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担忧。
他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责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不小心？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看着我孩子的父亲。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失骨肉的悲伤，只有对自己被打扰的不耐。
甚至，还在为那个间接（或者直接）害了我们孩子的女人开脱。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吧？”
他随口问道，像是例行公事。
我甚至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
“清清那边项目出了很大的纰漏，损失很大，我好不容易才稳住局面……”他抱怨着，完全没注意到我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的熄灭。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甚至不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孩子。
）（或者，知道了，也并不在乎。
）我看着他，眼神空洞，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什么，小事。”
是的，小事。
失去一个孩子，对我来说是灭顶之灾，对他来说，或许真的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的平静，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深究。
或许是我的“懂事”让他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他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任务。
“你好好休息，我公司还有个重要的会，先走了。”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病房，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我的痛苦和绝望，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管。
冰冷的液体，正一滴滴地流入我的血管，维持着我这具残破的躯壳。
我伸出另一只手，没有任何犹豫，异常平静地，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但这小小的疼痛，与心口的巨大空洞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从床头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那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
上面，我的名字已经签好，笔迹清晰而决绝。
我将协议书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身体下床，换上自己的衣服，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病房。
没有回头。
没有留恋。
（顾宸，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你选择你的事业，你的青梅竹马，我选择我的人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