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季倾城秦暖的其他类型小说《恶毒女配她人见人爱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七九63”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救了她的死对头“救秦家大小姐上来的人是季倾城?我没看错吧!”“她俩不是死对头吗?”“嗤,季倾城今日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她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居然也会下水救人,救的还是秦家大小姐。”秦家船舫附近已然聚集了不少看戏的船只,一时间吵吵嚷嚷。初秋的南湖不似夏季,季倾城只觉浑身一震,麻木的朝着溺水之人伸出了手。二人一上船,秦家的丫鬟青竹便僵在原地,一脸见鬼似的盯着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多谢二字生生卡在了嘴边。季倾城美眸一扫,“你家小姐身子弱!还不赶紧扶她起来,盯着我作甚。”青竹这才别开了眼。被救上来的女子下意识拢了拢青竹披在她身上的外衫,眸中也满是震惊狐疑。又瞧见季倾城满身的狼狈,这才反应过来,忙吩咐着,“去给季姑娘拿件衣裙。”季倾城拧着眉扫过那双...
《恶毒女配她人见人爱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救了她的死对头
“救秦家大小姐上来的人是季倾城?我没看错吧!”
“她俩不是死对头吗?”
“嗤,季倾城今日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她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居然也会下水救人,救的还是秦家大小姐。”
秦家船舫附近已然聚集了不少看戏的船只,一时间吵吵嚷嚷。
初秋的南湖不似夏季,季倾城只觉浑身一震,麻木的朝着溺水之人伸出了手。
二人一上船,秦家的丫鬟青竹便僵在原地,一脸见鬼似的盯着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多谢二字生生卡在了嘴边。
季倾城美眸一扫,“你家小姐身子弱!还不赶紧扶她起来,盯着我作甚。”
青竹这才别开了眼。
被救上来的女子下意识拢了拢青竹披在她身上的外衫,眸中也满是震惊狐疑。
又瞧见季倾城满身的狼狈,这才反应过来,忙吩咐着,“去给季姑娘拿件衣裙。”
季倾城拧着眉扫过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暗暗骂了一句,救了自己的死对头算怎么回事!
她的眸色晦暗不明,这一切,都要从她昨日的一场梦说起。
梦中,有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带着她走马观花般看完了她的一生。
在梦里,她所在的南朝,居然仅仅只是一个话本子里的世界。
而她!
恶毒?女配!
在那话本子里,她下场凄惨,双手双脚被人活生生打断,舌头也被拔除,惨死他乡。
只想想,季倾城便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那一幕幕似亲历,让季倾城不由得眯起双眸。
她本是不想相信那个梦的,太过玄乎。
只是。
看到方才被她救上来的女子,季倾城美眸中便闪过一丝厌恶。
那个话本子里面的女主居然是她的死对头,秦家嫡女,秦暖。
只因那话本子上写了,今日,秦暖会同她堂姐双双落水,救了秦暖的是一名男子。
女子湿身被男子所救,是为不妥,于名节有碍。
而且这件事,日后会被人栽到她的头上。
所以她今日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南湖。
至于那男子,分明是秦暖堂姐安排的人,整件事,都是秦家旁系自导自演。
听着四下杂七杂八的声音,季倾城微微回神,眼睛下意识朝湖面扫了过去,风平浪静。
季倾城救了秦暖的消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火速传遍了整个南都。
“小姐,您?”
连她自己贴身的丫鬟七喜都满脸诧异的扶着季倾城进了秦家船舫,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跳水救人,救的还是秦家的嫡小姐。
“不该问的别问。”
“是。”
等季倾城从船舫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秦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今日,多谢。”秦暖声音温和,落落大方的朝她施礼道谢。
季倾城刚想开口。
远处便传来一声呼唤,“暖暖。”伴着环佩的叮当作响,可见此人的心急。
一粉色衣裙的女子朝她们奔来,一把将秦暖拉了过去上下打量检查着,眸光中满是关切,“暖暖,你没事吧?方才可是吓坏我了!”
太假!
季倾城扫了一眼这粉衣女子,大概猜得出她便是秦暖那位堂姐,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秦暖,大约知道她为何会被人嫉恨了。
秦暖出身南朝第一的世家贵族,乃家中嫡系之女,文采出众,端庄自持,是南朝世家贵女中的楷模,可谓天之娇女,有这样光彩夺目之人在前,身后之人焉有出头之日?
可她季倾城对秦暖也是嫉恨的呀。
季倾城暗暗垂眸,满南朝都城都知道她与秦暖不对付。
可,落水一事,的的确确发生了,和那话本子里一样!
以至于她在看到那男子快要接触到秦暖的时候,不假思索的扎进了湖里。
就在她出神之际,耳畔传来令季倾城感到无比刺耳的质问声,“季小姐?今日缘何在此!暖暖刚落水,季小姐就出现救了暖暖,会不会巧了一些?”
季倾城微微侧身看向秦暖这位堂姐,眸中映着冷意。
“堂姐,不是这样的。”秦暖回护道,“堂姐方才也落水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落下风寒。”
秦画眸子转了转,今日回去,秦家定会严查此次落水一事,该死的季倾城,坏了她的计划,既如此,倒不如将事情推到季倾城的身上,反正她方才已经都交代好了。
“暖暖,你就是心肠太好了。”秦画盯着季倾城,面色扭曲的勾起嘴角,“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季家大小姐和暖暖你不对付,怎么会好心救你的?定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可是季倾城,即便如此,七王爷也不会对你改观的,你仍旧,是南朝世家贵族最为厌恶的存在!”
“像你这般心机深重,恶毒如蝎的女子,空有一副好皮囊,七王爷怎会喜欢你,简直痴心妄想。”
季倾城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只听啪的一声,秦画的发髻被打歪,发间的一支簪花也应声落地。
秦画满眼震惊,一手捂着脸,恶狠狠的瞪向季倾城,嘶吼出声,“季倾城!你敢打我!”
季倾城眼神凌厉,“怎么?打不得?”
秦暖眉心一跳,“季姑娘。”
“怎的。”季倾城语气似冰,朝秦暖看去,眸中满是凉薄,“秦大小姐也认为,你落水和我有关?”
她就多余救她!
秦暖一怔,她没有这般想,方才堂姐出口的话无任何凭据,“我代堂姐向你道歉。”
啧,不愧是世家贵女的典范啊。
“暖暖。”秦画气急,指着季倾城,语气坚定又恶毒,“就是她害你落水的!”
秦暖一怔,堂姐怎么这般笃定?
“堂姐!”秦暖厉声喝止,难得愠怒,“方才船上只有你我二人,是船只不稳才导致你我落水的,和季姑娘无关。”
“不是这样的。”秦画着急道,“暖暖,方才我着急寻你,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便派人抓了起来,一问才知道,那人就是季倾城派来的!”
秦暖略略诧异,偏头看向秦画。
来了!
季倾城瞳孔骤缩,她有些怀疑自己还身处梦中。
“那人说,季倾城今日派他前来就是要害你落水,之后再辱你清白!”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诚然,季倾城和秦暖不对付,但这手段,可真够脏的,不愧为她那蛇蝎美人的称号。
听闻此言,即便季倾城现在心下有些茫然,可眼底到底还是浮出一片冰冷,再看向秦画时满眼的不屑,此人手段龌龊。
可?她不禁怀疑起自己,若换作她,怕是也会这般行事。
毕竟秦暖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若毁了她,或许,七王爷会多看自己一眼,季倾城不禁拧了拧眉,今日这般不是自己一贯行事风格。
见季倾城眉间神色变了又变,秦画急忙开口,“你看,她不说话,心虚了。她就是见你与七王爷日渐亲近,心生怨恨,暖暖,季倾城心思歹毒,你莫要被她骗了!”
秦暖细眉轻蹙,季倾城虽然行事荒唐,手段恶毒,但,不知为何,她相信,今日之事与她无关。
秦家的教养不允许她平白污人,因而有些不喜秦画所为,“堂姐,莫要污了季姑娘的声誉。”
说话间,季倾城不可置信地朝秦暖看了过去,声誉?她季倾城有那玩意儿吗?
