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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摇身变帝王,诱哄我做正宫娘娘温若初沈惊澜

橙大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淡淡的茉莉花香甜弥漫在空气里,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处一室,此时温若初和沈惊澜一坐一站,偶尔视线碰撞,竟莫名生出几分尴尬。捱了半晌,实在坐不住,温若初起身,留下一句,“对了晚上的血燕我回屋吃了,你的那份一会让下人给你送过来。”“多谢郡主。”夜幕四合,窗外响起三声布谷叫声,沈惊澜放下茶盏,推门离开。苍兰苑后院僻静无人处,一位黑衣男子恭敬地对沈惊澜行了一礼。“阁主,属下仔细查问过阁内所有人,昭德十三年采花大盗一事,无人泄露半句。”沈惊澜微微蹙眉,心底疑惑四起,既然如此,温若初是如何得知,那日竟然在女皇面前分毫不差提起。他明明记得当时正巧遇到那贼人作案,顺手擒住,丢弃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附近无人。温若初若是跟踪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近日相处下来,这...

主角:温若初沈惊澜   更新:2025-05-20 20: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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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若初沈惊澜的其他类型小说《质子摇身变帝王,诱哄我做正宫娘娘温若初沈惊澜》,由网络作家“橙大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淡淡的茉莉花香甜弥漫在空气里,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处一室,此时温若初和沈惊澜一坐一站,偶尔视线碰撞,竟莫名生出几分尴尬。捱了半晌,实在坐不住,温若初起身,留下一句,“对了晚上的血燕我回屋吃了,你的那份一会让下人给你送过来。”“多谢郡主。”夜幕四合,窗外响起三声布谷叫声,沈惊澜放下茶盏,推门离开。苍兰苑后院僻静无人处,一位黑衣男子恭敬地对沈惊澜行了一礼。“阁主,属下仔细查问过阁内所有人,昭德十三年采花大盗一事,无人泄露半句。”沈惊澜微微蹙眉,心底疑惑四起,既然如此,温若初是如何得知,那日竟然在女皇面前分毫不差提起。他明明记得当时正巧遇到那贼人作案,顺手擒住,丢弃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附近无人。温若初若是跟踪他,他不可能不知道。近日相处下来,这...

《质子摇身变帝王,诱哄我做正宫娘娘温若初沈惊澜》精彩片段


淡淡的茉莉花香甜弥漫在空气里,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处一室,此时温若初和沈惊澜一坐一站,偶尔视线碰撞,竟莫名生出几分尴尬。

捱了半晌,实在坐不住,温若初起身,留下一句,“对了晚上的血燕我回屋吃了,你的那份一会让下人给你送过来。”

“多谢郡主。”

夜幕四合,窗外响起三声布谷叫声,沈惊澜放下茶盏,推门离开。

苍兰苑后院僻静无人处,一位黑衣男子恭敬地对沈惊澜行了一礼。

“阁主,属下仔细查问过阁内所有人,昭德十三年采花大盗一事,无人泄露半句。”

沈惊澜微微蹙眉,心底疑惑四起,既然如此,温若初是如何得知,那日竟然在女皇面前分毫不差提起。

他明明记得当时正巧遇到那贼人作案,顺手擒住,丢弃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附近无人。

温若初若是跟踪他,他不可能不知道。

近日相处下来,这个温若初和从前那个恶毒跋扈的郡主简直判若两人,且多讨好谄媚,以面首的名义把他弄到府上,又没有对他行越规之举,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是真的如她和女皇说的对他“动心不已”?

还是她对他还有更大的阴谋?

黑衣男子名叫追风,犹豫着问道:“会不会是女皇察觉了什么?故意设计温若初接近您。”

沈惊澜沉吟半晌,“继续密切监视,如有异动,格杀勿论。”揉着手腕触到上面细小疤痕,不知想起什么,很快改口,“算了,你不必跟着这件事了,阁内正事要紧。”

反正如今他在温若初身边,他倒是想看看温若初想对他做什么?

旁边草木一阵细微声响,沈惊澜动了动耳朵,面色陡然犀利警惕,给追风递了一个眼色。

追风腰间长刀出鞘,一个闪身手起刀落,眨眼功夫,刀回到刀鞘里。

草丛背面竟藏着一个人,现在已经是尸体了,穿着绸缎,应该不是寻常丫鬟,腰间露出纸包一角。

追风打开纸包,低头嗅了嗅,“是烈性蒙汗药,还剩一半。”

“处理了。”

沈惊澜瞥了一眼尸体吩咐,语气无波无澜,平淡得好像处理的不是尸体,而是一条死鱼。

“得令。”

小厨房灶台上炖煮两只小瓦罐,里面炖煮着他和温若初的血燕,其中一个盖子没盖严实,几粒粉末遗落在上面,附近不见看守灶台的丫鬟。

沈惊澜站在灶台边,淡然地拿起一只瓦罐,悬空,然后松手。

“啪!”

两只瓦罐碰撞到一起,哗啦一声,造价昂贵的血燕粘带着四分五裂的碎瓦片尽数洒落在地。

温若初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冷不防听到屋外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眯着眼睛咕哝问。

“怎么了?”

秋菊朝屋外瞅了瞅,“呀,好像是血燕洒了!”

“洒了?”

那血燕可是特意炖煮的,贵得离谱不说,熬煮也极为讲究火候,她和沈惊澜一人一份,温若初睡不着了,麻溜起身推开门。

本想数落两句看守的丫头,没成想站在灶台边受丫鬟数落的竟然是沈惊澜。

“我就是去趟茅房,谁让你碰的?是你碰洒的,可不赖我,白吃白喝的不说,什么都做不好,你赔。”

一番查问得知,是灶台丫头闹肚子,沈惊澜是帮忙的。

沈惊澜看着温若初,自责道,“对不住,我只是看熬好了,想帮你端你屋里,只是……手腕用不上力,就……”

“没事,不就是两罐血燕吗,洒了就洒了。”

温若初故作大方地笑了笑,沈惊澜将来是大反派,面子功夫至少得做足了。

转头斥责看守灶台的丫鬟,“你怎么办差的?我早说过厨房重地,怎么能擅离职守?自己没理,还赖别人,明天你去别的院的吧。”

温若初拉起沈惊澜手腕揉了揉,“院里的活不用你干,你把伤养好就成,呦,你这手烫伤了,我帮你先简单处理一下,秋菊去请府医。”

“过两天就好了,不用麻烦……”

“不行,烫伤必须及时处理,不然容易化脓感染,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

温若初抓着沈惊澜的手,用冷水反复冲洗好几遍,沈惊澜的体温本就偏低,冷水冲洗几遍之后,掌心温度堪比数九寒冬的冰面,摸上去就凉得人直哆嗦,又不能给他用热毛巾敷。

只能双手托着他的手背,轻轻地吹烫伤处,关切道,“还疼吗?”

沈惊澜垂眸看着温若初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温热气息吹拂他手指,如春风化雨般通过神经末梢,经由血液无孔不入丝丝缕缕直往他心窝里钻。

这感觉有些痒,是从未有过的,带着某种不知名法力勾缠着他,好像只要稍稍松懈,就要将他溺毙在柔软里。

沈惊澜眉心蹙了蹙,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多谢郡主关心,好多了。”说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温若初愣了愣,也不知沈惊澜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抽走的时候,轻轻勾了一下她指尖。

她突然有一种被撩到了的错觉。

抬头见沈惊澜这副良家妇男的形象,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时,秋菊带着府医匆匆赶来,府医给沈惊澜手指上涂抹了点药。

“多亏大小姐处理及时,沈世子的烫伤并无大碍,我看沈世子气色好多了,一会我写副方子,换换药。”

温若初目光落在沈惊澜手指烫伤处,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端瓦罐不是应该手掌烫伤的面积更大些?为何沈惊澜的伤集中在手指上,手掌却没有?

除非……

沈惊澜是故意的。

沈惊澜起身注意到落在他指尖那道疑惑目光,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郡主,谨之先行告退。”

“哦,行,回去早些歇息吧。”温若初回神笑了笑。

温若初看着沈惊澜的背影,总觉得今日这血燕洒得蹊跷,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沈惊澜不会是在干什么坏事吧?

