她,让她这几日最好都待在家里,无事不要出门。”陈庆芝又是叮嘱。

余薇薇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记下了。

“嗯,回去吧。”陈庆芝声音温和,待余薇薇出去后,女老师看了眼女孩的背影,与陈庆芝道:“校长,您不让沈新桐回学校,是怕她被傅云深瞧见?”

“没错,”陈庆芝点了点头,“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还是少和这些军阀扯上关系。”

“不过,那傅云深看着,倒也是年轻有为的样子……”女老师开口。

不等她说完,陈庆芝便是打断了她的话:“年轻有为又能如何?像他们这样的军阀头子,不过是将女孩子当成玩物罢了,我之前有个极好的朋友,就是被江南的顾世勋……”

说到这,陈庆芝却是骤然止住了口,她默了默,念起沈新桐那清澈的眉眼,女校长一声叹息,道:“罢了,我护得了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全看她自个造化了。”


沈新桐这几日从学校请了假,便一直守在纪鹏身边,纪鹏身上的伤已是有了好转的迹象,这两日已经能喝些清淡的米粥了。

沈新桐坐在床沿,将一碗熬得糯糯的粥吹凉,一勺勺的喂到纪鹏唇边,纪鹏的脸色仍是苍白的,可眼底却是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沈新桐的神色认真且温柔,两人偶尔对上视线,沈新桐都是一阵心慌,脸庞上也是慢慢渗出桃花般的殷红。

好不容易将那一碗粥喂完,沈新桐只觉自己的脸蛋红的能滴下水来,她垂着眼睛,起身为纪鹏将被子掖好,纪鹏看着她娟秀的面容,低声道了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新桐的眼睫微微颤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辛苦,她端起碗,也没有去看纪鹏,只是很轻声的和他说了句:“你先歇会儿,我出去看看。”

“好。”纪鹏微微一笑,清俊的脸庞上是一片温和之色,沈新桐悄悄看了他一眼,唇角便也是浮起了两分微笑,只匆匆离开了暗阁。

纪鹏看着女孩的背影,念起她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一颗心只变得十分柔软,可念起如今的情势,与自己身上的担子……男人眼底的笑意便是慢慢隐去。

沈新桐出了暗阁,去外面吹了吹凉风,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触手仍是一片温热,想起方才纪鹏哥看着自己的眼神,沈新桐赧然极了,刚欲回屋,却听一阵敲门声从院外传来,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新桐,新桐你在家吗?”

听着这道声音,沈新桐的眼底顿时浮起一丝喜悦,只连忙上前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余薇薇白白胖胖的面容。

“薇薇,你怎么来了?”沈新桐的眼睛十分明亮,见到好友,眉眼弯弯的样子便如同天上的新月,她伸出手,将余薇薇拉了进来。

“一直不见你去学校,我只好来你家找你了。”余薇薇进了沈家的院子,相比较余薇薇家的阔气,沈家的门庭不免显得有些落魄与小家子气,所幸余薇薇也不在意这些,只随着沈新桐进了堂屋,看着沈新桐笑盈盈的为自己端来茶水,余薇薇按奈不住,又是问道:“新桐,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以前可从没请过假啊。”

沈新桐听着好友相问,自是不能将纪鹏的事告诉她,倒也不是信不过好友,实在是这件事关系着他们一家人的生死,而余薇薇又天真烂漫,说起话来不知轻重,她若万一知道了此事,无意间说了出去,沈家便要大祸临头了。

是以,沈新桐拿过一只橘子,为余薇薇将果皮剥好,放在了好友面前,温声道:“我娘前些日子接了一单活儿,她一个人忙不了,刚好咱们也快放假了,我就想着在家看书也是一样的,就索性请了假,好在家帮她分担点儿。”

听沈新桐这样说,余薇薇丝毫不疑有他,只掰了一瓣橘子送进嘴巴,想起陈庆芝的嘱咐,便是与沈新桐道:“这下好了,你可以安心在家帮伯母做活儿了,连假都不用请了。”

沈新桐听不明白,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余薇薇拉住了沈新桐的手,与她道:“新桐,咱们关系这样好,你可和我说实话,你见没见过傅云深?”

