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道甲央要转去哪个省呢？”
这问题不是叶梓问的，而是段元。
适时还在纠结的叶梓愣住，咋？段元看出她在装X，打算配合她一起演那对父子了？
“段老师您过问太多了吧？”
段元沉默一会儿，似是考虑，几秒后认命般颓丧叹气。
“只是推荐你几个可以去的城市而已。”
“北京，上海，深圳，您可以送甲央去这些地方。哦对，还有个，台湾。”
“段老师，您这是……”
“扎西先生，或许我说的不够清楚，我是说，外省，您的选择只有这几个，其他地方的任何一所学校，都不会收您儿子。”
！
听完段元发言的叶梓心里打突突，过了吧！过了吧！段老师，演得魔幻了吧！这人不能信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一个两个的都权势滔天呢！一个个都是开国后代，领导继承人呢？你们俩在这儿唱双簧演我吧！我多出来那二十年路是白走呢吗？让你们几个小毛孩子吓到？”
叶梓面上淡定可心中焦急，段老师诶！她就说，戏过了！人家不能信的！
段元却不慌不忙，继续说道：“继承人不敢当，但和开国后代倒是的确沾点儿关系。”
“这么说吧，我确实没办法短时间内做到让所有省的学校都不收你儿子，但是……”
段元终于拉起坐地上的卓嘎，眼神阴鹜。
“但是……一旦知道哪家学校收了他，我一定会追过去打点好所有关系让他被劝退，一直到三年后的六月十号。”
意思就是，有他在，甲央别想进一所学校参加高考。
“你要是不信，那咱们就先从图塔的县高开始如何？”
段元演得实在太真了，就连气质都一下变了，这让扎西重新思考起段元讲话的真实性。
叶梓内心止不住夸赞，段老师行啊！像！这也太像了！专业！
那就让她再来加把火：“反正我们这些官家子弟从来都无所谓啊，就看你这个平头老百姓愿不愿意拿你儿子的前途去赌喽？”
身处威胁正中心的甲央可怜兮兮晃晃扎西胳膊，哀求道：“爸……”
扎西这类中年人最是信官官相护，官场腐朽，政治黑暗这套巴拉巴拉巴拉的。
他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牙齿几乎要被咬碎，僵持许久后最终还是卸下劲来。
“我这老百姓惹不起你们两位有官的，算是我错，今天所有的事我向你们二位道歉。”
叶梓心下一喜，态度软了，看来扎西怂了，既然怂了那就好谈条件了。
“扎西先生这你应该向嘉措说呀，毕竟您儿子惹的又不是我二位，是嘉措的妹妹不是吗？”
叶梓在扎西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牵着嘉措小拇指，然后暗中指向卓嘎。
嘉措迅速反应，朝扎西冷哼。
“哼！”
“嘉措啊，你说吧，要怎样你才能放过甲央？”
“放过他？我又不是什么大好人我放过他干嘛？”
“嘉措，叔是认真的，你要什么叔都给你！你扎西叔可就这一个儿子！”
嘉措无语，也不幻想他能够再想起他还有卓嘎这一女儿来。
“那行啊！赔钱吧！赔钱我就不计较了。”
“好好好。”扎西松一口气，还能用钱商量那就好。
“你说吧，要多少要多少？”
嘉措默了一会儿，笑起来，扎西却觉得那笑里没有温度。
“不知道叔收了卓嘎多少彩礼钱？不如就按那个的双倍来吧？”
扎西一口气喘不上来，这什么话这是？那男方家就出了七万块钱，嘉措要双倍要十四万？他怎么不去抢啊？
这哪来的强盗这是？这是故意和他过不去吧？
“嘉措！多了点吧！讹钱也不能太贪心了！”
嘉措皱皱眉头，脸黑下来：“叔，您这话可不好听啊！什么叫讹，这可是您自己答应给我的吧。”
“难道您那宝贝儿子的腿脚连十四万都不值了？”
扎西舍不得这钱，也舍不得甲央，又忌惮对面这群当官的，攀关系的“官二代”们，闭嘴沉默着。
叶梓本打算让嘉措提卓嘎上学的条件，但嘉措一下扯到钱上去，她觉得方向是不是有点歪了，又偷偷握住他小拇指提醒他，嘉措在她手心勾了勾，让她放心。
“叔，想好没？十四万换你儿子健全很划算吧？”
扎西咬牙切齿，但还是打着商量：“要不，再少……点儿吧？”
扎西鄙夷地扫他一眼，摇摇头：“这点钱都舍不得，看您也没那么宝贝您儿子嘛！”
甲央生怕他爹抛弃他，忙抓住袖子：“爸……”
扎西狠狠甩开他，恨铁不成钢剜他一眼，要不是他没脑子，能那么麻烦？
嘉措见逼他们也逼得差不多了，说道：“那这样吧。”
“卓嘎是我妹妹朋友，你们顺了她的意，拉姆应该就不会计较这事儿了对吧？”
嘉措把问题抛给拉姆，拉姆眼睛一转，话一接：“我可不一定，我从小到大可没被人这么说过，心眼儿小得很。”
扎西从嘉措的话里捕捉到重点，现在他要结束这件事就要看自己女儿卓嘎有多大面子，其实他也能隐隐猜到拉姆会提让卓嘎继续上学的要求，但现在能怎么办，谁叫甲央那个不争气的净惹事，他儿子就算再麻烦也不能有事，他家还得靠他传下去。
“拉姆，你看呢，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退婚。”
卓嘎惊愕地看向拉姆，她今天故意藏起甲央头盔，故意让他提前回来，叶梓喊她时故意没出去，她最多最多只是乞求有人能帮帮她，只要能高考就好，只要能考上大学结婚的事她会解决的，哪怕跑，躲进深山老林她也会自己解决这件事，不麻烦任何人。
可拉姆却……
她又想哭了。
“拉姆，哪有彩礼钱收了去退婚的呀。”
扎西磨了磨牙，原想着最多就是谈个条件上个大学，那真要这样才能解决，那就让她上好了，大不了出去前把酒席办了，钱的事就丢给卓嘎自己和男方家，可拉姆竟直接要求退婚，他老脸还要不要了？
拉姆一脸无所谓：“没有叔您做第一个不就好了？”
她手一摊摊向扎西，让他来选：“您选呗，要么十四万，要么退婚。”
“要么，等我大哥和阿爸知道这事后闹开，闹得人尽皆知断了您店的生意，再送甲央进趟医院。”
“啊啊！还有一个选择，您可以搬去外省重新再来，就是段老师和叶老师估计绝对不会给甲央上学的机会。”
拉姆将两只手都握住拳头，向上抬抬：“叔，所有解决办法都在这里了，您自己选吧。”
面前这群小年轻一顿配合滴水不漏，将他制得死死的，他其实哪个都不想选，但实在没胆量去拿他儿子去赌，只能咬着牙，声音细不可闻：
“我退……”
说完他又脸色狰狞，将在叶梓他们身上受到的气发泄在卓嘎身上：“但你上大学的钱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拎着甲央衣服后领子进屋，一边走不忘踹两脚：“滚进去！”没再管其他人。
旺姆留在外头没跟着进去，等扎西的脚步声逐渐小下来，才上前抱住卓嘎，小声啜泣落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本事……”她是用藏语说的，叶梓听懂了对不起三个字。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用的是汉语，对着叶梓他们。
卓嘎没说话，凝视着她妈妈，终究是控制不住情绪和她抱在一起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