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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相权倾朝野,请陛下驾崩!后续

提剑斩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就在苏文和照晚霜在曾记面馆吃鳝丝面的时候,飞渔城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青须长衫的老者,背上负着一口连鞘的古朴长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老人不曾骑马,只靠两条腿赶路,速度却极快,身形微晃,便出现在数丈开外。每一步的距离相差无几,似乎经过精心的计算,一尺不多,一尺不少。官道上,驾车的马夫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袭来,吹得后背发凉。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一抹青光就擦着他的面颊而过,马夫打眼望去。只看见一个背剑的青衫客在眼前晃动,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看时,哪里还有青衫客的身影。“大白天的见鬼了。”一股凉气直冲马夫脑门,浑身起鸡皮疙瘩。这青衫剑客正是从锦绣山赶来的照剑雄。照晚霜的师傅锦绣山当代宗主宗师榜上排名十一照晚霜于梅谷被擒后的几日...

主角:苏文照剑雄   更新:2025-05-14 16: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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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文照剑雄的现代都市小说《本相权倾朝野,请陛下驾崩!后续》,由网络作家“提剑斩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就在苏文和照晚霜在曾记面馆吃鳝丝面的时候,飞渔城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青须长衫的老者,背上负着一口连鞘的古朴长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老人不曾骑马,只靠两条腿赶路,速度却极快,身形微晃,便出现在数丈开外。每一步的距离相差无几,似乎经过精心的计算,一尺不多,一尺不少。官道上,驾车的马夫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袭来,吹得后背发凉。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一抹青光就擦着他的面颊而过,马夫打眼望去。只看见一个背剑的青衫客在眼前晃动,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看时,哪里还有青衫客的身影。“大白天的见鬼了。”一股凉气直冲马夫脑门,浑身起鸡皮疙瘩。这青衫剑客正是从锦绣山赶来的照剑雄。照晚霜的师傅锦绣山当代宗主宗师榜上排名十一照晚霜于梅谷被擒后的几日...

《本相权倾朝野,请陛下驾崩!后续》精彩片段

就在苏文和照晚霜在曾记面馆吃鳝丝面的时候,飞渔城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须长衫的老者,背上负着一口连鞘的古朴长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老人不曾骑马,只靠两条腿赶路,速度却极快,身形微晃,便出现在数丈开外。
每一步的距离相差无几,似乎经过精心的计算,一尺不多,一尺不少。
官道上,驾车的马夫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袭来,吹得后背发凉。
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一抹青光就擦着他的面颊而过,马夫打眼望去。
只看见一个背剑的青衫客在眼前晃动,看不清楚。
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看时,哪里还有青衫客的身影。
“大白天的见鬼了。”
一股凉气直冲马夫脑门,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青衫剑客正是从锦绣山赶来的照剑雄。
照晚霜的师傅
锦绣山当代宗主
宗师榜上排名十一
照晚霜于梅谷被擒后的几日,照剑雄就得到了消息,动身前往玉京城准备营救自家徒弟。
结果等他赶到玉京城的时候,苏文已经离京前往沉鱼州。
照剑雄又从玉京追到沉鱼州
看守飞渔城的府兵瞧他的模样就知道不好惹,只是躲得远远的。
等其走后,其中一个士卒立刻骑马往城外的苏家老宅赶。
负剑入城,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照剑雄站在人群中,闭上眼睛。
身为大宗师武者,已经能隐隐触摸到天人感应,能够察觉到方圆气机的变化。
照剑雄在感应照晚霜的剑气,无果之后,睁开眸子,手掐剑诀。
下一刻
曾记面馆内正在吃面的照晚霜脸色大变,袖中的碧幽剑轻轻震动。
“我有点事。”
“你自己吃吧。”
留下这句话,她急忙起身,催动轻功,头也不回的离去。
“来得这么快。”
苏文自言自语,依旧不急不缓地吃着鳝丝面。
晨曦的风尚且残留着晚上的寒气,吹在身上,面颊有些发凉。
照晚霜踩在房顶上,每个起落,都能横渡二三十丈,径直往城外赶。
此时
她心乱如麻
碧幽剑响
说明师尊照剑雄就在附近
连死都不怕的照晚霜,这时候最害怕的却是见到曾经最亲近的人。
她的师傅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师尊
堂堂锦绣山的天骄现在竟然委身于一代权臣奸相,甘为其门下鹰犬走狗。
曾经锦绣山的骄傲,却变成锦绣山的污点。
可想而知,倘若消息传出去之后,自家师傅会遭受江湖同道怎样的嘲笑。
她更不愿照剑雄和苏文碰面。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家师尊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连排名第九的菩提寺檀空和尚的菩提金身都被硬生生打爆。
倘若双方碰面,照剑雄必死无疑。
所以
照晚霜只能往城外跑,她要将照剑雄引出城。
飞渔城外
荒废的山神庙外
一道身影落地,青衫飒飒,须发飞舞,正是跟着碧幽剑追来的照剑雄。
“师傅。”
照晚霜自破庙中走出,久别重逢,自是泪眼婆娑,一声师傅,满是说不出的酸楚。
“霜儿。”
照剑雄面露欣慰:“没事就好。”
“为师带你回家。”
话音才落,她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委屈,痛哭出来,面朝着照剑雄跪下,俯首哽咽道:“徒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他对自家徒弟的性子很是清楚,打小就要强,二十多年从未落过泪。
可此时却泣不成声,照剑雄心知她肯定在苏文这个狗贼手里吃尽苦头。
当即勃然大怒道:“霜儿莫哭,可是那苏狗贼羞辱于你,为师这就去替你报仇。”
“将那狗贼的脑袋割下来。”
照完霜心如刀绞,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出口,急得照剑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几十岁的人气的跺脚。
“好霜儿,有委屈尽管说,师傅给你撑腰。”
“师傅,请恕徒儿不孝,日后不能常伴您老人家左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自己若是不主动斩断关系,将来肯定会牵连到锦绣山。
她连磕三个响头之后,从地上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苏相待我极好,并未有侮辱之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剑雄心底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照晚霜眉目苦涩:“徒儿已经决定为苏相效命。”
“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照剑雄眼露寒光。
她当即便将赌剑落败之事说出来,随后取出碧幽剑和锦绣山的佩剑,一长一短两口剑双手捧着。
“弟子有辱师门,自甘堕入邪魔外道,不配为锦绣山弟子。”
“还请师尊将两剑收回。”
“你。”
照剑雄抬起手掌,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始终下不起狠心落下。
只能骂道:“糊涂。”
“你糊涂啊。”
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让我说你什么好。”
照剑雄恨不得将苏文这个王八蛋乱刀分尸,剁成肉沫。
“师尊。”
“弟子以决心跟随苏相,还请师尊收回兵刃,将弟子逐出锦绣山。”
照晚霜语气坚决。
“我这就去杀了那个王八蛋。”
背上的古剑似乎感应到了照剑雄的杀意和怒火,嗡嗡震动。
“师尊若要杀苏相,就请先杀了霜儿。”
照晚霜昂着头,挡在他面前。
不是在救苏文,而是在救照剑雄。
“你当真不让?”
他怒目而视,甚至拔剑指着她的咽喉。
照晚霜并没有让开的举动,反而闭上眼睛安静等死。
照剑雄哪里下得去手,收起长剑破口大骂道:“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非要护着那个奸贼。”
“让为师将其一剑杀了,赌约自然不作数。”
照晚霜见照剑雄迟迟不肯收回佩剑,知道对方心里还残存着希望。
她可以一诺千金,哪怕赌输了,无非就是把命赔进去。
反正在梅谷的时候就该死了。
但万万不能不能把宗门牵涉进来。
当即咬牙,松开手掌,任由长剑落地,而她则是拔出碧幽短剑。
往后退去,剑刃划过,半片袖袍被隔断。
“今日我照晚霜于山神庙前,割袍断亲。”
“自此叛出师门,今后所作所为,皆与锦绣山无关。”
“人神共鉴。”
袖袍落地,短剑亦脱手而出,朝着照剑雄飞去。
割袍断亲
自叛山门
“逆子。”
照剑雄伸手将断剑握住:“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将你带回去。”
以指代剑,朝着照晚霜点去。
她亦以驭剑术应对,一尊剑术宗师,一宗大宗师,两人交手,激荡的剑气将方圆几十丈夷为平地。
照剑雄的驭剑术明显更为霸道凌厉,哪怕用的是剑指,但剑气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神兵利器。
约莫交手百招之后,照晚霜被一指点中肩头,血花迸溅,强大的指力直接将血肉洞穿。
整个人倒飞出去,尚未落地,她便强压伤势,运转内力往远处逃窜。
照剑雄速度更快,几个起落之后,如雄鹰扑兔,五指朝着她肩头扣去。
一抹刀光自侧翼而来,强行将其逼退。
来人正是老山头。
“照剑雄,跑到沉鱼州撒野,当真不怕死吗?”
老山头执刀在手,杀气凛冽,沉声低语。
“崔山。”
只是一招,照剑雄就认出老山头的身份,背上长剑震动,脸色极为阴沉。
远处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是飞渔城内驻扎的骑兵
照剑雄看着脸色苍白的照晚霜,眼底泛起些许不忍,可还是骂道:“你这孽障,自甘堕落,不配为锦绣山弟子,自此之后,你我再非师徒。”
“下次相见,本座定要清理门户。”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噗嗤”
待到自己师尊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照晚霜气极攻心,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照姑娘。”
老山头慌慌忙忙将其带回去。
飞渔城外
苏家老宅
观花水榭中
昏黄的落日余晖从湖面后撤,凉风回荡,卷起嫩绿的杨柳叶。
床榻上
昏睡了大半天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声轻咛。
从床上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到盘坐在堂前木板上垂钓的男人背影。
“醒了?”