那最后一句,余薇薇却是十分认真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新桐的眼睛。

“傅云深?”沈新桐念着这三个字,疑惑道:“傅军的主帅,傅云深司令?”

“对,就是他。”余薇薇点了点头。

沈新桐闻言,便是“扑哧”一声笑了,她点了点余薇薇的眉心,莞尔道:“傅司令是什么人,我哪里能见过?”

“倒也是,”余薇薇看了眼好友,又看了眼沈家家境清贫的样子,只是不解道:“这倒是奇怪了。”

沈新桐见好友这般说,便是有些好奇,只问道:“到底怎么了?”

余薇薇见状,便是将傅云深一早来到女中礼堂,与校长打听一个名叫“新桐”的女学生之事一五一十的与沈新桐说了,待余薇薇说完,沈新桐也是茫然,道:“你是说,那傅司令是在找我?”

“你见都没见过他,他找你做什么?”余薇薇说起来也是纳罕,话音刚落,余薇薇便是忍不住笑了,又道:“后来,陈校长把三班的叶鑫彤喊了出去,就是那个四眼妹,你是没瞧见,傅司令当时脸都绿了。”

叶鑫彤与自己同名,沈新桐自然也是知道的,听得余薇薇给人家取了个“四眼妹”的外号,沈新桐便是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要这样说人家。”

余薇薇便是吐了吐舌头,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巴,道:“总之,校长说了,让你这些日子不要再去学校,平日没事,也最好不要出门。”

沈新桐听着这话,便是有些怔忪,就听余薇薇又是继续说道:“校长的意思,肯定是想让你避一避,谁知道那个军阀头子打的什么主意,他万一要真是找你,可是要把你掳去,去当他的小老婆的。”

沈新桐听了这一句,心里就是一紧,只嗔道:“你别胡说。”

余薇薇便是笑了,她拍了拍沈新桐的手,安慰道:“好啦好啦,我逗你呢,但校长的话你可要记着,不论他找的是谁,你和人家重了名字,总归麻烦。”

沈新桐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你回去帮我告诉陈校长,就说我记下了,多谢她的好意。”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过两天放假,我再来你家找你。”余薇薇答应着,看了眼天色,便是起身要走。

沈新桐却是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等一等,原来她见余薇薇爱吃那橘子,便是拾了几个用布兜上,给她临走时带着,余薇薇刚欲嫌弃,可念在是好友的一番心意,便也欣然接过,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想起陈校长的那些话,沈新桐便只将余薇薇送到了家门口,自己也不曾出去,余薇薇还笑话她太小心,这般说笑了一阵,余薇薇便是对着沈新桐摇了摇手,离开了沈家的巷子。


待好友的身影转过弯,再也瞧不见后,沈新桐方才关上自家的院门,想起余薇薇的那些话,她自己也觉得好笑,那傅云深堂堂的江北总司令,又怎会识得她,更怎会寻找她?怕是自己与叶鑫彤一样,都是与他要找的人重了名字罢了。

念及此,沈新桐便是轻轻摇了摇头,回到了屋子。

晚间,灯火辉煌的东安大饭店,高朋满座,衣香鬓影。

一袭玫红色素绉滚边真丝旗袍,勾勒出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她眉目含情,笑容夺目,款款扭动着腰肢,走在人群中,是最动人的一道风景。

待女子走过后,空气中便浮动着几分幽香,一个西装男子一脸陶醉的嗅了嗅,与一旁的友人道:“得不到铃音小姐的青睐,能闻一闻她身上的香味儿,也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儿。”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听得西装男这般一说,便是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见那美人已是扭动着腰肢上了二楼,看着这一幕,眼镜男暗暗吞了口口水,压低了声道:“我倒是听说,这铃音小姐,可是傅司令的红颜知己,倒也难怪无人能入得了她的青眼了。”

