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里挨了三年批斗。
听说造反派让他跪在碎玻璃上,他愣是没吭一声。
后来虽说是平反了,也回了学校教书,身体却落下不少毛病。
政府原本要安排他去条件更好的疗养院,派车来接了三次,他都婉拒了。”
张姨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说‘别给国家添麻烦’,就这么在咱们这普通敬老院一待就是十几年。”
一阵风吹过,紫藤花簌簌飘落,几片花瓣落在齐老的书页上。
他轻轻拾起花瓣,夹进书中,起身时顺手将椅子上的几片落叶一一捡起,放进随身带着的布兜里。
夕阳的余晖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看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这位老人的体面,不仅仅是外在的整洁,更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尊严,是岁月也无法磨灭的坚守。
就像敬老院墙角那株无人问津的老梅,在寂静中独自绽放,等待着被岁月揭开神秘的面纱。
有一天送药时我撞见楚老手捧着相框,老人干裂的指尖正沿着相框玻璃描摹。
我突然意识到,他每天用麂皮擦拭的不仅是相框,更像是隔着时空在抚摸谁的眉骨。
2.月下闲谈相识齐老的时候,是一年中秋。
敬老院的中秋夜裹着一层冷寂的灰。
食堂里豆沙馅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晚会节目声嘶力竭地唱着团圆。
对于敬老院里的很多老人,中秋其实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因为大多数孩子都会在这天接父母回家去,一起度过阖家团聚的一晚,所以这也是敬老院里比较冷清的时候。
留守的老人们沉默地扒拉着餐盘里的月饼,豆沙馅在瓷盘上洇出暗红的印记,像干涸的血迹。
电视机的蓝光在墙面投下跳动的光斑,主持人夸张的笑容被拉长成诡异的弧度,与墙角蜷缩打盹的护工形成荒诞的对比。
在敬老院吃完所谓的团圆饭之后,我倚着生锈的消防栓点燃香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月光穿过中庭那棵歪脖子梧桐树,将广场切割成无数细碎的银斑,在地面投下晃动的网。
风掠过树梢,惊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坠在青石板上,发出微弱的叹息。
远远望去,齐老的身影蜷缩在铁椅上,像幅褪色的老照片,深蓝色中山装裹着嶙峋的骨架,腰背却依旧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