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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不只属于我全局

秦七七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王炸优质单身大帅比闹钟再度响起的时候,沈宁嘉终于认命地睁开了眼睛。她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再不起来,一会儿肯定得迟到。沈宁嘉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臂,翻身下床,走进厕所。说来也是倒霉,前段时间她跟几个同事去观海公园出外勤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开始以为只是脱臼,结果后面越来越疼,去了医院才被告知左臂尺骨骨裂,虽然不需要手术,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给她打了石膏。当然,受伤也有受伤的好处,杂志社立马就给她批了一个月的病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她也因此度过了一段既痛苦而又美好的带薪休假时光。才刚刷完牙洗完脸,手机便响了起来。因手上沾了水,沈宁嘉伸出食指滑动了下屏幕,直接开了外放。没等她说话,在外地出差的室友兼好闺蜜孙欣...

主角:沈宁嘉秦勉   更新:2025-05-23 16: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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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宁嘉秦勉的其他类型小说《暗恋不只属于我全局》,由网络作家“秦七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炸优质单身大帅比闹钟再度响起的时候,沈宁嘉终于认命地睁开了眼睛。她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再不起来,一会儿肯定得迟到。沈宁嘉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臂,翻身下床,走进厕所。说来也是倒霉,前段时间她跟几个同事去观海公园出外勤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开始以为只是脱臼,结果后面越来越疼,去了医院才被告知左臂尺骨骨裂,虽然不需要手术,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给她打了石膏。当然,受伤也有受伤的好处,杂志社立马就给她批了一个月的病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她也因此度过了一段既痛苦而又美好的带薪休假时光。才刚刷完牙洗完脸,手机便响了起来。因手上沾了水,沈宁嘉伸出食指滑动了下屏幕,直接开了外放。没等她说话,在外地出差的室友兼好闺蜜孙欣...

《暗恋不只属于我全局》精彩片段

王炸优质单身大帅比
闹钟再度响起的时候,沈宁嘉终于认命地睁开了眼睛。
她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再不起来,一会儿肯定得迟到。
沈宁嘉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臂,翻身下床,走进厕所。
说来也是倒霉,前段时间她跟几个同事去观海公园出外勤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刚开始以为只是脱臼,结果后面越来越疼,去了医院才被告知左臂尺骨骨裂,虽然不需要手术,但保险起见医生还是给她打了石膏。
当然,受伤也有受伤的好处,杂志社立马就给她批了一个月的病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她也因此度过了一段既痛苦而又美好的带薪休假时光。
才刚刷完牙洗完脸,手机便响了起来。
因手上沾了水,沈宁嘉伸出食指滑动了下屏幕,直接开了外放。
没等她说话,在外地出差的室友兼好闺蜜孙欣雨先出了声:“沈大记者,还活着不?”
“活着呢。”沈宁嘉语气中带了丝无奈,“正准备出门。”
“出门?你不是自从成了独臂侠之后,都不想出去吸引群众目光的吗?”不到两秒,孙欣雨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哦……对哦,你要去晴姐家,参加平安夜聚会呢。”
沈宁嘉手上动作一顿,对着手机幽幽道:“这哪儿是平安夜聚会啊……分明就是相亲宴。”
孙欣雨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地笑:“可就算你清楚这是相亲宴,你也不得不去。”
沈宁嘉再次叹了口气。
是啊,她不得不去。
孙欣雨口中的晴姐名叫季晴,是杂志社里沈宁嘉的直属上司,为人热情爽朗,待沈宁嘉如同亲姐妹一般。
这两周她因为手臂受伤在家休息,季晴几次三番打了电话邀请她去家里吃饭,还说段封封很想她。
段封封是季晴的女儿,跟沈宁嘉关系特别好,上次小姑娘的生日会她就因为出差没去成。
今晚是平安夜,怎么说她也要走一趟,把圣诞礼物拿去给小姑娘吧。
见她许久没有声响,孙欣雨苦口婆心道:“哎呀,宁宁你就去吧,过了年你可就29岁了,马上就三十啦,是时候该找个男人好好谈谈恋爱了。而且晴姐介绍的男生大多数都毕业于华清,那可都是顶级理工科学霸耶,改善你的理科基因。要不像你这种连小学奥数题都算不出来的,以后有了孩子该咋办呐?”
……
不理会孙欣雨在那头吱哇乱叫,沈宁嘉直接挂断了电话。
洗漱完毕,沈宁嘉打开衣柜,正想换身衣服,一旁的手机又振动个不停。
她拿起手机,看到了来自季晴的信息轰炸:
宁嘉!!!
今晚必须得来啊!
今晚会来一个王炸!优质!单身!大帅比!
这个优质男人我一定留给你,不让其他小姑娘抢走!
急急忙忙赶去浦东,结果到了季晴家,沈宁嘉发现自己来早了,其他客人都没到……
季晴正忙着布置餐厅,沈宁嘉原本想过去帮忙,却被季晴一个眼神给劝退了。
于是她就只好傻坐在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没多久季晴的丈夫段凌峰从厨房出来,见她左臂打着白色石膏,不由问道:“宁嘉,也就几个星期没见,你手臂怎么就成这样啦?”
没等她开口,季晴已经回答:“她前几周出外勤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为了抱住一个差点被自行车撞倒的儿童模特,结果自己受了伤。”
段凌峰开玩笑道:“那你岂不是带薪休假?”
沈宁嘉摸摸鼻子,笑了笑说:“是啊,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休假之后,肩上的重担可都移到晴姐那里去了。”
季晴百忙之中瞅了她一眼:“我看你可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明明很爽很欢乐。”
沈宁嘉但笑不语。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客人到了。
为首的是段凌峰的大学学弟兼合伙人宋临清,身后还跟了三男两女,看起来都很年轻。
沈宁嘉见过宋临清,但其他人还是头回见。
打过招呼后,段凌峰便跑进厨房忙活去了。
季晴泡好茶水,端给客人。
客人们嘴上虽然说着谢谢,眼神却不约而同地飘向另一个地方。
季晴顺着他们的视线转过脸去,待看见端坐在一旁的沈宁嘉时,了然一笑。
这种情况,季晴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宁嘉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再加上皮肤天生就白,就算是披着麻袋,素面朝天,也能动人十足。
此时她正跟宋临清聊得欢快,眼睛溢满了笑,弯成漂亮的月牙儿,清新得如同幽绿之中的栀子,让人忍不住想偷偷摘下来,放到透明玻璃瓶里藏起来。
季晴越看越欢喜,她咳嗽一声说:“临清,你这学长是怎么当的,也不主动介绍一下。”
“哦对,我都差点忘了。”宋临清弯唇一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宁嘉沈记者,跟嫂子是同一个杂志社的。”
说罢,他又转向沈宁嘉:“宁嘉,这几位都是我和峰哥的学弟学妹,有的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有的是在其他公司工作,但都在上海,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话音刚落,客人当中看着比较外向的男生率先跟沈宁嘉握手,有人起了头,剩下的几个小年轻也都一一地跟沈宁嘉打了招呼。
吃饭时,季晴拉着沈宁嘉到身边落座。
沈宁嘉乖乖坐下,脑子里却在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低调地溜走呢?
这时宋临清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Iverson还没到呢?我们不等他?”
“不等了,先吃吧。”段凌峰大咧咧地说,“他临时有个会议,估计要半小时呢,等他来咱们都饿死了。”
Iverson?这个名字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沈宁嘉心里狐疑,但也没太在意,因为接下来她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满桌精致美味的菜品上面了。
吃着吃着,沈宁嘉就发现,全桌只有自己是在认真吃饭。
其他人都在那儿忙着聊天,时而聊人生,时而聊理想,时而聊近况,时而聊旧忆,渐渐地,他们聊天的中心就变成了那个叫作Iverson的男人。
听到这个名字,沈宁嘉的八卦之心油然而生,假装自己是在低头安静用餐,却把他们的交谈,一字一句,全都听进耳朵里。
这个叫做Iverson的男人简直就是美强惨的典型代表,在华清经管学院甚至是校友圈里非常有名,学弟学妹们都很仰慕他。
据说他家庭条件不太好,但同时又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打定了主意要出国深造,因此大学时拼命兼职攒留学经费,每天打好几份工,可学习上也毫不下降,几乎每个学期都能拿到全额奖学金。
后来他成功地拿到了入学offer,留学美国,硕士毕业后直接进入顶级投资公司EH工作,闯荡华尔街,短短五年走上投行高位。
前几个月他更是被总部调回上海,直接升任EH大中华区的投行部总监……
听到这儿,沈宁嘉渐渐意识到了。
原来他就是姐夫之前提过好几次的大学学弟,原来他就是晴姐说要介绍给她认识的王炸!优质!单身!大帅比!
听起来这个男人确实是很优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得帅。
毕竟晴姐的审美有时候挺迷的……
对于沈宁嘉来说,有钱能力强这些都是次要,长得帅才是主要。
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看人首先看的就是脸和身材。
孙欣雨为这点无数次劝告过她,让她做人不要那么肤浅,颜值只是表象,金钱才是趋向。
但是吧,她偏不听,这世上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正当沈宁嘉胡思乱想的时候,门铃响了。
大家的交谈被这忽如其来的声响打断,整个餐桌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段凌峰笑了笑,起身过去开门。
几秒之后,玄关处便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哥。”
段凌峰抱怨道:“咱俩可终于见面了,我都约了你快一个月了。”
男人声音带笑:“这不是刚回国嘛,太忙了。”
清润好听的嗓音由远及近,竟带着一种来自记忆深处的熟悉感。
沈宁嘉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稍抬眼睑怀着好奇望去,待看到来人的模样时,她整个人怔住了。

的确是缘分
姗姗来迟的男人穿了件纯黑色的西装外套,身形硕长,五官俊朗,他跟在段凌峰身边,迎着众人的目光,款款走进餐厅,姿态沉着而优雅。
不过几步,他们已经走到了餐桌前面。
段凌峰笑眯眯地说:“宁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学学弟,秦勉。”
听到这话,沈宁嘉才回过神来,只觉心脏怦怦直跳,却也从容地起了身。
站定后,她稍一抬头,视线触及来人的面庞。
眼前的男人神色寡淡,却又略显闲散,眉头微扬,眼眸漆黑明亮,眼角泪痣在头顶莹白吊灯的映照下,鲜明可见。
此刻大家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沈宁嘉,不发一语。
整个画面就像是定格一般。
沈宁嘉轻轻吸了口气,想要率先开口,来打破这个僵局。
恰在此时。
男人慢慢弯起嘴角,而后伸出右手,对她说:“好久不见。”
沈宁嘉愣愣地看着秦勉,眼睛都忘了眨。
犹豫了几秒后,她轻轻地握了下他的手:“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掷向沈宁嘉,尤其是季晴,先是看了看秦勉,再看看沈宁嘉,眼中的惊讶一览无余。
沈宁嘉心虚对着季晴笑了下,而后望向面前安然自若的秦勉,纠结着要不要向众人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她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都不对吧。
无论说什么她都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毕竟她跟秦勉的关系并不好,她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当初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以争吵告终的……
“Iverson,你跟宁嘉,你们认识啊?”好在这时宋临清突然发问,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闻言,秦勉点点头,语气淡然:“我跟沈小姐是高中校友。”
“那正好啊!”一旁的段凌峰夸张地说,“你跟宁嘉都是南安人,又是高中校友,如今相聚在这里,这就是缘分呐!”