听了这一句,便是有人低语道:“说是红颜知己,只怕私下里傅司令早已成了铃音小姐的裙下之臣,这般个绝色佳人在侧,即便是傅司令,怕也是抵挡不住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细听下去,竟全是些不堪入耳之言。

铃音上了二楼包厢,就见窗前立着一道颀长而挺拔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站着,手中端着一只高脚杯,只静静地向着窗外看去,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看到这道身影,铃音的心跳顿时有些不稳,她暗暗深吸口气,脸上仍是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一面向着傅云深走去,一面柔声道:“司令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傅云深听到她的声音,便是转过了身子,露出一张英气冷毅的面容。

“江城那边的事已了,就想着来你这里喝上几杯。”男人开口,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着铃音微微示意。

“那怎么不下去?”铃音仍是笑眯眯的,为自己也是斟了一杯酒,与傅云深轻轻碰了碰杯。

“楼下太吵。”傅云深举起酒一饮而尽,吐出了这一句话。

铃音与他相识多年,最是晓得他的性子,当下也不曾说什么,只嫣然一笑,为傅云深又是将酒斟上。

傅云深在沙发上坐下,燃起了一支烟,烟雾笼罩着他的眉眼,衬着眉峰越发凌厉起来,他的目光一转,却是看见小几上摆着一瓶洁白的花束,那般温婉而安静的样子,带着不惹人注目的恬淡,他之前竟不曾留意。

“司令在看什么?”铃音开口,顺着傅云深的目光向着那一瓶花看去,便是笑道:“司令什么时候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感兴趣了?”

傅云深指着那花,问了句:“这是什么花?”

铃音便是笑着答道:“这是桐花。”

“桐花?”傅云深念着这两个字,微微一震。

“便是那‘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的桐花。”铃音莞尔。


傅云深眼眸深黑,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却是将其中一朵桐花拿了起来,看着那沉静而素雅的花瓣,女孩温婉皎洁的笑容便又一次映在他的心上。

傅云深有些烦躁的闭了闭眼睛,顺势将那朵花搁在了桌上,他站起身子,见他要走,铃音也是连忙起身,只柔声道:“司令,您这是要走?”

傅云深淡淡“嗯”了一声,从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军装外套,铃音看着,便是上前欲为他扣上军装上的银扣,却被男人无声的挡开双手,铃音美眸一黯,只知趣的收回手,安安分分的立在一旁。

“司令,今儿也晚了,不如,您就在我这儿歇一宿。”铃音看着男人笔直的背影,倒是大着胆子吐出了一句话来。

“不用。”傅云深因着喝了酒的缘故,眼底有些发红,他扣着袖子上的银扣,听着铃音的话,只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

铃音眼底的光顿时熄灭了,她不再开口,只跟在傅云深身后,两人一道出了包厢,就见赵副官和侍卫长都是站在门口等候,看见傅云深出来,两人顿时齐齐一个敬礼。

“回官邸。”男人声音低沉,道出了这三个字。

赵副官与侍卫长齐声称是,因着傅云深来此的缘故,走廊上站满了持枪的岗哨,众人看见傅云深后皆是一个立正,一个个如同钉子般,站得笔直。

下了楼,傅云深眼眸一扫,就见楼梯口竟是藏了一个青年,一双眼睛正向着楼上这边看来,见到傅云深后,那道人影一闪,竟是退了下去,何副官眼尖,早已拔出了枪,大喝一声:“是谁在那鬼鬼祟祟?”