苏文不曾回头。
“嗯。”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依旧胀痛,步履蹒跚地走到桌旁,抓起水壶倒了杯温茶。
晚风牵轻纱共舞,落日与白鹤同飞。
苏文的目光盯着湖面,鱼漂随着涟漪起伏,自说自话:“照剑雄离开沉鱼州,回锦绣山去了。”
照晚霜不说话,默默将茶水喝下,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外面的湖面。
心底五味杂陈,唇齿满是苦涩,一点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
那个男人继续说着风凉话:“你们师徒的演技太差了。”
“尤其是你,自逼气血,上演一出口吐鲜血的苦情戏。”
“渍渍。”
苏文神色戏谑:“看着挺感人,就是有点假。”
“你。”
照晚霜瞪着他。
苏文好似背后长眼,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照剑雄给你展示的人剑合一精妙,领悟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偏过头去,小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心虚。
师徒二人在山神庙前交手,看似是照剑雄打伤了照晚霜,实则是他们在唱双簧。
照剑雄借机传授自己徒弟他对于驭剑术的领悟。
看似恩断义绝,师徒反目,只不过是演给天下人看的,免得其他武林中人,借照晚霜的由头去锦绣山寻麻烦。
苏文左手挥了挥衣袖,旁边地上的长剑朝着屋内的女子飞去,她伸手将其接住。
这是口极为精美的长剑。
照晚霜将其拔出,剑长三尺,通体泛着寒光,散发着缕缕寒气,就连屋内的温度都开始骤降。
“好剑。”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剑身,不由得发出惊叹,美眸中的欢喜更是遮掩不住。
天下的剑客,谁人能不喜欢好剑?
“听老山头说,你把碧幽和佩剑都还给照剑雄了。”
苏文淡淡道:“这口凝霜剑,以万年寒铁融合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出自两百年前的铸剑名家石夫子之手。”
“剑身自带寒气,对敌之时,只需以真气注入其中,便可激发寒气,威力不弱。”
“就当本相送给你的礼物。”
照晚霜目光下移,果然在剑身上瞧见凝霜二字。
“竟然真是凝霜剑。”
她显然听说过这口剑的名头。
“神兵榜上排名二十的凝霜剑,你就这么送给我?”
既有宗师榜,自然少不了神兵榜。
江湖中人,兵器和武功永远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和宗师榜的含金量一样,但凡能登上神兵榜的兵器,都具备不俗的威能,远超寻常的神兵利器。
甚至有武者能够靠着榜上神兵越境败敌。
因此每一剑神兵出师,都会在江湖中引起血雨腥风。
就拿凝霜剑来说,莫说是宗师,就是大宗师级别的武者都眼馋不已。
而苏文却好似扔烧火棍般将其扔给照晚霜,由不得她不疑惑。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眼神警惕,说是那么说,却半点都没有放下凝霜剑的意思。
“不要的话可以还给我。”
苏文撇嘴。
“谁说不要的。”
照晚霜:“不要白不要,再者说我都替你卖命了,送我把神兵不也是应该的吗?”
“就算是补偿。”
他嘴角微微抽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鱼竿。
几个呼吸后,一股力量拉着鱼漂往水里杂拽。
“上钩了。”
苏文面露喜色,急忙将鱼竿提起,果不其然,一条咬钩的鱼儿被顺势拉出水面。
“有什么好得意的。”
照晚霜取了披风裹上,怀中抱着凝霜剑走出青纱帐,看着鱼篓内活蹦乱跳的鱼儿:“圈养的池子里的鱼,迟早都会上钩。”
“说得没错。”
他赞同地点头:“我知道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你也知道,唯独鱼儿不知道。”
“蹦跶得这么欢,以为自己能跳出鱼篓。”
她嘀咕:“我总感觉你说的不是鱼。”
“鱼可以是鱼,人也可以是这条鱼,谁都可以是鱼,包括你我。”
苏文自顾自说着,随即串上鱼饵,继续抛竿垂钓。
“你们这些人啊。”
照晚霜冷哼:“说话总是喜欢打哑谜,云里来,雾里去的,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不够聪明。”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等你哪天学到我的一成智慧,自然就能听明白。”
照晚霜眼神鄙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坐了会,她觉得看苏文钓鱼没意思,便拔出凝霜剑开始修炼剑术,参悟驭剑术的玄妙。
剑影翻飞间,寒气弥漫,隐隐有低沉的剑鸣之声响起。
眼看着就要上钩的鱼儿被吓跑,苏文黑着脸道:“去远点的地方练剑,别打扰本相钓鱼。”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老管家苏常走进水榭,虽然瘸了条腿,可苏常走路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照姑娘,大夫说了你最近不要运功,还是要多修养修养。”
瞧见照晚霜正在练剑,老管家出言提醒。
“常叔,一点小伤,不妨事的。”
前夜在海上遭遇风浪,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因此两人就算熟络,说得上话。
“我已经让厨房熬了鱼汤,等会就送过来给你好好补补。”
老管家和声细语,穿过曲折的水榭走廊,跨过木桥。
“老爷,您竟然把凝霜剑都给照姑娘了。”
苏常诧异。
“那把剑太凶,其他人都驾驭不住,反正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
苏文扭头看着老管家:“常叔,是不是有什么风吹草动。”
“刚刚得到的消息。”
苏常凑过来,沉声道:“宁阳府有变。”
“宁阳府元安县杨柳村的百姓因不满赋税过重,于昨夜聚众围攻县衙。”
“元安县的县令被愤怒的百姓用锄头硬生生砸成肉酱。”
“目前元安县已被反贼占据,宁阳府其他县有不少人响应,纷纷前往元安县投靠这伙反贼。”
苏文并没有露出惊诧之色,这些年,他见过的造反次数不说多如牛毛,最起码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自己亲自镇压的反贼都有七八伙。
不外乎就是赋税过重,差役逼死人为导火索。
朝廷定下的赋税虽然不轻,但不至于让人活不下去,耐不住下面的各级官吏层层加码,最后落到百姓头上翻个倍都算不错的了。
有的地方甚至翻个三五倍都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州府县一层,各地都有世家大族豪强,互相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朝廷派下去的官吏想要做事就必须要依靠这些地头蛇。
没有他们
壮丁拉不到
赋税也收不起来
甚至要是官吏不配合,还会有杀身之祸。
这些年,长生帝君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任用苏文,对各地的世家豪强开刀。
当然
这位陛下不是为了百姓
而是因为世家大族在抢他的钱
造反频发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苏文杀世家杀得太狠。
好几起造反的背后都能看到世家豪强的影子。
“恐怕不出数日,这群反贼就会席卷整个宁阳府,甚至整个元沧道。”
老管家隐隐有些担忧。
“常叔的意思是?”
苏文微微皱眉。
“太巧合了。”
苏常摇头:“老爷前脚刚回沉鱼州,后脚宁阳府就有人造反。”
“朝廷势必会派大军前来平叛。”
不怪老管家多疑,而是太过于凑巧。
倘若朝廷借着平叛的由头直接将大军调来元沧道,到时候只要有一个反贼出现在沉鱼州,平叛大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沉鱼州给围了。
此时朝堂的纷争已经达到白热化的程度,苏常必须要考虑的比平时更多。
因为苏文输不起
一步走错,粉身碎骨,抄家灭族。
“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文抬起鱼竿,悠悠道:“这应该是长生四年的第一起造反吧。”
“是的。”
老管家点头。
“既然有人觉得今年太平静了,那咱们就抱点柴火来,将这场火烧得旺些。”
“老爷的意思是?”
苏常太过于兴奋,以至于身体有些颤抖的问道。
“一场造反怎么够?”
“排场太小了。”
“没意思,没意思。”
苏文将咬钩的小鱼摘下,又放回水中:“雁南道,煌仙道,剑南道,涠洲道都有些太平静了。”
“老奴这就去。”
目送着老管家离去,他收回目光。
“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按捺不住。”
这天下
酝酿了十多年的风暴终于要浮出水面,究竟谁能屹立不倒,谁又会陨落在风暴之中,尸骨无存?
一切都才真正的开始。
老管家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需要调来大军将沉鱼州团团围住,届时自己就是瓮中之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失去他这位宰相,远在千里之外的相党就是群土鸡瓦狗,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而玉京城的皇权之争也将彻底和他没有关系。
届时不管是陛下继续掌权还是某位皇子成功夺位登基,都会毫不留情的除掉苏文。
他将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大宗师又如何?
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也只会变成肉泥,亦或者被箭雨射成筛子。
甚至极有可能此事就是陛下和那几位皇子以及勋贵世家们共同推动。
因为苏文的实力已经超出了陛下的掌控。
杀了他
那位帝君可以随时再扶持起一个新的权臣,自己则继续躲在后面作壁上观,让棋子和勋贵世家们斗法,打生打死。
权臣是什么?
不过就是天子的夜壶
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一脚踢翻,倘若不小心打碎了,再换个新的便是。
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苏文的嗅觉和实力。
既然要调兵平叛
他倒要看看,那位陛下究竟能调动多少兵马,能平多少叛乱。
又能派多少大军来围住沉鱼州。
对于苏文而言
越乱越好
一潭清水就意味着所有的目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所谓浑水好摸鱼。
果然和老管家预料的一模一样,不出三日功夫,元安县的叛军便壮大到数万人,席卷整个宁阳府,就连宁阳府的兵器库都被叛军攻破。
五日之后
一份密信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从玉京城送到沉鱼州。
“发生什么事了?”
