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旱

鞭子抽打在人身上刺起一层稀碎的肉屑，被鞭子抽中的瘦弱男人闷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又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摔倒在念儿身边，溅起厚厚的灰尘，为她看早已不出颜色的鞋面上，又添上了一层土色。“到了京城，就不要想着逃跑！我有的是手段整你们！”穿着黑色油布衣服的壮年汉子五大三粗，粗粝的声音又尖又高，听得人难受，他抬手对趴在地上的瘦弱男子又抽了一鞭，霸道有力的鞭子像抽进了泥巴里，没得到一点反应。那人已经死了。瘦弱男子几乎油尽灯枯，这种瘦身板是没人要的，就算不被打死，到了京城，卖不出什么价钱，打断一条腿或者挖出一只眼，凭他的身子骨，也还是要死的。一直往前赶路的众人神色冷漠，见怪不怪地从尸体上踏过去，好在他体格不算太大，要不然还真挡了路。一路上日夜不歇地往前走，念儿此时身心俱疲，却莫名其妙有些想笑，她为别人而悲伤，可她却不知自己的下场会不会连他都不如。念儿仰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燥地像被剥下来的树皮。那抽死人的壮年汉子满意地扬了扬脸，用握着鞭子的一只手环抱住自己的胸膛，神气十足地立在那里，他指着地上的尸体大着嗓门，向着几十个或男或女，或老或幼的奴隶威胁道：“想逃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看见奴隶们因为惧怕而情不自禁缩成一团，他露出微笑，下巴一点，吩咐前面领头的道：“继续赶路吧。”人流又慢吞吞地动起来。念儿的麻布裙上沾满了灰尘，她低头用手拍了拍，一抬头，看见翡翠正小心翼翼地朝自己凑过来。翡翠是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她弟弟还曾是念儿爹的学生，但一场延续至今的大旱，造成了巨大的饥荒，消灭了李家村近半的人口，剩下的人没法只能被卖为奴，以求还能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念儿，你不会是想跑吧？”她凑过脑袋，佝偻着身子问。翡翠的名字是他爹想破了脑袋才取出来的，村子里谁都没见过翡翠，翡翠他爹不仅见过，甚至还摸过。因此他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他觉得翡翠就是天底下最宝贵，最脆弱的东西。只是翡翠本人不这么觉的，她调皮捣蛋，爬上爬下，还偷鸡摸狗。念儿小翡翠一岁，可村子里的人，都说念儿比翡翠沉稳多了。每每听到邻里邻外这样的说法，翡翠就情不自禁朝他们做鬼脸：她捏着自己鼻子，朝邻居们吐着舌头，嗡嗡地学舌：“你以为这身本事是谁教给我的？”邻居们被逗的笑弯了腰，有的笑着拍着手：“这坏丫头，哪有妹妹带坏姐姐的。”翡翠不理他们，哼了一声，一昂头，一溜烟地又跑了。念儿自顾自地从衣裙上拍了一层厚厚的灰下来，没说话，也没理她。“狗