秦家人的生死秦家定
秦画瞥着四下船只多了起来,赶忙命人将抓到的人提了过来,今日她就要将此事彻彻底底的栽在季倾城头上。
七喜扶着季倾城的手紧了又紧。
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七王爷对秦小姐青睐有加,也知道七王爷对自家小姐厌恶的很。
可偏偏自家小姐就是喜欢七王爷,若今日这事儿真是自家小姐做的怎么办?
季倾城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小丫鬟内心的担忧。
“你说,今日是谁派你来的,好好说,可仔细你的脑袋!”
秦画盯着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男子,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
那男子抬了抬头,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开口,“季小姐,您得救救我啊,我这都是听从了您的吩咐。”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站在那处的女子,不得不说季倾城长得过于好看了,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媚。
秦画看了过去,暗暗骂了一句妖精。
“救你?”女子声音冷媚,不答反问。
“是您让我,让我今日设计秦小姐落水,然后加以施救,秦小姐湿身被我救下,就算不嫁与我,也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将来,将来。”
那男子说话本来挺利索的,不知怎么又瞥了季倾城一眼,只一眼,便开始结巴了,季倾城的眼神过于凌厉,仿佛看穿了他。
女子语气不徐不缓道,“将来怎样?”
“将来,名节一污,便再也无法嫁与七王爷了。”说罢那男子便垂下了身子。
“大家都听到了。”
秦画急着将此事栽在季倾城的头上,因而也顾不得自己是何身份了,眼神阴毒地看向季倾城。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此计歹毒,也只有你这种人能干的出来了,今日虽没有被你得逞,但暖暖落水,大家都是看到了的。”
不远处一船舫上,男子略略勾唇,抿了一口清茶,他好容易回南都一趟,竟让他碰上一出好戏。
季倾城眸光潋滟,“哦?既如此,我又为何要下水救了她呀?”
是啊,众人面色狐疑,人都被季倾城设计落水了,没理由再下水救她啊。
秦画面色一青,咬着牙,“定是你见四下的人多了起来,害怕事情败露,这才假惺惺的救了暖暖。满南朝都城之中,谁人不知你对暖暖心怀嫉恨?”
倒也有可能是这样?
众人点着头又带着九分不相信,看向季倾城。
“啧。”季倾城瞥了秦画一眼,笑了,和那梦里的话本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她转身看向秦暖,就在众人以为季倾城要反驳的时候,她无比坦然,“秦暖,今日一事,就是我季倾城做的,所以,我的人,我带走。”
她承认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秦暖蹙眉,似是不满意季倾城的态度,“季姑娘。”
季倾城出口打断了她的话,“总归今日,秦小姐也只是落了个水,受了些惊,名节什么的,还在。”
秦暖听着,脸颊微微泛红。
跪在地上的男子浑身颤了颤,虽说他不是南都城中之人,可也是听说过季倾城的手段的,若他落在季倾城手上,还有命?
可,他悄悄看了一眼秦画,他不敢将秦画捅出去,否则不止是他的命,还会累及家人。
秦暖看了看四下,蹙紧双眉,低声道,“季姑娘,今日之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为何要认,于你声誉有损!”
若眼前的女子真有心要害她,无论成败与否,都不会下水救她,她可不会觉得季倾城是什么良心发现之人。
她看着季倾城那澄澈如水的美眸,心中自有分辨。
声誉?
季倾城睫毛微颤,这是秦暖今日第二次说到她的声誉。
季倾城莫名勾唇一笑,她不在乎。
“秦小姐,我可否将人带走?”
秦暖顿了顿,不知怎的有些微恼,“季倾城。”
季倾城也不管她是何种想法,自顾自的,“多谢。”
秦画却伸手拦下了季倾城,“想走,季倾城,你对暖暖用了这等子下三滥的手段就要走?”
“此事你想随意揭过?不可能的!”
“暖暖不追究,不代表我秦家没人了,可以任你欺辱!”
欺辱?
季倾城眸色骤冷,浑身散发着杀意。
只见她快步上前,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狠狠地掐住了秦画的脖子,将其推到了船边。
“啊!”
“季姑娘。”
秦画瞳孔骤缩,眸中映着季倾城的身影,只见女子神色狠厉,眼角带着一抹猩红,像极了疯子。
季倾城本不欲多加纠缠,只想将那男子带回去,打死也好凌迟也罢。
她近来心情不大好,有人将出气筒送上门,不要白不要,至于声誉?
她季倾城的名声在这南朝都城,早就烂的不能再烂了,拾都拾不起来,她不在乎,总归,也无人在乎。
“既然你都说是我做的了,那不做些什么也太对不起你今日这般言行了。”
她凑到秦画耳边,“本小姐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不似你这般,小人行径。”
话音刚落季倾城便松开了手,还不等秦画反应,一脚便将其踹进了湖水之中。
只听扑通一声,伴着四下哗然,湖面溅起大片水花。
秦暖僵在原地,随后朝着青竹使了一个眼色,青竹还未离开,便听见一道讥笑。
“秦小姐莫不是还要去救你这个堂姐?”
季倾城身形未动,只直勾勾地盯着湖面上挣扎的人,“若我是你,就凭此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般诋毁我,早就被我千刀万剐了。”
秦暖一怔,听着湖上传来刺耳的呼救声,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她被季倾城救起时,有注意到,季倾城特意避开了人多的方向,是从船后将她带到船上的。
可堂姐,全然不顾她,在众人面前将此事揭了出来,除了季倾城声誉之外,还有她的!
季倾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勾起一抹玩笑。
“求季小姐饶命,求季小姐。”
求饶声尚未停息,又听扑通一声。
本就在水中扑腾了许久的秦画,在那男子落水后如遇救命稻草般缠了上去,尖声惊叫着,咒骂着。
季倾城冷眼旁观,随即嗤笑一声,“这样,才对嘛。”
她缓缓转身,身后是众多船只,似乎方才不曾发生过什么,语气波澜不惊的提点着,“秦小姐不觉得,今日你的堂姐过于关心你了?”
秦暖眼皮跳了又跳。
不过多时,秦画和那男子被人一同拉了上来,一老嬷嬷上前朝着秦暖低语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秦老四。
秦暖神色未变,只眸中带着愠怒,她心思细腻,又是世家培养,今日之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只见秦暖缓步上前,颔首行礼,“季姑娘,今日之事,多谢。一不情之请,秦家人的生死秦家定。还请将这二人交由我秦家。”
季倾城挑眉,良久,笑着道,“给你这个面子!”
姐姐人美心善
秦暖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感叹于今日的季倾城,这般好说话。
秦暖又看向季倾城,不卑不亢,“今日,是秦家失礼,改日定登门致歉,致谢,给季姑娘一个交代!”
季倾城看了她一眼,“不必。”
众人也都不是傻的,见秦家大小姐隐忍不发且对季倾城行礼致谢,明眼人也都知道是怎么个事了,区区旁支自有秦家嫡系收拾。
除却免费看了一场热闹外,这日后更多的怕是对季倾城的议论纷纷了。
不过季倾城名声本就不是什么好的,怕是也不介意多添一桩了,因而聚集在一处的船只纷纷划走,四散而开。
秦暖则盯着季家渐行渐远的船舫,垂了垂眸子。
“小姐,您压压惊。”
七喜递给季倾城一杯热水,小心翼翼的开口。
“怎么?我能把你吃了?”说话这般谨慎作甚。
今日的事情,倒是和那话本子对上了,唯一不同之处,是她的介入。
季倾城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靠岸了。”
季倾城点头,起身朝船外走去。
“小姐。”
下一秒,七喜惊慌的指着一旁的湖水。
季倾城抬眼看去,微微侧头。
七喜会意,急忙着人去捞。
等将人抬进船舫的时候,季倾城微微一顿,是个孩子,这小不点穿着不俗,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落水的。
“小姐,是不是?”七喜没有说出口,她看着这孩子一动不动,紧张兮兮的。
“去烧点热水。”
七喜急忙应下。
七喜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季倾城刚好直起身子,她忙将水端了过去。
“欸?小姐,这孩子方才吐了?”七喜盯着那孩子的嘴角。
季倾城闻言,面色不变。
季倾城看着小不点的脸色,双手交合,覆在这孩子胸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学的这手法,仿若无师自通,只知道这孩子尚有一口气儿,死不了。
“小姐?这是。”七喜震惊的看着季倾城的手法。
还不等季倾城回她,就见季倾城抬手捂着心口,不过一瞬,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间冒出。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在自己的闺房了。
她又梦见那个女子了!