苏家老宅内
练完剑的照晚霜走进屋内,便看到苏文正脸色阴沉地看着手里的信。
“昨日长生宫下达了平叛的圣旨。”
“由魏国公魏文通,领兵五万,前往元沧道平叛。”
苏文将密信递过去。

“好啊。”
“好一个苏相爷。”
“竟如此隐忍。”
“朕以为养了条好狗,没想到竟然养的是饿狼。”
老人隐隐有些气急败坏。
身为大周天子
他是高傲的
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富贵。
在长生帝君眼中,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王。
谁也不能挑衅王
更不能欺骗王
尤其是苏文这条自己养的狗
什么权倾朝野的宰相,都是狗屁。
不过就是他给自己竖的刀盾。
斩向功勋贵胄和世家大族的刀
挡住天下苍生口诛笔伐的盾。
有苏文这面盾在,不管天子做什么,最后的骂名和仇恨都由苏文这位权相挡着。
倘若某天苏文这面刀盾没有价值,长生帝君会毫不犹豫将其折断。
甚至还能得一个攘除奸相的好名头。
可现在
苏文这条帝君眼中的狗竟然背叛了自己。
家犬成为食人的饿狼。
这是老人绝对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敢骗朕。”
老人状若疯魔,嘶吼着:“苏文,你敢骗朕。”
“哈哈。”
“朕的狗。”
“竟然是一尊大宗师。”
“好好好。”
“是朕看走了眼。”
长生殿在颤抖,其中供奉的飞仙摇晃,真气乱舞,白玉床上,老人的杀机前所未有的强烈。
岁青躬身弯腰,低着头,一言不发。
“岁青。”
许久
老人周身狂暴的真气消散,指着老太监,恨恨道:“传旨,将苏文去相,打入天牢。”
“但凡相党官员,全部削官罢职,听候处置。”
“让禁军,骁骑卫,城皇司,羽林卫全部出动。”
“要是不够,再从骊山大营调飞龙军。”
看着一动不动的老太监,长生帝君眼中杀机毕露:“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
“陛下。”
岁青缓缓抬起头,苦笑道:“老奴不敢,只是请陛下三思。”
“相党以成气候,朝堂六部都是苏文麾下的走狗,整个天下各州也都有其门生故吏。”
“陛下这一道旨意下去,顷刻间天下都要震动,必生祸端。”
一席话,让老人瞬间冷静下来,盘坐在白玉床上,嘶哑道:“继续说下去。”
“陛下。”
岁青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劝说:“至今为止,苏文都不曾违背过您的旨意。”
“就算是其是大宗师,那也是陛下养的狗。”
“京中局势混乱,江湖庙堂都在盯着您,此时去相,无异于自断一臂。”
“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相权是皇权为了打压勋贵世家而扶持起来的。
倘若皇权和相权决裂,只会让勋贵世家做大。
倘若逼反了苏文,让其倒向勋贵,届时联手十二国公府和天下的世家。
他这位皇帝,想死得死,不想死也得死。
“你说谁是亲者,谁又是仇者?”
老人冷冷的质问。
沉默
半晌
岁青:“窥视皇权者为仇,维护陛下皇权者为亲。”
皇室之中,不以血脉,而是以利益论亲。
甚至换句话中,体内流淌着相同皇族血脉的才是天子的最大威胁。
在这份利益链条中,苏文和相党毫不犹豫地拥护长生帝君的皇权。
岁青没有直说
然而意思已经很明显
勋贵世家和那几位着急太子之位以及龙椅的皇子才是真正的敌人。
这时候去相,无异于自掘坟墓。
就算要收拾苏文和相党,也得等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陛下非但不能去相。”
岁青苦笑:“反而要对苏相多加赏赐,以彰陛下的恩宠。”
老人虽然还是愤怒,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上风。
朝岁青道:“等会让姚太监去苏府传旨。”
“加封苏文为太子少傅。”
这个官职并非是胡乱封的,眼下太子之位空缺,老人之所以给苏文加封太子少傅。
就是在告诉苏文,不管将来哪位皇子成为太子,他这位宰相都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去内监司,让他们准备传旨吧。”
老太监推门而出,大殿内,只剩下长生帝君一人。
烛火熄灭
阴暗如深渊
唯有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身舍利子散发着些许微弱的金光。
旨意到得很快,姚太监带着小黄门,在禁军的护送下赶在天黑前到达苏府。
“宰相苏文,缉拿锦绣山刺客,功勋卓著,甚慰朕心,特加封苏文为太子少傅。
“钦此。”
听风堂内,姚公公将圣旨收起,道:“相爷,接旨吧。”
计幽上前,将圣旨双手捧着去往后面。
苏文则是招呼着姚公公落座。
“恭喜相爷,此番加封太子少傅,满朝文武,也只有相爷有这份殊荣。”
姚公公笑着恭维。
“陛下听说相爷捉到刺客,龙颜大悦,一直在夸奖相爷的文治武功。”
“老东西没气死就算好的了,还夸奖我。”
苏文心底嗤笑,脸上不动声色的掏出两锭黄橙橙的金锭递过去。
“本相的一点心意,姚公公拿去喝茶。”
“多谢多谢。”
传旨的差事属于肥差,手持圣旨,那些个平日里骄纵惯了的国公王侯也得卑躬屈膝地讨好自己。
除此之外还能收些茶水钱。
官员中,就属苏文每次给的银子最多,动辄几十两的茶水费。
因此宫里的太监都喜欢往相府跑,很多时候也会故意透露些消息给苏文。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姚公公没有多待,喝了杯茶就领着小黄门离开。
“看到了吧。”
苏文笑道:“本相此番镇杀檀空,敲山震虎用得如何?”
“高明。”
计幽捋着胡须,在旁边坐下:“不过陛下加封的这个太子少傅只是个空头银票罢了。”
“真遇到事根本就不管用。”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
苏文:“等他炼化金身舍利之后,就会开始着手削弱我的势力。”
“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要尽快激化皇子党和陛下的矛盾。”
“老计,你是不是早就有计策?”
他看向计幽。
后者点头:“相爷猜猜看。”
“很简单。”
苏文嘴角扬起:“本相只要不在京城,皇子勋贵们和陛下都会抓住这个空档,尽快分出胜负。”
“不管谁获胜,下一步都是去相,打压相党。”
“不谋而合。”
计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他们已经水火不容,那咱们何不动动腿,将地方给让出来。”
“免得打得不尽兴。”
“至于去哪里,就看相爷自己了。”
“就沉鱼州吧。”
苏文沉吟片刻:“入京十五年,至今都没有回去过。”
天下人谁都可以骂苏文是乱臣贼子,唯独沉鱼州的百姓不行。
自他在朝堂发迹之后,每年让人都会运大量的金银珠宝回去。
建学堂,兴修水利,挖掘沟渠。
长生元年秋,整个元沧道大旱,几个郡府颗粒无收,死伤无数。
唯有沉鱼州因为苏文自掏腰包运回去的百万石粮食所以才没有饿死一个人。
沉鱼州家家户户都立着苏文的长生牌位。
“过完年节,让人去长生宫递张折子,就说本相要回乡探亲一个月。”
这一个月不是胡来的。
而是估摸着长生宫那位炼化金身舍利子的日子来估算的。
一个月
足够陛下和诸位皇子们分出胜负。
“行。”
“我这就下去准备准备。”
计幽点头。
明日就是年节,府中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缎,天色微暗,灯火便亮起。
奴婢们在厨房忙着准备明天的菜食,按照惯例,苏文明儿个晚上,要在府里邀请相党的文武官员。
因此相府的管家早早就叫人准备。
府内灯火通明,圈养的刀手剑客并没有休息,而是四处巡逻。
夜色沉沉
风雪飘飘
“相爷。”
院前的护卫拱手。
“嗯。”
“守了大半天,都下去喝酒吃肉吧,然后好生歇息。”
“今晚院子就不用值班了。”
苏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相爷。”
几名护卫面露喜色。
推开房门,热气扑面而来,两个穿着单薄罗裙的女子走出,褪下外面的披风和长袍。
沐浴更衣之后,挥手让她们退下。
来到里屋,灯火在白玉屏风上倒映出一朵飘忽不定的莲花。
轻纱帐之后的床榻上,躺着个绝美的女子。
正是锦绣山的剑术宗师,照剑雄的得意弟子照晚霜。
听到脚步声响起,她扭过头来,隔着纱帐死死的盯着外面。
眼神中充满恐惧。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
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却又恐惧至极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中。
大周宰相苏文
一步一步朝着床走来。
照晚霜想要挣扎,想要运功,然而丹田内的真气却纹丝不动。
双手双脚的筋脉被挑断,周身主要大穴也都被封住。
空有宗师境的修为,却根本用不出来。
和废人无异,倘若将其扔到城外,甚至都活不到明天天明就会被冻死。
走到床榻旁,苏文看了一眼她。
曼妙的酮体被白色的纱裙包裹着,若隐若现,虽然伤口缠着纱布。
可配上白皙的俏脸和倔强怨恨的表情,反而别具风情。
“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苏文轻笑,抬手对着她点出一道指力,将其哑穴解开之后,便去桌上倒了杯热茶。
能够开口说话,照晚霜本想破口大骂,转念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
若是激怒了对方,生死倒是小事,就怕被苏文糟蹋,清白不保。
索性闭口不言。
靠着凶狠的眼神来给自己提供仅存的安全感。
“听说过毒医薛无救吗?”
苏文双手捧着茶杯,躺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薛老头给你用了明玉膏,约莫有半个月的时间,手脚就能恢复。”
“你到底再耍什么花样。”
照晚霜咬牙。
“我既以落入你的手中,要杀便杀,何须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的意思是本相是猫,而照姑娘则是耗子。”
苏文戏谑。
“你。”
照晚霜冷哼,不再接话。
“要不要喝杯茶?”