突然想起来书中沈惊澜在温清柔帮助下逃离皇宫,盗走虎符,利用宫变信息差,成功调走一支大虞骑兵。

短短几个月时间秋风扫落叶一般荡平四分五裂的雍国,事成后又把那支大虞骑兵活埋,建立自己的军队,沈惊澜成了雍国新任国君。

他能如此顺利,有一个重要原因,沈惊澜弄了一个专门收集各国情报的组织,叫天机阁。

包含各国朝臣内斗,宫妃秘辛,江湖势力掌门更迭,乃至边关城防调兵部署,以覆盖面广,情报精准著称,天机阁的情报在黑市上千金难求。

谁也不知道天机阁幕后大佬身份,直到沈惊澜雍国登基称帝,才逐渐被世人所知晓,沈惊澜就是天机阁的幕后掌权人。

天机阁现世,也标志着沈惊澜的黑化。

想到这里,温若初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脸色煞白。

“张……张大夫,你知道天机阁吗?”


凌玄庆搬出安王妃,凌妙果然老实了。

凌妙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好发作,脸臊得通红,只能咬着牙,众目睽睽之下给温若初和王安如行了一个万福礼。

“郡主,安如姐姐,对不起。”

温若初懒得和一个小屁孩计较,毕竟是人家地盘,得饶人处且饶人。

和王安如两人一起去前院,凌玄庆跟在他们身后。

王安如突然顿住脚步,拉着温若初回头,看向凌玄庆。

“你张嘴。”

凌玄庆愣了愣,“什么?”

“你张嘴。”王安如语气加重重复一遍。

凌玄庆照做,张嘴。

王安如指着凌玄庆,神色认真道。

“表姐你看,他没牙缝了吧?”

温若初:“……”

这么多勋贵看着呢。

温若初没想到王安如还真是拉着她来看凌玄庆有没有牙缝的。

这两个人绝了,一个让张嘴,另一个还真就张嘴。

凌玄庆是没牙缝了,温若初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没有,没有。”

赶紧寻了一个借口,开溜。

温若初带着秋菊和月儿到后院,一个人相对少的凉亭,左右贺礼送到了,牙缝也看了,准备回去。

她没想到白姨娘也来了,正常来说一个姨娘不能出席这种正式场合。

但这些年仗着博阳侯的宠爱,白姨娘都快赶上正头大娘子了,前两日出了放印子钱的丑事,上京贵妇们都不愿和白姨娘走动了。

听说白姨娘花了银子,愣是寻到了一个安王妃娘家亲戚,弄到了一张请柬,带着温清柔挤了进来,听说是想把温清柔塞安王屋里。

传言真假不论,有温清柔在的地方,准没什么好事。

此地不宜久留。

温若初坐在石凳上半盏茶下肚,放下茶盏。

“去前院。”打算和安王妃,以及舅娘他们招呼一声就走。

“姐姐,为何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茶,怎么不去前院热闹?”

身后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温若初听了身体本能反应不适。

温若初偏头看向走过来的温清柔。

“我累了,要回去了,妹妹请便。”

温若初起身就要走,温清柔横过来一步,拦住温若初去路。

“姐姐为何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是心里有鬼,怕我吃了姐姐?”

温若初面色一沉,冷冷回道。

“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温清柔点头笑了笑,“对,是我技不如人,我承认我输了。”

温清柔回头从桃红手里接过一只精致酒壶,轻巧地斟了两盅酒,其中一杯递给温若初。

“今日,我愿以此酒为誓,敬姐姐一杯,姐姐若能喝下这杯酒,从今以后我们恩怨两消,井水不犯河水,我绝不找姐姐麻烦。”

温若初心中警铃大作,没接酒杯,拿起自己刚刚喝剩下的半盏茶。

“妹妹通情达理,如此甚好,只是不巧,我最近身子不适,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说好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记不住今天说的,我自有法子让你想起来,到时候你喝的可就不是酒了。”

说完,仰头一口灌下茶水。

温清柔听懂了温若初话音里的威胁之意,眸子划过轻蔑之色,过了今天再说这话吧。

温若初转身离开凉亭,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毛手毛脚丫鬟,手里端着点茶水。

温若初急于脱身,那小丫鬟低头走路,一个岔路口,伴随着一声惊呼,托盘里的茶水,和点心悉数洒到温若初华美衣裙上。

“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小心,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温清柔看似帮温若初斥责小丫鬟。

秋菊和月儿一起忙弯腰搀扶起温若初。

小丫鬟吓得跪地咚咚咚地磕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郡主殿下,奴婢错了,奴婢给您磕头赔罪。”

这边闹出了不小动静,原本安静的角落,围了过来几个看热闹的。

凌妙在几个贵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温清柔她根本不想当父王小妾,是温若初看她父王立了大功,想巴结父王,撺掇她家长辈的。

她早就看不惯温若初跋扈的样子了,处处和父王作对。

温情柔说会让温若初出丑,她打配合就行。

她幸灾乐祸地抿唇笑了笑,很是得意,佯装怒意地看向磕头的丫鬟。

“你这丫头冲撞了贵人,罚没你这个月的银子,还不快滚!”

温清柔上前福了福身,别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凌妙。

“凌小姐,姐姐的衣裙脏了,能否借用凌小姐衣裙帮姐姐换一下。”

“那是当然,我和郡主身量差不多,郡主若是不嫌弃,便送给郡主一套,来啊……”

“不必了,我还是挺嫌弃别人的衣裳的。”

温若初拧着眉头,扫了扫衣裙上的脏污,一大片泛黄茶渍明晃晃沾在衣裙上,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她余光瞄到了凌妙和温情柔两人的眉来眼去。

这个凌妙刚被温情柔当枪使,这会又和温情柔穿一条裤子了。

“马车上备着一套衣裙,凌小姐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换衣裳即可。”

凌妙给她安排了一个空房间,秋菊腿脚麻利很快把新衣裳捧了过来,等衣裳的这会让人把王安如也叫过来了。

还特意让心细的月儿仔细检查两遍屋里,门窗床铺衣柜都没问题。

王安如还说她神经兮兮的,每个客房都一样,可温若初眼皮直跳,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不放心,又自己检查一遍。

进门一个落屏风,靠墙一张床,床边摆放衣柜,矮柜上供奉佛像,香炉里燃着檀香,淡蓝色烟雾打着旋缓缓升起飘散在空气中。

她确定这个房间没有暗门暗道。的确是主人家给客人准备的寻常客房,没什么特别的。

温若初拿着衣裳,叮嘱秋菊和月儿一定守好门窗,不准任何人靠近。

房门关闭,温若初走进房间,“轰隆隆”屋外响起打雷声。

温若初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解下衣裙,拿起放在床铺上的干净衣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功夫,身体隐隐发热,心跳加快,脊背渗出一层冷汗,意识也逐渐模糊,四肢发软,她无力摔倒在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叫守在门口的秋菊进来。

“秋菊。”

嗓音沙哑,没有力气,只发出自己能听到的气音。


宫里最近事多,听芳若说圣人烦心政事,搓麻将也不像前几日那么有瘾头,芳若来苍兰苑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许是温若初表现乖顺,的确没什么可看着的了,重心逐渐回到圣人身上。

算上芳若和几位宫女,再加上苍兰苑的丫鬟嬷嬷小厮,二十来个人,傍晚摆了两桌子酒席,席间温乐生听见热闹也凑了过来。

苍兰苑下人和芳若差不多都熟识了,温若初说请大家喝酒,芳若难得不端架子一回,大伙凑一起气氛融洽,有说有笑的,酒过三巡饭过五味,正喝得高兴。

温清柔头上插着一朵白菊花来了,低眉顺目地先对芳若福了福身,目光落在温若初身上。

“姐姐院里好生热闹,不比妹妹院子里冷清,连想说话的人都没有,能否到姐姐这里讨杯酒喝。”

当着芳若的面,不好闹得太难看,温若初让人加椅子和碗筷给温清柔。

“妹妹随意。”

王嬷嬷给温清柔搬来一个软凳,温清柔往这里一坐,气氛明显没有方才活跃,温乐生叼着排骨瞅见温清柔头上白花。

“二妹,大伯和伯母都健在,你这是给谁守孝呢?”