听到这话,秦勉轻挑了下眉,而后深深地看向沈宁嘉,似笑非笑:“嗯,的确是缘分。”
秦勉不愧是昔日华清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的到来使得饭桌上的热闹气氛更添几分。
几个小年轻虽然没见过秦勉,但是对他好奇已久,打过招呼后,便叽叽喳喳地问他各种关于投行的问题。
秦勉始终微笑着,一一解开他们的疑惑。
几个小年轻听得眼睛发亮,纷纷端起酒杯跟秦勉敬酒。
秦勉淡淡一笑,婉拒道:“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忙。”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又问起他在EH的工作内容和强度。
他们谈得投入,沈宁嘉这个闲得发慌的人便也在一边听着。
她对EH也算是有些了解。
EH是一家国际知名投资公司,总部位于美国华尔街,在全球近一百五十多个国家及地区设有分支机构。
之前他们组负责的《人物周刊》要出一期金融专题,她曾跟着季晴采访过几位金融大佬,其中就有一位是EH的高管。
像EH这种外资公司,一般都偏向于外籍职员,作为一个中国人,能够受到如此重用,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大中华区投行部总监的位置,秦勉确实很厉害……
不过,既是在投行部,又是部门主管,免不了要到处应酬,以秦勉那冷傲孤僻不喜与人交往的性格,吃得消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才冒出头来,就被沈宁嘉狠狠地打了下去。
她看着秦勉在那儿谈笑风生,说话时眉宇间神采飞扬,任她怎么找都找不出当年那个高冷少年的影子。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早就变了吧……
沈宁嘉沉思着,一时忘记了收回目光。
秦勉正跟几个小年轻说着在美国读书时的趣事,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忽地一顿,朝沈宁嘉看了过来。
他望着她,微微抬眉,虽然嘴角带笑,却无端给人一种压力。
沈宁嘉心里一跳,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季晴轻声道:“宁嘉,跟我来一下。”
一进厨房,季晴便问:“怎么样,秦勉,还行吧?”
沈宁嘉不在状态地点点头:“还行……所以,你和姐夫之前说要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他?”
季晴脸上满是笑:“对啊,他是你姐夫的大学学弟,刚回国没多久,没想到你跟他竟然早就认识,这不刚好吗!”
沈宁嘉勉强一笑:“认识是认识,但其实我跟他不怎么熟的,甚至高中的时候,还闹过矛盾。”
“啊?因为什么?”季晴嘴边的笑容一收。
“因为,因为各种事情……”沈宁嘉也不知从何说起,“我们俩磁场不合,看对方都觉得有点不顺眼。他大概从头到脚都看不惯我。”
季晴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沈宁嘉摇摇头:“没误会,真没误会,我跟他就是纯粹的磁场不合。”
“那可惜了,他刚回国,又是单身,而且你们还是老乡,本来我和老段打算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发展一下的。”
沈宁嘉急忙摆手:“别了别了晴姐,我跟他真的不可能,我跟他……”
恰在这时,有人轻扣门板,打断了沈宁嘉的话。
沈宁嘉和季晴望过去,俱是一愣。
因为门外那人,是秦勉。
秦勉进来拿蜂蜜水,可眼睛却盯着沈宁嘉,眼神直白而又若有所思。
说人闲话被当场抓包,沈宁嘉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尴尬得简直想遁地逃走。
过了没多久,沈宁嘉回到餐厅,继续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
大家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只有沈宁嘉心头萦绕着一种逃不掉的窘迫感,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陪伴着她挨到了饭局结束。
宋临清和学弟们告辞离开。
送走他们几个后,段凌峰和秦勉回到餐厅继续聊天。
季晴便也没理会他们兄弟俩,拉着沈宁嘉进了段封封的房间。
段封封已经睡着了,房间里一丝声响都没有。
季晴语重心长地对沈宁嘉说:“就算你和秦勉当初闹过矛盾,但你也最好当作啥事没有,交交朋友,且不论他是姐夫的学弟,做我们这行,最需要人脉,万一以后有采访任务,需要联系什么人,还可以找他帮忙不是么?”
沈宁嘉点点头,轻声回答:“放心吧晴姐,我懂的。”
另一边的餐厅。
段凌峰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学弟,忽然生出几分难言的情绪。
当初在北京读大学时,他和秦勉就很要好,还介绍秦勉去他所在的公司实习,只不过后来秦勉去了美国,而他则来了上海。
当然,这些年来就算不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也挂念着彼此,时常联系,也因此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好友——宋临清。
后来宋临清回国,更是直接加入了他的公司,成了他的合伙人。
也因此,秦勉这些年来在投行工作的不容易,他虽然不曾旁观,却也从宋临清那里了解了个大概。
想到这些,段凌峰不由关心道:“怎么样,刚回国,公司那边都还适应吧?”
秦勉笑了笑说:“国内的行事方法跟总部那边的确有所不同,但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想要适应这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那就好。”段凌峰欣慰地点点头,又说,“他们肯给你这样的位置,说明你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往后……希望你越战越勇吧,最好能拿下整个分部。”
秦勉也没谦虚,扬了扬眉说:“一定。”
说到这里,段凌峰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道,“哎对了,没想到你跟宁嘉竟然是旧相识?上次给你看照片,你怎么没说你认识她啊?”
秦勉顿了一下,面色平常地说:“没太注意。”
“宁嘉蛮好的,人美心善。”段凌峰回忆道,“前几年封封生了重病,那时候我出差去了外地,你嫂子身边没有人,都是宁嘉跟她一起去医院照顾封封,所以封封谁都不跟,就喜欢跟她。”
秦勉垂眸不语。
见他默不作声,段凌峰继续说:“你这些年来也不容易,既然事业有成,那终身大事也应该上点心了。”
秦勉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段凌峰:“峰哥,让你和嫂子费心了。我跟沈宁嘉……是没有可能的,她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我。”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段凌峰一愣:“阿勉……”
段凌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督见沈宁嘉从偏厅过来,便连忙止住了话头。
他看见沈宁嘉穿好了外套,问道:“宁嘉你要回去啦?”
沈宁嘉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嗯,挺晚了,姐夫,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看向秦勉,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秦勉与她眼光一碰,便垂下了眼睛,低头看腕表:“我也先回去了。”
段凌峰惊讶:“这么快?”
“还有点工作要做。”说着,秦勉站了起来,扣好西装外套。
“行,都回去吧。”段凌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而后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沈宁嘉面前,“宁嘉,让阿勉送你吧,他没喝酒。”
“啊?”沈宁嘉连忙拒绝,“不用了,我那里比较远。”
“没事儿。”段凌峰热心道,“他住花城公寓,离你那也不远,宁嘉,你手不方便,就别去挤地铁了。”
“……”
谁说不远的,简直是一个南一个北……沈宁嘉腹诽。
再说了,刚刚讲闲话被秦勉抓包,她这会儿只盼望着能够赶紧离开这里,哪儿还有脸蹭他的车啊。
可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拒绝,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季晴的声音:“宁嘉,就坐阿勉的车回去吧,你们这么久没见,刚好叙叙旧。”
几乎是一锤定音。
沈宁嘉无奈道:“好吧。”
见她点头,段凌峰看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的秦勉,问道:“可以吧?”
秦勉缓慢抬眼,淡然地嗯了声,再看向沈宁嘉,低声吐出几个字:“我送你吧。”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平安夜十点出头,正是年轻人出门享受夜生活的最佳时段,也因此,前方通往高架的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像糊了一锅的大杂烩。
堵成这样,也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
沈宁嘉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可不想跟秦勉单独相处几个小时,想想就觉得窒息。
就在她望着窗外腹诽的时候,秦勉忽然喊了她一声:“沈宁嘉。”
她疑惑地转回头,看向他:“?”
在响彻一片的喇叭声中,秦勉显得格外舒适闲散,他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你看到我,好像很不高兴啊。”
沈宁嘉一愣,心想你也知道啊,嘴上却说:“没有啊。”
闻言,秦勉侧目,眼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再次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是真的没有?”
无视他满是质疑的目光,沈宁嘉哈哈两声,尽量自然地说:“当然没有啦!”
沉吟几秒,她又赶紧补充道:“我只是很惊讶,上海这么大,我们竟然会在晴姐家遇见了,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姐夫经常提起的那个大学学弟。”
秦勉冷淡地瞥她,却用无比和悦的嗓音说,“我也很惊讶,没想到你就是峰哥他们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沈小姐,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过得这么的……”说到这,他刻意停了一停,而后缓慢地吐出两个字,“落魄。”
沈宁嘉脸上苦撑已久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这才是他,这才是真正的秦勉,记忆中那个能够将言语化作利刃并且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少年。
一晚上了,沈宁嘉这才找回了从前的熟悉感。
落魄?
她不过就是摔伤了手臂,打了个石膏而已。
在他眼里,这竟然要用到“落魄”二字来形容?
看来,他还在为她在厨房里说他闲话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她不过就是向晴姐陈述了他们不合的事实而已,至于吗?
刚才他主动说要送她回家,她还以为这事在他心里已经揭过了。
结果……
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比他还要小心眼的人!
沈宁嘉越想越感到气愤,她觉得自己这几年来被迫尘封的战斗力终于被唤醒了。
虽然晴姐让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是吧,忍气吞声从来都不是她沈宁嘉的作风,干嘛非要忍呀,这不是给自己的乳腺增加负担嘛。
“我肯定不能跟秦总您比啊……”沈宁嘉挺直腰板,刻意用轻快的语调对秦勉说,“秦总您年纪轻轻便飞黄腾达,当上公司老总,可谓是一朝得势,风光无限,让我差点都认不出来。”
顿了顿,沈宁嘉朝他嫣然一笑,“谁能想到您当初竟是靠着校园补贴度日呢。”
听到这话,秦勉手上的动作凝固了一下,几秒后才笑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沈宁嘉接过他的话:“老样子?”
秦勉往后一靠,无比慵懒地说道:“喜欢说人闲话。”
……
这点的确是她理亏。
沈宁嘉沉默了下,抬眸看向他:“所以刚刚我和晴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只是你声音太大了,想听不到都难。”停了几秒,秦勉不紧不慢地说,“对了,你最后那句话,同样也是我的想法。”
沈宁嘉一愣。
最后那句话?
难道是……她说和他没有可能那句?
秦勉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我刚才也明确地跟峰哥说过了,我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你,我,跟你,绝对不可能!”
“除非……”他挑了挑眉,语气慵懒地说:“是你想追我。”
沈宁嘉为这句话目瞪口呆,过了会儿才说:“……放心吧,我对秦总您,一点想法都没有。”
“嗯。”秦勉似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眉目舒展开来,唇角也跟着小幅度上扬,“我现在终于安心了。”
沈宁嘉:“……”
曾经的秦勉真的是个沉默冷峻的少年,只不过那会儿是闷骚,多年不见变成明骚了。
他这话,就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就好像她很稀罕他似的。
沈宁嘉垂下眼眸,小声嘀咕:“说得好像我很喜欢你似的。”
秦勉凝视她:“你说什么?”
