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总说听见钢琴声吗?”
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巾,轻得怕惊醒什么。
玻璃杯在洗碗池里发出清响,我看见自己映在冰箱表面的影子突然抖了一下 —— 那个总在雾化时出现的幻听,医生说是高热后的神经反应,我却一直以为是父亲藏在病房外的钢琴曲。
碎玻璃上的铅笔线母亲转身时,围裙带子蹭到了灶台上的铅笔筒 —— 那是我用父亲的旧铁皮盒改的。
1999 年冬的记忆突然决堤:父亲蹲在病房走廊,借着应急灯的光用改锥撬钢琴键,木屑混着他袖口的煤灰落在我枕边。
他说每块琴键都有独特的音色,就像他收集的铅笔头,虽然长短不一,却都能画出完整的圆。
“你爸说那是‘音乐性癫痫’。”
母亲的指腹碾过杯沿缺口,那里还留着父亲用 502 胶水修补的痕迹,“他跑遍全市废品站,把人家扔的旧钢琴拆成零件,用砂纸磨掉铁锈,再一个个消毒......” 她突然停住,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工作牌上 —— 那是我钢琴培训机构的 logo,跳跃的音符旁画着只戴蝴蝶结的兔子。
抽油烟机的轰鸣声我想开口问驾校学费的事,她却突然转身打开抽油烟机。
轰鸣声里,她的嘴唇快速开合:“厂长办公室的门槛都被他踩破了......3800 元学费,他说等拿到 A 照就能跑长途......” 话音被机器的嗡鸣撕成碎片,她围裙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我瞥见 “林建国 预支工资申请书” 的标题,申请人签名处有团模糊的墨迹,像父亲每次签完名后,习惯性画的兔子轮廓。
回忆中的父亲总在深夜用铅笔在台历背面记账,我装睡时从指缝看见,“钢琴键 ×3砂纸 ×1” 的字迹旁,画着 tiny 的卡车和兔子。
有天凌晨我被冷汗惊醒,看见他在月光下给琴键上漆,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破洞,露出结痂的伤口 —— 那是搬钢材时摔的,他却骗我说是被兔子咬的。
玻璃杯底的月光母亲关掉抽油烟机时,厨房突然陷入死寂。
她把擦了十遍的玻璃杯放进碗柜,每个杯子都对着同一个方向,像父亲码在储物柜里的铅笔头。
“他求厂长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