知晓内情的几个丫鬟低笑,温清柔面上划过一丝难堪,抬手摘下菊花。

“我……我看这花好看,随便戴的。”

瑞王殿下的娘舅被人诬陷而死,英王妃伤心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怀疑这次就是温若初干的。

前脚瑞王殿下退了温若初的婚,后脚赌坊就出事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瑞王殿下让她多和英王妃亲近,英王妃心里其实是认她这个儿媳妇的,只是碍于圣人的关系,不好让温若初脸上太难看,所以那日没急着抬她进门。

她懂事些,殿下过些日子就会上门提亲。

趁着给萧石吊唁的机会,也和英王妃说上两句话。

要不是英王妃让她多留意温若初,她才不愿来这里和这些下等人坐在一起,掉自己的身份。

芳若端起酒盅对温若初道:“感谢郡主近日款待,我等在此叨扰已久,望郡主海涵,奉圣人旨意我等明早回去。”

终于走了,温若初心里有一个火柴人摇旗呐喊。

萧石的案子是了结了,大小是个皇亲国戚,听说还牵连出几起贪腐案。

大虞太平盛世,储君未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圣人最近定会忙一段时日。

温若初算着日子,芳若也就是这几日就要被圣人召回去,她不过是一个郡主,处在权力中心外围,不至于把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她端起酒杯,面上做出恋恋不舍的表情。

“这么快走就走了,我还挺舍不得芳若姑姑的。”

两人互敬三盅酒。

温清柔状似随口问道:“七日前我有一个拿不准的花样来问姐姐,找了一圈,没寻到姐姐,姐姐那天去哪了?”

七日前正是温若初偷溜出去搅萧石场子那天,芳若明日便走,温清柔挑这个时候当着芳若的面提起,怕是有人故意教她这么问。

想来温清柔这次前去给萧石吊唁,收获颇丰。

温若初眸色顿了一下,侧目看向温清柔。

“我最近几日都不曾离开过苍兰苑,秋菊说正给我赶制一件披风,前阵子还和半夏研究花样来着,你们记得二小姐来问花样吗?”

半夏和秋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没见过,二小姐想要什么花样,吩咐一声,奴婢给您送过去。”

话题不声不响地岔开,温清柔还想再多问几句,面前多了一口海碗。

温若初抱着酒坛往里倒酒,“说来惭愧,咱们姐妹还没一起喝过酒呢,我敬你一碗。”

温清柔瞪大眼睛,那碗比脸都大,看着就吓人,连连摆手拒绝。

“不不不,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温若初按着温清柔肩膀,强行把人按到凳子上。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啊,芳若姑姑在这也做个见证,外面都传我们姐妹不和,我们姐妹可和着呢。”

芳若笑着接话,“谁说不是呢,我看博阳侯府姐妹关系不错,郡主疼爱妹妹,妹妹也顺着姐姐,多有爱的小姐妹啊。”

这话说得温清柔找不到拒绝理由,犹犹豫豫半天还是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准备的是果酒,辛辣味道不重,对于温清柔这种体弱多病的可就要吃些苦头了。

谁让温清柔没事往她院子里跑,温若初继续劝酒。

“喝啊,感情深一口闷,难不成妹妹是假意逢迎,所谓的姐妹情谊只是装装样子。”

“没有。”

“那就喝。”

温清柔架不住温若初的能说会道,一碗酒分了好几口,酒水才见底,人晕晕乎乎也趴下了。

温若初推了推温清柔,“接着喝啊。”

温清柔闭着眼睛摇头。

温若初吩咐两个丫鬟把温清柔送回去,还特意嘱咐小厨房熬煮一罐醒酒汤,省得明天温承德到她耳边念经,说她不友爱姐妹。

酒席延续到亥时,众人散去,像往常一样,温若初召沈惊澜进屋,和平常不同的是,她命人偷偷在屋里准备了一桌子酒菜。

沈惊澜被推搡着坐下,“郡主,我吃过了。”

温若初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方才还好好的,回来吹了一阵风,脑袋迷迷糊糊的,手都有点不稳了,筷子塞沈惊澜手里。

“你没吃,快吃,我让人给你留的,对了,还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温若初脚步虚浮地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雕花楠木盒子,神秘兮兮地在沈惊澜面前打开,咧嘴嘿嘿一笑。

“送给你,以后你冷的时候把它揣怀里,就不冷了。”


温若初甩开英王妃的手,“娘娘,我和瑞王殿下只是少时情谊,并无男女之情,我一直把瑞王殿下当做兄长,瑞王殿下和家妹情投意合,还不如成全他二人。”

英王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初这孩子就是心底善良,重情重义,放心好了,你和柔儿一起嫁进王府,日后你们姐妹两个也有个说话的人不是。”

英王妃果然不一般,打得一手好算盘,揣着明白装糊涂。

英王妃打马虎眼,她也就不装了,面色沉了下来。

“娘娘误会了,是我,不愿意嫁。”

温若初字正腔圆,语气决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比南曲班子唱戏的脸上油彩还要丰富多彩。

凌玄澈更是瞪大眼睛,面色不善,像是要吃了温若初似的。

“温若初,你怎么和我母妃说话呢?”

“没听清?”

温若初不以为意轻笑一声,“那我再重复一遍,”她看着凌玄澈,水润灵动的眸子此时竟多了几分犀利,一字一顿道,“是我,不愿意嫁你!”

凌玄澈指着温若初,咬牙切齿,“你……”别给脸不要脸。

“侯爷看着办吧。”英王妃瞪了一眼温若初,打断凌玄澈后面的话,板着脸。“和澈儿有婚约的是博阳侯大女儿,别人只能算是陪嫁。”

此话一出,气氛降至冰点,陷入僵局,温承德脸黑得像锅底,犹豫半晌起身对温若初瞄了一眼温若初。

“你出来。”

父女二人走出房间,温承德长长叹了一口气,迟疑再三开口道。

“若初你就当做是帮帮你妹妹,你若是不嫁过去,你妹妹这辈子的名声就毁了,发生了那种事,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你妹妹。”

“我也是您的女儿,她温清柔毁了名声,就要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温若初反问。

“凌玄澈搂抱温清柔,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若是再嫁过去,我的脸面往哪放?”

温承德语气不善,“我已经打发人处理这件事,上京城里不会有人拿这件事下你的脸面,你不是也钟情瑞王,嫁过去你是瑞王妃,柔儿只能是通房,你还想怎样?”

“众口铄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爹爹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这个不用你管!”

温承德一脸怒容,“谁敢传当朝王爷的瞎话就塞进大理寺。”

话音刚落地,一个面生小厮慌里慌张的,边朝这边跑边喊。

“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满大街都在传,瑞王殿下和二小姐搂抱在一起,当众许诺情定三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小厮嗓门洪亮,从大门口开始,吆喝了一路,引得丫鬟婆子纷纷驻足张望,前厅屋里稳坐的几人也纷纷出来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看。

温清柔听说聘礼是给温若初的,自觉在祠堂里跪了一会,实在待不住又偷偷溜到前院,趁旁人不注意蹭到凌玄澈身后,扯了扯凌玄澈衣袖。

凌玄澈有心回应温清柔,被英王妃一个眼神止住了,没敢搭理温清柔。

温承德看着疯了一样的小厮,怔楞半天才反应过来,让管家把满嘴胡话的小厮绑了丢出去。

也是巧合,前厅正对大门,小厮被几人捆绑扔出去,大门大敞,三五个孩童连蹦带跳嘴里唱着歌谣。

“瑞王爷,意风流,救清柔,湿锦裘,盟言许诺情不改,缘定三生岁月悠……”

孩童歌谣说的正是昨晚温清柔落水,凌玄澈跳水救人情定三生的事,也不知道谁改的,还做了韵脚押韵。

温若初看向凌玄澈,“没什么好说的了吧?婚约就此作废。”

英王妃冷笑一声,“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更何况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可是有圣人在场。”

“不过是孩童歌谣,算不得数。”视线落在温若初身上,“小初,你这辈子注定是瑞王府的人,聘礼已经带来了,下个初八是良辰吉日,去圣人那过个文书,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侯府二小姐可陪嫁过去,至于那个沈世子现在就可以搬去瑞王府,养着。”

“你说呢,侯爷?”