沈宁嘉抬头,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我说,我对秦总您一点想法都没有。”
许是觉得这句话还不够硬气,她又特意补了一句:“我不喜欢您,您千万不要太过自作多情。”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秦勉的表情和眼神竟然瞬间沉了下来。
一阵沉默过后,他嗤笑一声,轻点着头,望着她的目光染上了一丝嘲弄:“是啊,你对我当然没有想法,我记得十年前你就说过。你看不起我,讨厌我。”
沈宁嘉没想到他会往事重提,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要跟她翻旧账吗?
沈宁嘉抿着唇回想,当初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确是不欢而散。
也难怪他会这样。
不知为何,她竟莫名地感到有些胸闷,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好久,前方车流还是一动不动。
这都还没上高架呢,就已经堵成这样,如果上了高架,岂不是要到第二天才能回到家里?
沈宁嘉看向秦勉,发现他正静静地望着窗外,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种沉寂的气氛中。
跟她说完话以后,秦勉就再也没有开口,眼角眉梢笼上了一层疲乏,完全没有了方才在餐桌上谈笑时的神采。
她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她不应该拿旧事来嘲讽他的,刚刚那几句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跟秦勉搭话的时候。
车子后面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把她吓了一跳。
身边的秦勉就跟没有听见似的,仍旧一动不动。
沈宁嘉趴在窗边往后看,原来是后面的汽车在向他们发出警告,催促他们向前。
可他们的车子排在车流最末尾,前面的车子没动,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往前。
沈宁嘉不再纠结,小声开口:“要不……你把我送到刚刚经过的地铁站吧。”
秦勉转头看向她,目光沉冷,仿佛带着一层冰霜。
不知为何,沈宁嘉竟然感到有些心虚,温声解释道:“今晚是平安夜,你刚回国,肯定不知道,每年平安夜高架上都堵个半死……我去坐地铁,你就可以绕路回家了,能省很多时间。”
沉默几秒后,秦勉笑了笑,语气中带点轻嘲:“既然沈小姐这么不乐意坐我的车,那就如你所愿,毕竟我也不想跟你在这车上单独相处,浪费时间。”
说完,他迅速掉转车头。
松手刹的时候,他的手差点碰到她放在腿侧的包包,沈宁嘉默默地扯过来,往怀里移了移。
秦勉手上动作顿了下,面无表情地踩下了油门。
车子在地铁口附近停下,沈宁嘉道别后下了车。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秦勉在后面喊她:“沈宁嘉。”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秦勉透过半降的车窗望向她,大概是晚上的缘故,他的眼眸显得特别的幽深,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竟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多了几分落寞。
“十年了。”他低声说着,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你还是这么讨厌我么?”
沈宁嘉猛然怔住。
看着秦勉的脸,她忽然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似乎那个画面,如今就在她的眼前。
……
漫天大雪将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冲刷成了一片片残碎的剪影。
格外冷清的长街上,只有路灯兀自闪耀着,从天而降笼罩着立于树下的两个人,仿佛冷清舞台上仅有的追光,将他们和周围安静的黑暗隔绝开。
寒风如同锋利的冰刃,刮过耳际,沈宁嘉仰起头,雪花落入她的眼中,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在一片朦胧中看清了少年白皙清俊的脸。
积沉已久的情绪都裸露在了湿冷的空气中,无所遁形,无法掩饰。
少年眼睫微垂,好像已经明白了一切,却又仍然带着一丝希望,抬眸看进她的眼中,用沙哑的声音问她:“沈宁嘉,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是。”她平静地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回答他,“我就是看不起你,就是讨厌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既然这样。”少年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仿佛一吹即散,最后却化作七分坚决,“我们往后就当作从没认识过吧。”
……
一切随雪而去,记忆中少年决绝的脸,跟眼前男人俊朗的脸逐渐重叠了。
沈宁嘉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回答。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时间,秦勉已经升起车窗,扬长而去。
她呆立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尾灯,心绪纷乱。
也许对于秦勉来说,她就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高中校友罢了。
可是,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问她,她讨不讨厌他呢……

本来也没想多待
不愧是平安夜,不仅大街上人满为患,地铁里也是人挤人。
回到家里,沈宁嘉累得直接瘫在沙发上,好半晌没缓过来,直到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她才找回了一丝神智。
她摸过茶几上的手机,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了起来,却意外听到那头母亲沈素华在笑着喊她的小名:“宁宁,睡了吗?”
“没呢。”沈宁嘉爬起来,往沙发边上一靠,“沈老师您怎么也没睡?真是稀奇。”
沈素华当了几十年的高中语文老师,作息一向规律,每晚十点必定准时上床睡觉。
没想到母亲这个点了还没睡,沈宁嘉不由得调侃。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沈素华的语气有些无奈,顿了顿,她又关切道,“你手臂怎么样了?”
沈宁嘉唇角弯起:“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下周就去医院拆掉石膏。”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得好好注意。”孙素华千叮咛万嘱咐,“就算拆掉了石膏,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按时吃药,还有啊,千万不要提重物……”
沈素华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讲着话,沈宁嘉忽然出声打断她:“妈,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沈素华:“谁啊?”
“你的好学生。”沈宁嘉慢腾腾地吐出两个字,“秦勉。”
听到这话,电话彼端的沈素华连忙问她:“秦勉?你说的是13级1班的秦勉吗?”
听着母亲满是惊喜的声音,沈宁嘉无奈地笑了笑:“对对对,就是沈老师您一直引以为傲的高考状元,秦勉。”
沈素华用几秒时间平复了心情,然后问道:“他不是留在美国工作了吗,怎么?他从国外回来了?”
“嗯,他被调回上海了,现在可是一家国际投资公司的高管,开的车都是好几十万的大奔。”沈宁嘉语调平平。
“真好,真好……我就知道秦勉那孩子会有出息。”沈素华开始感慨,“他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家里不容易,能有今天的成功,全凭他自己努力。”
又来了,每次提起秦勉,沈素华都会对他大大夸赞,说他虽然家境不好,但为人诚恳努力,沈宁嘉都已经听腻了。
“我懂我懂,他是您的得意门生。”沈宁嘉应和着,过了会儿,她想起什么,奇怪地问道:“哎不对呀,妈,你怎么知道秦勉毕业后留美工作了?你不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他了吗?”
“他快出国那会儿,来家里看望过我。”沈素华笑,“我还记得那会儿好像是春节吧,他给我们家带了好多香糯呢,难为他还记得你喜欢吃香糯。”
听了这话,沈宁嘉更为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沈素华又笑了起来,说:“那段时间你不在家,跟同学跑去舟山玩儿了,你不记得啦?”
听到“舟山”这两个字,沈宁嘉有一瞬间的恍神,几秒后才说:“哦,原来是那一年啊……”
“秦勉是你的学长,以前对你也很好,往后可以多跟他联系,都是南安人,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沈素华最后叮嘱道。
“好好好,我记住啦,放心吧沈老师。”沈宁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明白,她跟秦勉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他们一直以来都不太对付,再加上刚刚在车里发生的口角,秦勉估计是不会再想见到她了。
同样的,她也不想再见到他。
自那晚之后,沈宁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趁着假期最后几天在家好好休息。
当然,在休息之余她也干了点正事,把硬盘里的采访视频都看了个遍,顺带修改之前还未完成的几篇人物通讯,为复工做准备。
这一天,沈宁嘉熬夜修改了一篇稿子。
翌日清晨,她被一通电话吵醒。
季晴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季晴夫妇都要赶回苏州老家。
电话里,季晴问道:“宁嘉,能不能让封封去你家住几天?你只需要晚上帮我照顾她就行,白天接送、做饭都有张阿姨。”
沈宁嘉想着,反正自己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而段封封从小就跟她关系要好,便爽快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沈宁嘉看了下家里,其实卫生状况不算太差,就是冰箱已经没有什么存货了,而段封封又是一只小馋猫……
她果断地换了一身家居服,套上羽绒服去小区的便利店买零食,拎着东西回到家里,开始打扫卫生。
为了不碰到受伤的左臂,她还特意用保鲜膜包住石膏。
窗外阳光正好,沈宁嘉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换了新的床单被罩,然后又去客厅拖地。
拖地拖到一半,她忽然觉得有些尿急,正想跑去上个厕所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肯定是季晴夫妇送封封来了。
沈宁嘉透过穿衣镜打量了一下自己,手臂包着保鲜膜,满面油光,还顶着一头乱发,似乎不怎么适合见人。
不管了,都是自家兄弟,先开门再说。
然而打开门后,她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
谁能。
告诉她。
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望着秦勉那张面无表情还有点欠揍的脸。
沈宁嘉懵了,彻底懵了。
“宁宁姐?”段封封的一声呼唤,将她从懵逼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沈宁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封封,怎么会是秦叔叔送你来呀?你爸妈呢?”
“我爸妈回老家了……”段封封一边拉着秦勉进门一边跟她解释。
原本季晴夫妇是要一起送段封封过来的,但因为急着赶回苏州,就把这个“重任”托付给了正好没事干的秦勉。
途中还有个小插曲,段封封一时兴起,拜托秦勉带她去买盲盒。
秦勉还真就带她去了,还碰巧摸到了沈宁嘉心心念念已久的两只Molly。
说着,段封封从书包里拿出两只Molly,献宝似的说:“宁宁姐快看,这可是你最想要的小蓝和小粉!!!”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秦叔叔可厉害了,竟然一摸就中,就是你缺的那两只。”
沈宁嘉自动忽略“秦叔叔”这几个字,抱着段封封大大地亲了一口:“谢谢封封,我真是太爱你了。”
一直站在一旁、没怎么说过话的秦勉,这时见缝插针地开口:“抱歉,无意打断你们姐妹俩饱含深情的对话,但是封封,你叫我叔叔,却叫沈小姐姐姐,这恐怕不太妥当吧,我和她就差了一岁。”
闻言,沈宁嘉起身将盲盒放到柜子上,悠悠道:“那是因为您长得显老,好好保养吧,秦总。”
秦勉反常地没有回怼,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他蹲下身子,视线与段封封平齐:“封封,以后可以直接叫我Iverson,刚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要做好朋友。”
段封封看了看沈宁嘉,脸上露出些许为难:“可是……”
秦勉笑了笑,捏了下她的小脸蛋:“封封,我隐约记得你刚才说,下周还想跟我一起去买盲盒,对吧?”
许是见段封封没有松动,他又补上一句:“还有南京西路的泡泡玛特……”
谁都知道泡泡玛特是段封封的心头好,秦勉这招可谓是一击即中。
果然,段封封一听,立刻朝他伸出手,脸上笑容灿烂如阳:“OK,以后我不叫你秦叔叔了,你好,Iverson。”
秦勉回握住她的小手,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你好,封封。”
没想到段封封竟然会因为区区盲盒就选择举手投降,沈宁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段封封装作没看见,赶紧拿过秦勉手上的书包,跑进房间避难了。
于是客厅里,就只剩下沈宁嘉和秦勉大眼瞪着小眼。
对视几秒后,秦勉率先移开目光,慢悠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最终定在某处:“难怪封封喜欢来这里玩,的确是小孩子的天堂。”
沈宁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各类零食饮料。
她心里有些发虚,却仍旧嘴硬道:“这有什么,年轻人不就喜欢吃些零食吗,难不成您家里什么零食都没有,堆满了中草药包养生汤?”