何副官话音刚落,已是有侍从立时追了上去。

铃音也是看见那个人,便是与傅云深道:“司令,那人是个学生仔,自从上次见了我,这些日子就跟丢了魂似的,整日的往我这边跑,无意冒犯了您,您不要往心里去。”

闻言,傅云深倒也没说什么,很快,几个侍从便是追上了那个青年,并将其扭送到傅云深面前,傅云深抬眸,就见那青年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的确像个大学生的样子。

“你们放开我!”那青年挣扎着,却动弹不得,他虽被人劫持,可面上却并无惧色,他向着傅云深看去,显然是知晓男人的身份,只沉声道:“傅司令,是在下莽撞,无意惊扰了您,我守在这,只是为了等候铃音小姐。”

最后一句,青年的眼睛却是转向了铃音,目光中隐约透着热切之色。

傅云深心知铃音貌美,乃是整个北平出了名的美人,数不清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青年虽年纪尚轻,难得是却是那一股镇定。

“放了他。”傅云深开口。

闻言,侍从们顿时松开了青年的胳膊。

青年站直了身子,更是衬着身形如芝兰玉树般,他站在那,与傅云深道谢。

傅云深的眸光落在青年胸口的校徽上,看到那一枚校徽,傅云深略略勾了勾唇角,道了句:“燕京大学的高材生?”

青年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胸口的校徽,有心想要遮掩,可是傅云深已经看见了,便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在下的确在燕京大学读书,至于高材生,却愧不敢当。”

要知燕京大学莫说是在北平,即便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见青年谦虚,傅云深未置可否,而是走到青年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言了句:“年轻人,该以学业为重。”

青年听了这句,先是一怔,继而便觉脸庞有些火辣辣的,他情不自禁的看了铃音一眼,见她的目光只落在傅云深身上,竟是丝毫不曾将自己放在眼里,沈新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迎上傅云深的目光,只道了句:“司令说的是,我记下了。”

傅云深淡淡颔首,不再多言,只领着身后的人离开,铃音瞧着,亦是想要跟上,岂料刚到楼梯口,便被那青年一把拉住了胳膊,而他的声音亦是响了起来:“铃音小姐。”

纵使铃音是风月场上的人,此时却也生了怒火,但见她目光雪亮,向着那青年看去,低声道出了几个字来:“沈新林,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傅司令把你抓走?”

“铃音小姐,”沈新林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亦是低声道了句:“我是真心爱慕您的。”

铃音眼角闪过一丝讥诮,她看着面前这个青年男子,只道了句:“爱慕我的人多了,我难道每一个都要应酬?”

“铃音小姐!”沈新林眼底的光仿佛裂开了般,只哑声道了句:“您要如何,才能接受我?”

“接受你?”铃音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的杏眸潋滟,涂着蜜思陀佛的嘴唇娇艳欲滴,就见她轻启朱唇,呵气如兰的吐出了一句话来:“你何时能像傅司令那样手握天下,你何时再来找我,再说这种让我接受你的蠢话。”

铃音的眼底满是鄙薄之色,她一把推开了沈新林的胳膊,向着楼下追去。


铃音下了楼,就见傅云深的车队已是离开了饭店,铃音望着远去的车队,心中一阵失落,此时虽已进了四月,可夜间的风吹在身上仍是带着几分寒意,铃音环住了自己的肩,也无心理会那些向着她献殷勤的人,她上了楼,就见沈新林已是不见了,而她自然也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包厢里安静极了,仿佛还留着几分男人身上的硝烟味,铃音缓缓踱着步子,走到傅云深曾站过的窗台,纤纤手指从烟灰缸中取出了一根男人吸过的烟头,那烟头上,仿佛还留着傅云深的气息,铃音看了那烟头半晌,终是将其点燃,放在唇间轻轻的吮了一口。

铃音扬了扬唇,夹着烟转过身来,一双美眸不经意的一扫,却是落在了那一朵被傅云深拿起过的桐花上,看着那恬静素雅的花瓣,铃音眼角有一丝讥诮划过,她款款上前,将那素净的花瓣捏在手里,揉碎后径自扔进了废纸篓。

她一向不喜这种太过淡雅的花。

沈宅。

暗阁中,沈新桐为纪鹏换着药,她的手势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似的,纪鹏倚着床头,他的目光划过她细致而乌黑的长发,落在她那一双澄如秋水的眼瞳上,许是因着紧张,少女纤柔的睫毛在烛光下微微颤着,更是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为纪鹏将药换好后,沈新桐轻轻舒了口气,她端着药盘,刚要起身离开,手腕却被纪鹏一把攥住。

沈新桐一怔,忍不住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喊了他一声:“纪鹏哥……”

纪鹏回过神来,见自己紧握着她的手腕,也是一怔,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了句:“对不住,吓到你了吧?”