温承德点点头,“确该如此。”

两人一唱一和就把温若初和凌玄澈的婚事定下来了,英王妃安排得面面俱到,温承德为了保温清柔的名声,只能点头答应。

温清柔咬着嘴唇,心里不愿意,可这里好像没有她说话的份,没关系,瑞王殿下的心里有她,王妃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两家人正准备写婚书,门口一声高昂的女声。

“圣人口谕——”

众人纷纷跪地,芳若高声道,“传圣人口谕,澈儿和小初婚事,一未问吉,二未纳彩,二人婚约本就不作数,我朝民风开化,婚姻之事,应酌情询问子女意愿。”

芳若瞅了一眼温承德,“圣人说了,若初郡主的婚事,圣人做主,侯爷案牍劳形不必过于挂心。”

圣人的意思很明白了,温承德不能插手温若初的婚事。

温承德行礼道,“臣,遵旨。”

温若初此时特想吹一曲轻快的口哨,瞬间觉得那个年过六旬的女皇,连脸上的褶都是那么的和蔼慈祥,一点也不残暴。

不用嫁给凌玄澈,这里便没她什么事了,他们爱怎么撕就怎么撕。听完圣旨转身就走,游湖去喽。

芳若传完口谕和英王妃温承德客气两句,英王妃说要和芳若一起走。

凌玄澈跟在英王妃身后,没有留下来商讨让温清柔进王府的意思。

温清柔拽了拽白姨娘的衣角。

“娘,怎么办?”

白姨娘脸色煞白,见温清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得紧,抓着温清柔的手,跟上英王妃。

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娘娘,您看柔儿和瑞王殿下也算是两情相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如先把柔儿送到瑞王府,做妾还是做通房您说了算。”


凌妙在温若初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委屈巴巴地回了安王府,直接去安王妃屋里告状,安王凌肃也在安王妃屋里等着凌妙。

凌妙撅着嘴巴,坐在椅子里,想起温若初和王安如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就窝火。

“那个王安如和温若初合伙欺负我,弄了一盒也不知道真假的珪墨在我面前显摆,为什么非要让大哥娶王安如,父王您可是正八经皇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女儿被欺负?”

凌肃端坐太师椅里,四方大脸,板着脸,看着挺吓人,没搭理凌妙耍小性子。

“和莫易宇处得怎么样?”

凌妙上一瞬还气恼得脸通红,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浮上几分羞怯,忸怩道。

“父王~”

“本王问你话呢?”凌肃声音抬高。

安王妃赶紧坐在一边圆场,“你小点声,吓到孩子。”抬头看向凌妙,“你父王问你什么,说什么,别扭扭捏捏的。”

凌妙低着头,老鼠见了猫似的,小声道,“说了两句话,莫小将军说校场有军务,就让我回来了。”

“可有人看见你去见莫易宇?”凌肃追问。

凌妙摇摇头,没敢说温若初撞破她见莫小将军的事。

见女儿一脸惧色,还隐忍着委屈,凌肃面色缓了缓,语气多了几分慈爱。

“早警告过你,不能和温若初起正面冲突,今天这份委屈,自己咽下去吧!”

“是。”凌妙不敢多言,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安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凌肃,“妙妙是咱们的女儿,你在圣人那受了训斥,回来和她摆什么脸色?”

凌肃脸色阴沉,压低声音,“你还说本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因为王首青的死,牵连了多少人,连先太子都……”

凌肃说到这里止住话茬,“你是当娘的,多叮嘱妙妙几句,见到温若初能忍则忍,忍不住也得忍,若是她惹出了祸,只能她自己受着。”

安王妃不以为意,“你是圣人亲儿子,妙妙是圣人亲孙女,还能因为一个外侄孙女对你们怎么着不成?”

凌肃冷声道,“让你干嘛你照做就是,先把王丞相和莫家拉拢过来,本王登上至尊之位,妙妙受的那点委屈早晚清算回来。”

“这还像个当爹的样子。”安王妃满意地笑了笑。

温若初回苍兰苑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温若初坐在凳子上,视线越过敞开的窗户,瞅了一眼厢房,房门紧闭,也没燃蜡烛。

“沈世子回来了吗?”

秋菊和月儿忙着把晚饭摆上桌子,秋菊闻言愣了愣。

“沈世子一直都在房间,没见出来。”

月儿放下一个盘子,“奴婢瞧见沈世子闷闷不乐的,晌午打了两捆草,抱屋里去了。”

“两捆草?”

温若初脑子嗡的一声,沈惊澜不承认和她一夜欢好,她当时不过是气不过挖苦两句。

沈惊澜不至于想不开,搓个草绳……抹脖子上吊了吧?

温若初赶紧起身冲了过去,一脚踹开房门。

只见沈惊澜端坐在正对凳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墙角放置一个兔子笼,两捆草铺在兔笼前,雪白小兔子,喝饱喝足,趴在一边眯着眼睛睡觉。

沈惊澜身形看上去有些落寞,放在膝盖上的手,捏得衣裳直起皱,抬眼看向温若初。

眸子里涌动着复杂情绪,不舍,愤怒,好像还有几分面对命运审判前的决然。

他的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郡主。”声音有些沙哑。

温若初上次风风火火不敲门闯进来还是刚带沈惊澜回来那会,沈惊澜受伤只穿了一件亵裤,在屋里抹药。

当时闹了一个不尴不尬,眼下温若初也同样感觉挺尴尬的。

她站在门口,喘了好几口粗气,抬手拍了拍胸脯,心脏跳得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草原来是喂兔子的,她为何第一反应是沈惊澜想不开上吊了?

简直是活久见,荒唐!

温若初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吊死过人的房子是凶宅,不值钱。没错,就是这样。

沈惊澜没搓绳上吊就好。

原本心里憋着一肚子火,让沈惊澜侍寝的,这会儿理智回归,也没那个心思了。

该说点什么呢?总不说是来看沈惊澜上没上吊的吧。

温若初顿觉有些失态,她干笑两声,没话找话。

“那个……饭好了,快去吃饭,啊。”

这话缓解温若初自己尴尬的同时,也等于给了沈惊澜一个台阶。

沈惊澜怔楞一瞬,隐藏在墨黑眸子里的复杂情绪,被不解和诧异所取代。

“楞什么神啊,吃饭了,我是来叫你吃饭的,我……我先过去,我饿了,不等你,吃饭还得让人叫……真是的……”

温若初絮絮叨叨,掩饰突然闯入的尴尬,边抱怨边走,转身回屋。

因为这几句不满抱怨,那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尴尬的氛围瞬间消散,毕竟是有了肌肤之亲,两人心底都多了一层微妙的,更为紧密的,无法言说的情感。

沈惊澜拧眉思忖半晌,像是反应迟钝似的,忽然理解了温若初这话的意思,她这是……不打算“打发”他了。

他僵硬的脊背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眸中忐忑并未消去,迟疑半晌,起身跟上温若初。

两个人同坐一桌,默不作声吃饭。

谁也不说话,温若初总觉得别扭,那晚的人明明就是沈惊澜,这小子死不承认。

在有间书坊霸气侧漏,在苍兰苑就变成小绵羊。

她就不信了,扯不掉沈惊戴的那张面具。

真当她好欺负!

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没人能欺负到她头上。

温若初突然想起一件了不得的事,眼下马上入冬了,女皇如今年过六旬,这个冬天得了一场大病,没熬到开春就驾崩了。

她现在能活得如此滋润,公子王孙不管心里是否怨恨她,都要给她三份薄面,的确如众人想的那样,她仗的是女皇对她的偏爱。

换句话说,女皇驾崩,她也快嘎了,她也快任人欺凌了。


温承德不相信,“柔儿……柔儿为何如此?她不知断肠草有毒?你这狗奴才,满嘴胡言!”