“季倾城,这一切都是真的。”
梦里面,那个女子又一次提醒着她。
一切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是她的结局?还是她的选择?
“小姐,您醒啦?”
“那孩子呢?”
“已经没事了,安置在旁边的屋子里了。”七喜将季倾城扶了起来。
南湖已经被人清了场,湖面唯有一艘船舫,男子神色愠怒,冰冷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
“是谁将人带来的。”
众人垂下了头。
“主子,眼下先找人要紧。”
男子闭了闭眼,“找。”
“姐姐,是你救了我嘛?”小不点盯着给他喂饭的七喜,声音软软糯糯的问着。
七喜心下一软,温声道,“是我家小姐救了你,小公子,你家在哪里呀?我找人送你回家。”
时一元眨了眨眼,小短腿下了凳子,仰着头,“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救我的姐姐。”
七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去看小姐应该可以吧。
一大一小便进了季倾城的屋内。
季倾城蹙眉看着自己腿边的孩子,“怎么?可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时一元张了张嘴,眼睛亮晶晶的,一下子抱住了季倾城的裙角,季倾城只觉腿上一沉,眉头更紧了。
“姐姐,是你救了我。”
时一元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呢,姐姐人美心善。
他掉下湖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去见他的娘亲了,多亏了姐姐他的小命才没有丢掉。
她有些不耐,“松手。”
时一元瘪了瘪嘴,没有撒手,只撒娇的唤了一声,“姐姐。”
季倾城一时愣了愣,二人的眸子撞在了一处,她心下莫名一软,跟着蹲下了身子,无奈应着,“嗯。”
时一元扬起嘴角,甜甜的开口,“姐姐,人美心善。”
人美她承认,心善?呵。
“小不点儿,你家人定在着急寻你,姐姐让人送你回去,你知不知道自己住在哪?”
时一元眨了眨眼睛,住的地方?他刚到南都,他不知道。
“不记得?”
“嗯嗯。”时一元点了点头,“姐姐。我好像走丢了。”
“那,你可知你父母的名字?”
名字?时一元抿了抿唇,爹爹没有说不能告诉别人呢。况且姐姐是好人。
“爹爹叫时岳。”
时岳?有些耳熟。
“这样,七喜,你去官府说一声,让他们留意着点。”
“是,小姐。”
时一元笑眯眯的牵着季倾城的手,季倾城怔怔的垂了垂头,只微微蹙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照理她不会喜欢这小不点的。
可这几日她的腿上就和长了一个挂件似的,而这,是她默许的。
“姐姐,想吃那个。”小不点指着一处的糖人,活泼欢快的声音入耳。
季倾城蹙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瞧了瞧小不点,呵,方才还姐姐长姐姐短呢,一见糖人,眼睛里都快装不下别的了,这不,手都松开了。
季倾城走了上去,温声开口,“想要哪个?”
远处,一男子负手而立,眸色沉沉,看着糖人摊旁的一大一小。
“主子?要去把小主子带回去嘛?”
今日一早,官府那边便差人过来说小主子找到了,前几日季家大小姐差人去报的案。
季家,季倾城什么人,随便打听便能知道,而且前几日他们还在南湖上瞧见过这女子。
“小主子在这女子手上,恐。”
谁知道是不是这女子知道了小主子的身份,将小主子诓骗来的。
时岳看着远处一手拿着糖人一手牵着季倾城的孩子,笑容洋溢。
“一元很开心不是吗?”
临风一愣,虽然,但是,那可是季倾城啊。
“一元看着年纪小,但是他能感受到谁对他好,不然早就溜了。也罢,先让季倾城带着他吧。”
时一元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四处看了看,咦?
时岳和临风避在暗处,小主子也太敏锐了吧。
时岳勾了勾嘴角,见二人走远,这才走了出来,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女子和孩子,“派人护着一元。”
“是。”
一连几日,官府那边都没有消息传来,季倾城看着一旁乖乖喝粥的孩子,莫不是家里人不要这孩子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叫您过去。”
闻言,季倾城的眸子闪过一丝欣喜,而后又暗了暗。
父女
“父亲。”
季衡空暇之余抬头扫了一眼,敷衍得朝着季倾城点了点头。
“姐姐。”倒是站在一旁的季琳儿热情又乖巧的唤了她一声。
季倾城抿唇微微颔首,又看向季衡。
“父亲找我?”
季衡蹙眉,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母亲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去城外迎一迎。”
季倾城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她想问,父亲不去嘛?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竟有些低沉。
季琳儿见状,浅笑着从一旁的食盒里将碗取了出来。
“爹爹,这个是我亲手熬的汤药,您近来身体不大好,得把这个都喝了。”
季倾城眼睁睁的看着季衡眼中的冰寒变得柔暖起来,他伸手接过,“琳儿,下回不许进厨房了,手有没有被烫伤啊?”
季琳儿乖巧的摇了摇头,“爹爹,没有。”
小姑娘低低的笑了笑,上前揽着季衡的手臂,微微撒娇,“爹爹的身体最重要嘛。”
“爹爹。”季琳儿说着便凑上前,小声着开口,“娘亲还悄悄给您做了小点心呢,爹爹不要告诉娘亲是我告诉您的哦。”
季衡宠溺一笑,眼中满是慈爱,端起碗将汤药喝了下去。
季倾城眸色闪了闪,她想,若那是一碗毒药,父亲也会喝下去的吧。
呵,这就是区别。
季家的父女之情,从来都和她季倾城无关。
“姐姐,听说姐姐前几日,在南湖。”季琳儿抿了抿唇,眼底满是关切,“姐姐,近来心情好些了嘛?”
季衡一听,眉头一皱,“你又惹什么事了?”
还不等季倾城解释。
只见季琳儿神色一慌,维护道,“爹爹,莫要冤枉了姐姐。”
季衡盯着季倾城,神色不悦,“若你有你妹妹半分温婉娴静,为父便能安心不少。”
“姐姐。”季琳儿上前,小心翼翼的环住季倾城的手臂,“姐姐,爹爹不是怪你,爹爹是关心姐姐的。”
关心她?
从小到大,她从未感受到父亲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她原以为,父亲性子深沉,不擅与子女表达他的爱意。
直到,她的庶妹出生。
集万千宠爱的季琳儿,让她明白,父亲只是不爱她罢了。
不爱他的发妻,亦不爱她。
季倾城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盈盈一礼。
若是她那群狐朋狗友看见她这般模样,定会大吃一惊!
原因无他,一向视礼法规矩为无物的女子,在自家爹爹跟前,竟挑不出一处错处,是那般端庄得体,温婉大方。
季倾城神色恹恹,在父亲母亲这,她向来礼仪周全。
“若无事,女儿就告退了。”
季衡朝着她摆了摆手,大约也不是很想见到她。
季倾城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季琳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匆匆跟了出去。
“姐姐。”
她唤着季倾城。
“姐姐,你生气了嘛?”季琳儿眸中带着一丝慌乱,小心翼翼的看着季倾城。
季倾城没有开口,她其实是有些嫉妒季琳儿的,可是,她又瞧不上她。
区区庶女。
仅仅是一个父亲所出罢了。
“我为何要生气?”她反问。
“我不是故意在爹爹跟前提起南湖之事的。”
“说就说了,你是觉得我会介意?季琳儿,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在我眼前晃悠?”