秦勉望着她,没吭声。
沈宁嘉撇撇嘴,小声说了句:“看来秦总您家里,的确是老年人的天堂。”
秦勉显然是听到了,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刚刚跟段封封说话被分散了注意力,到这会儿,沈宁嘉真的很想去上个厕所,但是吧,就这么把秦勉晾着,也不是待客之道。
她强忍着不适,挤着笑对眼前的人说:“秦总,要不您先坐,我给您倒杯水。”
而那人显然是不识好歹,抬眼看了一下墙上挂的钟表后,淡声道:“不用了。”
不用?那就是要走了所以不喝的意思?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去厕所了,沈宁嘉有点小激动。
她望向秦勉,试探地问道:“噢,那您,是要走了吗?”
令她没想到的是,秦勉闻言,眼神和表情竟然瞬间就沉了下来。
“放心,马上就走。”他盯着她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带点嘲讽意味的笑,“本来也没想多待。”
说完,他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沈宁嘉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勉离开的背影,脑海中没来由地冒出一句“靠!”
她这是又说错了什么话吗?
还是说十年不见,秦勉这脾气已经反复无常到了一种令常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听到动静,段封封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宁宁姐,Iverson呢?他走了?”
“嗯。”沈宁嘉转身,愣愣地点着头。
停了几秒,她看向段封封,企图寻求一点安慰:“封封,我看起来很讨人嫌吗?”
段封封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点。”
“……”

你脸红什么?
孙欣雨不在,有段封封整天在家里叽叽喳喳的,沈宁嘉倒是感觉没那么无聊了。
但痛苦的地方就在于,段封封每天晚上都要做奥数题,且遇到不会的题目时需要有人辅导,而沈宁嘉从小到大偏科严重,一看见数学就脑仁发疼。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数学学渣,她硬着头皮算了一道,结果题没算出来,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段封封坐在一旁,边吃着薯片边偷笑:“行了宁宁姐,算不出来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沈宁嘉满脸抑郁:“对不起啊封封,你姐姐我偏科严重……”
“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段封封扯过习题册看了看,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Iverson吧?他是我爸的校友,智商肯定高。”
沈宁嘉有种自己被内涵了的感觉,扯着嘴角笑笑:“你的意思就是我智商不高呗?”
段封封咬着笔头嘻嘻笑:“我可没这么说。”
“行,你给他打吧。早点写完早点睡觉,明早还要上学呢。”沈宁嘉又好气又好笑,打开电脑,开始写复工后要过会的专题策划。
一旁的段封封用小天才手表给秦勉打电话,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后,她递给沈宁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沈宁嘉拿起一看:“啥意思?”
“这是Iverson的微信号。”段封封朝她眨了眨眼睛,“Iverson让你加他微信,他会把解题步骤发过来。”
沈宁嘉:“……”
于是沈宁嘉就这样加上了秦勉的微信,微信名就是他的英文名Iverson,添加好友成功后,她顺手点进他的朋友圈,上面显示几个字: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
搞这么神秘?
嗯…的确符合他的风格,一股孤寡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段封封又给秦勉发了好多个题目,秦勉还挺耐心的,一一给她解答,有时候甚至花半个小时给封封讲解题思路。
沈宁嘉在旁边默默听着,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丝佩服。
思维缜密,逻辑严谨,不愧是当年南安一中的高考理科状元!
她对数学好的人天生就有好感,总感觉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平日里和孙欣雨开玩笑时,也总说以后要嫁给一个数学学霸,以拯救自己下一代的理科基因。
然而不到五秒,沈宁嘉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要不得。
理科学霸又怎么样,事业有成又怎么样,也不能改变秦勉在她心目中冷傲毒舌的形象。
回想起平安夜那天晚上的对话。
他竟然说她落魄!
沈宁嘉心中愤愤然,手指飞快地在电脑文档上面打出一行字:“落魄个鬼啊,你才落魄,你全家都落魄!”
段封封眯着眼睛探了上半身过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后,问道,“宁宁姐,你这是在写什么东西呀?”
沈宁嘉扫视了一眼屏幕,淡定地删除那一行字。
“没什么。”
她合上电脑,起身赶段封封去洗漱。
等段封封上床睡觉后,沈宁嘉回到客厅继续干活。
她下定决心,复工后的第一个早会,一定要拿出一份惊艳四座的策划,免得大家都以为她非但身体素质差,业务能力也不高,就像一只落魄的可怜虫。
复诊的时间定在周四,送段封封去上学后,沈宁嘉去医院拆了石膏。
她可太高兴了,终于不用再忍受路人异样的目光了。
回家后,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喜悦分享出去,但想了想,季晴在医院陪护,不方便打扰,列表里只剩下孙欣雨可以骚扰了。
果然消息一发出去,就得到了孙欣雨的回复。
聊了两句后,沈宁嘉将段封封住进来的事情跟孙欣雨说了,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孙欣雨回复她:快了,估计后天吧,反正能在跨年之前赶回来,到时候带你去high。
ok!想了想,沈宁嘉将手机相册里Molly的照片发给她:看,终于凑齐了一整套,一家人整整齐齐。
孙欣雨:不错嘛,我还想说过几天回去之后,跟你一起去摸盲盒呢,看来有人帮你了却了这个执念,恭喜恭喜呀。
铺垫了两轮,沈宁嘉终于进入正题:其实还有另外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我!终于!不用再当独臂侠了!我刚刚去医院拆石膏了!
结果孙欣雨回复她:是啊,但这就意味着你又要进入社畜模式了。
……沈宁嘉皱了皱鼻子,正要激情反击,却忽然想起来,孙欣雨之所以会在杭州待那么久,是为了解决公司融资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孙欣雨就职于一家名叫新晨的食品公司,兢兢业业工作六年,原本年底就要升副总,结果在这紧要关头,由她负责的项目爆出了食品安全问题,导致新晨陷入舆论风波当中,融资计划因此暂停。
作为项目负责人,事情一出来孙欣雨便赶往杭州解决,至今都快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沈宁嘉想了想,打出几个字:你那边怎么样啊?事情处理好了吗?
等了将近一分钟,孙欣雨回复:没,先不聊了,我这还忙着呢,等回去再跟你细说。
沈宁嘉知道她忙,没敢再耽误时间,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之后,便放下手机,继续写稿。
才过几秒,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以为孙欣雨又发来了什么。
没想到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秦勉的名字。
秦勉:明天晚上有空吗?
沈宁嘉愣了一下,回复他:有啊,怎么了?
秦勉:我答应了封封明晚要带她去嘉华酒店吃饭。
沈宁嘉沉吟几秒,开始打字:封封一般是六点放学,你直接去校门口接她就行。
结果几秒后,秦勉又发来一条微信:你也一起吧,到时候我去接你。
沈宁嘉揉了揉眼睛,再看看手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感到有些意外。
她和秦勉的关系,好像并没有要好到跨年夜一起吃饭的地步吧?
或许他只是客气客气?
于是沈宁嘉也客气道:秦总,谢谢您的好意。明晚您带封封去就行,我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结果信息发出不到五秒,微信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秦勉打来的。
沈宁嘉有些发懵,接起来刚想说“喂”,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润的男人嗓音,“你到底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她简短回答:“没空。”
“据我所知,沈小姐近来因为手臂受伤,处于休假的状态,并没有什么正事要做。”秦勉的声音透着一股散漫。
沈宁嘉几乎没思考:“就算我没有正事要做,也不去。”
“理由?”
沈宁嘉想了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怕尴尬。”
“沈小姐能说会道,怎么会尴尬呢?”秦勉轻笑一声,语带调侃,“莫非是心虚了?原来你也觉得平安夜那晚对我说的话太过分了啊。”
“我没有。”沈宁嘉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意识到这在心理学上代表着一定程度上的心虚意味,她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谁心虚了?我没心虚,我承认那些话是有些过分,但那还不因为你说我落魄在先,我只能那样反击……”
电话那头的秦勉沉默两秒,而后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请你吃顿饭,以示那晚我说错话的歉意了,赏个脸吧。”
“……”
在秦勉“巧舌如簧”的劝说下,沈宁嘉最终还是点头了。
他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不去的话,倒显得她真的在心虚。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半,结果不到四点二十,秦勉就等在了她家楼下。
彼时沈宁嘉刚洗完头吹完头发,看到信息后,手忙脚乱化妆,急急忙忙换了套裙子,拿起包包冲下楼。
等到上了车,秦勉凉凉地督她一眼:“二十分钟。”
“啊?”沈宁嘉喘着气。
“你让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沈宁嘉没好气:“谁叫你提早来的?你不知道女孩子出门前都是要化妆的吗?”
“你倒也不必为了我而费尽心思地打扮。”秦勉边说边启动车子,“我说了,对你不感兴趣。”???
沈宁嘉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几秒后才反击道:“我化妆是为了自己好不好?为了自己开心,你别自作多情了。”
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秦总,您是不是病了?”
秦勉:?
沈宁嘉掀起嘴角,缓缓吐出几个字:“太过自恋也是一种病,得治!”
车子在平缓的道路上行驶着,沈宁嘉朝窗外看了一眼,发觉这不是去外滩的路,便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时间还早,先去做一件重要的事。”秦勉专注地望着前方。
沈宁嘉很想问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在这时候去做?但转念想想,他总不能把她卖了吧。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结果秦勉把车开到了几公里以外的某家大型超市门口。
沈宁嘉率先下车,不能理解地问道:“所以秦总您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逛超市?”
“对啊,逛超市多重要啊。”秦勉合上车门锁好车,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们每天都得吃东西维持生命体征吧,难道这不重要吗?”
她被他一句话噎住,眨眨眼,决定保持沉默了。
行。
不就是逛超市嘛,她就陪他逛!
进到超市里,秦勉目标明确地直奔食品区,沈宁嘉跟在他身后,见他往推车里扔了两箱牛奶,还有几袋全麦面包和吐司片,不由笑道:“吃这么多?秦总好胃口啊。”
秦勉没理会她,走到一排货架前,拿出两包不同品牌的水果麦片,一脸认真看着包装上的成分说明,似乎是在对比这两种麦片的营养价值哪个更高。
沈宁嘉笑着看秦勉在那儿纠结,正想掏出手机看一下信息,却听到他问:“沈宁嘉,你觉得哪种更好吃一些?”