王嬷嬷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老奴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侯爷和大人,二小姐以老奴家小女性命为威胁,让老奴办了茶水下毒的事,就是想诬陷郡主,至于二小姐为何和郡主有如此隔阂,老奴确实不知啊。”

“啊!”温承德似乎情绪崩溃,忽然高喊一声。

温若初看了一出好戏,走到温承德面前,委屈巴巴道,“爹你误会我了,我真没给妹妹下毒。”

温承德点点头,没敢和温若初对视,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怎么的,眼底通红,扶着立柱,转身对凌玄礼摆摆手。

“家门不幸,让凌大人见了笑话,那个恶奴胆敢谋害主家,劳烦凌大人带回去处置,本官就不送凌大人了。”

两个衙役上前架起王嬷嬷,王嬷嬷奋力哭喊。

“老奴是冤枉的,是二小姐让老奴下的毒,老奴是被逼的,侯爷,老奴在侯府伺候了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奴是冤枉的。”

见温承德没理会,转向求温若初,“郡主,老奴对不住,念在老奴伺候过大娘子的份上,饶老奴一命吧,郡主……”

王嬷嬷口中的大娘子是温若初的母亲,不提还好,提了娘亲温若初更生气,既然曾经是娘亲的人,就更不该背叛她。

“快走!”

凌玄礼走在衙役最后,经过温若初的时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半天才问。

“南莫是谁?”

温若初一愣,“什么南莫?”

凌玄礼叹了一口气,“算了,下官告辞!”

沈惊澜最近待在别苑没闲着,魔怔似的找那个叫南莫的人,说是温若初的老相好,不让告诉温若初他在查她的底。

凌玄礼为了帮好友,翻了最近十几年的京城户籍册,也没符合条件的人,又差人去地方的郡县查,就差发布海捕文书了。

温若初看着凌玄礼的背影,只觉得一脸莫名其妙。

“南莫,南莫……”

后知后觉,凌玄礼问的不会是男模吧?

凌玄礼为什么要问他“南莫”?

凌玄礼和沈惊澜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该不会是她睡觉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梦话吧?

温若初仔细回想,穿越以来,好像只梦到过一次点男模。

那个梦还挺真实,她想亲那个男模,那个男模嫌弃他。

当时那个男模的脸……还真挺像沈惊澜的。

当时亲的那个男模不会是沈惊澜吧……

温若初忽然感觉脸颊发烫。

完了完了,这以后怎么办啊?没法见面了。

缓了缓情绪,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左右沈惊澜目前不在她院子里住,别苑里有下人照顾沈惊澜的吃喝拉撒,他那么讨厌她,应该可能大致,也不愿意见到她。

这样想,紧张尴尬的心情好多了。

温若初拍了拍脸,做出丧丧的表情,知道温承德终于对她有了一丝愧疚,不敢直视她,但她还是要凑过去。

温若初等的就是今天,好不容易让白姨娘和温清柔双双闭嘴,她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呢。

博阳侯府没有主母,对牌钥匙早就应该交给她的,是那个白姨娘总是催枕边风,以至于温若初在后宅处处掣肘,连府里的下人什么来路都不清楚。

温若初端起一盏茶递给温承德,

“爹爹喝口茶吧,妹妹应该也是一时糊涂,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早晚会好起来的,爹爹不要过多伤心,当心身子。”

温承德低头抹了一把眼睛,偏头看向温若初。

“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爹对不住你。”

温若初扯了扯嘴角。

“我是您的女儿,怎么会记您的仇,妹妹有爹娘陪伴,女儿只是羡慕妹妹罢了,想让您多看女儿几眼。”

温承德眼睛更红了,背过身。“快进屋歇着去吧。”

说完才想起来,屋里躺着两人,又赶紧吩咐人把白姨娘母女抬走。

温若初起身正色道:“爹爹,白姨娘忧思妹妹,身子吃不消,让白姨娘好好歇一阵子,府内庶务交给女儿打理。”

温承德难得慈爱赞赏的目光看着温若初。

“我们的小初真的长大了,府内庶务以后就劳烦你了,白姨娘不是主母,总把着对牌钥匙也不合适。”

“女儿一定尽心打理府内庶务,绝不让爹爹操心。”

温承德从苍兰苑离开,一脸愁容,把自己关在书房,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柔儿平常看着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真的能做出宁愿伤害自己,也要诬陷姐妹的事。

一直以来他觉得对白姨娘母女有亏欠,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他们……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我说了谁也不见。”温承德没好气地说道。

“大哥,是我。”是二房媳妇王氏的声音。

温承德正色几分,“进来吧。”

王氏手里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乐生听说他大伯没用晚饭,特意让我熬了点参汤过来,乐生那孩子晌午的时候是哭着回去的。”

温承德一听这话茬是来兴师问罪的。

“对牌钥匙已经让若初来管了,以后乐生生活开支所用银两,若初说了算。”

王氏脸色黑得像锅底,以后就是不打算给乐生银子了呗,他们一家住在博阳侯府就是为了享福的,让他们过苦日子,她可不干。

她手里可攥着温承德的命呢,刚要张嘴说话。

温承德继续说道:“乐生老大不小了,整日游手好闲怎么能行,我托人给乐生寻了一个闲差,不是出力气的活,明日我把乐生送过去。”

温乐生文不成武不就的,以前也给温乐生找过差事,只是温乐生吃不了苦,两天半就叫嚷着浑身疼,后来又陆续找了几个活计,都不了了之,只能养在府里好吃懒做,还染上了好赌恶习。

这次柔儿中毒,趁机把掌家全交给若初,若初性子直率,定然容不下二房贪得无厌,正好可以辅正温乐生恶习,那孩子说不定还有得救。

王氏作为一个母亲,也是望子成龙的。

乐生可是温家的独苗,温承德早就应该像对待亲儿子对待温乐生,之前温乐生无所事事,就是温承德这个当大伯的不出力。

她瞬间眉眼含笑,“哎呀,这……这……这敢情好啊,那就多谢大哥了。”


沈惊澜没有防备,被温若初这么一拽,险些扑到人家身上,下意识撑住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身中寒毒,从小到大对于他来说,月圆代表着痛苦,是对他的折磨,周而复始。

此时沈惊澜看着茶盏中泛起涟漪的月亮倒影,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月亮,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他唇角勾了勾,“多谢郡主。”

温若初抬头瞅了一眼挂在夜空的圆月,忽然想起来,马上就是十五月圆夜了,沈惊澜的寒毒……

雀跃新奇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气氛忽地凝重起来。

她盖住茶盏,往石桌上一放,板起脸。

“月亮咱不要了,明天送你个太阳。”

沈惊澜唇角笑意愈发明显,端起茶盏,打开盖子,月亮倒影重新出现在茶盏中。

“月亮太阳我都要,郡主送的,谨之都要。”

温若初因为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不觉轻笑一声,“不要白不要是吧?”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明明月亮挂在天上,却脑袋挨着脑袋,轻轻晃动茶盏,看随着涟漪彼岸扭曲变化的月亮倒影。

沈惊澜越是不在意,温若初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心里长叹一口气,但愿月圆之夜前,派出去的人能寻回玉骨丹。

或许是上天怜悯沈惊澜,也或许是听到温若初的心声。

这没过几日,门房的人来通传,一个叫夏分的姑娘来找她。

夏分是王嬷嬷的女儿,温若初让人请夏分进来。

夏分进来行了一个礼,精气神和上次温若初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夏姐姐的病是瞧好了?”温若初让人给夏分倒茶,问道

夏分笑了笑,“我这次是来和郡主告别的。”

“你要走了?”