他极不识趣地问道。
“不喝算了。”
苏文摇头:“锦绣山不应该一介江湖门派,不应该参与到朝堂的争端中。”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照晚霜转过头去:“我学艺不精,杀不了你,但有朝一日,总有人能取你的项上人头。”
“有很多人都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苏文不屑:“然而他们都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甚至就连他们的宗族,师长,父母兄弟姐妹都彻底消失不见。”
“说真的。”
这时候的苏文,表现得并不像一个刽子手和权臣。
“我很好奇。”
“你究竟是站在怎样的立场来刺杀我。”
“是为天下人,为锦绣山?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还是为了那些世家大族,亦或者为了大皇子。”
苏文指尖轻挑,无形真气将她的腰带解开。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照完霜很想自尽,可想到这个男人的手段,只得回答:“自是为了天下大义。”
紧接着又细数了苏文很多的罪名。
“苏文。”
“佛家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若是此时愿意弃官归隐江湖,我愿意保你全身而退。”
“幼稚。”
苏文的嘲笑让她愤怒,骂道:“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看看吧。”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抛过去:“这是本相收集的从神武十二年到长生三年的卷宗。”
“神武十二年夏,南江道发大水,沧河决堤,水淹十八县。
沧州世家联合州府官员弟低价买田,高价卖粮,短短二十日内,兼并土地四十万亩。
世家官员吃得肚圆,却害得十八县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神武十三年冬。”
“剑南道改稻为桑。”
“神武十五年,魏国公与越州巧取豪夺十万亩田地,被其府下家奴打死打伤的百姓足足四五百人。”
“神武十六年,肃州刺史为给大皇子筹措银钱,在朝廷原本的赋税基础上,额外增税十八,税银翻三倍。”
“筹得白银三十万粮,最后激起民变,起义军数日之内席卷肃州九县。”
“这件案子是本相督办的,当时我还只是刑部侍郎。”
“监斩官员一百二十三人。”
“神武十七年,荆南有巨匪,最后查出来是五姓七望中的刘家圈养的。”
“神武十八年,天牢纵火案。”
“神武十九年,蓟州道盐商灭门案。”
“神武二十年,煌仙道半年之内爆发十五场起义,平均每个月就有两起百姓造反的案子。”
“长生元年,陛下为修建长生三殿,调动三十万劳工,耗资何止百万。”
“长生二年,北河道走私案。”
照晚霜越是看下去,就愈发的觉得触目惊心,本就惨白的俏脸更是连丁点的血色都没有。
这些案子,涉及五姓七望,十二国公,还有几位皇子,以及长生宫那位皇帝,当然也有苏文自己也在其中。
“如何?”
苏文慢悠悠喝着茶。
“这上面记录的只是沧海一粟。”
“不知照姑娘有何感想?”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嘲弄:“以为自己是胸怀大义,是为天下人除害,殊不知根本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棋子。”
“倘若你真要行侠仗义,应该先将天下的世家勋贵和玉京城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室杀得干干净净才对。”
“至于我?”
“不过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天下的田地都被世家大族占了,搜刮来的金银也都送到皇宫内库,去供那些个皇子,去供那位长生帝君享乐。”
“嘿嘿。”
“结果都骂本相是乱臣贼子。”
“这世道未免太有趣了吧。”
“有朝一日,本相对陛下没用,届时世家清君侧,陛下明辨忠奸,铲除我这个奸贼。”
“但对天下的百姓而言,他们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田地依旧被权贵和世家大族兼并。”
“朝廷的赋税依旧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仍然要卖儿卖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苏文话,就像一道道雷霆,劈在她的心口,让她的久久无法平静。
照晚霜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她觉得,只要杀了苏文这个奸臣,苍生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可在看了卷宗上记录的案件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比的幼稚且可笑。
“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笑道:“固有的认知被粗暴的打破,揭开伤疤,发现这是个血淋淋的世界。”
“你以为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洗刷自己的罪孽吗?”
许久
照晚霜将卷宗全部看完,此时已经是深夜,而苏文就坐在旁边等着。
她合上卷宗,淡漠地看着那个男人。
“本相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罪孽。”
他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你的敌人不是我,而是皇帝,是皇子,是勋贵,是天下的世家和大族。”
“他们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祸根。”
苏文:“当然,前提是你当真心怀天下,而不是已经站在他们之中,成为利益链中的一环。”
沉默
半晌之后,照晚霜沉声道:“师尊让我前来京城,协助二皇子铲除奸佞,待其登基之后,重振朝纲。”
“你信吗?”
苏文嗤笑:“这世上,只有死了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你想让我去刺杀皇帝?”
照晚霜开口。
他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与其活在虚伪的道义和自我安慰之中,不如跟着本相一起去改变这个烂到根的天下。”
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照晚霜竟然花枝乱颤的笑起来,甚至前俯后仰,毫不留情道:“让我跟着你一去做皇帝的鹰犬走狗?去祸害天下?”
“苏文,你和天下的虎豹豺狼并无两样。”
“暴君要杀,贪官污吏要杀,你这奸相,我亦要杀。”
“胸大无脑。”
苏文忍不住骂道。
“你。。”
她气得浑身颤抖,俏脸如霜,也就是手不动,否则非要和他拼命。
“要不咱们打个赌。”
苏文将杯中冷茶喝下,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照晚霜眼神警惕。
“很简单。”
“等你痊愈之后,你我以剑术较量,若是本相赢,你便跟在我身旁效力十年。”
“若是你赢,本相就放你回锦绣山。”
“十年之后,要是本相的所作所为,你不满意,届时你还想取我性命,本相站着不动,任由你杀。”
“可敢?”
这个赌约,对照晚霜来说很公平。
她的性命本就掌握在苏文的手中,生杀夺与,皆在其一念之间。
而且剑术本就是照晚霜最擅长的武功。
苏文虽然是一尊大宗师,未必就能以剑术胜过自己。
简短的思考之后,照晚霜点头:“好。”
“我便和你赌。”
“只是你输了,毁约又当如何?”
苏文冷哼:“那你可以不赌。”
“无耻。”
照晚霜恨得牙痒,偏生没有反制的法子,只能杏眼大睁:“咱们谁要是违背赌约,天打雷劈,乱刀分尸,不得好死。”
只能多说些恶毒的誓言以此约束那位权倾朝野的苏相。
“可以。”
苏文点头。
照晚霜的天赋很强,二十多岁的宗师,成就大宗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稍加培养,金丹境甚至神通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人才若是杀了实在是过于可惜。
倘若能将其纳入麾下,就算不用也能养养眼。
手掌轻挥,一股强大的真气自掌心激发,将其包裹,照晚霜置身于这股内力之中,整个人悬空而起,呈盘膝而坐的姿态。
“轰”
手腕翻转,凝聚出一道掌力,隔空打入她的体内,内力激荡,纱裙轻舞。
这道掌力在进入其身体之中,迅速转化为精纯的气血,朝着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而去。
原本惨白的脸上浮现出道道血色,整个身体渐渐升温。
她不由得发出声呻吟,等反应过来时急忙闭嘴,抬头看向那人,却发现苏文正笑眯眯地看过来。
俏脸微红,轻哼声,将眼睛闭上,开始运转内力,炼化这股真气疗伤。
“这份内力修为好强。”
轻描淡写的一掌渡入她身体的真气,几乎等同于一尊宗师武者的全部修为。
照晚霜愈发的好奇苏文的真正实力。
散去掌力,自袖袍中取出碧幽短剑放在床头,随即走出屋子。
第二天大早就有人登门,都是相党的官员。
有个五品的小吏名叫张巡,更是直接撸起袖子钻到厨房跟着做菜。
傍晚时候的宴会很热闹,足足百余人,六部官员都有。
摆了整整十五桌酒席。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在悦耳的曲乐声中,直到深夜酒宴才结束。
一辆辆马车离去。
相府的大门关上。
返乡祭祖探亲的折子已经递到宫里,陛下批准,并且又给了苏文几大车的金银珠宝赏赐。
相党的根基大多在朝堂,苏文回沉鱼州,诸方都乐见其成。
毕竟苏文这位主心骨不在,京城的相党就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他们也能全力以赴厮杀。
天还没亮马车就已经准备好,总共二十一辆大车,另外有五百精锐武士随行。
苏文无妻无子,倒也洒脱。
计幽这位主簿留守苏府,坐镇玉京,留下的还有烟波客和火屠。
老山头依旧当马夫。
府里的家丁将一箱箱财货搬上车,再盖上油布用麻绳绑好。
卯时刚过
押运财货的马车率先出发。
半个时辰后
老山头驾车领着剩下的武士出城。
殿后的六辆马车拉的都是服侍的贴身侍女以及苏文出行的吃穿用度等等。
所以速度很快,在玉京城外十多里的地上就追上前头的货车。
人手车马汇合,一路南下。
从玉京到沉玉州约莫有一千二百里远,先走三百里的陆路,再转水路乘船南下。
拉车的马都是耐力极佳的燕州马,多用于运送辎重粮草,因此速度很快。
老山头的车用两匹马拉,车身宽敞,苏文和照晚霜同乘一车。
一宿的运功疗伤之后,她的伤势恢复很快,怀中抱着碧幽剑,蜷在墙角,时时刻刻提防着苏文。
“你别总是用这种防贼的眼神看着我。”
正在聚精会神钻研长青剑诀的苏文随口说道。
剩下的成就点数他要用来突破五境,不能浪费在长青剑诀上。
所以只能自学。
好在他拥有大宗师级别的剑道感悟,高屋建瓴之下,再练长青剑术便简单的多。
照晚霜轻哼。
苏文:“你防我也没用,本相要真想做点什么,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你敢。”
她冷着脸。
“无趣。”
“禁不起逗。”
苏文摇头晃脑。
五百武士,再加上马车上插的苏字大旗,一路畅通无阻。
各地官员早早就来迎接,山贼土匪,绿林强盗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遭了无妄之灾。
走完陆路,从洛渡码头改换水路。
三艘大船
一艘装货物,马车以及马匹。
其余两艘装人
每到一地,必然有当地的官员携礼拜见。
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奇珍异物甚至还有送女子的。
直将三艘大船装得满满当当的,一点空都不剩。
大鱼江
风大浪急
甲板上,苏文裹着披风,依靠在栏杆上远眺。
上下两层甲板的四周,站着诸多挎刀的黑衣武士。
“苏相好威风。”
照晚霜恢复了大半,一袭白色的长裙,极为贴身腰肢身段。
该凹的凹
该凸的凸
这些时日,她可算真正长见识了。
什么叫做权倾朝野
什么叫做威压天下

水手缓缓将风帆拉起,小船的速度立马快起来,如离弦之箭般。
“今晚天公作美,正好是东风。”
老管家提着壶温酒走进船舱打开,浓浓的香味弥漫,给苏文和照晚霜一人倒一碗。
“海上风冷,喝点酒热热身子。”
说罢,退出去,叫来两个水手将剩下的温酒分了喝下。
船舱内还烧着炉火,倒不是特别冷,就是外头的海风吹得呜呜呜的嚎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常叔,叫他们进来吧,外头风大。”
苏文喝了酒水,朝外头喊道。
“老爷。”
“咱们就不进来了。”
老管家坐在船舷上,咧嘴笑道:“得盯着方向,不然走偏了就麻烦。”
“都是经常出海的汉子,这点风吹不倒。”
照晚霜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不说话,看脸色有些苍白。
“不舒服吗?”
