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照片赫然在目。
窗棂被狂风吹开,雨丝卷着片焦黑的戏票残页飘进来,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珍藏的结婚照上。
书房里的《礼记》散落一地,郁达夫醉倒在砚台旁。
王映霞捡起被撕碎的“夫妇有义”残页,背面竟用密语写着:“许以教育厅为桥,引关东军入杭。”
砚中残墨泛着铁锈味,像极了那日西湖游船上翻倒的龙井茶汤。
“你早知他是汉奸!”
王映霞摔出檀木匣里的文件。
郁达夫突然清醒,抓起镀金钢笔拆解——笔管里掉出微型窃听器,表盘刻着“昭和八年制”。
他惨笑:“当年他送你怀表时,可说过里头藏着监听机关?”
暴雨中传来汽车轰鸣,许绍棣的黑色轿车碾过院中白茶花。
王映霞攥着碎瓷片的手渗出血珠,恍惚想起新婚夜——郁达夫用这青瓷杯与她共饮合卺酒时,杯底映出的分明是三个人的影子。
许绍棣的公文包被暴雨打湿,掉出串日文标注的钥匙。
“映霞何苦自欺?”
他拾起残破的结婚照,指尖划过郁达夫的身影,“当年东京地震,他在林氏尸体旁捡到这支钢笔时,可没说里头装着军部密函。”
王映霞突然冲向妆奁,珍珠项链应声而断。
满地乱滚的东珠里,有颗刻着极小的“早稻田大学藏”——正是郁达夫常别在书页间的藏书章印迹。
窗外的白茶花被车轮碾成泥,花瓣混着血水渗进青石板缝。
郁达夫举着莱卡相机破门而入,镜头对准许绍棣:“去年关东军考察西湖防务,许厅长作陪的照片还要我拿吗?”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王映霞看见相片里自己戴的珍珠项链——每颗东珠都映着日本军旗的倒影。
许绍棣突然掏枪,子弹打碎妆奁铜镜。
飞溅的镜片中,王映霞望见三个时空重叠:1923年东京废墟里林氏握着钢笔咽气;1933年此刻的枪口青烟;还有1985年东京展览馆里,白发苍苍的自己正抚摸这支镀金钢笔的展柜。
第四章·南洋离殇(1940年冬)新加坡码头的雨幕像幅破旧的珠帘,王映霞攥着船票的手指发白。
郁达夫将褪色的红绸伞塞进皮箱,伞骨断茬处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正是当年西湖游船上,他为她写诗的那页《春风沉醉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