“是,上次郡主走后第二天,一个道长到我家讨水喝,见我病重,给我一副方子,我照着方子服药几日,身子一天比一天好。”

夏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有不能为外人道之的话。

温若初屏退下人,连沈惊澜都自觉出去了。

“你说吧。”

夏分眸色淡然,“仇我已经报了,我还认了那个道长为师,明天就跟着师傅去云游了。”

温若初看好戏的心情,瞅了一眼听雪苑方向,目光落在夏分身上。

“这么快就走啊。”

“师傅闲云野鹤,无拘无束习惯了,不愿意久留一个地方,对了……”

夏分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木雕双手递给温若初,“我这两日按大娘子点的样子雕了一个木雕,想着郡主一定是思念大娘子的,这个送给郡主。”

温若初摩挲木雕,雕刻线条细腻,栩栩如生,木雕上的女子眉眼和她有七八分相似,这就是王首青的样子。

夏分起身要走,或许是找玉骨丹快找魔障了,温若初方才听到“云游”两个字,就想问了,随口多问一句。

“你师傅是云游方士?叫什么啊?”

“家师玄真子。”

“你别走!”温若初噌地站起身。

说起玄真她可太知道了,正是书中温清柔偶遇的玄真子。

后知后觉想起来,书中温清柔好像也是通过王嬷嬷的女儿夏分认识的玄真子,并且得到玉骨丹。

如今原本属于温清柔的机缘,落到她温若初头上了。

温若初激动得眼睛放光,心脏砰砰直跳,木雕随手放在桌子上,拉着夏分的手。

“你师傅现在在哪,我要去拜见你师傅他老人家。”

夏分目光落在木雕上,方才温若初起身急,碰了一下桌子,木雕差点没掉地下,她拿起木雕,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塞进温若初手里,夏分说道,“这个木雕,郡主务必收好。”

“我知道了,一会让冯文劈一块木板,我把它供起来。”

温若初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找到玉骨丹,拉着夏分简单说明沈惊澜情况,夏分同意带温若初去东郊以东十里的凤凰山。

温若初推开门,“沈惊澜!”

沈惊澜抱着兔子坐在廊下晒太阳,温若初直接冲了过去,扯着兔子耳朵扔到一边,一把抱住沈惊澜。

“找到玉骨丹了,你的筋脉马上就能接上了,你的武功也要恢复了,你的伤就完全好了。”

沈惊澜被扑的向后仰了一下,犹豫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我伤好了,郡主这么开心啊。”

“你彻底治好了伤,我当然开心了,快走,快走,夏分等着呢,我们跟着夏分去找她师傅玄真子。”

温若初说着拉着沈惊澜的手,把人拽起。

沈惊澜被迫起身,面上却没有多少即将恢复身体的喜悦。

按照之前约定,他身体恢复,彻底养好伤,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温若初叫上冯文赶车,几人按照夏分指的方向,直奔凤凰山。

听雪苑

温清柔昨晚差人去买水粉,她从水粉夹层里发现一张小纸条,纸条上说她被断肠草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了。

她伤心了一整晚,眼睛又肿起来。

温清柔换上一件颜色鲜亮的衣裳,坐在铜镜前,用水粉遮盖眼底红肿。

难怪她问母亲白姨娘她得了什么病,为何整日整日的喝汤药,母亲总是闪烁其词,说没什么大事,喝药是为了调理身子。

温清柔不傻,当然知道是母亲有意隐瞒,隐隐猜到不是什么好病,但真正得知不能生儿育女,还是不免伤心。

她当时计划让王嬷嬷放半根断肠草须子,她喝下茶水,然后诬陷温若初。

没想到……

她只给了王嬷嬷两根断肠草须子,茶壶里却一整根断肠草,就是温若初在害她。

温若初抢走了她博阳侯府嫡女的身份,如今又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温清柔心里翻涌起滔天恨意,手里脂粉全部摔在铜镜上,“啪”的一声脆响,镜子上瞬间溅满了细碎的粉末。

她瞪着镜子中那张因愤怒而略显狰狞的脸,胸脯剧烈起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印。

丫鬟桃红听到声响推门进来,“二小姐,您没事吧?”

温清柔扭头换上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没事,方才脂粉不小心掉铜镜上了,备车,我要去瑞王府。”

桃红小心翼翼纠正,“二小姐慎言,不是瑞王府,是凌府。”

“对是凌府。”

温清柔走近桃红,压低声音威胁,“我去凌府的事,不准告诉我娘。”


温清柔一个内宅女子,怎么那么巧发现小翠尸首,然后第一时间找来刑部尚书,这里面没有凌玄澈的掺和,温若初可不信。

凌玄澈能来救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温若初甩开凌玄澈的手,开门见山道,“说吧,什么条件?”

凌玄澈尴尬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若初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温若初嗤笑一声,“瑞王殿下好大的能耐,刑部大狱想捞人就能捞人,既然瑞王殿下热心肠,就让张万放我和沈惊澜出去,我肯定念你今天这份人情。”

“张大人也是秉公办案,本王不过是能催促刑部快些调查罢了,”凌玄澈顿了顿,“不过,若初妹妹若是能履行你我婚约,本王愿意到张大人面前,以瑞王头衔担保,先放若初妹妹出来。”

“那沈惊澜呢?”温若初紧跟着问。

凌玄澈状似面露难色,“大虞重法度,如今出了命案,刑部定是要追查到底,沈惊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温若初面上闪过凌厉之色,“你想把杀人的罪名强行扣到沈惊澜头上?”

凌玄澈否认,“若初妹妹又误会了,不是强行扣到沈惊澜头上,实在是刑部调查,沈惊澜就是杀人凶手,本王也没办法啊。”

温若初咬了咬后槽牙,端起饭碗就砸了过去。

凌玄澈侧身躲了一下,还是有少许汤水撒到衣料上,脸色阴沉,怒声吼道,“别闹了!”

很快缓了缓神色,带上几分讨好地看着温若初,“舅舅的事本王不追究了,难道你就真的舍得我们十几年的情分?”

温若初冷哼一声,“别自作多情了,你我之间有什么情分!”

书中温若初可是一门心思地对凌玄澈好,最后换来的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凌玄澈一直以为是温若初发现了他和柔儿的感情,拈酸吃醋气不过才如此,她心里一定还是有他的。

“本王就不明白了,你和柔儿是姐妹,一起嫁入王府有什么不好,你做你的王妃,柔儿又碍不到你什么事……”

“你俩的破事,我不想听。”温若初逼视凌玄澈,“我就不信,你一个靠我才能勉强留在上京苟活的王爷,如何关得住我。”

凌玄澈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捏得骨节直响,他念在十几年的情分上好心帮她,她居然不领情,还暗讽他吃软饭。

温若初你等着,本王就不信你不服软,既然你这么看重沈惊澜,那本王偏要动沈惊澜,刑部大狱可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凌玄澈出了温若初的牢间,向前拐进一处角落递给张万一个眼色,只身进了隔壁房间。

温若初这边一顿晚饭刚放下筷子,对面牢间叮叮当当,狱卒和衙役板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依次摆放,好像要审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没一会儿,两个狱卒押着沈惊澜过来了。

温若初暗道不好,凌玄澈刚在她这吃瘪,回头就把这股气撒在沈惊澜身上,还真是卑鄙他娘给卑鄙开门,卑鄙到家了。

她刚仔细地调养好沈惊澜的身体,过一遍刑具,这人不就又废了。

温若初这下是真着急了,她一脸忧心地看着沈惊澜。

“沈惊澜,”大声朝黑暗处喊,“凌玄澈,凌玄澈,你出来,有本事你冲我来!”

沈惊澜的胳膊被两个狱卒架着,偏头朝温若初笑了笑。

“放心,他们不敢动我。”

沈惊澜身份低微,上京城的狗都可以朝沈惊澜乱吠两声,温若初对沈惊澜这话自然不相信。

张万在几个衙役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温若初急声道:“你想对沈惊澜屈打成招,严刑逼供不成?”

