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是真聋哑,姚勉的话自然不会伤他半分。
可另外的那人……
姚桃是吃了姚勉一记板栗,才被他从警局领出来。
两人出来就见贺鄞之正靠在车上抽烟。
他宽肩长腿,外套被微风鼓起,映着车灯的光,一身寂寥落寞。
“你以后能不能别说什么残不残的,难听死了。”姚桃揉着脑袋小声。
风一吹,姚勉气也消了,“知道了。”
“贺鄞之怎么跟你一起来了?”姚桃看了眼烟雾缭绕的那人。
“嘶~贺鄞之是你叫的?没大没小。”姚勉作势又要给她吃栗子。
姚桃跳开一步,“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见两人越来越近,贺鄞之掐了烟,上车戴上“耳机”。
姚勉跟着上车。
他坐副驾,姚桃则坐后座。
瞧着贺鄞之耳蜗里的“耳机”,姚桃突然有一种和他是一伙儿的感觉。
毕竟这是他们俩隐匿的秘密。
今天贺鄞之没带司机,亲自开车,一上车他就将外套脱下,随意丢在后座。
姚桃被他衣服上的冷冽木质香砸了个扑面。
不满的话硬生生被压下,她只是瞥了眼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男人。
姚勉:“二哥,你不是还有事,就把我们俩放前面路口就行,我们打车。”
他转头问姚桃:“你还去你朋友那睡?”
姚桃抿唇,不自觉又看向后视镜,那双冷锐的眼也在看她。
她错开眼:“我买房了,今天签得合同。精装修,拎包入住。”
姚勉意外:“这么快?在哪?”
“春庭路,离电视台很近。”
姚勉;“行,钱不够了吧,这两天再给你转点。哥哥今天还有篮球赛,回头给你暖房。”
他对着后视镜捋了下头发:“我要是不在,他们准输。”
姚桃翻了个白眼,看窗外。
灯火凄迷。
行驶的车辆一丝不苟地剥开春夜。
“我也去春庭路。”贺鄞之突然道。
姚勉:“这个时间,还去公司?”
贺氏集团的总部也在春庭路。
“有点事。”
姚勉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贺鄞之除了工作和运动没什么其他爱好,要不是他们这几个发小偶尔拽他出来透风,估计能24小时待在集团。
手机铃声响起,姚桃看了眼号码,不想接。
但那铃声执着地响个不停。
最后她有些不耐烦地按掉电话。
姚勉一脸看热闹地表情:“贺池吧?听说他昨天也回国,跟你跟的可真紧啊。”
姚桃将手机收进包里:“你卖水管的?管那么多。”
“啧~说话这么毒,也就贺池受得了你,”姚勉指着马上要开过的路口,“欸,二哥,我前面就下,帮我把咱妹妹送一截。”
男人踩住刹车,冷淡的声音:“你妹妹,别咱。”
姚勉解开安全带,走前还不忘对姚桃说:“也是,这么能闯祸的妹妹,谁愿意要。”
后视镜里,贺鄞之轻哂。
姚桃不爽的心情达到顶峰。
她静静坐着,招人惹谁了?
按下车窗,姚桃还想对着车外的姚勉怼上几句。
贺鄞之就一脚油门将车重新开到大路上。
这之后,两人就没什么话了。
快到小区时,贺鄞之将“耳机”取下来。
后面有车主在按喇叭,姚桃怕没戴耳机的他听不到,着急拍了下他肩膀,提醒道:“后面的车好像要左转。”
贺鄞之眼睑轻抬,锋锐的黑眸里一片深晦不明:“姚小姐,对残疾人真是有爱心。”
姚桃短暂地怔了一下,张口,又闭上。
这几天和他太常见面,以致于姚桃以为他们还算相熟,竟忘了他可是贺鄞之。
姚勉口中的“恋残癖”终究是没办法一笔带过,显然这三个字惹到了他。
车厢内,手机铃声将尴尬的气氛划出一道缝隙。
姚桃向他道谢,打开车门,下车。
贺鄞之再次将“耳机”戴上,接起电话,没看她一眼。
这个小区很大,每栋楼都长得很像,加上晚上和白天的样子不太一样,站在一排楼前,姚桃突然忘记自己四小时前买的房子在哪了。
她有种累了一天,发现找不到牛棚的感觉。
低血糖的头晕来得很突然,姚桃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
转身往门口便利店走,她决定先吃饱了再说。
“欢迎光临!”
她在便利店里热了个三角饭团和一份泡面。
落地窗前,等泡面的时间里,姚桃看见黑色迈巴赫还停在刚刚的位置。
贺鄞之的脸在树影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姚桃咬了一口手里的饭团。
“嘶~疼死了。”第一口就咬到自己嘴巴,她吃痛的捂嘴。
果然,她不是能藏住话的人。
从高脚凳上跳下,姚桃决定解决让她心情不爽的根源。
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门口的铃铛清脆作响。
姚桃三跨两步走到迈巴赫旁。
夜风拂面而过,带出几分草叶的幽香。
打开车门,姚桃欠身进去。
贺鄞州搭在车窗上的手弹了弹烟,咬字很懒:“姚小姐,是有什么献爱心的活动还没完成,又回来了。”
真想给他一栗子!
姚桃挨近正要说话,他两指夹着烟,含着半口烟伏在她耳边:“要亲?”
烟雾弥散。
姚桃垂眸盯着他黑亮的皮鞋,咳嗽。
贺鄞之后仰,拉开两人距离,晃了晃手里的烟,笑:“别了吧,抽烟呢。”
什么意思?以为她要亲他?
饿着的时候姚桃易燃易爆炸,管他是贺鄞之还是马鄞之,此刻她只想掀桌子。
半起身越过他,她两指夺过贺鄞之指尖的烟,放在嘴边猛抽一口。
黑发拂过他的脸侧和起伏的胸膛,一种清新的桃子混合茉莉汁的味道。
熟悉的气味勾起另一幕两人在车上的画面。
贺鄞之微微坐直,双手收紧。
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烟吐在他脸上。
贺鄞之在满是她气息的密网里有些恍惚。
待烟雾散去,姚桃那张精致的小脸就显现在他面前。
今夜无月,可她的脸却皎洁无瑕。
搭在车窗上的大手指节泛白。
姚桃凶巴巴地看他,如温顺的小猫一反常态地伸出利爪对主人龇牙。
不吓人,但勾人。
“会抽烟了不起啊?”
“听障了不起啊?”
“你又不是小麻花整天拧巴什么?”
咕噜咕噜——
不和谐的声音。
贺鄞之打断她:“你肚子在叫。”
利爪收回,龇牙结束,温顺的小猫被打回原形,却还在虚张声势。
“我知道!”姚桃推开车门,“我泡面好了,再见!”
一句铿锵有力的“再见”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贺鄞之嘴角勾出弧线。
一分钟后,车门又重新缓缓打开。
姚桃屈身探头进来,笑眼盈盈,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
“鄞之哥,刚刚不好意思了,我开玩笑的。那个……我后天进了电视台,不会没有活路了吧?”
“谁说没有活路?”贺鄞之双腿交叠,神情又恢复之前的懒散,“不是还有死路一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