听这话,季琳儿眼眸微微泛红,“我。”
季倾城见不得她这副扮委屈装娇弱的模样,烦躁的开口,“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转身的一瞬,季倾城听见了小姑娘的抽泣声,呵,与她何干。
整个季家与她虽有血脉,却无感情。
她嘲讽的勾着嘴角,外人都说她仗势欺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仗的势,都是假的,虚无缥缈!
这么多年,但凡她真的要仗势欺人,也不至于满南都随意拉一个人都敢在背后骂她几句。
她只是想看看她那父亲,会不会花时间,像教导季琳儿一般来教导教导她。
只是想瞧瞧,她那面上从来都没有什么神情流露的母亲,会不会因为她落得个这般名声而发怒,而斥责。
答案是,从未。
明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心口隐隐作痛。
听着自己屋内传来的笑声,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是一元那个小不点和七喜的的声音,她有些不想破坏。
她恶名在外,家中也不大有下人愿意亲近她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大受宠的女儿,却是白白担了一个嫡女的名头。
只,七喜,一直陪在她身边,那话本子里,七喜一直跟着她,后来。
她睫毛微颤,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季倾城,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可心底却隐隐有了答案。
一大早,季倾城便乘着车赶到了城外,此刻她正懒懒地坐在十里亭中等着她的母亲。
眼看远处的烟霞即将消散,七喜有些焦急,“小姐,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等夫人?”
季倾城没动。
七喜攥着手,不时的看向远处,期盼着能看到季家的车驾。
可直到天色暗了下来,都不曾等到人。
季倾城垂眸笑了笑,不知在想什么。
“回吧。”
众人这才打道回府,一进府门,便被门口的小厮告知夫人早就回来了。
七喜一怔,扭头看向拾阶而上的季倾城。
季倾城隐去眸中晦暗不明,径直走了进去。
她的母亲,回城的时候怕是就看到她了,但是不曾为她停留,宁愿让她从天明等到天黑。
“小姐。”
“嗯?”季倾城朝七喜看了过去,盈盈一笑,“怎么?”
七喜一顿,没有再开口了。
季母此刻正闭目端坐在自己的妆台前,由着下人为她卸钗卸环。
一旁一位年长的嬷嬷皱了皱眉,有些不忍,“夫人,小姐等了您一天。”
季母没有睁眼,声音凉薄,“她愿意等便让她等就是了。”
“可。”嬷嬷还想说什么,瞧了一眼季母的脸色,抿了抿唇,又见一旁的丫鬟已然收拾完毕,跟着她们一同退了出去。
人一走,季母才睁开眼朝着床上走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躺了下去。
门外,嬷嬷眼底闪过无奈,自家小姐还是没有想开,不然也不会对小小姐那般冷淡,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啊,就没有丝毫怜惜之心吗?
季倾城站在自家母亲的院外,始终还是没有叩响院门,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季姐姐,一元陪你
季倾城在院门口站了一夜,直到天光露白,她面前的院门才从里面被打了开。
丫鬟看着眼前的人怔了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急忙行礼,“大小姐。”
季倾城动了动身子,目视前方,“起吧,我等着给母亲请安。”
赵嬷嬷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瞧着走进院门的女子,眼角跳了又跳,忙迎了上去,低声开口,“小姐,夫人还未起呢。”
季倾城闻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扇门,“我站在此处等着母亲就好,不急。”
赵嬷嬷有些不大好受,因为她瞧着小姐的衣裙好像未换,是昨日那套,想来这是在院外站了一夜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夫人,小姐她。”
季母有条不紊的起床,漱口净面,仿佛根本不知道门外站着的人一样。
等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季倾城的脸色有些疲倦,可眸子里还是闪过一丝萤光,她抬头朝里面看去。
只见季母在赵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侧而过。
季倾城心口一沉,僵硬的开口,“母亲。”
季母头也不回道,“不必请安。”
赵嬷嬷无奈的瞥了一眼季倾城。
季倾城嘴角泛着笑意,冰冷刺骨,可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朝着那离去的身影磕头请安。
一滴泪打落在地,自打她有记忆以来,便是这般,即便母亲在家,也从来不曾在她身边停下一步。
季母捻着手上的佛珠,双膝跪地,一旁的赵嬷嬷踌躇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夫人,小姐她昨夜在院外站了一夜,今晨又等了您许久,您好歹,问问她。”
季母闻言睁开了眼,抬头看向面前的佛像,声音冷淡,“能为季家诞下一女,已经是我身为别人家女儿为家族应尽的义务了。”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继续捻着佛珠。
赵嬷嬷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只觉无比沉痛。
七喜早就备好了热水,季倾城一回,便劝说着她去泡热水澡去了,这站了一夜,免不了要受些风寒的。
眼前的热气仿佛腾到了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季倾城索性闭上了眼将自己整个埋进了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猛地浮出水面,大口的呼吸着,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在梦里已经看到过自己的一生了,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是不被爹娘所期盼的孩子,为何还要拘泥其中,让自己这般难过。
“季姐姐。”
时一元一瞧见季倾城便朝她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她的腿,“季姐姐。”
季倾城被猛地一扑,险些没有站稳,“用过早饭了嘛?”
她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时一元的头。
时一元眨了眨眼,季姐姐好像不是很开心呐。
他乖巧的声音响起,“想等季姐姐和我一起。”
一大一小静静地坐在桌前用着早饭。
季倾城也不是很饿,便瞧着时一元用饭,这小不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瞧这用饭礼仪,不能说有多赏心悦目,但绝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七喜,官府那边可有消息?”
一旁的七喜弯下腰,回,“小姐,还没有消息。”
一元一听,仰起头盯着她道,“季姐姐,你不要我了嘛?”
时一元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
季倾城没有被人这样注视过,一双眸子充满了依赖不舍,看得她心口一缩,解释道,“一元,你总要找到自己的爹娘,但是姐姐这里永远欢迎你好不好?”
时一元摇了摇头,才不要,他才不要那个坏爹爹。他只想和季姐姐在一块。
季倾城也不知该如何哄劝眼前双眼通红的小孩。
她亲缘淡薄,更何况她将来得嫁人,无法一直养着这小不点,还是需得找到他的双亲。
“一元,你爹娘找不到你,一定会很着急难过,等官府那边有信儿,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时一元瘪着嘴,他手上的软糕一下不香了。
他耷拉着脑袋,就在季倾城以为这小孩儿要哭的时候,却见时一元捏起一块软糕递了过来,眸子那般明亮,“季姐姐,你吃,可甜了。”
季倾城下意识垂眸,睫毛微微一颤。
“季姐姐,等一元找到爹爹,一元一定会好好哄哄爹爹,让爹爹答应一元陪姐姐的。”
耳畔是时一元软软糯糯的声音,季倾城心中一软,嗓音微微哑然,应了下来,“好。”
隐在暗处听着二人交谈的时岳微微一顿,眸色复杂的看向季倾城。
他昨日来看一元,自然也知道季倾城在她母亲那处受的冷落。
她有什么,能让一元说出想陪着她的话,他盯着一元,一元很少对人这般信任,这般依赖。
季倾城是吗?
“别让一元受伤,必要的时候,将他带走。”时岳抿了抿唇低声吩咐着一旁的暗卫。
“是。”
时岳一走,季倾城的院子便迎来了不速之客,季琳儿提着裙子不顾身份地朝着季倾城跑了过来,“姐姐,你快去前厅,爹爹发了好大的火。”
季倾城抬眸,看季琳儿的样子,似乎与她有关?