苏文打趣:“第一次乘船出海大多数人都会晕船。”
“我以前也经常坐船。”
她紧了紧外面的披风,无奈道:“不过坐船出海还是头一遭。”
“而且还是那么小的船。”
“过江和出海可不一样。”
苏文:“你是没有见过海龙王发怒的时候,掀起的浪头能有十几丈高。”
“就是艨艟战船都有可能翻船。”
“每年葬身大海的渔民不在少数。”
“喝口酒吧。”
她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嘴,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身后的海岸线越来越远,飞渔城的灯光越来越暗,海面升起团团薄雾,随风聚散。
一轮茭白的玉盘挂在夜空的尽头,被璀璨的群簇拥者,柔和的月光如天河般,凝聚成一条匹练流入汪洋大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苏文来到船后的甲板上,轻举酒碗,忽地诗兴大发,引了前朝的诗人词句,略微沉吟之后,又补了两句。
“半碗琼浆酒,当敬少年时。”
说完,仰头将碗中酒水饮下。
照晚霜轻声将苏文补的两句重复两遍,做了首打油诗:“去时少年郎,归来宰相身,权势我来享,骂名我来背。”
苏文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当真不识趣,坏吾雅兴。”
晚风拂面,吹起缕缕青丝,她怀中抱剑,亦登上甲板,抬头望着璀璨星河,眼神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这轮月光,应当也照到锦绣山了吧。”
“大抵照在了剑庐。”
“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如何?”
苏文没有打扰照晚霜,而是自顾自的在船头盘膝而坐,披风垂下。
“老爷。”
“要天明时候才能到地方,要不您先去船舱内休息。”
老管家在船头喊道。
“多年不曾出海,哪里能睡得着。”
苏文并不困,甚至有些兴奋,原本以为久居朝堂,心境早已坚如磐石,可当真正踏足沉鱼州,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这片海
这座城
是他来时的路
犹记得那年冬天,飞渔城外的少年穿梭于大街小巷,挑着刚网到的新鲜鱼虾四处叫卖。
卖豆腐的张婶
打渔的阿翁
烧炭的虎子
乡音以改,故人不在。
月上中天,光华如玉,轻柔地抚摸着天地,远处的海面,映出一轮月影,纹路清晰可见。
风渐大
浪涛拍打着船身,两个水手不停的转动船帆,小船驶入月光之中。
“轰隆隆”
远处的雷声让老管家几人脸色大变。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完全没法预料,前头响雷,立马就刮起大风。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风越来越大,浪涛越来越急。
“老爷,照姑娘,你们坐稳了。”
老管家大吼:“要变天了。”
话音才落,一道数丈高的浪头打过来,险些将小船掀翻。
两个水手拼尽全力控制船身的角度来抵抗风浪。
粗壮的闪电在夜空中绽放,形如电蛇,一蛇之后,密密麻麻的雷霆电网炸鸣。
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住,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脚下的海面犹如沸腾的开水,一浪高过一浪。
小船随波逐流,不停地上下起伏。
照晚霜抓住船舱,俏脸煞白,眼神中泛着些许惊恐之色。
“海龙王发火了。”
苏文缓缓起身,背负双手,站在船尾甲板上。
“浪。”
照晚霜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大浪。”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浪头,宛若城墙般高耸,根本看不到尽头。
与其说是浪
不如说是水墙更加贴切。
他们的小船在这滔天的大浪面前,就是一片落叶,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吞噬。
“躲不掉了。”
老管家狰狞着大吼:“朝着浪头冲去。”
水手立马转动船帆,在狂风的加持之下,小船贴着水面滑行。
这道浪头足足有十多丈高
距离小船越来越近
在这等天地之力面前,人力显得无比的渺小,就连照晚霜这位剑术宗师都感觉到了猛烈的窒息。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高耸的峰峦涌动,美眸大睁,冰冷的海水被风卷着,打在身上,如同下了场倾盆大雨。
“嗡嗡嗡”
怀中长剑轻轻震动,紧接着受到一股真气的牵引,自剑鞘内冲出。
苏文纵身一跃,落于船头甲板上,照晚霜的佩剑朝他飞来。
伸手将三尺青锋剑握住,单手持剑,直面那滔天大浪。
这位权倾天下的苏相两眼微眯,表情从容淡然,根本看不到半分的惊慌。
半息之后,苏文朝着那浪涛斩出一剑。
雪亮的剑光在黑压压的黑面上绽放,无尽的锋锐之气弥漫,强大的真气汹涌而出。
剑光如雪,似月。
将这黑夜斩开
刺眼的寒光让船上的几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原本汹涌而来的滔天大浪瞬间崩碎,被一剑斩出百丈宽的豁口。
这百丈之内的浪头,化作雨水冲天而起,被剑气撕裂。
小船顺着豁口顺利冲出去,进入平缓的海域。
劫后余生,两个水手卯足了劲驾船,将风浪都甩在后面。
放才驶出数里,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那是月光
柔和的月光
风雨雷电在身后的海域咆哮
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出小船的影子,仿佛进入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
“噗嗤”
长剑入鞘,苏文拍了拍手:“这就是大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
“可能是风平浪静,也有可能是地狱之门。”
照晚霜回头看去,身后的海域中,雷暴正在肆虐,密密麻麻的闪电从乌云之中落下,劈在海面上。
倘若没有苏文一剑劈开浪涛,恐怕他们都得葬身大海。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刚才那一剑。
斩出百丈宽的豁口
如此恐怖的威力
毫无疑问
苏文是一尊剑道大宗师
唯有剑道大宗师才拥有这等恐怖的杀力。
越是想下去,就愈发的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着很多的谜团。
隐藏得太深了。
许久
照晚霜回过神来,强行将心底的好奇压下,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红唇微启:“你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苏文没有回答,而是站在船头静静的欣赏着明月下平静的汪洋。
“常叔,还有酒吗?”
他问道。
“有。”
老管家抽出船舱下的板子,从里面取出个坛子。
“给我吧。”
照晚霜上前接过酒坛,在苏文旁边坐下,两条腿挂在船舷外头。
劫后余生,心底突然轻松许多,倒了两碗。
递一碗给苏文
自己捧着一碗浅浅的抿着。
接下来的旅程极为平静,再也没有遭遇狂风暴雨,天明时候,小船进入一片暗礁丛生的海域。
又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方才看到黑甲军驻扎的海岛。
说是岛,其实一点都不小,约莫有十几里大,四面环山,青翠碧绿。
码头极为隐蔽,需要从两座山间的缝隙穿过,再走一段水路。
从靠近海岛开始就有士卒乘船巡逻,老管家出示了令牌才得放心。
隔着老远就看到停靠在码头的四艘艨艟战船,每一艘都是三层甲板,极为高大,上面有床弩和投石车。
从码头驶出一艘小船,在距离十丈远的地方停下,船上的士卒喝道:“来者何人?”
“瘸子。”
站在桅杆下的老管家回道。
士卒举起小骑连挥数次,埋伏在两岸的几十个弓弩手这才走出来,松弦收箭。
“半里路就有四波巡查。”
照晚霜轻声道:“防卫挺森严的。”
“不严不行啊。”
苏文道:“这可是本相保命的底牌。”
小船在码头靠岸,举目远眺,黑甲军的营寨就在海岛正中,青烟缭绕。
此时辰时刚过,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喊杀之声。
巨大的校场上,两队披着黑甲的骑兵正在互相冲阵,战马狂奔,甲胄泛着黝黑的光芒,长枪如林。
而且这些士卒用的都不是木枪,而是没有开刃的铁枪。
校场四周,剩下的黑甲军士卒正在马背上举枪跃跃欲试。
只是一眼,照晚霜就被黑甲军的强大所惊。
那些士卒各个身强体壮,穿着厚厚的甲胄,腰间佩刀,手里提枪,竟然能连续冲阵十多次。
个个杀气腾腾,如虎狼般。
“这就是你圈养的私兵吗?”