“我太久没回国,不太清楚这边的口味。”他望着她,表情竟有些不自在。
沈宁嘉看了一眼,指了指其中一包,“这个吧,这个比较好吃,价格也没那么贵。”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
秦勉一直在对比哪种商品更物美价廉,几乎每挑一样东西都要问一下沈宁嘉的意见,问到最后沈宁嘉实在是受不了,干脆帮他把东西给挑齐了。
外面下着绵绵密密的小雨,结完账走出超市,秦勉让沈宁嘉先在门口等着,自个儿冒雨去停车场取车。
等了一会儿车子在面前停下,沈宁嘉正想提起身边的两大袋东西,秦勉已经快步走过来,塞给她一把伞,而后拎着东西就往外走。
沈宁嘉急忙打开伞追上去,为他遮雨。
秦勉给她的是一把单人伞,空间不大,并不足以遮盖两人。为了不让他淋湿,沈宁嘉只好抬手将伞举高,尽量往他身边靠。
放好东西,秦勉合上后备箱,沈宁嘉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结果一脚踏在身后的台阶上,差点滑倒。
好在秦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秦勉的动作很轻,只带起了细微的风声,加上沈宁嘉正惊魂未定,压根没注意到对方动态。待她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离她很近了,甚至能看清睫毛,是微微翘起来的。
见她没有动静,他微侧着头,略带疑惑地往她脸上扫了两眼。
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沈宁嘉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低下头,有些局促地往外挪了一步,边收伞边小声道:“谢谢啊。”
秦勉盯着她好一会儿,忽地笑了声:“沈宁嘉。”
沈宁嘉抬头看他:“嗯?”
秦勉从她手里拿过那把还在滴着水的伞,稍许停顿后,缓缓问道:“你脸红什么?”

老婆和孩子
沈宁嘉倏地一下睁大了眼睛,错愕地望向眼前的男人。
秦勉的脸离她很近,从她这个角度瞅去,能看到他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
沈宁嘉这回是真的无语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控制住语气问道:“秦总,您是不是有什么妄想症啊?”
秦勉似笑非笑:“不然你脸红什么?”
闻言,沈宁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真是有点热。
窘迫感将她占据。
“这是条件反射外加正常的生理现象好吧。”她微抿唇,反驳道,“而且像刚刚这种情况,差点摔倒就算了,还跟异性发生了肢体接触,无论是谁都会脸红吧?”
“不错。”
秦勉微微笑着,弄得她有些莫名,到最后才说:“至少你还把我当作是一个异性。”
沈宁嘉真服了,没好气地问:“不把你当做异性难道把你当做是同性?”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或者人妖?”
秦勉思考了下,似是气笑了:“也是。”
经过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沈宁嘉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少说话,以免这个自恋的家伙又生出什么错觉,所以后来两人在车上就沉默了下来。
本就静谧的车内似乎更安静了。
这让沈宁嘉感到非常不自在,好几次想张口说话,但最后都死命忍住了。
因为接段封封花了挺长时间,他们到达嘉华酒店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到了饭店,一看见沈宁嘉,侍者便迎了上来,熟络地带着他们到靠窗的座位。
落座后,对面的秦勉问:“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吧,这里很贵的。”沈宁嘉话里颇有种自嘲的意味,“我可不是您这种高收入人群,偶尔来一次就够了。”
“也不算什么高收入人群,就只是普通金融民工而已。”秦勉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沈宁嘉正要继续说下去,一旁的段封封已经耐不住了,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宁宁姐,我好饿啊,我们能不能先点了菜再说?”
她一顿,立马闭上了嘴巴,朝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
侍者安静地走到他们身边,给他们送来菜单,而后斟好水。
沈宁嘉想着反正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狠狠宰一顿秦勉,便也没客气,点了好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
点完菜,沈宁嘉略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手间,等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沈宁嘉熟练地铺开自己面前的餐布,还没来得及动手,却见秦勉将最中间的松鼠桂鱼挪到了他的面前。
“稍等一下。”
秦勉缓缓挽起袖口,露出清瘦的手腕,先是用刀叉把鱼肉弄成小块,接着戴上一次性手套,又去拿白瓷碟中的鱼块,想将鱼块中的鱼刺全都挑出来。
沈宁嘉挺意外的,她没想到他会这么体贴,毕竟她手臂才刚刚拆了石膏,挑刺什么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她抬头看了眼秦勉,眼眸低垂,一挑一落一放,挑鱼刺的动作干净利落。
他有一双相当漂亮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能清晰见得凸起关节和手背青筋,极富力量感。那双手就算仅仅只是在挑鱼刺,都会令人产生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大概弄了几分钟,秦勉把那盘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到她和段封封面前。
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鱼肉,被他非常齐整地摆放在白瓷小碟上,外形十分美观,再淋上糖醋汁,酸甜的酱汁包裹着鱼肉,光是闻着都能让沈宁嘉流口水。

对你的嘴唇负责
沈宁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抬起头,着急开口:“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因为,她看到对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沈宁嘉盯着他,满脸都是歉意:“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少年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唇角,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绕过她,往外走。
沈宁嘉原本还在发懵,一看他要走,连忙清醒过来,扯住他的手腕。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眉眼冷然,看得出心情极为不悦。
沈宁嘉像是触电般地松开了手,紧张的手心一片濡湿,隐隐感到有些发疼。
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手掌心有一块刺眼的鲜红,大概是方才摔倒的时候被地上的碎石块划拉出口子了。
掌心出了汗,渗进伤口里,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痛。
沈宁嘉将手背到身后,藏去手中因摔倒擦伤的血迹。
眼前的人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清冷的眉眼粗略地扫视了一下她的手臂,随即愣了下。
于是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啊?”
闻言,少年微蹙眉,表情寡淡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宁嘉眼神飘飘地,看向他的唇角,小声道:“因……因为我要对你的嘴唇负责啊。”
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心底止不住地感到懊悔。
她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呀。
少年也跟着愣了几秒,漆黑幽暗的眼睛盯着她,冷冷地说了句:“不需要,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走开了。
“喂!”沈宁嘉朝着他的背影大喊,可那人怎么也没有回头。
……
秦勉留给沈宁嘉的印象,一直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冷漠,令人难以接近。
而今的他,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甚至有时会令她感到恍惚,这个人,真的是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吗?
沈宁嘉出神的想着,完全没有发觉秦勉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黑色的眼眸盯着她,带着一丝疑惑。
直到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
沈宁嘉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他正盯着自己的脸,连忙调整好面部表情:“没什么……”
“你那位同事长得可真好看呀!”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眼里满是八卦,“看起来你跟她关系还不错嘛。”
秦勉的视线下移,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在她脸上打量了几寸,语气平淡:“不熟。”
还真是一句话就能把天聊死啊……
沈宁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头继续喝水。
做了这么多年的杂志社记者,沈宁嘉自诩口齿伶俐,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然而每当在面对秦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沟通能力仿佛又退化回了幼儿时期。
怎么跟他就这么难以交流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沈宁嘉不习惯这种沉默,侧首想找段封封说话缓解一下尴尬,却发现段封封正眼巴巴看着窗外,根本就是已经入了迷的状态。
窗外的露台上有一个长33米的室内恒温泳池,每到冬天酒店管理方都会往里面注满温水,池边还分了几个不同的休闲功能区,好多来餐厅吃饭的顾客都会带着自家小孩过去玩。
段封封打从一开始进入餐厅就想着出去玩,现在跟她目光对上,又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宁宁姐,我想出去泳池边和小朋友们玩……”
沈宁嘉望着她,有些犹豫。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沈宁嘉并不是想拘束着段封封,只是她不会游泳,让她到泳池边玩就得时刻盯着才行,而自己又是个马大哈,就怕一不留神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这才拒绝了她的请求。
许是见沈宁嘉表情有所松动,段封封眼轱辘一转,再次发起攻略:“我保证不会下水,就在旁边玩!”
小姑娘表情恳切,沈宁嘉心一软,差点就要同意了。
然而没等她开口,一旁的秦勉先答应了:“去吧,但你要注意安全,要不姐姐会担心。”
可就算如此,沈宁嘉没发话,段封封也不敢出去,她凑过来抱住沈宁嘉的脖子,不停撒娇:“宁宁姐,我最亲最爱的宁宁姐……”
沈宁嘉成功被她逗笑,终于松了口:“好吧,去玩吧,只许在池边玩。”
段封封不在,饭桌上再次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的气息。
沈宁嘉低头打开微信,点进与季晴的聊天页面:叔叔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季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沈宁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季晴:封封呢?这几天乖不乖?
沈宁嘉看了一眼窗外,小姑娘正坐在长椅上同一个小男孩玩积木,回复道:她好着呢。
这条信息发出后,季晴不知做什么去了,没有再回复。
沈宁嘉放下手机,悄悄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秦勉。
他闲适地后靠,一只胳膊很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手撑着额角,眼睛望向外面玩耍的段封封,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灯影之下,轮廓美得像一副油画。
还挺好看。沈宁嘉失神地想着。
然而下一秒,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目光。
秦勉像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眉尖微挑,笑道:“沈宁嘉,我知道我长得帅,但当着这么多人,你眼神好歹也收敛一点吧?”
沈宁嘉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强装镇定:“既然你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让我看看都不行啊。”
秦勉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老式钟表,对她说:“你先在这里看着封封,我去结账。”
秦勉起身离开后,沈宁嘉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大大松了口气。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震动。
她低头一看,是季晴又发来了消息:听封封说,秦勉带你们去嘉华酒店吃饭了?真的假的?
沈宁嘉:嗯。
季晴:哟,跨年夜共进晚餐,看来你跟他相处得不错嘛。看来等你结婚时,我作为媒人坐在主桌的愿望,很有可能实现?
沈宁嘉嘴角抽了抽,回复道:别想了,没可能。
消息发出后,沈宁嘉再次抬头望向窗外,长椅上早已没有了段封封的身影。她急忙跑出餐厅,几步后发现段封封坐在泳池边,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微胖的男孩蹑手蹑脚的朝段封封身后走过去,而段封封低头望着什么,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
沈宁嘉皱了皱眉,正要过去询问,可下一秒她却看到,那男孩一把抱住段封封的肩膀,朝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干嘛?”一直都没有察觉的段封封回过神来,气愤地将男孩推开。
男孩屁股朝后倒在地板上,几秒后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段封封后背猛地一推。段封封身子失去平衡,往游泳池里倒去,落水前,她在慌乱中抓住了那个男孩的手臂……
“扑通!”的一声伴随着水花四处的飞溅起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率先注意到泳池里扑腾的两个身影,喊道:“有人掉下……”
她“泳池”两个字都没说完,沈宁嘉已经冲了过去,猛地扎进水里。
段封封落水的地方是浅水区,沈宁嘉几步游过去,用力托起段封封的身体,让她的头部露在空中:“封封,没事吧?”
段封封紧紧攀住她的脖子,嘴唇颤抖着小声说:“没事,就是有点冷。”
左臂传来一阵疼痛,沈宁嘉急促的呼了一口气,随后就快速的带着段封封向泳池边上去,而岸上的安全员反应过来之后早就准备好了东西,焦急的在那里等待着,随后就从她的手中拉住段封封。
段封封顺利上岸后,沈宁嘉也跟着爬了上去。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接过侍者手里的浴巾,一边包住段封封的身体,一边关切地问:“封封,你怎么样?冷不冷?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事。”段封封漂亮的脸蛋上毫无血色,牙齿也在打颤,却对她笑了笑,“宁宁姐,我一点都不难受。”
沈宁嘉帮段封封擦去脸上的水珠,又摸摸她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全都是水,心疼的同时,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股火,不由扭头去看那个始作俑者。
推段封封下水的男孩已经被安全员救上岸,正在一旁哇哇大哭,一个中年女人蹲在他身前安抚几句,随后朝沈宁嘉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她眼睛一顿,脸上表情立即变得阴冷,牵起她儿子的手,走了过来,语气格外盛气凌人:“你家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小小年纪那么狠,敢推人下泳池,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命。”
段封封显然是被吓到了,大眼睛里蓄满了泪,委屈巴巴地望向沈宁嘉。
沈宁嘉起身为她挡去女人怨毒的目光,冷冷道:“大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儿子先欺负的我们家孩子!”