沈新桐的心“砰砰”跳着,她仍是坐在那里,摇了摇头。

两人有片刻的沉默,暗阁中安静极了,纪鹏看着面前的少女,终是道了句:“这些日子,一直劳你照顾我,耽误了你去学校上课。”

沈新桐微垂着双目,听着纪鹏的话便是抬起了头,与他道:“学校这些日子都在备考,我在家复习也是一样的,您别担心。”

听着沈新桐这样说,纪鹏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只将沈新桐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新桐。”男子声音低沉,他的黑眸如海,看着面前的少女:“我干的是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我不忍,更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沈新桐不曾想到纪鹏会突然与自己说这些,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就见纪鹏的眸底有压抑一闪而过,“你是个好姑娘,我怕我自己会害了你。”

听到这一句,沈新桐突然明白了,她的心口一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席卷而来,她仍是静静地坐在那,看着面前的男子,鼻尖却是慢慢酸了起来。

看着少女红下去的眼眶,纪鹏只觉心如刀绞,他闭了闭眼睛,与沈新桐道了声:“新桐,对不起。”

“纪鹏哥,我都明白,”沈新桐抬起头,她的眼底噙着泪,泪眼朦胧中,纪鹏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可我……我愿意。”沈新桐攥紧了手指,她不知自己是从何处得来的勇气,竟就那样向着纪鹏吐出了这一句话。

纪鹏身子明显一震,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开了口,声音竟是含了几分沙哑,“新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新桐点了点头,她的脸庞如火,温婉的目光却又透出了隐隐的坚定,“我知道。”

纪鹏心下一阵激荡,可更多的,却还是不忍,他硬起了心肠,只道了句:“你年纪还小,实在不必这样。”

沈新桐听出他的拒绝之意,当下,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是羞赧,又是难过,竟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见她落泪,纪鹏心中一阵酸楚,眼底更是怜惜之色,看着她挂在腮边上的泪珠,只让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欲为她将泪水拭去。

男子的手掌温热,刚触到沈新桐的脸颊,沈新桐的身子便是一记轻颤,她迎上纪鹏的目光,只轻声呢喃了句:“纪鹏哥,我……”

那余下的话,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沈新桐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又羞又急,泪珠不住的在眼眶中轻柔的打转。

“我都知道,你别哭。”纪鹏捧起她的面颊,望着她梨花带雨的那张脸,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动与心疼传来,让他微微倾下身子,两人离得那样近,近的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沈新桐几乎不敢去看他,只觉自己心如擂鼓,纪鹏的手指触到她娇嫩的肌肤,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悸动,他克制着自己不曾看向她的唇瓣,而是在她的额角印上了一个吻,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便是这样一个亲吻,只让沈新桐的身子抑制不住的轻颤,面颊上亦是飞上了两朵红云,纪鹏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忍不住又一次低声唤出了她的名字:“新桐……”

沈新桐看着面前的男子,烛光下,她的眼角印有泪光,她不知要如何倾诉,在十六岁那年,自己第一次看见他时,她的心里便有了他,少女心事总是诗,而她的每一页心事上,都写着“纪鹏”这两个字。

纪鹏眼眸如墨,他刚欲开口,就听暗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显是有人向着这边走来。

听到这道声音,沈新桐顿时从纪鹏身边抽出了身子,她慌忙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就听暗阁的门让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俊秀的青年男子。