她打量片刻后,点评道:“比神武卫那群饭桶强得多。”
“神武卫虽然是皇朝精锐,装备精良,毕竟久疏战事,眼下大周真正的精锐当属北边的边军。”
“而边军就掌握在勋贵世家手里,他们的子弟遍布军中。”
老管家脸上浮现出傲色:“在黑甲军面前,莫说神武卫,就算边军也算不得精锐。”
远远看着黑甲军的冲阵操练,苏文越看越满意。
等到操练完,一道魁梧的身影登上校场高台,身披重甲,手持镔铁长枪,枪身足有婴儿手臂粗。
神武卫大将军樊虎就足够魁梧,可这人比樊虎还要壮硕,腰如水缸,臂膀如两条大蟒。
“上马”
此人大喝,声如滚雷,震的地面轻微颤抖。
所有披甲士卒齐齐翻身上马,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列阵。”
长枪斜指苍穹,片刻之后,三千甲士整齐地站在校场之中。
扯动缰绳,胯下狮虎驹纵身跃下高台,四蹄踏动,如一团黑云般,冲出军阵。
在校场外停下。
马背上的披甲将翻身下马,手持长枪,单膝跪地,喝道:“末将苏罴,恭迎相爷。”
“恭迎相爷。”
身后三千黑甲军齐齐下马,皆单膝跪地。
苏文领着老管家和照晚霜登上校场,目光扫过这些甲士。
所有人都挺起胸膛,接受他的检阅。
这三千士卒,都出自沉鱼州,许多人甚至从未见过苏文的面。
却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躲在海岛上,日复一日的操练。
神武十六年运粮二十万石
神武十八年运粮十五万石
长生元年运粮百万石。
整个沉鱼州,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苏文的粮食而活下来的。
纵然天下人都骂苏文是奸贼,是权相,是乱臣。
但对沉鱼州的百姓而言
苏文就是天
人人以苏文为骄傲,户户供奉苏文的长生牌位。
在沉鱼州
你可以骂天子,骂刺史,骂那些世家大族,骂王宫贵胄,皇亲国戚。
但绝对不可以骂苏文。
否则愤怒的沉鱼州百姓,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只会将你撕碎。
这些士卒崇拜火热甚至骄傲的眼神,再一次让照晚霜迷茫。
不是说好人人喊打,臭名远扬的吗?
怎么一到沉鱼州就和听说的完全不同。
“都起来吧。”
苏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校场,朝辉刺破云层,落入山谷中。
长枪折射出的寒光汇聚在一起。
“都是好儿郎啊。”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些沉鱼州的子弟,登上校场高台,双手执礼,朝着台下的三千甲士躬身一拜。
“我苏文何德何能,能让诸位以命相投。”
“相爷。”
台下一员甲士摘下头盔抱在怀中,单膝跪地:“神武十六年,沉鱼州发大水,三县之地被淹,俺家六口人就是靠着相爷运回来的粮食才活下去的。”
“俺这条命不投给相爷,还能给谁?”
“神武十八年,我家也是靠着相爷运的粮食才活命的。”
“我也是。”
“能为相爷而战,是我等的荣幸。”
三千甲士,便是三千死士。
哪怕此时此刻,苏文让他们拔刀自刎,这些人都不会犹豫片刻。
“咱们沉鱼州的儿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老管家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打地面,人虽老,可凶威犹在。
“知道相爷为何要回沉鱼州吗?”
校场寂静,所有人都在听。
“玉京城,有人想要相爷的脑袋。”
老管家双目睁圆,如怒虎般审视着台下的甲士:“天下人都可以骂相爷,唯独咱们沉鱼州不能骂。”
“天下人都可以背叛相爷,唯独咱们沉鱼州的儿郎不行。”
“京城的那些皇子们,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那些勋贵,那些世家。”
“他们想要相爷的脑袋。”
“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绝不答应。”
甲士们愤怒的咆哮,就像一头头择人而噬的饿狼。
苏罴:“想要相爷的脑袋,得先跨过咱们黑甲骑的尸体。”
这头披甲的人形凶兽单膝跪地:“我等,愿为相爷赴死。”
“我等愿为相爷赴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校场中回荡,久久不绝。
照晚霜竟有些胆寒,无法想象,这样一支抱着死志且准备精良的骑兵,将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战斗力。
她更加无法想象的是苏文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在满朝文武以及勋贵世家的监视下,养出这样一支铁骑的。
可能只有那个男人自己才清楚。
她将目光看过去,只能瞧见苏文的侧脸,如刀削般的菱角。
他轻抬手掌,山呼海啸之声散去。
“我在玉京城等着你们。”
目光掠过一张张面孔,沉声道:“本相希望能在玉京城看到你们每一个人。”
吃过早饭,黑甲军没有继续操练,转而开始修整。
士卒们喂完马匹,便开始打磨手里的兵刃,磨锋利枪头,磨快刀刃。
整个营寨,寂静的可怕。
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早就是死人
就连沉鱼州刺史府的户籍上都找不到他们的名字。
既是死人
又何惧再死一次。
和老管家,苏罴等人商议完发兵时间和行军路线之后,苏文来到位于山顶的庭院。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岛屿,庭院后头那片桃花林已经开了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正在练剑的照晚霜听到脚步声便停下来,转身看去,苏文就在身后。
“偷看别人练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微微皱眉。
“你的剑法有什么值得偷看的。”
苏文靠坐在凉亭的木凳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地上枝头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
“锦绣山的驭剑术说来说去,也就那样,无非就是个以气驭剑。”
照晚霜一脸的不爽:“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师门。”
“好。”
“那你过来,本相侮辱你,就不侮辱你的师门了。”
她气极,愤愤的骂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随即不再理会,继续在桃花林中练剑。
轻纱飞舞,剑气纵横,曼妙身姿和落下的花瓣倒是极为融洽。
傍晚时候
苏文几人又乘坐小船从海岛离开,穿过礁石海域,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虽然陛下在沉鱼州安插下王洲这枚钉子,但他依旧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想让王洲知道的,他才能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便不能知道。
一宿都在大海上漂泊,这次运气不错,没有遇到风雨雷暴,顺利在沉鱼州着陆。
下船之后,照晚霜脸色苍白,险些踉跄着栽在地上,还是被苏文给扶住。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坐船出海。”
无心顾及那个男人搭在后腰的手掌,她强忍着反胃想吐的冲动说道。
苏文将他扶到石头上坐下,递过去一个水袋,打趣道:“没听说过堂堂宗师境武者,竟然晕船。”
“那是你孤陋寡闻。”
照晚霜反驳,打开水袋咕噜咕噜地灌水,方才觉得好受许多。
“常叔,你们先回府吧。”
打发了老管家等人,他带着照晚霜进城。
“吃什么?”
她有些饿了。
“鳝丝面。”
苏文在京城也吃过鳝丝面,甚至还特意找了个沉鱼州的厨子去玉京城。
可就是吃不出沉鱼州的味道。
不久之前他才想通
可能和味道没有关系
而是和身处何地有关
“要说鳝丝面,大酒楼的不好吃,得去城西曾记面馆才行。”
“可惜了。”
“老曾头前几年去世了,现在经营曾记面馆的是他的孙子。”
“老曾头的儿子呢?”
顾晚霜好奇。
“死了。”
苏文:“神武十六年,前往雁门戍关,死在了北元人的刀下。”
曾记面馆不大,就在城西小巷的一角,老曾头的孙子支了个草棚,再加一个炉子两口锅便把生意做起来
招牌小幡满是破洞。
苏文和照晚霜来的时候,正好有张空桌子。
“二牛,来两碗鳝丝面,再要个红烧鱼。”
苏文叫出了老曾头孙子的小名。
曾二牛上下打量起他,确实没印象,便壮着胆子问道:“这位爷,看您的面相和口音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我名字。”
不怪二牛疑惑,莫说外地人,就连许多相熟的街坊邻居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家都叫他小曾头。
“我不止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老曾头的名字。”
苏文笑道。
“快些将面上来吧,我且看看,你学了老曾头的几分手艺。”
二牛小时候见过苏文的,只是相隔的年头太久,这才没有认出来。
他也没有点破的想法。
不多时,两碗香喷喷的鳝丝面上桌,苏文慢条斯理地吃着。
对面的照晚霜则是毫无淑女形象,一顿狼吞虎咽。
昨夜在海上漂了一宿没吃饭,在加上晕船,自是饥饿难耐。
况且
她都委身苏文这个天下最大的奸臣做侍女,也无需顾及太多的礼法。
反正别人也不会因为自己吃相好,就夸的还是名门正派,天之骄子。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连面带汤扒拉完,犹不过瘾,回头朝曾二牛道:“再上一碗鳝丝面。”
“你怎么这么能吃?”
苏文调侃。
“怎么?”
“堂堂的相。。”
后面的爷还没说出来,就立马改口:“你家大业大的,难不成还供不起一顿饭。”
“要是供不起就直说。”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菩提金身属于佛门中极为高明的修行之法,与丈八金身,无相金身,宝瓶金身同为佛门四大金身法。
四种金身法,各有所长。
菩提金身刚猛无铸,气血如虹。丈八金身力大无穷,无相金身水火不侵,百毒不侵。宝瓶金身无漏无缺。
檀空的菩提金身造诣极高,不过距离大圆满还差了些。
但依旧足够强横
举手投足间的破坏力,远远超过宗师境武者。
须发张扬,一拳轰出,热浪席卷四面八方,拳劲破空,直奔苏文而来。
“人人都好奇本相的修为。”
面对这一拳,苏文不为所动,轻笑道:“也罢,今日就让诸位看看。”
长生帝君用顾长青试探自己。
顾长青又用檀空试探自己。
此时此刻
苏文想通了一些事情。
一味的藏拙并非长久之策。
可以扮猪吃老虎,但不能一直扮猪,否则就变成了真的猪。
也该让这天下的人重新审视自己。
他是权相没错
却不止有权
更有拳
檀空的速度很快,瞬息间出现在他的面前,炙热的气血扑面而来,将周遭的风雪融化。
丈许方圆之内,似乎置身于熔炉之中。
热浪拍打着披风长袍。
马车内
照晚霜美眸大睁,娇躯颤抖,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苏文被檀空和尚一拳轰碎脑袋瓜的场景。
天下第九
菩提寺戒律院首座
而锦绣山的掌门照剑雄在宗师榜上的排名也只在第十一位。
这就意味着檀空的实力还要胜过照剑雄许多。
她不认为苏文是檀空的对手。
哪怕这位大周宰相权倾朝野
哪怕苏文能凭二指接住自己的驭剑飞仙。
然而照晚霜期待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苏文的脑袋瓜仍旧完好无缺的待在脖子上。
一只读书人的手掌轻描淡写的抵住檀空的拳头。
准确的说不是抵住
而是抓住
苏文的左手缩在袖袍内,仅仅凭借右手就抓住了面前硕大的拳头。
这是一幅极为违和的场面。
施展出菩提金身的檀空身高超过九尺,臂膀上隆起的肌肉快要将袈裟撑爆。
浑身上下,包裹着涌动的金光,就如同金刚再世。
苏文的个子已经很好了,可和檀空一比,足足矮了两头。
那具挺拔而修长的身体就这么挡住了菩提金身。
“老和尚,能死在本相的手中,你应该感到荣幸。”
苏文微微仰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檀空。
“嘶嘶”
烟波客和老山头张大嘴巴,眼神变幻,先是紧张,然后是惊恐,紧接着变成茫然。
“这是咱们家相爷吗?”