“姑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儿子他怎么就欺负你家孩子了?不就是亲了一下她的脸吗!”那女人没料到沈宁嘉会当面怼她,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不就是亲一下脸?”沈宁嘉重复着她的话,发出一声冷笑,“你家儿子是谁啊?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来亲我们家孩子的脸?你以为你儿子是太子吗?就算是太子也不该做这种事吧,小小年纪就敢性骚扰。”
“别说得那么难听行不行啊?什么性骚扰啊?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非要跟他计较吗?”女人瞬间炸了,声音尖锐到刺耳。
“别跟我说什么年纪小不懂事,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难不成你儿子是痴傻儿童吗?”沈宁嘉冷冷地扫了一眼身高已到女人肩膀的男孩。
女人似乎是被她问住了,几秒后才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呢,小孩子开个玩笑你也要上纲上线,你以为你家孩子长得多漂亮啊?你送给我儿子,我儿子都不乐意亲呢!”
脑袋里的血气瞬间往上涌,沈宁嘉十指紧紧地抓着浴巾,气得眼睛发红:“不管怎样,让你儿子立即给我们家小孩道歉。”
她冷冷地看着那对母子,一字一句地说,“否则,我不介意让事情重演,他是怎么推的我家小孩,我就怎么还回去,绝对不嫌脏了手。”
“哎哟,你还敢威胁我,真是了不得哎!”女人梗着头嚷嚷,“反正我儿子没错,我们绝不道歉!”
沈宁嘉简直要气到乳腺增生,捏了捏拳头,正要开口,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冷,像是深潭水:“不道歉也行,报警处理更快。”
沈宁嘉与那女人都不约而同地望过去,看到秦勉和一个中年男人穿过人群,朝她们走了过来。
女人眼睛一亮,喊道:“老公!”
闻言,秦勉身边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不明状况地问:“怎么了这是?”
“嵩嵩刚刚掉水里了。”女人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满脸委屈,“就因为亲了一下他们家小孩,就被人推水里去了。”
男人冷冷地看向女人身边的男孩,皱着眉头说:“你还挺会给我找事。”
男孩心虚,不敢直视他,悄悄地躲到了母亲身后。
“我们家嵩嵩没做错。”那个女人护着他,一个劲儿地瞪着沈宁嘉和段封封,“是他们家孩子先动的手。”
秦勉缓步走到沈宁嘉前面,蹙着眉打量了下浑身都是水的两人,方才还如沐春风的一张脸像是堆了层冰霜。
他摸了摸段封封的头以示安抚,又转向沈宁嘉,为她拂去额前沾着水的一缕乱发,问:“说说看,怎么回事?”
“她儿子趁着封封不注意偷亲了封封的脸,封封勇敢反抗之后他恼羞成怒,还要把封封推下水,结果被封封抓住手臂,两人一起掉进了泳池。”沈宁嘉一边看着女人一边气愤地说,“明明是她儿子做错了事情,她还恶人先告状,说是封封先动的手。”
女人有些恼羞成怒,脸瞬间红了,声音也一下子抬高:“她胡说,我儿子才没有。”
沈宁嘉早料到她会否认,抬头望向不远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道:“酒店有监控,是真是假,可以通过视频来判断!”
女人脸色变了下,这没逃过沈宁嘉的眼睛,她转身问酒店侍者:“不好意思,可以帮我们调一下监控吗?”
“何必要这么麻烦。”沈宁嘉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走出来,“我可以作证。”

莫名的心安
“我刚刚就坐在泳池边哄孩子,看得一清二楚,是这那男孩先欺负了人家小女孩,见人家反抗之后还想推人家下水,慌乱中小女孩拉住了他手臂,结果俩人就一起掉进了泳池。就是那男孩子先动的手。”年轻妇人说着,看向了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就是这男孩子先动的手。”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小小年纪就耍流氓,什么人呐这是。”
“家长不好好教育,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家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看她刚刚一幅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
在大家的嘲讽声中,女人表情僵硬,下意识地望向自己身边的丈夫。
男人没看她,有些尴尬地看向秦勉,再弯腰问自家儿子:“嵩嵩,你老实跟爸爸讲,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小男孩已经隐约感知到了现在的局面形势,只好承认:“我……我就是抱着妹妹亲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用力推我……是我做错了。”
“行了。”刚才一直沉默着的秦勉突然说话了,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了过去。只见他眸光微抬,看向那个女人:“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虽说我们家小孩将你们家孩子拉下水,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毕竟是你们家孩子先欺负的她,才会有后续这些事情。”
停顿几秒,他慢悠悠地移开视线,望向她身边垂眼装死的男人:“Irvin,在我看来,让你儿子向我们家小孩道个歉,是理所应当的,你觉得呢?”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是笑著的,礼貌,和气,但笑意不达眼底。
听了秦勉这话,女人眉毛一拧正要发作,却被男人拉住,最后昂着下巴问道:“老公,这人谁啊?”
男人略带尴尬地对妻子说:“这是我们公司秦总。”
女人显然没预料到秦勉是自家老公的顶头上司,总之,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况不太一样,导致她莫名地有点失了气势,神色已经有些无措。
男人两步上前,躬身给秦勉致歉:“很抱歉Iverson,让您见到这种事情,小孩子不懂事,都是误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勉薄唇微抿,眼光不带一丝温度的看向他:“我们也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人,你让你家人给我们家小孩道个歉,事情就算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男人脸上笑起了褶子:“当然当然。”他看向妻子和儿子时,换了另一副表情,板着脸道:“赶快给人家道歉。”
“我不,我绝不道歉。”女人愤愤然地说着,眼睛如刀子样剐了秦勉一眼。
秦勉瞥她一眼,尚未开口,男人压低声音催促说:“快点,这是我们公司老总。”
在大家的目光下,女人憋了很久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嘴硬,又梗着脖子,没什么底气地说:“公司老总就了不起啊,就会搞职场霸凌这套,以职权压迫下属,反正我不道歉。”
男人先是一惊,然后大怒,反手甩了她一巴掌:“你说够了没!”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沈宁嘉也愣怔一下,头皮突然绷紧,下意识看向秦勉,发现他正蹙着眉,显然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女人捂着被打的脸,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唇瓣微不可察地颤动着,声音也有点哽咽:“你竟然打我……”
“打你怎么了?”男人看着女人摆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就想起刚刚她说的那番话,再加上自己一怒之下打人,指不定要影响他在秦勉心目中的形象,只觉得心中怒火再次燃烧,还觉得这巴掌打轻了。
见状,秦勉微皱眉,沉声道:“Irvin,你也太冲动了些,再怎么样也不该打人,更何况打的还是你的妻子,作为一个男人,不觉得丢脸吗?”
男人脸色揣揣地看着秦勉,没接话。
女人咬唇不吭声,几秒后半带怨愤半带哽咽的声音说:“……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为了讨好上司这样对我……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男人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推了她一把,不耐烦地说:“废什么话,赶快道歉。”
女人愣怔片刻,先是僵硬地推了自己孩子一把,男孩已经被吓哭了,哽咽着对段封封说:“对不起妹妹,我不该亲你的脸,也不该推你,对不起。”
段封封躲在沈宁嘉身后,怯生生地望着那对母子,那女人也没等她说什么,拉着男孩就打算走。
“等会儿。”
她还未转身,就听到秦勉略带冷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会儿是不是该您这边道歉了?”
女人闻言脸色更阴沉了,她直直地盯着秦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下一秒,男人扯着她的胳膊往前一推,直接把人怼到了沈宁嘉面前:“跟人道歉。”
女人喘着粗气,很久之后才从嘴里吐露一句:“对不起……”
她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不善,明摆着心里还是不服气,沈宁嘉也没在意,抬手挡下了这声道歉,认真地说:“大姐,您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她低头看向段封封:“是她。”
女人下意识看向男人,本意是想向丈夫寻求帮助,却没想到丈夫下巴微抬,示意她照做。
在他的眼神下,女人挣扎许久,俯身对段封封道:“对不起啊小妹妹,刚刚是阿姨不好,吓到你了。”
段封封懵懂地点了点头:“没关系,阿姨……”没等她把话说完,女人便拉着自己小孩转身离开了。
“Iverson,那我先走了。”男人扔下这句话,快步跟了上去。
一出好戏终于落幕,围观群众满足的散去。
沈宁嘉站在原地望着那女人离去的背影,非但没觉得解气,心里反倒堵得慌。
那男人拼命示好,估计是怕秦勉日后在公司里为难他,涉及到自己的前途和利益,他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妻子,竟敢当众打人。
沈宁嘉在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那女人不讲道理,实在太令人气愤,但看到她为维护儿子而被丈夫打的时候,又觉得可悲可叹。
太残酷的巧合,让事情演变成如此难堪的情境,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唉,只能说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等那一家人的身影完全消失,秦勉才问她:“还好吗?”
沈宁嘉慢慢地点头,紧绷的心弦一点一点松开,身上仍旧是软的,试图抬了抬左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微微发疼,怎么也抬不起来。
秦勉发觉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低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左臂有点疼,估计是之前受伤的地方又裂开了。”沈宁嘉一阵苦笑。
就在这时,酒店值班经理闻讯赶到现场,连连道歉。秦勉寥寥数句应对,而后对他说:“她们身上都是湿的,麻烦您给安排间房。”顿了顿,又看向沈宁嘉:“还有她手臂上的伤,也请您找人给她检查一下。”
“好的。”值班经理微微颔首,很是客气地伸出手说:“两位请随我来。”
酒店为她们安排的是一间高级双人床房,刷卡进门后,沈宁嘉先是帮段封封洗好澡吹好头发,然后再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
将头发吹至八分干,她将吹风机放回柜子里,回身看了眼,小姑娘裹着浴袍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看着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宁嘉走过去蹲下,看着她问:“不开心了?”
段封封闷声点了点脑袋。
沈宁嘉摸摸她的脸,笑道:“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刚刚那个阿姨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吓到封封了?”
“我才没有被她吓到呢。”段封封吸了吸鼻子,低垂着眼睛说:“我只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刚才是不是不该推那个小哥哥啊。”
“为什么会这么想?”沈宁嘉一愣,问道。
“因为我推了他,宁宁姐就被他妈妈欺负了,我不想要宁宁姐被别人欺负。”段封封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的指甲盖,表情低落:“而且如果我一开始没有推他,没有拉他手臂,我们没有掉到泳池里,那你们就不会吵架了,他妈妈也不会被他爸爸打……”
“怎么会,封封,你千万别这么想。”眼眶不由自主有点酸胀,沈宁嘉抬头忍了下眼泪,继续说,“我跟那个阿姨吵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有问题。小孩子犯了错,大人应该言传身教,而不是找各种借口为孩子推脱。至于那个阿姨被打的事情,宁宁姐也感到很遗憾,但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管不了,也不必感到愧疚。”
沈宁嘉轻轻握住小姑娘的手,望着她那单纯明亮的眼睛说:“封封,你刚才做得非常好!”