“哥哥,你回来了。”看见沈新林,沈新桐站起了身子。

沈新林点了点头,他看了妹妹一眼,对妹妹与纪鹏之间的情愫压根不曾察觉,只吩咐了一句:“我和纪鹏有话要说,你先出去。”

沈新桐轻轻应了一声,临去前,她向着纪鹏看了一眼,就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沈新桐的心跳顿时乱了几拍,只掩下眸子,离开了暗阁。

夜晚的官邸十分安静。

侍卫值班室中,赵副官难得的清闲,只和几个侍从聚在一起抽着烟,将一整间屋子抽的烟雾缭绕。

就听一声“报告!”赵副官抬起头,就见一个侍从手里捧着一份文件袋,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自己面前,与他道:“启禀长官,巡捕房的张老总说,您要的东西可全都在里面了。”

赵副官闻言,顿时熄灭了烟卷,将那份文件接了过去,他也不曾打开,只对着屋子里的侍从摆了摆手,嘴巴里只道了声:“你们几个,全给老子出去!”

侍从们闻言,纷纷站直了身子,先是向着赵副官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了值班室。

见人都走了,赵副官方才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了几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听到脚步声,赵副官没好气的抬起头,刚欲出口痛骂,却见进屋的不是旁人,而是傅云深身边的侍卫长,素来与他相熟,看见他,赵副官便是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与他说了句:“我说老冯,你不在司令身边守着,你咋下来了?”

那唤做老冯的侍卫长便是言道:“司令没让我在楼上守着,把我给撵了下来。”

说完,老冯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和赵副官道:“我说,司令这阵子的脾气可不大好,咱们平时跟在司令左右,倒更是要打起精神。”

赵副官听了这话就是乐了,他扬了扬手里的那几张纸,和老冯道:“司令心情好不好,可全在这几张纸上了。”

听了这话,老冯便是瞪大了眼睛,凑了上来,“你这几张纸还能有啥幺蛾子不成?”

一面说,一面从赵副官手里将那几张纸接过,一看,就见那几张纸上不是别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户籍资料,老冯越看越是奇怪,直到看见户籍上的那些名字,才恍然大悟,惊讶道:“老赵,你这是将整个北平城,叫新桐的女娃子全给找来了?”

赵副官面有得色,从老冯手里将那几张纸一把夺了回来,拿起笔在其中几个名字后“刷刷刷”的划了几个钩,与老冯道:“这几个都是年龄在十七八岁的,不管是哪个心,也不管是哪个童,反正只要叫这个名字,咱们哪怕是把北平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替司令把人给找出来!”

沈宅。

待沈新桐走后,纪鹏向着沈新林看去,见他面带阴郁之色,看起来似乎是有心事。

“新林,你怎么了?”纪鹏向着好友问道。

沈新林不言语,只在纪鹏的床前坐下,沉默片刻,才吐出了一句:“刚才,我看见了傅云深。”

纪鹏脸色一变,顿时问道:“在哪?”

“在东安饭店。”沈新林道。

纪鹏心思一转,已是猜了出来:“你去见铃音小姐?”

沈新林点了点头,眉心却是拧的死紧,“我这些日子冷眼看着,傅云深对铃音也不过尔尔,若想从铃音身上去得到情报,怕也行不通。”

“新林,傅云深这个人心机极深,那铃音又不过只是个交际花,咱们切记不可轻举妄动。”纪鹏按住了沈新林的胳膊。

“我知道。”沈新林缓缓点头,男子的五官逆着光,倒是显得格外凝重,他沉默了半晌,才叹道:“不知何时,才能在傅云深身边安插上咱们的人。”

听了这句,纪鹏心中微微一动,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沉默了下去。


燕山。

因着临近清明的缘故,山上满是前来扫墓祭祖的人,一些妇人们多是挎着篮子,篮子里则是搁着一些香烛冥币,三三两两,结伴同行,只将上山的路挤得水泄不通。

老林开着车,看着前面寸步难行的路况,便是暗暗着急,只和一旁的赵副官使着眼色。

赵副官会意,他向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就见傅云深正在后座抽烟,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傅云深的眸子倏然向着他看来,赵副官心里一惊,只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司……司令,您瞧瞧这前头,怕是不大好走。”