烟波客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不确定。
“应该是吧。”
老山头挠了挠头上脏兮兮的杂草。
身为苏文麾下的宗师,也是最亲近的护卫,他们很少见到自家相爷练武。
更加不清楚苏文的真正实力,因为他少有与人交过手。
仅有一次就是破照晚霜的剑招。
“搞了半天,咱家相爷竟然如此厉害。”
烟波客自言自语。
檀空的眼中也全是震惊,自己的拳头就像砸在了铜墙铁壁上,不管如何用劲,都没办法挣脱那只手掌。
“这就是菩提金身吗?”
苏文摇头:“也就寻常货色。”
掌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真气,直接将檀空推出去二三十丈。
老和尚两条腿好似木犁将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好强的掌力。”
照晚霜虽然不能动弹,但宗师境的眼力尚在,失神喃呢。
檀空的身体撞到路旁的青石方才停下,老和尚只觉得手臂胀痛。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
“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苏相,竟然是一尊隐藏的大宗师武者。”
仅凭一掌便轻描淡写地震退自己,檀空可以确定,苏文就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大宗师。
只是隐藏的太深。
金丹不出,神通不显,圣人绝迹的人间,大宗师就已经站在武道的巅峰。
每一尊大宗师武者必然声名显赫,镇压一地之武林。
却从未有人想过,苏文会是大宗师。
“本相什么时候否认过自己是大宗师吗?”
苏文似笑非笑,表情玩味。
“只不过你们不问罢了。”
“今天说的废话有些太多。”
他摇了摇头,一步跨出,手掌翻转,似山岳般朝着檀空和尚压去。
五指如擎天峰岳,掌心真气吞吐,强大的气息弥漫,将百丈内的风雪驱散。
霸道的掌力吹得老和尚皮肤刺痛,就连身上的金光都黯淡了许多。
掌威恐怖如斯
檀空和尚哪里还敢大意,双手结印,使菩提寺的绝学伏魔掌。
配合菩提金身,一双肉掌横推,道道掌印打爆空气。
独属于大宗师的破坏力
掌威的对轰就让烟波客和老山头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急忙让四周的武士退到远处,免得被苏文和檀空的掌风误伤。
以一掌对两掌。
和伏魔掌繁琐精妙的招式不同,苏文的掌法朴实无华,就是右手压过去。
然而就是如此朴实到简陋的掌法,却硬生生打爆了檀空的伏魔掌。
掌力对碰的瞬间,伏魔掌印就被击溃,沛然大力如汪洋巨浪,摧枯拉朽朝着老和尚推去。
檀空周身三尺内的真气被打爆,金光如琉璃般破碎,护体真气仅仅僵持了半个呼吸。
老和尚双臂横在胸口,硬接这一掌,肉眼可见的气浪朝着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扩散。
五指落下,只听见咔嚓声,檀空一双小臂以诡异的姿态内凹进去。
手臂的骨头直接断裂,而且半截骨刺穿皮肤,直接捅入胸膛。
鲜血喷溅而出。
老和尚吃痛之下,面目狰狞。
修行几十年的菩提金身,竟然被苏文一掌就给破掉。
浑厚霸道的掌力从胸口灌入体内,心脉震动,五脏六腑颤抖。
“噗”
喷出口金色的鲜血,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右手凌空一指点向苏文,用的菩提寺的小般若指诀。
无形指力破空,打在苏文身上,后者身影崩碎,好似镜中水月。
“是残影。”
檀空眼角猛缩,表情不可思议。
正要强运真气稳住身形的时候,苏文如鬼魅般地出现在身侧,五指呈爪,从上往下。
“噗嗤”
五根手指头好似神兵利器般,轻而易举的洞穿檀空和尚用金身加持的皮肤。
指尖入肉的瞬间,檀空还想挣扎,右手运掌,打向苏文的左心。
摆明了想要同归于尽。
苏文变招更快,五指贴着檀空的气海,从下往上,反扣住其手腕。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檀空的右手手掌从手腕的位置直接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散去爪印,再度扣住手腕,猛地催发出掌力,随即往后一拽。
“噗嗤”
老和尚的整个右臂都被苏文扯断。
就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用最直接的办法,强行从正面打爆了这位宗师榜上排名第九的佛门高僧。
烟波客远远的看着自家相爷的背影。
他难以想象,那个看起来并不魁梧粗壮的男人,身体中究竟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
硬生生被扯断一臂,其中痛苦不亚于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檀空和尚脸色苍白,金身被破,他的气势骤减,强行用真气封住右肩的大穴,依旧没法完全止血。
老和尚再看向苏文时,眼神躲闪,竟不敢和其直视。
这位菩提寺戒律院首座不止被破了金身,就连几十年苦修的佛心也一并被打破。
本以为此番玉京之行,收拾一个权臣手到擒来。
却没料到迎接自己的,竟是这么个恐怖的存在。
“该死的。”
“为什么他是大宗师。”
“他的真气为何如此霸道。”
檀空咬紧牙关。
暗自咒骂道:“全是瞎子。”
“天子是瞎子。”
“满朝文武是瞎子。”
“天下人都是瞎子。”
“所有人都被苏文这个狗贼给骗了。”
老和尚不甘心啊。
十余里外的紫山观内
顾长青站在望仙台上,隔着层层风雪,似乎将这场大战收入眼底。
“大宗师吗?”
顾长青喃喃自语:“苏相啊苏相,你果然是头老狐狸。”
“全天下的人都被你给骗了。”
嘴上这么说,可顾长青的眼神却带着些许释怀。
说明他的直觉没有错
倘若没有那个赌约,那么现在和苏文厮杀的就不是檀空,而是自己。
顾长青虽然没有和檀空交过手。
可对菩提寺的武学却有所了解。
倘若是他对上檀空,要破其菩提金身,非得几十招之后,绝不可能像苏文这般轻描淡写。
“陛下啊陛下。”
“恐怕你也没有料到会有今天,以为养的是条狗,却没想到是头恶狼。”
顾长青看向玉京城方向。
“越来越有意思了。”
风雪依旧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扯断檀空一臂,苏文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既然决定不再隐藏实力
就得要杀鸡儆猴
用雷霆手段镇住所有人
告诉他们
本相不止有权,更有拳。
左手背在身后,提腿迈步,披风飒飒,朝着檀空扑去。
老和尚没有退路,只能殊死一搏。
仅剩的左臂一拳轰出,强大的拳劲呼啸,黯淡的金光再度燃起。
沉寂的气血沸腾。
只是
他和苏文之间的差距太大
衣角微动
苏文抬手捏拳印
亦是一拳轰出
“轰”
霸道无匹的龙象之力爆发,裹挟着浑厚的真气。
一拳将檀空的左臂震碎。
再度凝聚出来的菩提金身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缝。
“砰”
老和尚眼中神采消散,体内的生机也被苏文这一拳崩碎。
整个人向后倒去
重重地砸在雪地中。
死了
堂堂佛门圣地之一,菩提寺戒律院首座就这般倒下。
凶手不是别人
正是大周宰相
更加可怕的地方在于,从始至终,苏文都只用右手。
仅仅一只手就硬生生打爆了菩提金身,打死了檀空这尊佛门四境的修士。
这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真气散去,风雪追下,落在头上,披风上,化作冰冷的寒气渗入血肉。
所有人都陷入无尽的震撼之中。
就连风雪呼啸的声音都显得微不可闻。
苏文抖了抖右手,将指尖的点点血迹甩落,瞥了眼檀空和尚的尸体,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仿佛杀的不是天下第九的大宗师,而是路边的一条野狗。
“恭喜宿主,解锁成就:单手屠宗师。”
“一战杀宗师,打破心魔,从此整个天下的武者,都将传颂属于宿主的传说。”
“获得三万成就点数。”
身为重生者,系统自然不可或缺。
十五年前,苏文重生于大周皇朝,觉醒成就系统,只要解锁成就就能获得成就点数,并且每次解锁成就都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可以用来兑换秘籍,神兵利器,灵丹妙药以及提升武学造诣。
这是属于苏文自己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是他最强的底牌。
从沉鱼州落魄的寒门士子到权倾朝野的大周宰相。
从普通人一步一步成长为大宗师强者,踏足武道四境,甚至半只脚踏入五境。
在这个神通不显,圣人绝迹的天下。
苏文已经站在江湖武夫的巅峰。
无形中
他周身的气息出现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平常人根本察觉不出来,只有武道高手才感应到。
“你有没有发现。”
老山头小声道:“咱们相爷的眼神好像更加凌厉。”
“是有点。”
烟波客赞同地点头。
此时
最绝望的当属五花大绑的照晚霜
从希望到绝望,再从绝望到希望,紧接着那个男人又亲手掐灭了她的希望。
短短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她的心情反复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轮转。
尤其是看到苏文单手爆杀檀空和尚的时候,她险些精神崩溃。
两眼失神,茫然的看着马车顶。
就连那个男人钻进马车都没有察觉。
“回京。”
帘子落下。
几十个武士将惊慌的马匹找回来,护送着马车径直往玉京城方向去。
马车内
苏文继续取出长青剑诀看起来,旁边躺着的照晚霜,一动不动,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准确地说她的心已经死了。