段封封抬头,眼泪无声,一颗颗往地上砸:不太相信似的:“真的?”
沈宁嘉真挚地点头:“嗯。封封今晚真的非常勇敢非常棒,以后有小男生不经同意就来亲你,你就像刚才那样打回去。你要让他们知道,女孩子也是有力量的,要让他们不敢再随意欺负你。”
解开了心结,段封封明显开心了许多,也不再闷闷不乐,坐在沙发上用电话手表打字回消息。
沈宁嘉正用吹风机吹衣服,随口问一句:“你在跟谁聊天?”
“Iverson。”段封封目光专注地看着电子屏幕,嘴角微微弯起:“他问我喜不喜欢小兔子。”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了。
沈宁嘉披上浴袍开门出去一看,门外的人是刚才那个值班经理:“沈小姐,这是秦先生给你们买的衣服,托我带给您。”
沈宁嘉道了声谢,接过他手里的几个纸袋,关好门,转身回到内间。
纸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沈宁嘉一件件拿出来,微微一愣。秦勉准备的非常齐全,小到内衣,大到外套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应该是拿来哄段封封的。
段封封凑过来看,嘴里惊叹:“哇,宁宁姐,这些都是Iverson给我们买的吗?”
“嗯。”沈宁嘉点点头,从中拿出衣服递给她,“快去换衣服,换好我们就回去了。”
换好衣服出来,值班经理很客气地送她们到酒店门口。
秦勉的车子已经在等,沈宁嘉让段封封先上了车,等他走近,她轻声道:“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秦勉没理会她这茬,垂眸望向她的手臂,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儿,陈经理找值班医生给我看过了,只是恰好扭到了左边肩膀,之前骨折的部位愈合得挺好的,没什么大碍。”沈宁嘉忙说。
秦勉回了声“嗯”,没再多言。
回家的路上,平时就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段封封似乎是累了,恹恹地靠在沈宁嘉的怀里,没说过一句话。
沈宁嘉也精疲力竭,闭着眼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女人闹起来,她虽然也用言语反击了,但实际上心里冤枉憋屈得很。
她一向不擅长处理这些,小时候因为家里分地的事情,大伯一家疯狂辱骂,她和沈素华一句都没有反击,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面对不讲道理的人,再怎么多费口舌也是无用。
显然,秦勉在处理这种人情世故上的经验比她多太多了,如果没有秦勉在,今晚估计有得闹了。刚刚在泳池边,她看着他与那对夫妻交谈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沉着镇定的语气,莫名令她感到心安,她想这也许就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
沈宁嘉感觉自己又开始不合时宜地多想。她睁开眼睛,及时打住了自己的妄念,心道无论秦勉是一个多么优秀为人处事多么张弛有度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于此,他多好都和她没关系,千万不要再陷入几年前的阴影当中。
这般想着,她对前面开车的秦勉礼貌道谢,以此拉开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刚才谢谢你给我和封封买了衣服,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秦勉背对着她,声音毫无波澜。
沈宁嘉没再搭腔,微微抬头去看,外边的路灯打进来,昏黄色的光洒在秦勉的侧脸上,他目光专注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在看他,秦勉扫了一眼后视镜,沉声重复:“我说不用了。”
“这怎么行?”
“是我带你们出去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负主要责任,衣服也是我应该买的。”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我刚才没有离开,跳下泳池的人,不会是你。”稍许停顿后,秦勉低声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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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秦勉竟然会跟她说“抱歉。”
因为坐在后排,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气特别真挚,似乎还带着一丝自责……沈宁嘉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所措,许久后才说:“你不必这样,我们都没有错。”
她停了一下,斟酌着措辞,很是认真地说:“我刚刚是因为着急昏了头才自己跳下了泳池,其实泳池边上就有安全员,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我们都不要冲动,喊一声就行。”
也许是觉得她的话有道理,秦勉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到家时段封封已经睡着了。
停好车后,秦勉帮忙抱段封封上楼,又脚步匆匆地往楼下去,再上来时提了两大袋东西,显然是白天在超市里买的那些水果和食物。
沈宁嘉不明所以:“……你这是……”
“给封封的。”秦勉没进门,只是将袋子放到玄关处,“你买的那些零食,一点都不健康,封封还是小孩子,需要多吃点新鲜的水果蔬菜,以及富含营养的牛奶麦片。”
他是怕封封跟着她吃不好喝不好,所以下午才特意去超市买了这么多东西吗?沈宁嘉有些尴尬,半晌后解释说:“其实张阿姨每天都会准备吃的喝的给封封,她吃得还是挺健康的……”
“我已经买了。”秦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宁嘉想了下,语速温温吞吞的:“那你可以拿回家里,放冰箱,自己慢慢吃。”
“我家冰箱装不下了。”秦勉眉眼一抬,,不冷不热地说着,“你看着办吧,如果不要,麻烦帮我处理掉。”
他这意思是要扔掉?这也太浪费了吧……本着勤俭节约、珍惜粮食的原则,沈宁嘉不再纠结,伸手提起袋子:“谢谢你啊。”
秦勉没再多言,只是在临走时嘱咐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沈宁嘉点头答应了,心里却想,哪儿能够再麻烦他啊。
可能是酒店泳池里的水太凉了,再加上受了惊吓,夜里段封封嚷嚷说不舒服,沈宁嘉爬起来帮她量了体温,38摄氏度,不算很高,给她吃过感冒药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宁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段封封的额头,发现她身上特别烫,脸颊也红得不太正常。
沈宁嘉二话不说赶紧起来换衣服,可想起自己手臂受伤使不上劲儿,没办法抱段封封去医院,便给保姆张阿姨打电话想请她过来帮忙,结果电话一直没打通。
沈宁嘉无奈,只好向季晴求助:“姐,封封发烧了,我给张阿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手臂受伤又抱不动她。”
“你别急,我让你姐夫给她打一个……”季晴那边安静了几秒,而后说:“张阿姨那边没接电话,估计是有事在忙吧。”
沈宁嘉不再多言,迅速套上外套,打算自己带段封封去医院。
这时段凌峰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宁嘉,你打给阿勉,他今天休息,让他来接你们。”
季晴也在电话那头附和道:“对对对,你打给秦勉吧。”
打给秦勉?
沈宁嘉心里下意识就是拒绝,但目前这种情况,也只有秦勉能帮忙了。
挂了电话,段凌峰很快给她发来了秦勉的电话号码,一个私人的和一个工作专用的。
沈宁嘉想都没想就拨了秦勉的私人号码,发现这是南安的号码,心里闪过诧异,还没来得及多想,秦勉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我现在过去,很快就到。你先给封封多穿点衣服,外边冷。”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们都多穿点。”
“嗯……好。”沈宁嘉愣愣地回答,不知为何,那种心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两人急匆匆将段封封带到市医院,去儿科给她挂了个急诊。
医生给段封封量了体温、做了相应检查,确定是儿童急性肺炎,而且情况比较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交完费,护士很快给段封封安排了床位,在一个六人位的病房里,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张床上是躺了人的。
“你们做父母的怎么能这么马虎!”护士给段封封扎完针,掀起眼睑看了沈宁嘉和秦勉一眼,嘴里咕哝道:“拖这么久才来,再烧可不得了。”
沈宁嘉情绪不太好,抿了抿唇,没说话。看到段封封难受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但碍于秦勉在身边,硬是忍住了。
一个上午过去,其他几个床位也满了,狭小的病房里挤了很多人,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吵闹。
沈宁嘉担心在这样的环境下,封封没办法好好休息,便对秦勉说:“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双人或者单人间病房。”
说完就跑去了护士站,结果对方一脸为难的告诉她:“最近小儿流感盛行,床位都紧张得很。”
沈宁嘉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病房,将这个情况告诉秦勉。秦勉看着她,沉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心思,几秒后他回身放下给段封封在医院食堂打的饭菜,转身出了病房。
过了会儿秦勉回来,告诉她医院那边答应给段封封挪出来一个单人间的病房,让他们吃过午饭后便搬过去。
问题顺利解决,沈宁嘉打开饭盒盖,一边拆筷子一边奇怪地问:“刚才去问的时候,护士姐姐明明就说没有单人间了呀,我说加钱也不行,怎么你一去就有了?”
秦勉闻言看她一眼,毫不在意地说:“找朋友帮了个忙。”
沈宁嘉点点头,小声嘀咕:“你在医院也有门路啊,真是没想到。”
单人间病房在楼上,条件比楼下的六人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没有吵闹的声音,还有一张沙发可供陪床使用。
段封封躺在病床上,烧得小脸通红,哪怕在睡梦中,也极为痛苦的样子,眉毛紧蹙着。
碰了碰她的脸颊后,沈宁嘉心疼地缩回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毛巾,转身进了洗手间。
门啪嗒一声落了锁,沈宁嘉再也忍不住了,捏着毛巾走到洗手池前,眼泪流个不停。
她在卫生间里站了很久,待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赶紧走了出来。
出来时,看到秦勉正站在窗前讲电话,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白衬衫熨贴在身上,光是看着背影,也觉得十分沉稳可靠。
秦勉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突然回过头,目光精准地逮到了来不及移开眼睛的沈宁嘉,要说什么却顿住了。
沈宁嘉与秦勉对视两秒,迅速低下头去,脚步匆匆走到病床边,耳朵仍旧听着他的讲话声。
“可以,我还要回公司处理一点事情,结束后尽量赶过去。”身后的秦勉停顿几秒后说:“你把餐厅地址发给我。”
给段封封擦完脸,沈宁嘉又从包里翻出刚刚在楼下药店买的退热贴,撕开包装才要伸手,却见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醒啦,帮你贴个退热贴,冰冰凉凉的,会舒服一点。”沈宁嘉微笑。
段封封乖巧地倚着枕头,眼睛半阖着,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秦勉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封封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段封封继续点点头,没说话。
秦勉很快倒了杯温水过来,沈宁嘉接过水杯,凑到段封封面前,一点一点喂她喝下去。
封封一边喝着一边小声问:“宁宁姐,你眼睛怎么红红肿肿的?”
沈宁嘉闭了闭眼睛,没太在意地回答:“哦,被蚊子咬了。”
“两只眼睛都很肿……蚊子还咬得挺匀称的。”段封封盯着她的脸。
沈宁嘉有意逗她笑,微微叹口气后说:“是啊,这只蚊子怪懂事的。”
闻言,段封封果然笑了,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
见段封封状态不错,沈宁嘉放下心来,下意识去看秦勉,却发现他正侧头看着她们,眼眸在这昏暗中显得有些亮,唇角也是微微弯起的。
沈宁嘉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不是有事要回公司吗?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会儿张阿姨也会来。”
秦勉瞬时收了脸上的笑,抬腕看了看时间:“好,那我先回去,晚上……”
没等他说完,沈宁嘉很体贴地接过话茬:“晚上你是要聚餐吧?就不用过来了。”
没想到秦勉竟然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低头摸了摸段封封的脑袋,说:“封封,我先离开一小会儿,晚上聚餐结束后一定回来看你。”
段封封伸出小指:“拉钩。”
秦勉一笑,伸手勾住她的小指,温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连着吊了两瓶水后,段封封精神好了不少,又开始闹着要看电视。
沈宁嘉想着让她好好休息,就没答应,只见小姑娘撅起嘴巴,露出小可怜的表情。
沈宁嘉轻叹口气,只好把iPad给她。
段封封虽然还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但继承了季晴的看剧天赋,其他小朋友还在看动画片,她已经在看偶像剧了。
电视剧里,脸上带着雀斑的可爱女主一直暗恋学校里的天之骄子学长,几次三番地制造与他偶遇的机会。
沈宁嘉闲着没事干,坐在她床边,跟着瞄了两眼。
两人正认真看着,段封封忽然问道:“宁宁姐,你说这个学长知道女主喜欢他吗?”