看季倾城不怒反笑的模样,季琳儿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瞥见季倾城院中粉妆玉砌的小不点,张了张嘴。
倒确实听下人说姐姐救回来一个小孩子,不曾想这般好看,她还当是什么小乞丐呢。
季倾城吩咐着七喜照看一元,随后起身朝前厅走去,难得,父亲会因为她的事情发火。
季琳儿一路瞧着季倾城的神色,揪了揪手中的帕子。
“姐姐,秦家小姐来访,不知道姐姐这次怎么得罪了秦家姐姐的,虽说我家也是高门显贵,可与那秦家相比还是差了的,也难怪爹爹会发火的。”
季倾城哪儿听不出季琳儿的言外之意呢,显然之前南湖之事她也不是很清楚,大抵是听旁人闲话了几句,便在父亲跟前嚼舌根了。
还不等她给季衡请安,迎面而来的便是他的一巴掌。
季倾城被打得身形都晃了一下,嘴角跟着便泛出一丝鲜血,可见其怒。
她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被这丝丝鲜血激的还是已然疯魔,此刻心下想的居然是旁的。
原来得罪秦家,引得人上门问罪,才会让父亲这般动怒啊,那她之前的小打小闹,还是太微不足道了,入不得父亲的眼。
谁让你来感谢我的
“季姑娘。”自外快步走来一人,上前扶住了季倾城,似乎是震惊于一个父亲的所为,诧异的看向季衡。
季倾城没有理会来人,只乖乖巧巧地跪在了地上,“女儿不孝,惹父亲动怒。”
季衡面色一顿看向来人,心下暗自不喜,底下的人竟也不曾拦一拦,虽说是递了帖子进来的,可到底也是不请自来的。
“秦小姐,听闻我这逆女将秦家的人踹进了湖中,湖水寒冷,不晓得是哪位小姐落水,可受了风寒?季某深感惭愧,定会让这逆女给秦家一个交代。”
秦暖皱着眉,今日这局面是她给季倾城带来的,心下对季倾城愧疚更甚。
“丞相此言请恕秦暖不敢苟同。”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女子,“不知丞相打哪儿听来的只言片语,未知全貌便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季衡眯了眯眼睛,“难道将人推下湖不是这逆女做的事情?”
“我季家家风严谨,出了这不肖子孙,即便今日秦小姐不找上门,本相也是会携女登门致歉的。”
季倾城垂着头,南湖一事,若非不是她这位庶妹在父亲跟前添油加醋,怕是父亲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计较。
从前不就是?只不过这次的事情,貌似大了些,怎么?那位秦家旁支的庶女死了么?
还是说从前秦家不曾上门告状,父亲才对她在外的名声不闻不问。
秦暖从不知季倾城在家中的地位竟然会是这般,逆女?
在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还当她在家中有多受宠,竟不想是这般光景,看旁边站着的那位,应当是季家的庶女吧,穿着打扮仿佛都比季倾城要好很多。
秦暖心下生出一丝软意。“季倾城并未将人推下水。”
季倾城抬了抬头,没有出声。
季琳儿死死的揪着手中的帕子,不是姐姐做的?
季衡也面露狐疑之色。
秦暖目光灼灼地看着季衡,头一次,少女壮起胆子说了谎话,“我今日登门并非丞相所想,而是特地来感谢季小姐于我的救命之恩。”
话落,她便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因而未能及时来向你致谢,抱歉。”
季倾城看着覆在她手上的素手,心中只觉莫名,不知那是何种情绪,她拂去秦暖的手,站在原地。
嘴角那抹鲜血仍在,半边脸已然开始红肿,可这人仿佛与己无关一般,遗世独立。
“感谢?救命之恩?”季衡一时诧异,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眼神中透露着质问。
季琳儿眼角瞬间泛红,略带哭腔地朝季倾城走了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爹爹方才都不曾听完琳儿所讲,便对姐姐下了定论,琳儿,琳儿也只是听旁人说的,姐姐,你没事吧。”
说着便将手中的帕子朝季倾城唇角递去。
季倾城偏了偏头,季琳儿的手便僵在了原地。
秦暖依稀可见季家庶女的手帕,分明已经起了褶皱。
季琳儿自讨没趣,悻悻地站回了季衡身侧,软声唤了一句爹爹。
“既然秦小姐是来找倾城的,倾城,你便替季家招待好贵客。”季衡声音冷硬,语气没有丝毫愧疚,仿佛方才那一巴掌不是他打出去的。
季倾城抬头朝他看去,季衡的眸中已无方才的震怒,随口同秦暖聊了几句,便离去了。
前厅只剩季倾城和秦暖二人。
“季姑娘,你的脸。”见季倾城一直不说话,秦暖忧心地开口。
可女子并未回她,仿佛魂游天外一般,麻木地朝外走去。
秦暖急忙跟上。
不知走了多久,季倾城才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秦暖,眸中泛着寒冷。
“谁让你来感谢我的!谁准你来感谢我的!”
秦暖怔了又怔,不曾想季倾城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
“秦暖,你是不是忘了。你我连朋友都算不上。谈何感谢?我宁愿你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即便不为南湖发生的事情,也该为了从前诸般针对,向我父亲告上一状。可你居然来感谢我?我是你的死对头,你脑子进水了吗?”
秦暖拧着眉,看向季倾城逐渐阴沉的脸色,仿佛从来不曾了解过眼前的女子。
从前只知她容颜倾城,手段毒辣,是南朝都城人人喊打的人物,明明家世显赫,却也是各世家贵族都瞧不上的。
她不明白,为何会有女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声一日日走向沟壑,今日,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秦暖从未被人这般训斥过,身为家中嫡女,父母疼爱,兄长宠溺,自幼循规蹈矩,顺风顺水,唯独眼前的女子,不知从何时开始,视她为敌,处处刁难。
秦暖从未放在心上,人活一世又怎么能被所有人喜欢?
更何况季倾城也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每每小打小闹,她身边都有人护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只南湖一事,全南朝的人都可能会救她,唯独季倾城。
可季倾城非但救了她,还点了她。
她自然知道围在她身边的人并非全部出自真心,大多也因着她的身份,可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是季倾城出手。
“我知你并非蛇蝎心肠,否则不会跳水救我。季倾城,人活一世,并非要讨所有人的欢喜,自己开心最好。”
“不管你怎么想,你与我确有救命之恩。”
“家中堂姐已全数招供,多谢,还有,抱歉。”
说罢,秦暖取出一烫金请帖,“家中备了诗会茶宴。”
季倾城嗤笑一声,伸手接了过去,只打量了一眼,“不愧是南朝第一世家,瞧这请帖,比旁人家的都要金贵。”
她打趣地看向秦暖,“你邀请我,秦暖,你知不知道,世家所办宴会无一人敢请我,也无一人会请我。”
“洒扫以待。”
闻言,季倾城手指微微蜷缩,面不改色,“七喜,送客。”
秦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竟跟着季倾城来到了她的院子,这院子,属实算不得嫡女的居所。
七喜从一旁小跑着出来,恭恭敬敬的候在了秦暖一侧。
秦暖离去前看了一眼相府的牌匾,心头莫名涌起一股讽刺。
“小姐,您真的把帖子给了季小姐了?”青竹坐在马车一侧问着,“若是叫老爷知道,定会恼您的,毕竟季小姐。”
“爹爹不会,季姑娘救了我,青竹,往后不许在背后议论她。”
青竹心虚的垂了垂眼,看了一眼车上的礼物,季倾城可是一样都没有收。
方才临去前,季倾城命人都送了出来,那宴会,季倾城也不一定会去吧。
需要真正的世家人脉
季倾城,人活一世,并非要讨所有人的欢喜。
季倾城盯着桌上的烫金请帖,脑海中莫名回响起秦暖的这句话。
“小姐,诗会您去吗?如果去的话,就能见到七王爷了。”
七喜满脸欣喜,声音略带激动,这可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去世家举办的诗会。
以往那些个宴会都是小姐那些狐朋狗友举办的,未免小家小气,她还是觉得她家小姐该离那些人远些。
季倾城四下扫了一圈,问,“一元呢?”