脑海中回晤离开锦绣山千里赴京的点点滴滴。
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多么壮阔远大的理想。
刺杀奸相,为天下苍生除害。
现在看来,她在苏文的眼里,恐怕就是个嗡嗡叫的臭苍蝇罢了。
那夜不过是懒得理会自己这只苍蝇。
否则就是十个照晚霜都不够杀的。
她无比的后悔,为何那夜要逃,还不如干脆的死在苏文的手中,也好保全清白。
何至于落入现在生不如死的处境。
矗立在风雪中的玉京城若隐若现,古老的城墙盘亘在人间大地。
苏文许是困乏,将剑谱收起,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宿主:苏文。”
“身份:大周宰相。”
“解锁成就:权倾朝野,威压天下,世家杀手,勋贵死敌,天子走狗,乱臣贼子,一战屠宗师。”
继续往下看。
“境界:武道四境大宗师。”
“成就点:十万。”
“抽奖次数:一。”
“是否抽奖。”
系统空间内,苏文的耳旁风响起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是。”
他点头。
每次解锁成就,除了对应的成就点之外,都会获得抽奖机会。
要是运气好的话,可以抽到神兵利器,灵丹妙药以及各种绝世武学。
要是运气不好的,比较倒霉的话只能抽到类似于生锈的铁剑,乞丐用的打狗棒亦或者没人要的破衣服等等。
苏文总共解锁了七个成就。
第一次抽到龙象功,这门横练外功丝毫不逊色于佛门四大金身法,甚至犹有过之。
共有九重,分别对应武道九重。
大多数人都以为陆地神仙境就是人间武道的巅峰,实际上,在陆地神仙境之上还有飞升境。
而龙象功第九重便对应飞升境,八重对应陆地神仙境,七重对应圣境。
六重对应神通境,五重对应金丹境。
他的龙象功目前位于第四重巅峰,对应大宗师境圆满,拥有十二龙象之力。
先前苏文就是用十二龙象之力硬生生打爆了檀空的菩提金身。
可见其有多强横。
第三次抽到春秋刀经
第五次抽到霸道拳谱
第六次抽到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挡大宗师武者一击。
龙象体魄
春秋刀法
霸道拳法
苏文会的武功远远不止这些,身为权倾朝野的宰相,这些年收集的武功秘籍多如牛毛。
其中不乏许多宗门圣地不传的绝学。
多有涉猎,只是造诣不如龙象功,春秋刀法和霸道拳法。
每一次抽奖等同于开盲盒,有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
他很好奇,这次会抽到什么好东西。
静静的等待着轮盘转动,指针不停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几个呼吸之后,指针的速度慢下来,直到彻底停下。
指针指向一团紫色的光团。
“恭喜宿主,抽到大宗师境剑道感悟一份。”
系统的声音消失,紫色的光团跃出罗盘,朝着苏文飞来,须臾之间,一股庞大的剑道感悟涌入脑海。
无数剑诀,剑招浮现,千百道身影同时运剑。
这股剑道感悟太过庞大,好在苏文本身就是大宗师修为,心神极为强悍。
心神沉浸于其中,在这股剑道感悟的滋养之下,他的剑道造诣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提升。
少年时学剑
青年时试剑
中年时悟剑
晚年时问剑
他似乎亲自经历了这一切。
天上白玉京
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
此时的苏文,就如同得了仙人的灌顶,一朝悟道,得悟剑宗真谛。
许久
马车内
紧闭的眼睛睁开,一股摄人心魂的锐利精光自瞳孔消散。
无人知晓
这天下,悄无声息间多了一尊剑道大宗师。
来时自长生门出
回时亦从长生门入
马车后插的苏字黑旗在寒风中招摇。
到杏花巷的时候,苏文掀开帘子,原本的牌坊被老山头一刀劈碎,废墟已经清理干净,也没有重新立新的牌坊。
来到长乐坊,并没有选择侧门,而是从正门进府。
两个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的女婢将照晚霜带下去梳洗上药。
听风堂中
苏文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热茶,尚未喝上,计幽便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这位相府主簿的老脸满是幽怨之色。
“相爷,这就是您说的应对之法?”
“怎么了?”
苏文笑道:“照晚霜不是带回来了吗?”
“那檀空老和尚怎么办?”
“不出半个时辰,消息就会传到长生殿那位的耳朵里。”
计幽苦涩:“陛下本就对您防备有加,单手打爆檀空和尚,相爷倒是痛快了,可这到手的神武卫虎符还没捂热乎,恐怕就得被收回去。”
“收不回去。”
苏文挑眉:“老计啊,你也不是头天跟着我,到本相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给出去过?”
“神武卫的虎符,陛下想给得给,不想给也得给。”
今日之前,长生帝君对苏文是防备
那今日之后,便是忌惮。
深深的忌惮
单手打爆菩提金身,镇杀天下第九的檀空。
再加上麾下的门生故吏和遍布朝堂六部的朋党。
苏文已经不是长生宫那位能随意拿捏的。
他的力量足够随时让天平倾斜。
长生宫那位在收回神武卫虎符之前,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能抗住苏文和那几位皇子的联手。
苏文的改变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他要增加自己的筹码和分量,只有这样才能在朝堂波云诡谲的局势中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倘若陛下一意孤行。
苏文也有应对之法
那就是杀
谁担任神武卫大将军便杀谁。
杀到无人敢坐这个位置,杀到长生帝君麾下无人可用。
办法简单粗暴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法子很管用。
“六部之中。”
“户部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吏部尚书褚宜风是我的人。”
“刑部赵泽端没有站队。”
“兵部那群勋贵支持二皇子。”
“礼部尚书是大皇子的人。”
“工部尚书是三皇子的人。”
苏文摇晃着杯中茶水,悠悠道:“六部之中,本相掌握户部和吏部,再加上神武卫,边军中也有许多将领暗地里投靠本相。”
“谁想和本相斗一斗,尽管来就是。”
六部之中,权利最大的只有户部,刑部,兵部和吏部。
户部管钱,属于相党的基本盘。
五年前,苏文就是户部尚书,负责替陛下捞钱。
刑部掌管刑事。
兵部掌管天下兵马调动。
吏部掌管各地的官升迁调动。
工部和礼部纯粹就是打酱油的。
兵部属于勋贵们的地盘,重要官员全是王侯府出身。
兵权
一直都是他想要染指的地方。
然而不管是陛下还是那些勋贵世家,都将兵权看得死死的。
因此苏文只能另辟蹊径。
从边军入手,拉拢一批中低层将领。
边军是勋贵的基本盘,但凡是勋贵世家出身,升迁速度极快。
而不是世家勋贵出身的寒门将士,只能干脏活累活。
就连拼死拼活立下来的战功都保不住,要白白拿出来给那些勋贵子弟镀金。
这批寒门将士和勋贵子弟天然不对付,奈何朝中无人,哪怕立下天大的功劳也没用。
有兵部在,战功根本送不到朝堂,甚至都送不到兵部。
长期被欺压早就心有怨恨。
他们就是苏文的目标。
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女人奴仆,苏相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大把大把的银子和宅子送出去。
这些郁郁不得志的中低层将领,自然会投入苏文的麾下。
其中最典型的当属樊虎。
自从跟着苏文之后,硬生生从城皇司小吏升迁到神武卫大将军。
所以说
哪怕苏文没能将手伸到兵部去,可他麾下依旧有一部分兵权。
只是这部分兵权极为隐蔽。
整个相府,除了他自己之外,就连计幽这位最新任的主簿都不清楚。
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现在
皇宫
长生殿
白玉玄冰床上
长生帝君盘膝而坐,两手掐印,莲花寺供奉的金身舍利子悬浮在胸前,散发着朦胧金光。
老人缓缓地汲取着舍利子中蕴含的精纯佛力和真气。
他的气色,较昨日要好上许多。
“陛下。”
贴身老太监岁青出现在宫殿内。
“如何?”
老人醒来。
“回陛下的话。”
岁青:“苏相已经将锦绣山的刺客带回相府。”
“胜负如何?”
长生帝君问道。
岁青摇头:“苏相在紫秋宫待了一个时辰,期间并未和顾长青交手。”
“而照晚霜则是苏相麾下的烟波客带人在梅谷中擒获。”
他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
“陛下。”
老太监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道:“在回程的时候,菩提寺戒律院首座檀空赶到,将苏相拦下。”
“佛门的动作不慢。”
老太监咬牙:“檀空和尚死了。”
“怎么死的?”
老人皱眉:“莫非是顾长青出手?”
“不是。”
老太监眼神有些惊恐:“檀空和尚是死在苏相手中。”
“两人交手不过十招,檀空就被苏相单手打爆菩提金身,最后更是被一拳轰杀。”
“你说什么?”
长生帝君猛地起身,掀开四周的帘子,老脸狰狞,冰冷的眼神满是杀意的盯着岁青。
“陛下。”
老太监叹气:“咱们都被苏文给骗了。”
“他竟然是一尊武道四境的大宗师。”
“所有人都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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