沈宁嘉未经思索便回答道:“当然知道!只要这个学长不是个傻子,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女主喜欢他,毕竟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段封封眯起眼睛笑:“这么说来,宁宁姐你暗恋了好多年的那个学长,他其实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可他却一直装作不知情咯?”
沈宁嘉下意识轻点头:“是啊。”
……
沉默两秒,沈宁嘉意识过来不对劲,连忙问道:“段封封,你这又是从哪里八卦来的?”
段封封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相:“有一次我妈跟欣雨姐姐聊天,我无意间听到的,妈妈还说跨年之前一定要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沈宁嘉深吸口气,正想好好教育几句,却没想到段封封已经抢先一步,故作严肃地说:“她们俩这是不对的,实在是太八卦了,还好最近欣雨姐姐去杭州了。”
这下子,沈宁嘉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感慨了句:“人小鬼大。”
过了会儿沈宁嘉看时间有些晚了,便收走平板,让段封封躺下休息。
封封乖乖钻进被子里,稚声稚气地问:“宁宁姐,Iverson的智商真的很高吗?比我爸爸还高?”
沈宁嘉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千万别跟他比智商,你会难过,他当初在我们市里,那是打败天下无敌手,考试从来没有下过第二名。”
段封封赖在被窝里,声音细细的:“那个第二名也太惨了吧,一直被人按着打。”
不知是想起什么,沈宁嘉一时语噎,扯着嘴角干笑两声后说:“也还好吧,第二名也挺好的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沈宁嘉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表情就朝门外看了过去,是张阿姨。
有张阿姨照顾段封封,沈宁嘉抓起手机,到走廊外透透气。
拐角处有个自助售货柜,里面薯片、面包、鸭爪、香肠等零食排排坐,每一样看起来都无比诱人。
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但沈宁嘉平时一到夜里胃口就出奇的好,这会儿又饿了。她站在柜子前看了又看,纠结着要不要吃包薯片。
就在这个时候,柜子上的透明玻璃映照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若有所觉地转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双温柔沉静的眼睛。
秦勉穿了件黑色长款大衣,围着灰色羊绒围巾,在昏暗的光线中,望着她。窗外有车驶过,窄窄长长一道浮光掠过他的脸,映出眼中的那点笑意。
“你在这儿干嘛?”

更好的选择
“没干嘛……”沈宁嘉盯着秦勉看了几秒,不自在的问了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她平时和同事聚餐,怎么也得闹到凌晨一两点。
秦勉看了她一眼,说:“今晚聚餐的人都是部门职员,有我在他们难免拘束,就提前离开了。”
“噢。”沈宁嘉点点头,又发觉他身上有股味道,她从小鼻子就灵,对气味特别敏感,一闻就闻出来这是酒味:“你喝酒了?”
秦勉点点头:“嗯。”
“那你看了封封就先回去休息吧。”沈宁嘉说着,抬腿走向病房。
两人回到病房时,段封封已经睡着了,张阿姨在洗手间里清洗餐具。
病房里的暖气不是很足,沈宁嘉上前给段封封掖好被子,对张阿姨叮嘱几句后便拿上包,跟秦勉离开病房。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大门,沈宁嘉正想开口道别,就听到秦勉说:“我今晚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你如果想回去,只能打车。”
沈宁嘉看了看腕表:“我可以坐地铁,这个点……”
秦勉打断她的话:“这个点比较晚了,从这里走到地铁站大约要十五分钟,估计等你到那儿的时候,地铁已经停运了。”?
“今晚地铁怎么这么早就停运了?”沈宁嘉边说边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她没眼花呀,这才十点多。
秦勉双手插袋,望着她,一幅悠然自得的做派:“今晚大家都要跨年,提早停运也很正常。”
“你在哪儿看到的?”
“官方公众号。”
行吧。
沈宁嘉一脸郁闷地点开打车软件。
她住的小区景峰嘉园在静安区,离这家医院挺远的,坐地铁都得四十分钟,这个时间点又是医院这片地区的打车高峰期,打车加价两倍,还得排队。
又远又麻烦又费钱。
而且第二天还得早起过来……
沈宁嘉当下做了决定:“那算了,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病房里凑合一晚吧。”
秦勉慢悠悠地问道:“病房里只有一张沙发,你留在这里,张阿姨睡哪儿?”
“我可以不睡沙发。”沈宁嘉接了句。
秦勉督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封封床边趴一晚上?”
“嗯。”沈宁嘉点点头,垂头丧气地说,“不然我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我早上忘记带身份证了,酒店也住不了。”
秦勉没说话,几秒后偏着头看她:“倒也是有的。”
沈宁嘉抬头望向他,脑门上露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秦勉似笑非笑,用最为轻缓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我家。”
……
沈宁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行……”
秦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不行?”
你说呢?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沈宁嘉默不作声,在脑子里想了一个很得体的理由,正要开口,却听到秦勉说:“你难道是怕我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你,我没那么自作多情。”沈宁嘉没好气。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
“我没什么不敢的啊。”
“我看你就是不敢。”
“我…我没有…”沈宁嘉有点儿心虚地别开脸去。
秦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轻笑着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对我耍流氓吧?”???沈宁嘉额角抽了下,极为无言。
“看来你还真的对我有那个想法啊。”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我家?”秦勉眉头微扬,越说越起劲,“不敢不就说明你做贼心虚么?你……”
沈宁嘉咬咬牙,打断他的话:“去就去。”
沈宁嘉走在路上,心里默默复盘刚刚与秦勉的那段对话,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种自己被他耍了的感觉。
刚刚是她太过冲动,被秦勉的话这么一激,脑子一热就应下了,可现在临时反悔,某人肯定又会觉得她是做贼心虚……
这么想着,沈宁嘉恶狠狠地瞪了走在前面的秦勉一眼,结果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吓了一跳,心想这人难道背后长了眼睛不成。
好在他只是转身问:“你饿吗?”
沈宁嘉一愣:“啊?我,我还好。”
秦勉无声的笑了笑,他抬眼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几家餐馆,说:“我饿了。走,先去吃点东西。”???这么突然?反正她也饿了,行,先吃点东西吧。
两人钻进一家牛肉面馆里。店面不大不小,摆了四五张木桌。
将近十一点,可店里的客人仍旧很多,沈宁嘉和秦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板为他们擦干净桌面,用带点北方味儿的口音热情地问道:“你们好,吃点什么?”
沈宁嘉扯过菜单看了眼,对他说:“帮我煮份招牌牛肉面。”
“跟她一样。”秦勉抬头看了眼柜台上面的展示图,又道:“麻烦帮我们多加点香菜,谢谢。”
沈宁嘉闻言一愣,看向秦勉。
他以前好像很不喜欢吃香菜啊,非常抗拒的那种……
可能是在国外吃了这么多年的西餐,改变口味了,终于明白香菜的好了吧。她心想。
等了大概五分钟,老板端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沈宁嘉饿得赶紧接过吃了起来。
牛肉软嫩酥烂,汤底鲜美可口,沈宁嘉把面吃完,又喝了好多汤,抬头看对面的男人,他也正喝着汤,姿态优雅而悦目,静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秦勉喝了两口察觉到她的视线,握着白瓷汤匙的手一顿,抬头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沈宁嘉扯了张纸巾擦擦额头的汗,见他碗里的面条基本没怎么动,又问:“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面?”
在她的目光下,秦勉拿起筷子勉强扒拉两口面条,随后也扯了张纸巾,斯条慢理地擦手。
沈宁嘉手上动作停住了:“你这就不吃啦?”
“香菜放多了。”秦勉淡淡地应了句。
“不是你让老板多放香菜的吗?”沈宁嘉盯着他。
秦勉没接话。
“你还是接受不了香菜的味道啊?”沈宁嘉嘟囔着,“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早就能吃香菜了呢。”
秦勉沉吟几秒,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很多事情,只要我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够克服,现在看来,是我逞能了。”
……
沈宁嘉无言以对。
吃完面,沈宁嘉抢先结了账,一边点开微博一边走出面馆,叮咚一声,屏幕上方正好跳出跨年夜上海地铁延长停运的新闻。
她点开那则短消息,举着手机凑到秦勉眼前:“哎不对呀,今晚地铁明明是延迟停运,你怎么跟我说是提早停运啊?”
秦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即移开:“哦,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沈宁嘉停下脚步,有些无语地说:“……秦总,我说您的眼睛是不是……”
秦勉忽地转过头来看着她,默然的,眼睛漆黑幽深。
在这样的眼神威胁下,沈宁嘉默默咽下后半句话。
是她的错,刚刚竟然没想着确认一下,竟然相信了这只死狗的话。
她低下头,不死心地点开打车软件。
秦勉似乎窥见了她的心理,眼里闪过一丝的笑意,转瞬即逝:“别看了,你现在回去也停运了。从这里走到地铁站至少要三十分钟,打车到地铁站也要十分钟左右,刚好十一点半,也就是地铁停运的时间。而回我家只需要三分钟,自己选吧。”
沈宁嘉:“……”
秦勉住的公寓在黄浦江边上,房子不大,只有两个卧室一间书房,厨房也是半开放式的,但地段非常好,走出阳台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海地标性建筑东方明珠。
沈宁嘉进门后看了眼,装修风格非常简单,墙壁采用黑白灰色调,家具简洁大方,客厅里摆着一组设计感极强的白色沙发,前面放了个大理石的茶几,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搭配下来整个屋子可以说是既复古又雅致。
但就是太过于干净齐整了,就像它的主人那样,缺少点烟火气。
沈宁嘉换好拖鞋后问:“这房子是你买的?”
“公司安排的。”秦勉打开冰箱,给她拿了瓶纯净水。
也是,秦勉刚回国,虽然有钱,但他既不是沪籍,又是只单身狗,怎么可能买得到上海的房子……沈宁嘉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喝水。
因为还有点工作上面的事情没处理完,秦勉跟沈宁嘉说了她要住哪一间之后,便转身进了书房。
客房里,沈宁嘉犯起了难,她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正想着要不要发微信问秦勉,却看到他已经发来了一条消息:浴室的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还有一套新的浴袍。
这人还挺细心的嘛……她看了半晌,放下手机,去洗手间洗澡洗漱。
洗完澡,沈宁嘉躺进被窝里刷了会儿微博,忽的觉得口渴,便在浴袍外套上大衣,起身去厨房找水喝。
没想到流理台上的水壶里就有热水,她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杯水将之一饮而尽。
喝了整整两杯热水,她觉得终于自己活过来了,洗好杯子放回原处,转身要回房间,余光忽然督见阳台那儿亮着微弱的光,不由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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