“方才还在的呀。”七喜也环视了一圈,笑着开口,“我去屋内看看,许是玩累回去休息了。”
季倾城点了点头。
不料七喜急急忙忙地折返了回来,面色惊惶,“小姐,一元不在屋里面。”
“一路也未见他,小姐,会不会出了咱们院子啊。”
跟着一元的暗卫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长剑出鞘,“敢伤了我家小主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季琳儿被吓得瘫软在地,目光投向那人怀里的小孩子,这孩子是什么身份。
暗卫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主子,原本他不欲现身的,虽说是个庶女,但毕竟也算是季家大小姐的妹妹,谁曾想这女子居然对一个小孩子动手。
小主子也是看在此女是季家大小姐妹妹的份儿上,才这般忍让,不过与她呛了几句,居然动手打了小主子,推搡间还害得小主子磕了头,简直找死。
暗卫也懒得与她纠缠,这下就算是小主子与季家两清,再无瓜葛。
他连忙抱着人离开了季家,得赶紧去找主子替小主子看伤。
季琳儿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目光瞥向一旁带血的矮柜,惊魂未定。
季倾城招惹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还未等她起身,房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季琳儿一个激灵,缩成一团。
“一元呢。”
下一瞬,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季琳儿抬眸,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姐姐,何故这般粗暴。”
季倾城上前,“我再问一遍,从我院中带走的那个孩子,他在哪儿!”
“姐姐。”季琳儿委屈地开口,“缘何这般质问于我,妹妹不曾见过。”
季倾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有人见你从我院中带走了他,你不承认?”
更何况方才她进来时,季琳儿那般慌乱,她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一旁的矮柜上,松开了季琳儿。
只见季倾城微微半蹲下身子,抬手摸了上去,新鲜的血液。
季倾城素白纤长的手微微轻颤着,“你伤了他?”
季琳儿摇头,“姐姐,我。”
还不等她说完,季倾城便起身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目光阴鸷。
“季琳儿,你若不来招惹我,我们尚且能井水不犯河水,敢动我的人,说,人在哪儿。”
“哎呀,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季琳儿的母亲林氏从外面赶来,见此场景,险些晕了过去,推搡着一旁的下人,“快,快去叫老爷。”
“说。人呢。”季倾城充耳不闻,只狠狠地掐着季琳儿。
季琳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季,季倾城。”
季倾城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我的琳儿啊。”林氏跑过去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双眼睛已然浸湿,却带着恨意,“季倾城,你完了。”
母女二人抱作一团,季倾城冷笑,看啊,这才是母女情深。
“说,一元在哪。”
季琳儿朝林氏的怀里缩了缩,半晌才惊惧的开口,“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带走了,会是谁?一元的家人找来了嘛?
那一元的伤怎么样。
季倾城恨恨地盯着他们母女二人,眸中微微湿润。
“逆女。”
身后,是季衡怒吼的声音,她充耳不闻,直到季衡又给了她一巴掌,并下令将她关了起来。
季倾城看着眼前昏暗的房间,不发一言。
“姐姐。”
“季姐姐。”
“季姐姐,等一元找到爹爹,一元一定会好好哄哄爹爹,让爹爹答应一元陪姐姐的。”
言犹在耳。
可她却不知那孩子现如今怎么样?可还安好?
“不,不是这样的。”
不知魇了多久,季倾城猛地睁开了眼。
诗会!
那话本子里,秦家的诗会她不曾去,但这次诗会发生了一件大事,秦家三爷没了。
秦家虽说是秦暖之父为家主,可秦暖那位嫡亲的三叔,才真正是秦家上一辈人之中的翘楚。
秦暖同他的关系很好,以至于后来她还曾用她那位三叔逝世的事儿言语间刺激过秦暖。
不该的。
季倾城拧着眉,季倾城,你到底是怎么会想到用此事去戳旁人的心的。
家人逝去,怎好利用。
还真是不愧那话本子里的恶毒。
她得出去,若此事是真的,她得救下那位秦家三爷。
她要找到一元,需要人脉,需要真正的世家人脉。
次日一早,赵嬷嬷纠结了许久,还是将季倾城被季衡关起来的消息说与了季母知道。
“小小姐,到底是您的骨肉,您要不还是去和老爷说一声吧。”
季母纹丝未动,赵嬷嬷心知无用了。
“小姐。”七喜站在门外哭唧唧的吸了吸鼻子,“小姐,您昨夜睡得还好嘛?”
季倾城按了按眼睛,起身朝门口走去,“七喜,你去告诉父亲,我收了秦家的帖子,若不出现,父亲在世家心中的地位,怕是会有所降低。”
七喜一听,抹了一把泪水,连忙点头,“小姐,你等我。”
季倾城听着七喜匆匆离去的步伐,闭了闭眼。
南朝,到底还是一个世家至上的朝代。
即便父亲身为一朝丞相,也不得不礼让世家贵族。
果不其然,七喜去跑了一趟,父亲便着人将她放了出去。
季倾城沐浴更衣后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七喜贴心的将床帘放了下来,保准一丝光亮都照不进去。
小丫鬟神情有些蔫蔫的退了出去。
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自家小姐才是他的嫡女啊。
她都没敢告诉小姐,她去找老爷的时候,林姨娘正和二小姐一同陪着老爷用饭。
一家和乐,旁人挤都挤不进去,那副画面,是小姐一直向往着的。
走岔了
诗会这日,季倾城如约而至。
七喜瞧着季倾城头上的帷帽,虽说南朝女子也有出行戴着帷帽的习惯,可她家小姐的美貌一向大方展示的。
七喜只当她转了性子,自家小姐好些日子没有理会那些个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了。
她们待小姐总感觉不是真心的,虚伪的很,不过她也没和小姐说,她私底下悄悄回绝了好些帖子。
秦家作为南朝第一世家,今日来赴会的大都是寻常见不上的人物。
季倾城行至一个角落,她还是不要太打眼的好,再者她今日前来的目的不过为了秦家三爷。
“青竹,可有看见季姑娘。”正厅上,秦暖低声询问着。
“回小姐,不曾,许是还没有来的,而且。”
不是她泼自家小姐的冷水,“季小姐今日不一定来的,就算来了,以那位的行事风格,宴上早就乱翻了。”
哪儿能现在还这般悄无声息呀。
秦暖垂了垂眸,季倾城会来的。
季倾城懒得听那些个陈腔滥调,诗会上倒也是有几个真才实学的,可与昨夜梦中那女子的诗比起来,到底酸气的很。
季倾城悠悠转身,七喜连忙紧随其后,“小姐,现下就要离开了嘛?”
季倾城未答,行至一秦家婢女身前,帷帽下唇角微微扬起。
只听她柔声开口,“这位姐姐,我方才不小心弄脏了衣裙,未免失了礼数。不知能否请姐姐引路一二,让我去换一下衣裙。”
秦家婢女只觉这位姑娘的声音细碎绵软,待人温和的很,又瞥见这位姑娘的裙角确实脏的很,因而十分友好地应了。
季倾城微微颔首跟在了这婢女身后,端的是一副世家千金的模样。
七喜简直叹为观止,她都未曾见过小姐这般有礼,还是对着秦家婢女。
季倾城边走边四下打量着,诗会是给宾客单独备了房间的,想来这婢女便是要将她带去那的,秦家三爷好像是在去往前厅的路上出的事情。
“这位姐姐,请问通往前厅的路只此一条嘛。”
季倾城开口,“方才麻烦你带路了,若只此一条路,那我换好衣衫便回去了,不妨碍姐姐去做旁的事情的。”
秦家婢女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季倾城身后随行的丫鬟,不免感慨这是哪家的小姐,这般知书达理。
又生怕她走错了路,赶忙回道,“往前厅去的路是有两条的,若回的话沿着方才的路一直走就好,莫要走岔就行。”
季倾城点了点头,方才从前厅过来一路无事。
“劳烦了,姐姐去忙吧。”
待秦家婢女一走,季倾城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另一条路上。
话本子里没有详细提起秦家三爷,死因也只寥寥一句带过。
可她亲身经历过,那位秦家三爷到底是在秦家手握实权之人,怎会因为恶疾发作就死在了半路,身旁又怎会没有小厮随行?