张万拱了拱手,不以为意,“郡主见谅,上京城发生人命案,为维护上京长治久安,还大虞百姓一个公道,本官秉公断案,这些只是流程。”

温若初厉声威胁张万,“沈惊澜是我的人,你若敢碰他,今天这梁子咱俩结下了,王丞相可是你的上司,你仔细掂量掂量。”

“郡主请便,就算是闹到圣人面前,本官也无错处。”

“你……”温若初瞄了一眼沈惊澜,想起书中沈惊澜活埋五千大虞骑兵的事,看着张万,“你就不怕有人挖坑把你活埋了。”

“若是因歹人蓄意报复遭活埋,那本官也算是能青史留名了。”

张万说罢,挥了挥手,示意狱卒把沈惊澜绑到老虎凳上,狱卒手脚麻利,扯下绳子就绑住了沈惊澜的双腿。

沈惊澜像是认命似的,又像是运筹帷幄下的胸有成竹,也不反抗,由着狱卒固定他的双手双脚。

挂在墙上的勾叉刀斧子沾着乌黑血迹,瞧着就瘆人,沈惊澜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张大人,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张万屁股刚挨椅子上,等着“伺候”沈惊澜,抬头注意到沈惊澜腰间挂着一枚紫玉玉璜,上面雕刻鲤鱼纹路,是他家小儿子周岁时他亲自上山求得,是他家小儿子的贴身之物。

下午还没见沈惊澜身上带着这枚玉璜,沈惊澜人又一直关在他的刑部大狱,这枚玉璜是怎么跑到沈惊澜身上的?

沈惊澜这是在告诉他,沈惊澜随时和外面保持着联络,他家小儿子的命捏在沈惊澜手里。

张万面上瞬间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瞪大眼睛,面上难掩恐惧之色,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惊澜。

“你……你……”

张万的神色千变万化,尽收沈惊澜眼底,薄唇轻启,说话依旧淡淡的。

“张大人,可以聊聊吗?”

张万说话都不觉带上几分颤音,“快……快松绑。”

温若初不知道沈惊澜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只看到对面牢间里张万气定神闲地要对沈惊澜上大刑,不过是半晌的功夫,沈惊澜说要找张万聊聊,张万就像换了一个人。

风风火火倒腾过来的刑具,又风风火火地撤走。

温若初一脑袋问号,好奇沈惊澜到底和张万说了什么?

以至于油盐不进明显倒戈凌玄澈的张万,能突然放沈惊澜一马。

莫不是沈惊澜不声不响抓住张万的什么把柄,张万投鼠忌器,不敢动沈惊澜?

温若初正疑惑,牢间门锁链哗啦响起。

狱卒打开牢间门,恭敬道,“郡主,可以出去了,我们大人说他临时有些急事,不能护送郡主回府,还请郡主见谅,我家大人还说改日定登门给郡主赔罪。”


温若初让沈惊澜待在马车里,她走下马车。

“说吧,什么事?”

温清柔一改外人面前楚楚可怜模样,头上插着白菊,扫了一眼温若初。

瑞王殿下从王丞相府邸离开,可是和她说了,温若初就是嫉妒,为了逼迫殿下娶她,故意联合沈惊澜唱了这么一出戏。

温若初若是不低头认错,殿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温清柔她捋了捋鬓边头发,嘴角勾起几分讥笑。

“悍妒无趣,被抛弃是早晚的事,奉劝你一句,别折腾了,今日当着那么多勋贵的面让殿下难堪,殿下只会更厌恶你。”

“啪!”

温若初抬手一巴掌招呼在温清柔脸上。

“凌玄澈那坨狗屎,也就你自己觉得香,喜欢就揣怀里,别来恶心我。”

温清柔脸被打偏,头上菊花还因这巴掌掉了两朵,白皙的小脸瞬间浮起五个清晰的红手印,瞪大眼睛。

“你打我?”

温若初出了一口气,抱着肩膀看着温清柔。

“还不走,那边脸也给你来一巴掌。”

“你等着!”

温清柔气得直跺脚,哭得梨花带雨,捂着脸转身跑了。

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温若初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走在回苍兰苑的路上,脚步不觉轻快,哼着小曲。

甩开凌玄澈那个渣男,又收拾了温清柔那个贱女,不庆祝一下,都有点辜负今天的良辰美景了。

“回去告诉王嬷嬷,买头羊回来,晚上咱们苍兰苑吃烤全羊。”

上次沈惊澜不小心弄碎瓦罐,看灶台的丫头被温若初打发去了别处,这个王嬷嬷是后调来苍兰苑的。

冯文乐呵呵地答应,“好嘞。”

温若初搭着沈惊澜的肩膀,“给我们沈世子这身子骨好好补补,在外面跟人打架都打不过,以后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沈惊澜淡淡道:“日后还需仰仗郡主仗义相救,郡主大恩,谨之无以为报。”

温若初起了逗弄心思,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那你以身相许啊。”

沈惊澜眸色顿了一下,这个温若初果然如传言那般,淫性不改,待他殷勤图的就是这个,他不过是稍加试探,这才几日就按耐不住了。

他看着温若初,“谨之本就是圣人赏赐给郡主的……郡主待谨之极好,谨之……无怨言。”

这下轮到温若初愣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沈惊澜这是当真了。

沈惊澜将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沈惊澜这模样万里挑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她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沈惊澜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她可不敢强要了他。

温若初移开搭在沈惊澜肩膀上的手臂,还扫了扫手臂搭过的地方,讨好地笑了笑。

“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小妹开玩笑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惊澜心底又起疑惑,面上惶恐,“郡主身份尊贵,谨之不敢妄自称兄。”

温若初笑着打哈哈,“我们快回去烤羊吧,我肚子都饿了。”

苍兰苑起锅的起锅,烧火的烧火,宰羊的宰羊,满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与苍兰苑热闹融洽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博阳侯府的听雪苑。

听雪苑是温清柔居所,丫鬟嬷嬷们守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白姨娘尖锐的咒骂声,不绝地从门缝溢出来。

白姨娘白了一眼温清柔,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没死呢,号的哪门子丧,瞧瞧你,头上戴的什么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丫头?”

大虞风俗,白花代表新丧。

温清柔趴在床上,眼睛哭肿了,半边脸本就肿着,这会看上去连带肿起的眼睛,像个长歪了的水蜜桃。

“温若初打我,她打我……”

“一会儿让那个小贱人好看。”

白姨娘骂够了,坐到床边安抚,“柔儿,你将来是要做瑞王妃的,要学会忍耐,性子稳重些,抓住男人的心,瑞王早晚都是你的。”

“我若是不忍,在宥阳老家就抱着你跳枯井了,又怎会有今日,那小贱人不过是仗着圣人的宠爱,等日后圣人……没人护着她了,你想怎么磋磨她,不还是你这个瑞王妃说了算。”

温清柔的哭声渐小,母女两个正说话,下人通传,“夫人,侯爷回来了。”

白姨娘起身递给温清柔一个眼色,温清柔也不哭了,习惯性地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啊。”

白姨娘还没等看见温承德,就哀嚎起来。

博阳侯温承德回家就听说宝贝二女儿又晕倒了,面见圣人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换,就赶过来了。

“柔儿,柔儿怎么了?”

白姨娘扑到温承德身上,“还不是你那个郡主女儿,柔儿想着能和姐姐多亲近亲近,陪郡主一起去王丞相家赏花,郡主不理会柔儿也就罢了,谁曾想郡主打了柔儿,柔儿现在还昏迷着。”

话里话外温清柔晕倒,是温若初造成的。

温承德年过四十又五,相貌依旧风流不减当年,温若初的母亲去世后,只纳了白姨娘。

因温清柔体弱,五年前才接来侯府,侯府主母的位置如今还空着,白姨娘只是代为打理府内事务,养育女子。

外人眼里温承德就是一副对发妻情深义重的好男人形象。

温承接德平常忙于公务,温若初又性子跋扈,父女俩基本上见面没好脸色,两句话准吵起来。

相比较而言,温清柔这个二女儿温柔可人多了,每日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的,做父亲的难免偏颇。

他心里疑惑,若初性子虽然跋扈些,到底从小受圣人教诲,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怎么能直接把柔儿打晕了?