傅云深吐出了一口烟圈,黑眸向着前面看去,就见上山的路上挤满了人,男人见状,只吩咐了声:“停车,让行人先走。”

老林顿时踩下了刹车。

傅云深打开窗,修长的手指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刚欲将窗户摇起,眼角却是瞥到一抹纤秀的身影。

男人心神俱震,前排的赵副官与老林压根还不曾反应过来,傅云深已是打开车门下了汽车。

“司令?”赵副官大惊,虽说这一路上有不少便衣,可这般贸然的从车里冲出去仍是十分危险,赵副官唤了一声,也是匆匆跟了上去。

沈新桐这一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更是衬着肌肤素白而柔软,乌黑柔顺的长发仍是梳成了双髻,长长的垂到腰间,她一手拎着篮子,另一手则是挽着母亲的胳膊,娘儿俩这一日来的极早,上山时还不曾有太多人,可等到下山时却见行人如织,沈新桐生怕与母亲走散,只紧紧地依偎着沈母,母女两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下走着,刚到山底,就见山脚下停着好几辆汽车,显是一些达官贵人也选在今日来燕山上坟。

人流汹涌,只见母女两人推搡着向着前方行去,沈新桐护着母亲,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走着,走到路口时,就见好些黄包车在那停着招揽生意,沈新桐招了招手,唤来了一辆,母女两刚欲上车,沈新桐却隐约听见一道男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沈母上了车,见女儿还不曾上来,便是问道:“桐儿,怎么了?”

沈新桐转过头来,与母亲道:“娘,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

沈母闻言,也是从车里探出身子向着山上看去,但见人潮涌动,一眼看去全是黑压压的头顶,沈母瞧着眼晕,和女儿道:“是听错了吧?”

沈新桐也觉如此,她点了点头,对着母亲莞尔一笑,一道进了车。

山路上行人如织,傅云深紧紧地凝视着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他身上虽穿着军装,可行人只将他当成寻常的军官,倒也不曾过多留意,傅云深穿过人潮,就见那道清秀的身影唤来了黄包车,傅云深眸心一震,几乎想也未想,便是唤出了那一个名字。

语毕,男人刚要迈开步子,汹涌的人流却又一次挡住了他的去路,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车,看着那一辆黄包车越行越远。

待赵副官从人群里挤到傅云深身边时,就见男人立在路口,而刚才的黄包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司令?”赵副官心头惴惴,看着傅云深的脸色,却不敢多说什么。

傅云深没有开口,军帽下的五官是一片淡淡的阴影,抬手便是向着一旁的树干上砸了一拳,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司令!”赵副官大惊,心思一转,想起上次在长安大街上的那一次,心里已是明白了八九分,当下就道:“属下已经让巡捕房将户籍资料送了过来,只是没敢和您说,您给属下两天时间,属下一定为您将人找出来。”

傅云深收回了自己的拳头,他的眼瞳深黑,只低声道出了几个字:“找,一个个找。”

“是。”赵副官顿时恭声称是。

“但你记住,”傅云深向着赵副官看去,他的黑眸雪亮,一字字的吐出了一句:“不要吓着她。”

“洋行里这几日忙的厉害,你爹爹一直没空回来,林儿又一直在学校上课,今年上坟,倒只有咱们母女。”

厨房里,沈母一面摘着菜,一面和女儿絮叨。

沈新桐闻言只是笑了笑,仍是守在炉子旁,细心的看着锅里的药汁。

看着女儿这个样子,沈母便是搁下了手中的菜,叹了句:“桐儿。”

“娘,怎么了?”听得母亲唤自己,沈新桐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回身向着母亲看去。

看着女儿那张白净如玉的小脸,沈母的心便是软了,她摇了摇头,只道:“罢了,没什么,你将药熬好,就快些给纪鹏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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