“小姐,您不是要换衣裙,这条路不是回前厅的。”七喜瞅了瞅前面的亭子,不由提醒道。
季倾城双眉紧锁,不应该啊,这都走了一会了,什么都不曾见到,她记错了不成么。
就在她犹疑着又走了几步的时候,仿佛听见了什么动静。
“嘘。”
七喜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机警地看向四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倾城环视了一圈,盯着一侧的假山,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声响,她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
“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怎能随意遮掩过去,必须告知大哥!”
“三哥,你是要逼我去死啊!”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是秦家的一份子,难不成你要断送整个秦家。”
“此事不用再纠缠了,我这就去寻大哥。”
“三哥。”
季倾城听的不太真切,可现在却没了任何声响,她心中一惊,难不成人这就没了。
她也不好直接现身过去啊,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没。
她祈祷着那位秦家三爷能撑住一些。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季倾城手心都冒了汗。
不多时,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连忙跑到假山后面,果不其然,地上躺着一男子,她伸手去摸了一下脉搏,尚有的救。
七喜惊慌道,“小,小姐,咱要不要赶紧离开呀。”
季倾城垂眸,看着一旁洒落的药粉,这是被人打落的。
只见她从衣袖中取出药瓶,“七喜,将人扶起来。”
七喜愣了一瞬,忙听话的把人扶起,季倾城顺势将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季倾城盯着看了许久,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些知觉,能够自主吞药。
季倾城看了看一旁洒落的药粉,还是去仔仔细细收集了一些。
不多时,秦家三爷悠悠转醒,只瞧见一旁站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他坐了起来,尚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良久才站起身。
疏离又客气的开口询问着,“你是?”
季倾城眸中闪过精光,温和开口,“前来赴诗会的,走岔了。”
“走岔了?”秦三爷眯了眯眼,倒也直接,“多谢。”
季倾城带着笑意,“您客气了,方才走来的时候瞧见四下有白色粉末,随后便看见您倒在此处了,我只好让我这丫鬟将您扶着坐了起来。”
仅此而已。
“您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秦三爷颔首,“好多了。”
“那就好,这是您的药吧?可莫要再打翻了。”季倾城将方才收集到的药粉递了过去。
秦三爷拧眉撇了一眼四下,确实还有药粉残留的痕迹,再次谢了一声。
“小姐,咱该回了。”七喜适时开口。
季倾城点头,又看向秦三爷,“这许久才见到您一位,您可是府上的人?能否帮我指个路。”
秦三爷颔首,“何处。”
七喜难得机灵了一回,“我家小姐的衣裙脏了。”
秦三爷见七喜手上抱着的衣裙,轻咳一声,“沿着此路一直走,岔路口那边便是了。”
季倾城再次一礼,“烦劳了。”
待季倾城走后,秦三爷双拳紧握,他的好弟弟。
“小姐?”七喜见走远了这才悠悠的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先换了衣裙再说。”
总归将人救下就是了,只要秦三爷不死,这个救命之恩就能用的到。
汝知甚少
季倾城再次返回前厅的时候,众人正如火如荼的斗着诗。
只一眼,季倾城便瞧见了站在众人面前的女子,她移开了落在秦暖身上的目光,望向了别处。
“小姐,七王爷好像还没有到。”七喜在耳边喃喃开口。
季倾城下意识扫视一圈,确实,随即帷帽下的细眉蹙了起来,她真的喜欢七王爷嘛?霍北廷此人她是真的喜欢吗?
梦里那个她对霍北廷近乎疯狂的执着追逐着。
可她作为梦境的旁观者,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他。
她所谓的执念执着,从前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要将秦暖压一头。
正思索着,便见一片躁动。
她的视线微微挪动,愣了一愣。
只见男子身姿修长,面容清俊而疏离,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而来。
不是霍北廷又是谁。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他轻轻抬了抬手,径直朝着秦暖走去。
季倾城抿了抿唇,不在意的别开了眼睛。
“殿下怎么来了?”秦暖似乎有些惊讶他会前来,毕竟自己今日没有邀请他。
霍北廷勾了勾嘴角,低头看着秦暖,“不想我来?所以也未曾给我下帖。”
秦暖没有开口,霍北廷与她自幼一同长大,她的所言所行怕是瞒不过他。
再者他一向不喜欢季倾城,若是知道她今日还邀请了季倾城,怕是会恼。
霍北廷见秦暖不开口,也未曾追问下去,自顾自的坐在了秦暖身侧,听着文人吟诗作对。
院中多有菊,因而今日一首首咏菊层出不穷。
‘秋来菊自开,尽染岁风华,曼妙花中仙,身姿惹人醉’。
此诗一出,便引来众人纷纷称赞。
季倾城轻嗤一声,她竟从未觉得南朝的文人诗句这般俗气。
这一声轻嗤偏巧被季倾城身侧之人听了去,他偏头朝季倾城看了过去,“这位姑娘,可是觉得这诗不好?”
七喜吓了一跳,紧张兮兮的立在原地。
季倾城微微偏头,声音平淡,“并未觉得。”
“可你方才明明是嗤之以鼻的。”那人不甘心的盯着她,“姑娘若有更好的诗句大可展示,倒也不必。”
“怎么,这诗是阁下的。”季倾城勾起嘴角打断了他。
她的声音难得带了一丝勾人的玩笑,言下之意关卿何干。
那人面色一红,硬着头皮道,“并非,但姑娘这种行为确实不妥,旁人的诗句,应当赞赏尊重,再者李兄这首诗比在座所有人的都要好!”
季倾城这才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哟,这还是一个纯情小书生呢。
原以为季倾城坐的够远了,可奈何这个小插曲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季倾城便被拉了进去,她额间青筋不由的跳了跳,她并不想跟他们讨论。
“这位姑娘,你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季倾城看向朝她发问的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能不耳熟嘛,上上个月不刚在街上找人揍了你一顿?
男子虽知道这般盯着一女子不妥,可越看越发觉得此女熟悉的很。
这来诗会的人他们不说全认识吧,但大多都是见过的,毕竟诗会也不是只开一场,可眼前的女子,按理从没见过的,可这声音,身量。
不知谁倒吸一口凉气,喊了出来,“季倾城。”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顿时惊呼出声。
毕竟就这么点大个地方,季倾城来了的消息还是让秦暖知道了。
霍北廷看向秦暖,眸中有些不解,“你邀她来的?”
他想不出谁还会邀请季倾城来这个地方,毕竟季倾城救了秦暖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他觉得这种谣言还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季倾城会救人,比狗会上树说出来都可笑。
秦暖朝霍北廷点了点头,解释着,“稍后和你说,我先过去了。”
霍北廷颔首。
秦暖走过去的时候,季倾城正被人围了起来,各个怒目而立。
只一眼,秦暖便知道那戴着帷帽的女子是她。
“诸位,今日是我秦家诗会,来者皆是客。”她站在季倾城的面前,下意识护着她。
季倾城看着眼前的人,睫毛动了动,没有开口。
“秦小姐,这是诗会,虽说是你秦家举办的,可也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吧。”
“就是啊!”
“季倾城怎么也能来。”
“这般不通文墨,粗鄙不堪之人,来此诗会作甚,亏得秦家还是世家大族,居然和季倾城一道。”
“不通文墨?”季倾城低头一笑,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帷帽,递给了一旁的七喜,再抬头时,鸦雀无声。
美人如斯。
季倾城笑着走到秦暖身侧,带着嘲讽,“不就是作了几首酸诗,还真当自己是圣人了。”
“你。”众人气急。
季倾城挑眉,缓步行至一盆菊花旁,随口吟诵,“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此句一出,满堂哑然。
秦暖目光跟随着季倾城,季倾城她这是,在作诗?
