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翻涌,眼里似乎有惊涛骇浪要把她卷席进去。
她攥紧了藏在裙袖衫里的手,深呼了一口气,妹妹都能放下,她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避开了这道目光,虽然说这些年她一直是在怪自己顺应了父母的安排,辜负了这段感情。
可难不成她要拿着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和他赌不成,他为什么就不能放弃权势,为她搏一个未来。
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了,他们之间隔的已经是天河了。
而他却还想着法子羞辱她,让她沉浸在痛苦之中。
妹妹都能放下,她也可以,人不应该活在痛苦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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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是边疆特有的望梅穿,给你尝尝。”沈青柠从小琴手里拿过酒匣子,给温雅倒了一小杯。
她眉眼带笑,侧着头,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脸庞。
小环一愣,眉心一蹙。
这人怎么能教夫人喝酒呢,女眷们都不能在人前饮酒的,恐失分寸。
何况夫人从不饮酒,不知道酒量如何,若是上头出了什么差错如何是好。
这安宁郡主该不会想让夫人故意出丑吧。
小环看着沈青柠,眼底隐隐跳动着不虞。
温雅不善喝酒,朱唇轻抿了一口,有淡淡黏稠的梅花香,不是很烈,让人来了一口还能再来一口的感觉。
酒味散在嘴里,她有些疑惑,“为何叫望梅穿。”
“五年前,边关地区降临了一场大旱,整整三个月没有降过一滴雨。”沈青柠似在回想,薄唇微湿,嘴角还带着酒渍。
眉宇之间的傲然淡了下来,染上几抹忧伤。
她轻叹,有些怅然,“军中三个人分一杯水,一人三天只抿一小口湿湿唇,后来水也没了,想要活命只能喝血止渴。”
“那三个月我边城士兵包括城内的老弱妇孺,整整渴死了一万六千人,自此边城的独产的红梅酒,更名为望梅穿,是为了祭奠这次旱灾。”
沈青柠说到情动时,直接又仰头干了一杯,她用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世人只当我边关骁骑善战,何人知我边城差点就活不过那个旱灾。”
“是呀,那样的苦难都能活下来,如何不善战。”
他们用血浇筑了这场胜利,可是边关凯旋的士兵却被拦在城外,连京城都进不了。
掌权者的猜忌,真让人心凉。
沈青柠愣了愣,接着自己都笑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喝了几口酒就把心中的郁闷情绪而出了。
想来她说了,人家也听不懂,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无法共情的。
就像她没办法理解眼前的温二小姐会喜欢那种书呆子负心汉。
“旱灾吗?”温雅确实没有经历过,她那时一代代文化传承下来,已经不允许出现旱灾瘟疫这些了。
她学着沈青柠的模样一口酒猛灌下去,被呛得捂着胸口轻咳起来,“咳咳。”
这样一口喝下去好像有感觉一点,她刚刚那抿红酒一样沾一点点,自然尝不出这酒的烈性。
小环吓得轻拍温雅的背,帮她抚平气息,内心不禁有些埋怨这安宁郡主起来,为什么要把酒送到夫人面前。
今日江爷和沈氏同乘,夫人见到本就耗损心神,强撑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为了不丢面,现在看到酒可不就借酒消愁了嘛。
可不怪小环这样想,在场大多数人都这样想。
李玉明用手肘轻推了推旁边的温媛,让温媛看过去,她那妹妹已经开始借酒消愁了,这场赌局自己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