若真把人打坏了,即便是王公贵族也要受大理寺刑罚。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温承德扶着白姨娘,瞅了一眼温清柔,果然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脸上一大片红肿,理智瞬间被浓浓父爱冲散。

“赶紧去请府医,你这当娘的别光顾着哭啊。”

温若初这孩子从小没了娘,疏于管教,性子野蛮脾气又暴躁,不尊重长辈,不爱护姐妹,仗着圣人宠爱无法无天,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管教一番了。

“来人啊,请戒尺,去把温若初给我叫来!”

温若初的羊肉还没吃到嘴呢,就被便宜老爹的随从石头请到听雪苑。

路上石头悄悄告诉她,温清柔晕倒了,便宜老爹正在气头上,千万别顶嘴。

方才进门的时候,温清柔还是活蹦乱跳跑着回去的,这会晕倒,估摸着又是白姨娘给她扣的屎盆子。

书中温若初性子执拗,脾气耿直,心里只有凌玄澈,在白姨娘母女身上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

她到底不是从前的温若初,装柔弱扮委屈她也会。

今天吃亏的可不一定是她喽!

温若初信步而行,面上甚至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劲和胸有成竹,丝毫不像是去受罚。

到了苍兰苑,忽然变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巴巴往门口一跪。

声泪俱下,“爹爹为我做主啊!”


女皇正了正神色,“是那个小庶女痴心妄想,又不关澈儿的事,温承德不是罚了那个小庶女和那个姨娘,你这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能不能改改?”

“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不管有没有结果,都是一件值得回味一辈子的事,你也学着稳重些,到朕这个岁数,你就都懂了。”

温若初一下子就蔫了,乖顺地答应,“臣女知道了。”

方才她和女皇说的时候,话里话外暗示温清柔和凌玄澈有私情。

是哪个耳报神比她还快,把这事传到女皇耳朵里的,听这意思女皇已经知道温清柔自毁清誉揽下和凌玄澈私情的事。

看来这事还得下一剂猛药,将她和凌玄澈彻底断开。

女皇挥了挥袖子,拿起桌案上一本奏折。

“行了,朕还有公务,你们小辈多出去走走,深秋了,正是游湖的好时候,下去吧。”

“外祖姑母保重龙体,小初告退。”

近身伺候女皇的掌事女官仿若送温若初,出正德殿不远,温若初瞧见停在承光门门口凌玄澈的马车,凌玄澈站在马车边,奋力朝她挥了挥手。

温若初翻了一个白眼,阴魂不散,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凌玄澈小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若初,原本是去博阳侯府找你来着,你家下人说你进宫了,本王是特意等你的,本王在南湖准备了游船和水酒,我们已经很久没去游湖了。”

芳若姑姑还跟在她身后,有女皇口谕在,温若初无法,只能上了凌玄澈的马车。

芳若看着马车驶离宫门,回去复命。

女皇高坐龙椅之上,“走了?”

“回圣人,郡主和瑞王殿下同乘一辆马车走的。”芳若迟疑片刻,“若初郡主挨打,圣人心疼坏了,臣这就去接戒尺回来。”

女皇从奏折中抬起眼,“她挨打了还知道找朕,也不算太实心眼,去吧。”

“是。”

芳若应声道,为人臣子,圣人不言语,但她知道圣人的意思,若初郡主脾气倔强,性子耿直,需多加打磨。

几年前圣人把戒尺交到博阳侯手里的时候就等着这天呢,只是若初郡主每次挨打完既不吭声,也不找圣人庇护。

之前还忧心若初郡主因为戒尺怨怼圣人,如今看来是多余了。

最近郡主和权臣家眷走动的都少了,圣人对此甚是满意。

马车宽敞华丽,温若初面前是一方两尺长的矮几,上面摆满了各色点心。

凌玄澈殷勤地把提前准备好的小吃糕点往温若初面前推。

“这些都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还有这个奶酥我是母妃亲手做的,你都尝一尝。”

温若初看着摆在碟子里的奶酥,和圣人桌案上的一模一样。

凌玄澈的母妃是英王遗孀,算是女皇的儿媳妇,不用猜,这嘴快,腿也快的人是英王妃没跑了。

凌玄澈递完点心递干果,一大早的确是母妃进宫向圣人求了情,才得到这个和温若初独处的机会。

母妃嘱咐过他,只要娶到温若初,能得到储君之位的胜算就能达到六成。

只是温若初性子跋扈自私,刁蛮无理,不如柔儿善解人意,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就算是将来他得了天下,温若初那个性子也不配母仪天下,相比较而言,柔儿就适合多了。

马车直奔南湖,南湖两岸人头攒动,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温若初刚走下马车,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初!若初!这呢!”

温若初抬头看去,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男子,微胖的身形挡不住的富态,一脸笑眯眯的,左推右搡怀里抱着一只白兔子朝她过来。

温乐生过来先给凌玄澈行了一个礼,“见过瑞王。”

温乐生是温若初二叔家的儿子,三年前二叔一大家子从老家宥阳过来住进博阳侯府,起初说是暂住一阵子,这一阵子就住了三年,一大家子人没个正经营生,尤其这个温乐生更是赌坊常客。

白姨娘不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能在博阳侯府打了三年的秋风,也算是他们一家人的本事。

温乐生把兔子递给温若初,摊开手掌,嘿嘿一笑,“妹妹送给你的,那个……借我十两银子,晚上还你。”

温若初抱着白兔子,拧了拧眉,“没有!有也不借。”

“嘿,你……”

凌玄澈打圆场,“本王有。”掏出一枚小黄鱼递给温乐生,“够不够?”

温乐生笑眯眯地道谢,“够了够了,多谢瑞王殿下。”

“本王湖上设宴,要不你也一起?”

“不了,不了,你和若初妹妹单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那边还等着我。”

温乐生边说边屁颠屁颠地走朝上京城最大的赌坊走去。

温若初懒得搭理温乐生和凌玄澈,和沈惊澜约好南湖见面的,四下张望不见人身影,对凌玄澈道。

“瑞王殿下,我约了人,咱们改日再聚。”

“约的什么人?本王差人去寻,正好我们一起把酒言欢,反正现在人也没到,不如先去船上等等,本王都已经准备好酒菜了。”

温若初顺着凌玄澈手指方向看去,一艘颇为雅致的游船停在不远处,船上摆着一桌酒席,还准备了舞姬和乐师。

去就去,凌玄澈又不敢对她怎么样,回头吩咐冯文。

“去找沈世子来了没有,瑞王殿下设宴款待,可千万别辜负了。”

笑着问凌玄澈,“殿下不介意吧?你们可是至交好友。”

凌玄澈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不介意。”

沈惊澜依照约定早早等在南湖桥上,一身湖蓝色长衫搭配烟青色流云纹腰封,勾勒出劲瘦腰身,更显身长玉立。

他望着一个方向,手指在粗糙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岸边人挤人,衣着光鲜的世家小姐,隔几步远就能看见一个,足足十几丈远的距离,搭眼便锁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抹俏丽身影。

从凌玄澈的马车上下来,然后和温家二房家的傻子说了两句话,最后跟着凌玄澈上了游船。

追风站在沈惊澜身后,关切道,“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殿下身上的寒毒……”

“我能扛过去。”

沈惊澜目光始终停在那抹鹅黄色娇俏身影上,语气淡淡的。

“属下打探到温若初也在找寻玉骨丹。”

沈惊澜晦暗的眸子闪过一丝松动,没接追风的话,这个消息今早就听说了,或者说更早些时候。

忽然传来两个商贩争吵的声音,“这是我的地方,你凭什么占?”

“什么你的地方?谁先来算谁的。”

沈惊澜不经意朝争吵处瞥了一眼,无意间看到桥头上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素粉长裙,帷帽白纱遮挡,看不清女子面庞,能感觉到女子幽怨地看着湖中心的一艘游船,竟是和他看的同一个方向。

温清柔?

沈惊澜瞅了一眼游船上对酒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粉衣女子。

不知道本该跪在祠堂里的温清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他决定帮帮她,毕竟他这个人一向乐善好施。

围着两个摊贩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眼瞅人挤人,没落脚的地,桥头那边又没有护栏,一个不小心就能被挤到湖里去。

沈惊澜混在看热闹的人里,状似无所事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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