“冲天香阵透南都,满城尽带黄金甲。”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离趣味浓。”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菊花自择风霜国,不是春光外菊花。”
“未应白菊减与黄,金作钿心玉作裳。”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小庭幽槛,菊蕊斓斑。”
季倾城止步于最后一盆菊花旁,抬手轻抚着盆中的菊。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女子松开了手中的菊花,美人回眸一笑,“能参加你们这诗会了吗。”
众人惊愕,此人是季倾城吗。
霍北廷眯了眯眸子,早在那句百花杀的时候他便走了过来,这几句诗,是季倾城作的?
站在不远处的秦家三爷亦十分震惊的看着季倾城,救了他的是季衡的女儿。
难得此女竟有这般才能卓越,不输自家侄女。
季倾城余光自然是瞥见了秦家三爷,今日来的目的已然达到。
众人尚未回神,就见季倾城轻蔑的朝着众人看了一眼,吐出四字:汝知甚少。便离开了。
七喜抱着帷帽喜滋滋的追上了季倾城,她家小姐好厉害的。
等秦暖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倾城已经走了,秦暖面露喜悦,想不到她的文采这般的好。
霍北廷低头看着秦暖,自然没有错过她面上的喜悦之情,“你好似对她有点改观。”
不是疑问。
秦暖看着眼前的菊,回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季姑娘这个人。”秦暖抬头,满眼笑意,“很有意思。”
霍北廷一怔,是吗?
季倾城那几句诗,饶是有手速快的人,也在她念出第三句的时候才开始记录,好在有记性好的人,上前写了出来。
一时间,季倾城在这些文人心中的形象悄悄改观了一些。
更何况这次的季倾城确实与以往不同,瞧,都没有往七王爷跟前凑。
背后是季小姐罩着的
季倾城一出秦家,便被人拦了下来,只见来人恭恭敬敬的将一块牌子递到了季倾城的身前。
“我家主子说,季小姐于他有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若有用的上的,季小姐知会一声就好。”
季倾城接过牌子,看了一眼牌子上的秦字,眸中带了一丝凝重,“既如此,多谢。”
秦家三爷是个懂事的。
只是她今日又验证了一件事情,季倾城心中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凉。
庆幸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悲凉她那汲汲营营却落得一场空的结局。
“你到底是谁?”
女子再次入梦,她还是问了出来。
站在季倾城对面的人捂着心口,似乎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一字一顿道,“季倾城,我给了你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救救你,也救救我。”
那女子似乎说不了太多的话,只一瞬,便消失在她的梦里。
季倾城猛然惊醒,心口骤然紧缩,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怎会这般难受?
近些时日,季倾城的那几句诗,被当日在秦家的文人们传了出去,引得一片赞叹。
让本就高调的季倾城更加高调了。
是以当她在茶楼听曲的时候耳畔听的议论的最多的便是她本人。
七喜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嘴都快要笑歪了,“小姐,您有才名了呢。可太厉害了,大家都在夸赞您的诗呢。”
“您那几句诗,可流芳百世了呢。”
季倾城端起一碗茶,老神在在,梦中那女子来历为何,可真有她的。
不过有时候才名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才惹人嫉啊。
正想着呢,传来一阵突兀的叩门声,季倾城眼角余光朝门口看去。
七喜闻声忙走过去打开了茶室的门,只见她眸子一惊,唤出了声,“秦小姐。”
季倾城听着七喜的问安声,目光从楼下的戏台上挪了过去,“你怎知我在这儿。”
秦暖行至她身前,在得到季倾城的允可后坐了下来,“巧合,今日我来听戏的,是小二说你来了,我特地上来打个招呼。”
原是这样,此间茶楼是秦家的吧。
季倾城没再理会她,专心的瞅着楼下的戏。
秦暖则悄悄的看着季倾城,她原以为季倾城会对她言语攻击,亦或者将她撵出去的,毕竟此前她们的相处并不愉快。
自南湖一事后,秦暖好像才真正的了解了季倾城此人,或许,她并非旁人说的那般,嚣张跋扈,恶毒如斯。
想到她父亲季衡,秦暖的眸子暗了下去。
季倾城有季倾城无法言说的苦楚吧。
一曲终了,季倾城懒散的瞥了秦暖一眼,“还不走。”
她一看到秦暖,便想起那话本子。
秦暖是女主,梦中那人说过,女主是受上天庇佑的,总能遇难成祥,所以她季倾城才会屡战屡败,败给了秦暖的女主光环。
是以她觉得自己需得离秦暖远些。
毕竟话本子里所发生的事情大都与秦暖沾边!
季倾城刚准备起身离开,楼下便传来一阵嘈杂,她眼角一跳,朝下面望去,好家伙,打起来了?
秦暖也听到了下面的动静,忙看了过去,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动手了?
秦暖转身欲下楼,被一只手扯了一下。
季倾城盯着自己落在秦暖手臂上的手,拧眉,“你下去也无用,眼下正打的厉害。”
秦暖看着气定神闲重新坐下的季倾城,“可我需得下去的。”
“你先唤个人上来问问。”
秦暖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被砸的鼻青脸肿的小二出现在二人面前,“小姐,是,是。”
小二时不时的抬眼望向季倾城,似乎是不敢开口。
“照实说!”秦暖盯着他。
“是季小姐。”
季倾城随即一怔,关她什么事,她近来安分的很!
秦暖也是一愣。
小二继续道,“季小姐的朋友今日来看戏,点了好几出戏,方才都唱完了,可那群人说今日的戏唱的不好。”
“说咱的茶也不好,咱们几个都给换了好几种新茶了,明摆着就是变着法的为难咱。”
“这不方才还要加戏,那戏班子嗓子都唱废了,说得歇歇了。”
“正好好的同他们说着呢,那几人二话不说就直接砸了桌子,嫌咱们伺候的不好,要退钱,还说,还说他们背后。”
小二又瞥了季倾城一眼,“他们背后是季小姐罩着的。”
“砸就砸了,秦家还能怎么着,毕竟。”小二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了。
季倾城盯着他,仿佛她才是这茶楼的主子,“毕竟怎么?”
小二只觉压迫感十足,不禁垂下了头,低声道,“毕竟我们家小姐惹不起季小姐,还总被季小姐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话落,死一般的寂静。
季倾城下意识看向秦暖,见秦暖面上依旧,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她面不改色,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秦暖性子温和,教养良好,小打小闹从不与人计较,竟让旁人觉得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嘛?
一下去,季倾城瞅着眼前吵得一团糟的几人,闭了闭眸子,随手扔了一个茶碗过去,茶碗落地,惊了众人。
他们朝着季倾城看去。
有眼尖的立马走了过来,惊喜道,“季小姐。”
“季小姐怎么在这,好久未聚聚了。”
几人上来与她打着秋风,恭维着季倾城。
“聚聚。”季倾城笑意不达眼底,扫着几人,“你们不是正在聚吗?”
一绿色衣裙的女子从一旁走来,笑意盈盈地贴近了季倾城。
顺带还亲昵的拉起了她的手,“季姐姐,你今日怎么在此,你可是好久都没有理会我了。前几日我还给你下帖了呢。”
“可眼巴巴的等了季姐姐好久都不曾等到人呢。”
“这不才知道季姐姐去了秦家。若早知道你去赴了秦家的宴,我就不给季姐姐递帖子了呢。”
“我还以为季姐姐不喜欢我了,我的宴都不来了。”
“不过季姐姐,你那几句诗当真是作的好呢!季姐姐的文采何时这般好了?都偷偷瞒着我们。”
少女撒娇似的撅了撅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可句句都在给季倾城下套。
季倾城侧目看着女子细嫩白皙的手,眸色渐深,此女是户部侍郎家的女儿,李莹。
往日她唤自己季姐姐,她还不曾觉得怎么,可听惯了一元那孩子这般唤自己,旁人唤她,她还真就浑身不对劲,恶心的很!
往前细数,自己从一开始针对秦暖,好似就是李莹说了一句。
说秦暖比不得她,秦暖明明样样不如她,凭什么却要整日被众人吹捧,不就仗着自己生在了南朝第一世家,居然还和她季倾城抢七王爷。
整日在她耳边挑拨,她不恨秦暖,不厌恶秦暖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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